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插叙――夏家老爹是个骗子。

但他却以索尔仁尼琴式的灵魂坚守引领着老黄走上了一条猥琐而深刻的道路!!

老黄在思索。

君子和而不同,同则不继。故老黄、猫鬼,和,而不同。

夏明若关切地问:“怎么又胖啦?”

“……”

“一直在墓里?”

“……”

“从舅舅挖的洞里钻进去的?”

“……”

“哎哟~~~~~”夏明若把它从豹子身上扒下来,肉麻兮兮楼在怀里揉:“可总算回来喽!真把那两只德国婪给想死了!”

大叔腿还有点软,这时从石门上滑下来:“呼――――”

“不会吧?”夏明若笑道:“还真吓着啦?”

大叔抹去一滴虚汗,拿眼睛望着楚海洋:“你说吓不吓人……?”

楚海洋突然温柔地笑了。

他走过来,先摸摸老黄,又慈爱地摸摸夏明若,然后收起笑容,无情地追打两人。

夏明若与老黄哇哇叫着在狭窄的墓道里分散奔逃。

大叔问:“故意的吧?”

“那还用说!”楚海洋气吼吼:“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人生的唯一追求就是吓唬豹子!”

大叔听了,凄凄哀哀蹲在豹子的尸首前,呼天抢地说我苦命的徒儿哟你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哎哟天可怜见哟……

豹子被他嚎醒了,迷迷瞪瞪竖起来。

老黄又重跳回夏明若怀里,夏明若躲到楚海洋身后。楚海洋弯下腰,对豹子关切地问:“没事吧?”

豹子一怔,回魂,尽情地呐喊:“猫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余人无不痛苦回应:要聋了!要聋了!

大叔捂住他的嘴:“别别,我还想趁着考古队下来前到墓里看两眼呢。”

豹子呜咽:“师父……”

他师父说:“别怕,明若吓你呢,哪来的猫鬼,其实是他们家老黄。”

豹子巴巴地望向夏明若,夏明若笑起来。

豹子指指老黄,地问:“用血养活的?”

夏明若大笑说怎么可能,就是一家猫。

豹子还不放心:“会用咒术害人?”

“哪能呢,”夏明若走近,举起老黄与他视线齐平:“咒术嘛,小儿科了,老黄害人时从来不稀罕用。来,黄哥们,咱俩错了,快给豹子老兄道个歉,表示一下牢固的阶级友谊。”

于是在距离豹子鼻子仅十厘米处,在门洞大开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墓室口,在一盏昏暗的电灯泡下,老黄努力咧开它的三瓣嘴,艰难地、筋挛地、扭曲地、笑了。

豹子眼珠子往上一戳,又倒了下去。

夏明若默默地把猫收回来,看着大叔,大叔于是默默地把豹子踢到一边。

听见声音的考古队员已经下来了,老头也在其中,问:“怎么了?”

楚海洋无力:“没什么。”

老头于是让人把豹子抬出去,自己和周队长留下准备进墓室。

夏明若挺担心他:“您没问题吧?这儿挺缺氧的。”

“唉!”老头说:“缺氧易忍,心痒难耐!住”

楚海洋一手提灯,一手拉犀小心翼翼迈进了门槛,第一眼便看见了地砖上的盗洞出口。

老头轻轻咳嗽叹息,大叔眨眨无辜的眼睛四下里乱看。

而后千百年的黑暗与冰冷被渐渐驱散,雄浑、沉郁而大气,属于那个盛世的画卷在人们面前徐徐展开:壁画,征战图。

没有了着绯袍、仰首前视的男侍,没有了梳螺髻、长袖白衫的女侍,甚至没有菩萨,没有莲花,没有彩云飞鹤,只有巍巍的仪仗,追风的骏马,雪亮的刀,密集的箭,黑压压如云般的战士。

东西壁还绘有戟架,涂大红颜色,各插有九戟,戟上有兽头幡。

“十八戟兵器架,”夏明若低声说,接着指指墓顶,提醒:“星图。”

券顶上遍抹白灰,其上用藏青色描绘着深沉天空,用白灰点缀繁星。圆心为天枢,圆心外有小圆,内刻紫微垣,计有华盖、帝、后、太子、庶子、北斗;再外面,周布着二十八宿。

老头收回视虾“这是隋墓不会有错了。”

夏明若问:“为什么?”

“你看到中间的天枢没有?这说明当时的北极星就是天枢,”老头示意楚海洋把灯举负“而天枢代替帝星成为北极星的时间,学界一般认为就是七世纪初,隋唐之际。”

“不过呢……”老头环顾壁画,挠挠光脑袋:“这墓真是元德太子墓?……哎!老周!”

