第24章 有点

季礼视线略微一低，撞上她的。

她的眼睛会说话, 宛如一抔秋水, 每个涟漪都写着欲语还休的柔情。

季礼知道她美, 但这好像是第一次, 极其明显且不可控地陷进她的感官和笑意, 遥远的心绪好似被她的眼神毫无征兆地轻轻拨动一下。

一声季礼，一声值得。

季礼看着沈言曦, 沈言曦羞而不怯，就这样回望着他。

季礼看着沈言曦, 沈言曦仍旧回望他。

良久，季礼目光朝下, 倏而别开，唇边扯出一抹清淡的笑：“如果你以前这么懂事，那得少挨多少打。”

沈言曦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可打是亲骂是爱。”

季礼把烫伤膏收回医药箱，再把医药箱放回储物室：“你脑袋全是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吗？”

“爱情才是意义，”沈言曦等他坐回来, 认真道, “如果没有爱情，每天看日出是日出，看日落是日落, 做工作是工作, 如果有爱情，就叫朝朝暮暮细水长流。”

季礼给她舀了阿姨炖的鸡汤：“爱情是你的主观臆想，世界是客观的。”

沈言曦不服, 娇道：“可如果不喜欢的人让我花他钱，就是我花他钱，如果喜欢的人让我花他钱，就是他养我啊。”

季礼笑：“你花我钱的时候是不是想的赶紧把这狗东西花破产。”

沈言曦食指朝他唇上轻轻一抵：“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语罢，沈言曦将手收回来，宛如没发生过这个动作。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喝汤，脸颊发热，有种小朋友成功偷吃零食的小窃喜，悄悄回味着他薄唇的触感。

季礼侧目看她，漆黑的瞳眸写满了复杂的情绪，似有松动，可又欲言而止，宛如窗外沉沉夜色，让人看不分明。

饭后，沈言曦和季礼一前一后走到二楼，至沈言曦卧室门口。

沈言曦道：“我今天忙了挺久，要早点睡美容觉。”

季礼：“我待会儿有个电话会。”

沈言曦乖道：“那我不会打扰你。”

季礼下巴轻抬，示意沈言曦进去，沈言曦依言，进去，关门。

门内，沈言曦靠在门板上深呼吸，她觉得季礼不对，她觉得季礼有话说，她觉得季礼在自己说“值得”后，朝下那一眼看的是她的嘴唇，她觉得季礼什么都明白，真的都明白！

可她好像也没那么确定，那一眼真的是看自己的嘴唇吗？真的是欲言又止吗？

沈言曦心里宛如棉花糖机炸掉般充盈着丝丝甜絮，她觉得是甜的，可伸手一抓，又没那么真切。

如果他现在在门外等自己，如果他没马上回自己房间，可能是的概率就会大一点？

五分钟，等五分钟吧，她想。

门外，季礼背靠她门边的墙，长腿修直，薄唇抿着，指节明晰的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

微信唯一的置顶是“a沈言曦”。

“不是不能打扰的意思，是告诉你我在做什么，睡不着想喝牛奶就叫我。”

删掉。

“不是不能打扰的意思，睡不着喝牛奶叫我。”

删掉。

“睡不着想喝牛奶叫阿姨。”

删掉。

“晚安。”

删掉。

一遍遍打，一遍遍删，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发，收了手机回房间。

几乎是他关上卧室门的刹那，沈言曦的卧室门悄无声息开了条小缝，一张漂亮的脸蛋透过缝隙朝外看啊看。

左边没人，右边没人。

他没等，他不在。

沈言曦小脸上的光随着偏头的动作一点点暗下去，其实，没关系，哪儿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呢，她有时间，也有耐心。

他以前绝不会把任何想的事情说出来，可今天，就算是嘲讽沈言曦怼他“狗东西”，可这也算她第一次，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

————

次日清晨，沈言曦八点准时下楼，她以为自己能和季礼一起吃个早饭，没想到季礼早已离开。

沈言曦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敞开的卧室门，直接拨了电话：“你怎么不见了？”

