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压低着嗓门, 宋青山说。

东海指着那扇房门呢, 因为他的听的清清楚楚,他妹妹在里面哭。

“回家。”宋青山瞪了所有人一眼, 一把抓起头上还绑着气球的刘获说。

东海抬起脚,本来想踹一脚门, 愣是给西岭拽回来了。

刚才玩的有多开心, 现在就有多凄凉, 刘灵抱着小棉袄, 谷东提着奶粉和奶瓶, 还有刘获的裤子, 走到楼梯口, 刘获死活不肯走, 直到沈星原把他的气球全捡回来, 这孩子才破涕为笑。

但是他闹着不肯叫宋青山抱,哭来哭去,非得要刘灵背他。

这时候沈星原一巴掌抽到刘获的屁股上, 小家伙居然乖乖的, 就把嘴巴给闭上了。

当然, 俩女的,阿克烈烈再哄, 刘获也不高兴,对于打他巴掌的沈星原倒是格外喜欢,时不时的就得瞄她一眼。

下楼的时候,阿克烈烈退后两步说:“我没发现你挺会哄孩子的呀, 几个气球也要给他拎着。”

沈星原说:“孩子嘛,别的方面没啥,一是该乐的时候你就叫他乐够,该打的时候就得打,爱憎分明,你就能养出个懂规矩,有教养的好孩子。”

处处皆学问,阿克烈烈其实是个很圆滑的女人,就跟苏向晚当初说的似的,东海有毅力,魄力,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是情商不够,而阿克烈烈别的没有,有的就是圆滑的情商和眼色。

当然,她也是个非常擅于学习的女人。

从心里头,她就把沈星原的话给记下了。

常丽萍哭了一整天,神思恍惚,刘在野找了一整天,还差点出车祸。

等宋青山带着孩子回家的时候,全在苏向晚家等着呢。

一家儿子头上画的像个葫芦娃,常丽萍火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鞋一拖就冲过来了。刘在野一看闺女头上绑的是花,脸上也画的跟个鬼一样,也是巴掌一扬就过来了。

刘灵侧首看着谷东,一副你可看看吧,我就知道我回来没好果子吃的样子,脖子一倔,一副你们爱打不爱打的倔犟样儿。

这不是找抽嘛,常丽萍指着刘灵说:“你等着,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刘灵,让他们打,打完你明天再离家出走。三天啦,一十二岁的小姑娘把个胖子带的这么好,没让他饿肚子也没让他哭,不知足,这样的父母就活该躺沙发上哭,活该天雪天里找孩子,以后要离家出走,甭回来,别给他们惯毛病。”苏向晚说。

刘在野就不服气了:“苏向晚,你还妇联主席呢,你咋说话的你?”

“刘灵才十二,还是个孩子,南溪这么大的时候早晨起来还有人帮刷牙,有人背着学校呢,你是咋看她的你?”苏向晚说:“甭以为你生了她,她就欠你的,她什么都不欠你。”

这一句,才把女儿丢了之后,刘在野的后悔给勾出来了。

红着眼睛,啥都没说,就把刘灵给抱住了。

说实话,都有错,但错误更大的,不是父母嘛,毕竟孩子是你们养的,也是你们教育的,她犯了错,难道不是教育出了问题?

热腾腾的火锅架起来,苏向晚望着窗外还没停的雪,才对宋青山说:“南溪怎么还不回来啊,是不是雪把车压在什么地方了,不行你开车出去,沿路看看去?”

“吃饭吧,我知道他们在哪儿。”宋青山笑着说。

怎么说呢,洞房花烛夜这种事情,它跟预想的不太一样。

承泽的意思是,举行个仪式象征一下就回家的,剩下的等回了北京再说,毕竟他现在从南海调回北京了,俩人有的是时间呆一块儿。

但是等仪式举行完,李承泽就觉得,还缺点什么。

“反正天都还没黑,咱再躺会儿,我看你累坏了,躺会儿再回家。”李承泽说。

南溪给他折腾的呜呜直哭,也想睡会儿,于是就同意了,但是指着他的鼻子就说:“不准再乱来啊。”

承泽一副听话的样子:“当然,你赶紧睡。”

