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出动准备大干一场的, 结果金石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都夜里九点多了, 公安局打来的电话:“刘局,情况不好, 是矿业公司报的案,失窃了三十多万, 金总那边追着让咱们查这事儿。”

刘在野气的差点没跳起来:“这个姓金的, 贼喊捉贼啊他。”

他本身就有特别严重的胃溃疡, 今天又没怎么吃饭, 站起来走了两步, 哗的一口, 吐了一地的血。

“没事没事, 我刚才喝了点你家的红酒, 所以吐成这样, 它真不是血。”刘在野说。

正好李承泽进来,刘在野揩着嘴巴伸着手就问:“枪呢?”

承泽面色煞白,刘在野的脸只比他的更白。

当然, 此刻的李承泽心里疑问滚滚:自己外公的军功章, 真的是刘在野偷了, 然后贩卖的吗?

要不要一枪嘣了这家伙?

宋青山以为这孩子要拿枪抵上刘在野,正准备去拦他, 没想到他一反手,就把枪给递过去了:“在这儿呢,还有十发子弹,全都在。”

刘在野接过枪刚准备要走, 突然转过头了:“青山,你没觉得这有点儿巧吗,咱刚在这儿谈抓陈光荣的事,矿业公司就出事儿了?”

宋青山也回头。

北岗抬起手腕来看着自己的电子表呢:“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谷东终于聪明了一回,扑过去抢下那块电子表,小心翼翼的掰开。

还用说吗,里面就是一枚窃听器。

这下可好,宋青山进了卧室,把自己的枪也拿出来,招呼上承泽,打电话喊来东海,一块儿走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不止闹的谷东有点肚子饿,就连宋南溪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妈妈,金伯伯真是个坏人吗?”他说。

苏向晚听着街头的警报说:“严格意义上来不是,但是他有个心结,就是他儿子死的太冤屈,估计他不论干什么,跟这件事脱离不了干系。”

南溪才跳完舞,也觉得肚子饿,跟谷东俩对视一眼,叫开了:“妈,你能我们做点凉粉吃吗,咱们好久没吃过凉粉了呢。”

北岗也揉着自己的小肚皮呢:“妈妈,好饿哟。”

苏向晚故意说:“你不是有个小弟吗,找你小弟要饭吃去,干嘛吃我的饭呀。”

北岗的嘴,骗人的鬼:“金伯伯家的饭我又不是没吃过,臭的就像狗屎,还是妈妈做的好吃。”

要搅凉粉得有明矾,没明矾的话土豆是粘不成形的。

宋青山父子出了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苏向晚一想,正好呛点浆水,等他们执行完任务回来,有碗凉饭吃也挺好的,只是她一拉抽屉,就发现自己的明矾早已经用完了。

这院里的人来自天南海北,自有自己地方的一套风俗食饮,做凉粉的人家并不多,只有何妈,因为苏向晚教过,会散凉粉,而且家里有白矾。

苏向晚夜里怕黑,还喊了谷东跟着自己,一起去李逸帆家借白矾。

“妈,不会真的我是咱们家最傻的那个孩子吧?”走在路上,谷东颇为抑郁的说。

苏向晚说:“倒没有个谁更聪明,只不过承泽和东海有社会阅历,最重要的是他们读的书多,所以他们懂得多。”

谷东的心里,其实还是不愿意读书的。

但他现在也学乖了,要想爸妈爱自己,第一就是得有眼色,像北岗一样。

“你放心吧,我就算不考大学,在社会上照样能有阅历。”谷东蹦蹦跳跳的说。

苏向晚白了这小家伙一眼,觉得他还是受打击太少。

借完白矾回来,经过假山的时候下意识瞄了一眼,就见一个黑影子钻到了假山上。不用说,那肯定是陈光荣。

既然陈光荣来了,最不安全的就是南溪,而南溪恰好只跟北岗俩人一起在家里呆着呢。

“赶紧往回走,我看见陈光荣啦。”苏向晚说。

谷东顿时一个蹦子,张开双手跟只母鸡似的就堵在苏向晚前面了:“人呢,人呢,他在那儿?”