季礼那边是车流的声音：“出差。”

沈言曦问：“多久，去哪。”

季礼给她发了行程表，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失恋了准备开职场线一路反杀谋权篡位，但华盛目前经营状况良好。”

他说这话有故意的意思，以为小祖宗会怼她两句，没想到沈言曦回了张图，上面是他目的地的天气信息。

察觉到对方收声，沈言曦语气轻软道：“那边天气冷，你要注意穿衣服。”第一句。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第二句。

“我会想你。”第三句。

她一句“季礼哥哥”到嘴边，思及季礼昨晚没等自己就回了房间，她得惩罚他一下，不能让他无缘无故吃甜头，咽了回去。

季礼默半晌，很轻的单音节：“嗯。”

沈言曦：“我不喜欢，换个词。”

季礼毫无感情：“1。”

沈言曦：“再换。”

季礼叹声：“好。”

他尾音拉长，无奈又耐心。

“我喜欢听你说，好。”沈言曦笑得眉眼弯弯，她好喜欢他这样。

之后几天，沈言曦把季礼的微信聊天框当成了留言板，每天吃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就算天上有朵云形状很特别，她都想拍下来发给他。

她知道要克制，要循序渐进，可她完全忍不了，就是想告诉他，想和他分享，虽然他不回，但他看得到。

好几次她把他的备注从“死狗不怕开水烫”改成“他不回你消息就不要继续发”，但就算顶着这样的备注，她还是照发不误。

季礼并非完全不回，偶然随机，沈言曦不恼。

中途有一次，季礼在博鳌论坛一段发言上了热搜。

沈言曦沉寂好一阵的演员好友小群再次刷屏。

“卧槽，季总这张脸真的绝了，就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一股子高冷禁欲，你说禁欲吧，感觉喉结很性感啊，资本圈第一男神C位出道好吗。”

“别看了，越看越想睡，想被潜规则，真的人间绝色啊哭泣。”

“不知道季总私下怎么样，沈言曦呢，@沈言曦出来！你不是有华盛股份吗，青梅竹马吗，熟不熟啊，能不能约出来吃个饭啊，快点出来。”

“这腿真的长啊，手也好看，声音好好听，我不知道这种人为什么没情史，那些狗仔都喝稀饭的吗？！”

“他把话筒杆捏到身前那一下，我觉得我要死了，太绝了。”

“感觉季总不温柔，太冷了，眼里好像就没什么看得上的东西。”

“……”

沈言曦是只权限狗，把说“想睡”的朋友踢出微信群，然后高贵冷艳地回了个“好看”。

其实，私底下已经保存了视频，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

有些人小时候好看，长大了残，有些小时候残，长大了好看，季礼不一样，从沈言曦有记忆开始，他就是从始至终的清冷好看，小学时穿白衬衫，中学时白衬衫，大学时白衬衫，工作后还是白衬衫，他情绪总是很淡，以前沈言曦总骂他装逼冷漠赚钱机器，但现在看，他就是优越本身，可季优越也会给她说“好”，会和她对视，会在很多时候无奈又没办法地纵着她。

沈言曦甚至想起自己刚念初中没多久，去他大学找他，他难得一次在打篮球赛，穿着白色球服，矫健利落的身形在阳光下透着热和亮。

一节结束，穿得清凉漂亮的女生们乌压压一片过去给他送水，季礼拨出人群，走到扎双马尾背双肩书包穿校服的小姑娘面前，手撑膝盖只比她稍微高一点，抬手捏捏她脸，笑问：“来找哥哥给你签字啊。”

他高大的身形完全笼罩了她，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荷尔蒙和迷人眉眼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沈言曦不自知地烫了耳尖，彼时她不懂这种心绪，只记得上周末见面自己还在因为他凶自己和他吵架，于是忿忿别过脸不看他。

可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感觉，他在所有人注视下调侃她的温柔笑音仿佛轻撞着她的耳膜。