但是那种事儿,既然有一回,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一回罢休嘛。

所以南溪再一回醒来,外面黑透了,就又给李承泽哄着举行了一回仪式。

本来南溪夜里想回家的,但李承泽打开手电给她看腕表:“这都夜里两点了,你回去是想吓死人吧,赶紧睡吧。“

于是南溪乖乖的,就又跟着承泽睡下了。

一觉到两点,奇怪的是再醒来才两点半,而李承泽呢,还得举行一回仪式。

有一回就有二回,有二回就有三回,等到第四回的时候,宋南溪总算发现不对劲了,一把抓过自己的表一看,到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这家伙居然还说天没亮?

拉开窗帘一看,窗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叫李承泽挂了一床被子,也就难怪屋子里一直黑黑的。

“赶紧回家,你简直不要脸。”南溪说。

李承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候也不顾忌南溪的小脾气了:“赶紧给我躺着去,还回家,事办不完,哪都不准去。”

都三十岁了才结婚,四次有什么过分的?

李承泽是打好主意了,今天晚上再回家,他非得把自己的瘾过足了不可。

于是等到大的三十的傍晚,李承泽才软着两条腿,神情恍惚的从招待所出来。

俩人开上车,都没发现后备箱有什么不对的,就这样回家了。

家里头,苏向晚带着俩儿媳妇正在捏饺子呢,看南溪和承泽回来,当然又是一阵热闹。南溪还得去看她干妈李逸帆,嫌腿疼不肯走路,出了门就要李承泽背着。

李承泽呢,自以为瞒天过海,无所不能,办了那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的滴水不漏。

不过,南溪不敢跟亲妈说,悄悄的,就把李承泽欺负她的事情,以及自己结婚的事情告诉李逸帆了。

李逸帆二话没说,进门就给南溪包了一个大红包,指着南溪的鼻子:“早点生孩子,体形恢复的快,你要敢生孩子我就敢退休,到时候帮你带孩子,好不好?”

毫无志气的宋南溪就这样给李逸帆唬着,才刚结婚,已经在想生孩子的事情了。

团圆的饺子包起来,犯了错误的谷东是负责替两个嫂子和他妈端茶倒水的,因为昨天晚上宋青山提出自己的老来福,用来福的枪把子把谷东给狠抽了一顿,这家伙到现在都是一瘸一拐。

但就算这样,他依旧理直气壮:“为啥你们都骂我,李承泽昨天也在那个招待所,就没干好事。”

俩个嫂子只笑不说话,苏向晚踹了他一脚,又塞给他一个麻花:“出去跟孩子们玩去。“

“真的,千真万确我承泽哥也在那个招待所。”谷东都要气疯了,明明都犯了错误,为啥大家对承泽那么宽容,就对他这么严厉?

那不正好李承泽进来了。

谷东指上他的鼻子说:“承泽哥哥,你昨天晚上也在那个招待所,还是跟我南溪姐姐一起的,对不对,快告诉大家呀?”

“没有,小屁孩儿,一边去。”李承泽一本正经,宋南溪羞红了脸,一看就是在撒谎。

谷东气的又喊宋东海:“东海哥,你总能给我作证吧,你明明也听到了啊。”

东海也说:“出去跟北岗和天山玩去,甭在这儿闹了。”

众人皆醉我独醉,谷东气的咬了一口麻花:“你们就是再偏袒承泽哥哥我也不怕,反正今天晚上我跟他睡,我臭死他。”

李承泽心里有点微微的慌,但总觉得他自己的计谋是那么完美,天衣无缝,也想不到宋青山父子会去招待所呀,所以一副老实人的样子,一点都不慌张。

直到进了西岭的卧室,承泽才有一丝丝的慌张。

因为他发现,原本该在他车上的书,全在宋西岭的书桌上摞着呢。

而宋西岭呢,外面吵吵闹闹,他居然还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淡定神情,正在埋头读书。

李承泽拿起一本书,还在转他的脑瓜子,西岭突然抬头说:“新婚快乐啊,你那车不好撬,还是咱爸帮我撬开的呢。”

这意思是,不止西岭、东海和谷东几个知道他昨晚在招待所,宋青山也知道?