苏向晚眼看着陈光荣又从假山里头钻了出来,直奔自家那边而去,也是一阵飞奔。

老宋家。

南溪背着小北岗,哼着歌,从袋子里舀出土豆粉来,然后放进盆里搅匀,再和上凉水,就开始揉了。把粉揉搓匀了,再等妈妈的明矾回来,把它揉进去,擀薄切开,就是最筋道,也最光滑的手擀宽粉了。

再剥根葱,捣点蒜,加点醋汁儿,切一把小米椒,到时候搅在上头,又酸又凉又开胃,甭提多香了。

陈光荣本来跑的特别急,但一到苏向晚家门前,步子突然就放缓了,然后抱起手臂,静静的看着窗户里忙碌的宋南溪。

这是个跟他那个从来不做饭,也不搞卫生,痴迷于做官,打击别人,排除异已的母亲完全不同的姑娘,她的脾气比郭梅的更火爆,想端枪就端枪,想嘣人就嘣人,但是只是做一碗凉粉而已,她却能做的,叫他那么留恋从窗户里漏出来的那点灯光。

就跟小时候一样,不论她是在扔石头,还是给他气的跳脚,抑或像只白天鹅一样在人群中跳舞,陈光荣不论有天大的事情,都能一秒定格在那儿。

“陈光荣?”窗户里的宋南溪瞧见他了。

陈光荣笑着给宋南溪比了个八字,然后挥着手说:“宋南溪,再见呀!”

然后他转身又跑了。

谷东和苏向晚后脚而止,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陈光荣跳着麻花步的往外走。

“别怕,假山里的枪已经给我们换成胡萝卜啦,他拿走的是胡萝卜。”宋南溪见苏向晚和谷东一直在担心,赶忙宽慰他们说。

谷东现在不敢再自忖天下第一聪明,隐隐觉得,要是大山活着,他的聪明程度论资排辈的话,估计会排在大山的后面。

做好了手擀粉,一人抱了一碗,几个人都站在窗台上,眼巴巴的看着外头呢,只听见外面警车呜呜的响,就不知道抢钱的坏人到底抓住了没。

当然,这夜宋青山父子都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一早宋青山才回来,匆匆忙忙的要换衣服。

苏向晚和南溪还在睡懒觉,只有谷东昨天晚上在沙发上熬了一宿未睡,见爸爸回来,一副欲知天下事式的关心:“爸,怎么样,陈光荣给抓住了吗?”

宋青山进了厕所,拿起刮胡刀刷刷的刮着胡子:“你想知道?”

“抓心挠肝的想。”谷东赶忙就给爸爸挤好了牙膏,盛好了水。

宋青山接过牙刷一通猛刷,急的谷东恨不能把水直接灌他嘴里,让他把嘴巴涮了,好跟自己说话。

刷完牙,再洗完脸,宋青山还拿冷水冲了个头,擦干了脑袋才说:“矿业公司被人抢了三十八万,报警追钱,但是抢匪拿着钱不知道躲在哪里,我们搜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人,你猜人是谁找到的?”

“除了我爸没别人。”谷东竖起大拇指,就准备跟爸爸一起光荣一下了。

“光荣!”宋青山说:“钱是常利军和李大光偷的,但人是陈光荣抓着的,所以,光荣把钱和人都送回了公安局,他现在是英雄了。”

“啊?”谷东的下巴哐啷一声,差点没能合上:“那不是贼喊捉贼吗,常利军和李大光本来就是陈光荣的小弟,是他从监狱里带出来的。”

“对啊,所以他俩不怕死,也不怕进监狱,更不怕严刑拷打,因为他们相信,陈光荣依旧可以把他们从监狱里救出来。”宋青山自嘲一笑:“光荣那孩子是真聪明,可惜走上邪路了。”

惊喜吗,意外吗?