沈言曦脸渐渐红了。

不能想，越想越想他。

————

七月底，季礼出差满两周的时候，沈言曦正式进了《雨夜》剧组，快速围读剧本、走纲，然后拍定妆照。

对演员来说，最怕的是同质，一旦同质就缺少了不可替代性，而沈言曦一路爆红与其说胜在那张绝美的脸，不如说胜在那股子老娘天下最美的骄纵劲，眼神一出来，角色就鲜活了。

《雨夜》算得上一部女主成长戏，前期的天真烂漫，后期的家国天下，沈言曦都点得恰到好处。

几套定妆下来，乔悦觉得这套也好看，另一套也好看，不知道挑哪套做官宣，乔悦幸福得快爆炸，让沈言曦挑，沈言曦给乔悦回了一套白色持剑回眸的，乔悦满意，沈言曦顺便发给了季礼。

【沈言曦：定妆.jpg】

【沈言曦：你的仙女漂亮吗。】

她暗藏心思，故意加了“你的”。

这次，季礼回得很快。

【季礼：嗯。】

沈言曦纠正。

【沈言曦：不对。】

季礼很快。

【季礼：漂亮。】

沈言曦满意，走远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给季礼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八月了。”

男人平静的嗓音从手机传出：“6号左右。”

沈言曦：“4号可以吗？4号我开机诶，我出道这么久你好像一次都没见过我开机。”

季礼：“应该不可以。”

沈言曦捻着花坛上一枝花，退而求其次：“那如果不可以的话，你可以看直播吗？”

季礼：“好。”

他没说“嗯”，说的“好”，她说过，喜欢听他说“好”，就是这个“好”字，让沈言曦莫名满足，心里也好像有朵小花悄悄生了苞。

这时，安洁过来了。

陶然昨晚回了陶家，刚刚堵在路上，所以乔悦安排沈言曦先拍单人定妆，现在陶然到了，正在拍单人，安洁来叫沈言曦去换妆准备拍双人，刚过转角便看到沈言曦在打电话，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对方说了什么，她撅嘴撒娇，然后又笑，然后挂了电话还在笑。

安洁走近，心中警铃大作：“你是不是恋爱了？！”

但她奇怪，沈言曦恋爱她都是最早知道的，沈言曦有时候还会问安洁要不要恋爱，安洁有时候会说“你压力太大太累找个人说说话缓解一下也不错”。

而这次，沈言曦否认：“没有。”

安洁：“在追？”

沈言曦：“不算。”

安洁：“暗恋？”

沈言曦：“也不算。”

安洁不信，诈她：“谁啊。”

她觉得是谁总可以说吧，自己是和她穿一条裤子的经纪人诶，共生死共存亡。

沈言曦脑海里冒出“温水煮季礼”这个概念，只觉得可爱得要命，用脚轻踢着台阶，笑得眼弯弯：“我不告诉你。”

明明是安洁叫沈言曦去换妆，现在反而是沈言曦为了避免安洁追问，道：“我去换妆了。”

沈言曦满脸春情，安洁杵在原地，突然有了公关预前危机。

————

定妆片场，沈言曦和陶然拍摄进行时。

有一组定妆陶然裸了上身，陶然经纪人和乔悦沟通之后，乔悦安排清场。

沈言曦对陶然没兴趣，八块腹肌都没多看一眼。

陶然揶揄：“沈老师你这表情有点伤害我了吧。”

沈言曦极不走心道：“没事，拍的时候我还是会勉为其难看你的。”

陶然：“？”

果然，拍的时候沈言曦含情脉脉看陶然，摄影师一咔，沈言曦眼神立马就没了。

陶然生无可恋：“我觉得你这样更伤害我。”

沈言曦淡道：“你会习惯的。”

陶然故作受伤地捂住心口：“你这嘴是在哪儿充的钱啊，怎么这么毒。”