李承泽刷的一下就要往外跑,宋西岭忍不住笑的抖着书页说:“算了吧,没人会拆穿你的。”

是没人拆穿,但不论阿克烈烈还是沈星原,抑或苏向晚,全是一副看穿了他,于是笑眯眯的样子。

饺子下进锅里,加上宋南溪有三个女人在家里忙碌,转眼就上桌了。

别的地方的鞭炮都响起来的时候,光荣大院里孩子们却跟那约好似的,一直不放鞭炮。

大人们在家里聊着天儿,小昆仑着急啊,一会儿出去一会儿进来,拉着北岗的手说:“大哥,放炮炮,我们放炮炮。”

院里没孩子放鞭炮,他着急。

不过昆仑急,北岗不着急啊,吃饱了肚皮,拎了两串鞭炮提着,再点上一支烟往嘴里一抿,秦州老大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巡了。

等北岗一出来,院子里的孩子们才零零星星的,敢往上走。

等北岗点上一颗炮扔到天上,院里的孩子们这才一个个的放起炮来。

把根香假装成香烟的样子,北岗深吸了一口,假装往外吐着烟圈对昆仑说:“这就叫老大,明白吗?”

“大哥你真帅。”昆仑不由的说。

北岗说:“没办法,谁叫咱小弟多呢。”

遥想他的第一个小弟金石,差不多也该从监狱里出来啦,北岗觉得到时候,有从监狱里出来的金石小弟撑场面,他就会成为真正的秦州第一老大。

三十夜,大家当然得一起守夜。

苏向晚年龄越大越自律,早早的就睡了,当然也没想过自己能睡着,因为家里一帮男孩子全在聊天,哈哈大笑,客厅都要叫他们给震塌了。

难得孩子有一年能聚在一块儿,苏向晚给自己头上压了个枕头,刚闭上眼睛,宋青山进来了。

“我的大美人儿,新年快乐,喝杯红酒再睡吧。”他居然说。

这人端着俩杯子,给苏向晚一杯,自己也端着一杯,看苏向晚喝了一口,才说:“红酒助眠,你喝点应该就能睡着了。”

“什么大美人儿,宋青山,你这话哪儿学来的啊?”苏向晚笑着说。

这四个字,就不像宋青山能说出来的。

宋青山低头抿了口酒,才说:“今天白天我听昆仑说的。”

台灯的光照在他的鬓角,暖暖的,坐在床头,面庞还是那么的刚毅,带着些微的城府,恍惚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可现在就连孩子们都成家了。

“昆仑才三岁的孩子,哪儿知道什么叫个大美人儿?”苏向晚都吃惊坏了。

“可不,他在跟北岗俩议论,说你是个大美人儿。”宋青山笑着说。

见苏向晚不信,宋青山只得耐心解释:“我专门听了很久,昆仑居然在跟北岗讲自己的恋爱史,说他现在有俩女朋友,都是邻居,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右边的要漂亮一点,但喜欢跟他吵架,所以他只有在对方高兴的时候才跟她玩,左边那个丑一点,但是性格好,所以他更多的是跟左边那个玩。”

苏向晚来兴趣了:“我的大孙子居然这么厉害,他还说啥了,你说来我听听。”

宋青山于是端着杯红酒,就靠坐在床头上了,就跟苏向晚讲起了他自己听来的,北岗和昆仑之间聊天的趣话儿。

恍惚间,俩人还是睡在劳改点的大炕上,那时候的苏向晚又瘦又黄,甚至没有现在这样滋润的脸色,整天想着法子跟他闹脾气。

那时候,孩子还没长大,日子是那样的苦,也是那样的长。

可是现在回想,似乎也不过转眼的事情啊。

人生苦短,可每一步走来,都是回忆,岁月就像一本书,积攒的那么厚沉,写着他们俩的光阴,也写着他们俩的故事,每当聊起来,俩人都可以兴致勃勃的一直聊下去。

聊着聊着苏向晚端着半杯红酒就睡着了。

宋青山接过那杯红酒,在苏向晚的额头上吻了吻:“大美人儿,我爱你,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北岗的一点,跳个时间线,等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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