当所有人都以为陈光荣是想抢钱的时候,他真正想做的是立功,是奖赏,是再度夺回曾经在满大院里,被人人夸赞的荣耀感。

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包裹严实的枪成了两根胡萝卜,又是立了功的大英雄,估计此时正在不可一世。

高智商的犯罪分子,陈光荣可不好惹。

谷东只觉得天旋地转,腿一软就坐地上了。

不止大山,他发现,自己甚至连他从小就鄙视的陈光荣都不如。这还读的什么书,当的什么兵,他去要饭算了。

无比沮丧的谷东给自己端了一大盘子馒头,再加半盘子晚饭剩下的炒辣椒,还有半碟子咸菜,就在卧室里开吃了。

吃完之后往床上一躺,小猫钓鱼的床单,小猫吃鱼的枕头,多温馨的屋子啊,但是全家就他最笨,这个真相让谷东有点接受不了。

偏偏这时候,班主任周老师亲自上门,敲开门就说:“苏主任,我把谷东的毕业证给他送来了,您收下吧。”

“这才上初三,他一次试都没考过来,哪来的毕业证?”苏向晚说。

周老师笑着说:“那不都一样嘛,教育局多盖个章子的事情,反正谷东也忙,从今往后他就不需要再去上学了,往后他要做生意发了大财,可甭让他忘了我啊。”

就好比你人还活的好好儿的,外面有人已经在做棺材了一样,在老师看来,谷东已经完全没救了。

苏向晚接过毕业证,撕成几半扔到垃圾桶里,原回自己卧室里加班工作去了。

虽然她没发火,也没骂人,但是对于孩子来说,妈妈的无视比什么都可怕。

这多难熬啊,谷东于是跑到钢厂去找宋青山,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好歹让妈妈跟自己说句话呀。

宋青山把谷东从钢厂带出来,开着车一路带到清水县,又一路带到小宋庄自己那老宅子里头。

这地方是他曾经给苏向晚盖的院子,当初挑院子的时候,也是苏向晚挑的,据她用迷信的方式讲是风水不错,对面是个笔架山,而笔架在风水学里,是能出状元的。

谷东没怎么来过这地方,农村的院子,还挺新奇的,见门外一溜排栽了六棵松树,一颗比一颗要高一点,笑着说:“爸,这像六个解放军呐。”

宋青山带着谷东院前院后转了一圈,停在那六棵松树前面说:“当初我们家只有三个孩子,所以,笔架上三个峰就够了,后来又来承泽,你妈就在这儿种了棵树,是希望他也能成材,考上大学,后来又有了你,你妈就又跑来种了一棵,最小的那棵是有北岗之后我种的,你看它们只是几棵树,在你妈看来,那可是六个大学毕业的,最骄傲的人民解放军。”

拍了拍谷东的肩膀,宋青山说:“我跟你妈不一样,没想着你能读书考大学,明年起就要裁军,当兵会特别困难的,我已经在钢厂帮你焊了一架三轮车,上面还有一个烤炉,卖晾皮的玻璃罩子,从明天开始你就蹬着它先跑大街卖烤肉吧。”

“那怎么可能?我要考不上大学岂不是辜负我妈了,你宋青山休想离间我们。”谷东又羞又气,上车,还不肯跟宋青山一起坐,躲后座上一路嚎吻大哭着回秦州。

当然,这天下午他就去上学了。

据说他一进教室,因为杀气太重,直接就把班主任给吓晕过去了。

宋青山也是刻薄,把三辆车和烤肉架子推到家门口,只要谷东懒得学习想偷懒,立刻就会说:“别学了,去卖烤肉吧,爸也可以天天有烤肉吃。”

为了不让宋青山如愿,谷东愈发的开始奋发图强了。

东海因为休假期满了,急着回学校,第二天跟阿克烈烈俩就走了。

李承泽最近要分配工作,按理也应该到北京去报道,然后等工作的。

但是,他给陈光荣和金石玩弄了一回,这事儿就那么算啦?

因为立功而得奖的陈光荣到矿业公司接受两万块钱奖金的时候,李承泽就在不远处看着呢。

等光荣给矿业公司的车拉着,光荣游街的时候,承泽依旧在不远处看着呢。

“哥,哥,你快看,陈光荣一直在看你了。”南溪边跳着看热闹,边说。

李承泽把下巴抵在南溪脑袋上,也静静的看着陈光荣了。

陈光荣以手比八字,故意招摇着,丝毫不输气势。

对喔,李承泽心说,他最大的筹码,还是两把‘枪’,那就继续看他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临近大结局,作者写的有点卡,所以这章比较瘦一点,不过明天我会努力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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