沈言曦冲陶然挑挑眉，去了乔悦和华视制片那休息，她们刚好在说苏城的八卦。

苏城主业是星光传媒，大头营收还是影视投资，季礼旗下的华视和他解约几乎是割了他大动脉，苏城主导投资的项目里现在仅剩《她杀》和《雨夜》在正常推进，因为沈言曦在，也因为网台联动。

清场之后只剩了自己人，华视制片小声说苏城从美国拉了个团队过来做资产结构调整，重组套壳之后可能想让星光子公司重新上市。

乔悦有点惊奇：“这还能救起来吗？”

华视制片道：“苏城找的是摩通的人，摩通的人多厉害啊，季总当初在国外留学的好些同学现在在摩通，硅谷好几个百亿市值的当初不就是摩通那帮人在做重组并购。”

乔悦抱怀疑态度：“国内外市场和产业结构有差距，而且季总要搞的人，摩通留得下来？”

“不知道也不好说，”华视制片揣测道，“但只要苏城选择苏夫人没选姚婉莹，那么苏夫人娘家怎么都会救苏城一把，你以为苏城当年白手起家真的就是白手吗？”

乔悦啧道：“苏城利字当头，姚婉莹也是个狠人，两人最后说不定狗咬狗一嘴毛。”

见沈言曦过来，乔悦给沈言曦递了水，转了话头：“沈老师今天状态不错啊。”

沈言曦笑：“还好。”

华视制片知道这是季总家实打实的小祖宗又不敢告诉乔悦，朝沈言曦点点头，沈言曦也朝制片人点点头。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苏城和姚婉莹的绯闻，陶然去了洗手间回来，凑过来聊了两句后，陶然突然对沈言曦说：“对了，有件事，沈老师不用太感谢我。”

沈言曦：“？”

她和陶然算得上一类人，工作场合碰到了会调侃两句，私底下真正的交集很少，沈言曦想不出来有什么事能让自己感谢陶然。

陶然收到沈言曦目光，一副好朋友应该的表情，吊儿郎当道：“你知道我姐家和华盛有长期战略合作啊，然后上周还是上上周，还是上上上，我忘了，”陶然说，“我姐姐姐夫在老宅请季总吃饭，然后就聊到你了。”

沈言曦心里忽地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陶然大大咧咧接着道：“你不是和季总关系一直不好，水火不容吗，你分手他不安慰你还踩你两脚，”陶然说，“我寻思着我们俩也算半个朋友，不是还要在新剧里一起合作吗，就帮你找了下面子，说我俩关系超亲近，我对沈老师爱慕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陶然说着，沈言曦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凝滞。

很多之前她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忽然就有了明确的指示，为什么季礼对她冷嘲热讽，为什么季礼总提陶然，好像她和陶然有什么事情，以及自己每次殷切示好都被季礼摁住别开。

沈言曦气得胸口起伏。

偏偏陶然还在自恋：“我都没说你追我，我说的我喜欢你，是朋友，被我这样的当红炸子鸡爱慕沈老师有没有很高兴很开心很愉悦，想蹦起来转圈圈心情像烟花一样炸开？”

陶然说着，还得意地把手握成拳递到沈言曦身前作采访状。

沈言曦再次深呼吸，一次，两次。

表情管理一向得当的沈老师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崩溃了：“陶然我炸了你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反向上分你天天喝水塞牙吃橘子巨酸满脸痘泡面永远没调料啊！！”

陶然根本没反应过来，据理力争：“我怎么就反向了，我这不是帮你吗？”

沈言曦气到自闭，直接走了，她怕自己再在那多留一秒，待会儿就传出自己掐死陶然的热搜。

沈言曦和陶然说话时，乔悦在和华视制片接着编排，这厢见沈言曦怒火滔天走了，乔悦不明所以问陶然：“怎么了？”

陶然愣愣地在想事情，脑袋转啊转，终于长长“哦”一声，明白了。

乔悦迷茫：“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陶然自来熟地把手搭在乔悦肩上，调笑地朝她眨眨眼：“说你美。”