“啊?”周队长正被满室的精贵明器晃得眼花。

“谁第一个说元德太子葬于此的?村口的刻石么?”老头问他。

周队长:“不是,那石头上仅仅刻着隋代的佛经。本地有太子墓的消息是村里老人说的,后来有人在民国时期编纂的县志里也找到了记载。”

“县志?”老头想了想:“值得商榷啊。隋唐代对早逝的太子有‘号墓为陵’的说法,而有关帝陵的情况则属于凶礼,凶礼自古以来,就不大在文献上记录,县志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这个周队长就不知道了。

老头耸肩,向耳室走去。耳室有两个,分布在墓室的东西两侧,随葬品是琳琅满目,叫人眼花缭乱。东耳室券门,穹隆顶,里面大多是精美的兵器马粳光金银质镶珠宝象牙的马辔就有数副;西耳室结构与东边一样,主要是一些饮食器,银壶玛瑙盅水晶杯之类。

大叔落在后头,捂着眼睛不肯看,夏明若咯咯坏笑,大叔便摸着心口喃喃痛啊好痛啊。

人人都有些激动,脚底下打着飘,嗓子像被堵住了般说不出话。周队长放光的脸,老头锃亮的头,尤其熠熠生辉。

但老头毕竟是大家,见过世面,转一圈便平抚了心情回到墓室,指着墓室北面那扇小门说:“后室,尸身在里面。”

可这扇门却让人犯了难。

门有闩,大叔看了看说根本不复杂,就是一上下扣,只要把闩石往上推开就好。但特殊之处在于其石门板严丝合缝,连刀都插不进去,仅在门缝中间凿了个小圆洞。

“这也算是个机关了,”大叔解释说:“拿一根粗绳,一头系着里面的门闩,另一头穿过这个洞落在前室。等到关好门,一拉绳子,门闩便落下来了。”

“开得了么?”楚海洋问他。

大叔皱了眉头:“实话说,洞的上下距太小,工具使不上力。”

夏明若咦了一声,突然把胳膊伸进洞里:“这有何难,直接拨开不就得了。”

楚海洋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那人面露痛苦表情,接着又动了动,颇为镇定地仰头:“肥皂水。”

“笨、笨、笨蛋!!”众人顿时手忙脚乱,老头高喊:“还不上去拿!”

楚海洋跳起来往外跑,又焦急地上下乱摸一阵后冲回来:“甘油!甘油!”

夏明若接过小瓶,笑着问:“海洋,你随身带着甘油做什么?”

“你管不着,”楚海洋板着脸,抢过甘油就往小洞里挤,边挤边抓住夏明若的手臂向外拉,夏明若这没出息于是嚎起来:“哎哟~~~~~~~~~我的胳膊~~~~~~~~~~奶奶的痛啊~~~~~~!!”

老黄在一旁思索:润滑过了哟……

“那怎么办呢?!什么胳膊!不要了!!”楚海洋嘴里恶声恶气,手里倒没敢使劲,还是夏明若自己狠了心挣脱出来,肘部血淋淋蹭掉一大块皮了事。

“呼――呼――”夏明若倒抽着凉气哀悼他的皮,接着为自己辩白:“虽然我是活该的,但方法却是正确的,我已经摸到门闩了。”

“那怎么办?”老头说:“连你也伸不进去,难不成要找个孩子来?”

“孩子?!”楚海洋眼睛一亮:“对了!快去!把狗剩子找来!”

刘狗剩生来就是为了看热闹的,此时正冲在围观的第一线。

楚海洋出去带他,原以为他小孩子会害怕,结果却发现这自我感觉比参军还光荣,雄赳赳气昂昂撒丫子就跑,冲到墓里扯起嗓门喊:“小夏哥!我来啦!我来啦!”

夏明若无比激动地跟着起哄:“乡亲们!乡亲们!红军来啦!”

红军小朋友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问:“小夏哥!要我干啥?”

他光着膀子,呼噜噜抽着鼻子,脸上脏得都发了花,底下穿着条用肥料布袋缝的大短裤,前头写着“日本”,后头写着“尿素”,品味非凡。

老头拉他到一边。

“开锁?我会呀!”小朋友说:“爷爷!你放心吧!”

他说着就将胳膊伸进小洞里,脸贴着石门摸索半天,嚷了句“有点重”,便咯嗒一声将门闩推开了。

众人屏息静气撬开门,借着昏暗灯光,看见了紧靠后壁的石椁。夏明若赶忙把刘狗剩推出去。

石椁由二十多块差不多大小的青色岩石板拼成,石板还不足两厘米厚,各块板之间的接缝处都用铁细腰扣着,看起来十分牢固。楚海洋与周队长量了量,报数长两米七十、宽一米二十、高一米七十,椁壁石板与椁底以榫卯相接,椁盖则略宽于椁壁。

几个身强力壮的考古队员被命令带了工具下来去除石椁。

石椁里头便是石棺,石棺也制作成为长方体,庄重而厚实。但奇怪的是这么工艺精良的棺椁,外表竟无一丝装饰,无一处雕刻,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倒首椁后立有两座真人大小十分逼真的盔甲武士俑,一人执长戟,一人挎佩剑,面庞漆黑,表情凶恶,乍一看很有几分吓人。

老头不住自言自语:“皇室或建立功勋者用石棺椁……没错,但这是太子?太子?”

地上又是一个盗洞出口,夏明若轻笑:“狡兔三窟。”

大叔便又纯洁地向左右墙壁望去。

后室两侧的墙壁上还有小龛,正隐藏在黑暗里,灯光一闪,照见里面似乎有供奉物,周队长便走近看了看,一看吓退了好几步:“这、这是什么?!”

众人也连忙围过去。

“咦?这是……”老头凑近揉揉眼睛:“……千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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