“没正形。”乔悦笑着打开陶然的手。

————

休息室宽敞安静。

沈言曦坐在转椅上，不停思考该怎么给季礼解释这件事。

自己和陶然半点事情没有？是陶然自己在那逼逼赖赖？

再转念想，季礼出差之前那个晚上自己把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季礼却没给自己回应，可要说没给回应，他对自己好像更……百依百顺了。

百依百顺，沈言曦默念着这个词，心里莫名就有暖意。

既要给季礼解释清楚，又不能太上赶，不然会显得自作多情，折中的办法就是委婉。

沈言曦手在微信对话框里敲，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陶然过来想给沈言曦道歉。

陶然站在沈言曦面前，沈言曦转向左边，陶然站在沈言曦面前，沈言曦转回右边。

陶然苦着脸：“沈老师不好意思，我没想过你会喜欢魔鬼。”

魔鬼？

你才是魔鬼。

沈言曦一个字都懒得和陶然多说，专注于自己的措辞事业，陶然吃瘪，碰碰鼻子悻悻然离开了。

【沈言曦：我今天忽然想起个事，你之前为什么总说我和陶然有点什么？你猜猜看发生了什么，其实我和陶然……】

删除。

【沈言曦：你在做什么，刚刚陶然给我说了件很搞笑的事……】

删除。

【沈言曦：为什么最近都没有小哥哥追我……】

越写越不对。

沈言曦满脑子“矜持”“控制”，手上开始敲。

【沈言曦：陶然刚给我说，他给你说他爱慕我想追我和我关系很好，除了我和他名字是真的，其他没一个字真，我不喜欢他，他妇女之友，我喜欢另一个人。】

点击，发送，一气呵成。

沈言曦上头的时候气势猛如虎，发完之后忽地把手机背过来一盖，紧张得大口吸气，不敢看回复。

大洋彼岸，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

季礼长指触着输入框，“我”“你”“其实”，按出来的每个字词不达意，索性删掉。

他阖眸靠着座椅，脸上有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程胜在旁边道：“明天中午摩通总部的人想做东请您吃饭。”

季礼：“推掉。”

程胜记下：“明天下午两点半JNS总部投资见面会。”

季礼：“提前。”

“……”

————

夕阳层次分明地渲染而下，《雨夜》片场热火朝天。

围读结束了，定妆结束了，明天导演带着导演组的人进行最后一次勘景，后天直接开机官宣。

沈言曦和导演林轻语打了声招呼准备回酒店休息，乔悦过来叫人：“沈老师别走，今晚我做庄大家一起吃个饭啊，彼此熟悉熟悉，之前赶围读进度都没顾得上。”

其他演员看向沈言曦，明显看沈言曦的意思。

沈言曦住院耽误了一段时间，不抹乔悦面子，笑道；“我做庄也行。”

“哪儿能让沈老师做庄。”乔悦笑着拥着沈言曦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乔悦在演员下榻酒店订的20人大包厢，请的主要是导演组和主演。

沈言曦在这种场合一向自如，对所有人都言笑盈盈，唯独敷衍陶然。

其他演员时不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什么情况啊？沈老师和陶然不和？之前没听说啊。”

“不像不和啊，沈老师不也和陶然碰杯了吗？是你想多了吧？”

“没有，好几次陶然想和沈老师说话，沈老师都转过去和导演说话了。”

“天，男女主不和，这剧不知道得出多少幺蛾子。”

“我觉得是你们想多了，沈老师看着蛮好说话的，我以前没想过她身家背景这么硬，华视季总保驾护航。”

“豪门的事谁说得清呢？感觉沈老师上次爆完身份后就和华盛没什么联系了，不然你去问问正主。”

“滚，你怎么不去问，小声点，别被听到了。”

“……”

陶然也不恼，找着机会就给沈言曦献殷勤：“不然我去给季总解释解释？我当时就随口说你可能喜欢丑钢铁直老男人，我哪知道你还真喜欢。”

见沈言曦又要翻脸，陶然急忙改口：“不是丑钢铁直老男人，季总帅破苍穹财大气粗高贵冷艳人间极品男神……”

沈言曦脸色这才好点。

陶然赶忙：“原谅我。”

沈言曦没耐心地“嗯”一声，每隔十秒钟就忍不住看一下手机。

季礼在做什么？为什么还没回？他看到了吗？自己解释得太直白了？

饭局过程中，沈言曦不是在走场面话就是在看手机，偶尔一声震动，她面露喜色赶紧拿起来看，是广告推送不是季礼，复原了一刹的心情登时跌回谷底，更加失落。

酒过三巡，演员们渐渐喝酣，气氛开了。

陶然找服务员拿了副真心话大冒险的牌，撺掇着大家一起玩。

林轻语嫌弃：“什么年代了还玩真心话大冒险。”

陶然不服：“经典永不过时。”

沈言曦喝得眼角微红，趁机：“我先撤一步。”

陶然微醺着拦住沈言曦：“不行，沈老师怎么也要玩一把。”

乔悦附和：“玩一把吧沈老师，一把划水很快就过了。”

其他演员也附和。

沈言曦拗不过，半推半就坐下来，有新人坐到沈言曦旁边，沈言曦给新人递水，新人趁着醉意大着胆子问沈言曦和陶然的关系，沈言曦说同事，问沈言曦和季礼的关系，沈言曦笑着打哈哈。

沈言曦企图在聊天中蒙混过关，没想到第一把就拿到了冒险牌，沈言曦望向乔悦，目瞪口呆。

乔悦躲到陶然身后，避开眼刀。

大家起哄，陶然抽选项。

沈言曦低声警告：“陶然你摸着你良心抽啊。”

陶然嬉笑：“放心放心。”

拿牌一看——给微信最前面的单人聊天框弹语音说“老公在吗”并完成对话。

轰一下！沈言曦脑子炸开了！

自己给季礼解释了陶然的事情，可季礼还没回自己，这时候让自己给季礼弹语音说“老公在吗”？

这不是上赶着找虐是什么？！

就冲季礼那张嘴，沈言曦不敢想象他会说出什么千刀万剐的话来，指不定小道公众号明天又有洋洋洒洒三万字豪门秘辛。

沈言曦绝望：“陶然你换个选项。”

陶然嘁道：“换什么换，你不是要走吗，赶紧打了走。”

乔悦也跟着起哄：“没事言曦，就玩玩。”

就连导演林轻语都觉得好玩，跟着架沈言曦：“小事小事，沈老师别这点世面都经不住，你微信能有什么人啊，不都是圈内人吗，圈内人都玩得开。”

推推搡搡之下，沈言曦面如死水地点开微信，点到置顶名字不知所以然的“没回就不要发消息”，弹语音，对方接通，沈言曦呼吸一屏。

对方没出声，沈言曦被迫开了免提。

演员们疯狂朝沈言曦挤眉弄眼，沈言曦绯色满脸，两颊烫得不像话。

她深呼吸，软声喊了一句：“老公在吗？”

在场收音，沈言曦一颗心悄无声息提到了嗓子眼。

老天保佑季礼给自己留脸，别怼别毒舌别打击人，其他事情一切都好说，可凭借季礼“生死鸡汤”“早懂事少挨打”“把你放地上拖回房间”的脾性，沈言曦好似看到了自己被一句话千刀万剐的场面，她心理防线濒临崩塌，每分每秒都像抽丝剥茧的凌迟。

这时，对方好似才有信号般有了微弱的白噪音，一声低笑，下一秒，一道低沉温润的男音响起。

于是，众人听到前几天刚上完热搜、被人评价目空一切高冷禁欲矜持的华盛季总、哪哪都好就是面若寒冰拒人千里的人间绝色季总，不急不慢、有点无奈纵容却又耐心温柔的嗓音从沈言曦手机里传来。

他说。

“老婆，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陶然：一个迅速追分的王者~

季礼：一个总能在大家都觉得自己没老婆的时候证明自己有老婆的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