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芹犹犹豫豫的走了, 走的时候捡了俩核桃:“嫂子, 这个送我吧,王姐最爱吃你家的核桃, 她说,北方的核桃就是好吃, 里头有油气。”

“她怕是从我家的树上摘了不少核桃吧, 要不然, 能知道我的核桃里有油气?”苏向晚笑着说。

宋小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这个可不敢胡说, 是我馋才摘了几棵。”

苏向晚可以说是到现在才理解了当初宋老太给人偷了一棵梨就大呼小叫的心情。

她这棵核桃树是老品种, 而且还是专门托人从新疆送过来的品种, 因为是新树, 上头结的核桃可不多, 也就七十几棵。她都分配好了, 给即将回来的李承泽留几棵,小的几个一人吃几颗。

她每天盯着数,不想让孩子们在没成熟的时候就把它给糟蹋了, 但每天回来核桃总得少几棵果子。

她还在怪怨, 说到底是谁偷了核桃, 却没想到居然是邻居王琳。

“这核桃树下埋了农药的,没成熟的时候吃了, 小心肚子要生虫,真的,小芹你得给自己买点驱虫药吃。”苏向晚一脸认真的说。

当然,这天晚上, 她就听见隔壁的王琳大呼小叫的,喊着让龚师长去替她买驱虫药,说自己感觉自己肚子里生了虫。

没文化,真可怕啊!

这天晚上回来,宋团兴致勃勃的又要出去训练了。

“怎么,你终于还是拿到某个师的指挥权了吗?”苏向晚说。

宋团在换帆布鞋呢,起来跺着脚说:“哪能呢,降级,我现在是13师的一个旅长了,依旧是炮兵专业。”

“不是吧宋青山,你一大校去当个旅长?”苏向晚说:“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他这个人,表面上淡泊,但该他的一丝一毫他都得争回来,从不吃亏。

“为了打仗,这些都可以不拘小节。”宋团说着,搓了搓苏向晚的脸蛋,凝视着她,居然让苏向晚觉得这家伙还有点儿深情似的:“少费劲儿了吧,你都说过你两辈子加起来,学习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又何必呢?”

苏向晚踢了一脚,这家伙急匆匆的训练去了。

本来吧,苏向晚还以为宋小芹注意一点,事态就不会闹大,却没想到隔了顶多一个多月的时间,下午五点多,先是一阵刺耳的怪叫声,然后就没声儿了。

而王琳呢,急匆匆的从她家出来,居然跑来敲隔壁的门了。

苏向晚为了安静学习,关着门拉着窗帘子的,一直安安静静的学习呢。听着那一声有点怪,王琳来敲门的时候,她就没有应声。

王琳敲了会儿,估计隔壁没人,看样子是长出了一口气。

于是,她转身想走,要折回自己家去。

正好,那不谷东放学回家了嘛。

一个人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着,就碰上王琳在自家门口。

“这个坏阿姨,我家的核桃已经卸完了,你偷不到啦。”谷东说。

“哟,这不谷东嘛,你妈妈今天不在家,把你家钥匙留在阿姨这儿,走,上我家取钥匙走,好不好?”王琳居然有撒谎。

谷东因为是小学生,放学最早,背着两只手还在蹦着呢:“真的吗,阿姨你看起来像个骗子哟。”

“真的,快进来吧。”王琳说。

谷东蹦蹦跳跳的,转身跟着王琳俩人就要走。

“谷东。”苏向晚即时的就出现在门口了:“去,赶紧去大门口,通知警卫让他们过来一趟,就说咱们院里有人在耍流氓,杀人。”

“哟,你咋在家呢。”王琳声音特别的大:“向晚居然在家呀。”听着像是喊给某个人听的。

苏向晚眼看着谷东跑了,就开始往隔壁跑,一把搡不开门,索性开始踢门了:“老龚,你给我开门。”

“苏向晚,你想干啥?”王琳一把来扯苏向晚,苏向晚回头就是一巴掌:“你要不想我打死你,现在就开门。”

“啊呸,我不信你敢打我,我告诉你,宋青山现在可是在我们家老龚的手底下一小旅长……”她这种说话,简直有辱光荣大院集体家属的水准。

一语未落,王琳就见苏向晚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提起拳头,专照着她奶奶的位置就开始捶。

“救命啊,苏向晚杀人啦!”王琳顿时开始尖叫。

“姓龚的,你开不开门?”苏向晚再吼一声,她直觉自己这会儿要不撞开门,估计宋小芹就得性命堪忧。

咣的一声,门开了,龚师长的衣服有点乱,胳膊上居然还有一道刀伤,出门就开始骂骂咧咧:“现在的女孩子可真是,当个小保姆嘛,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还想勾想引我,还给我下药,得亏我划了自己一刀,才能保住自己的名节。”

这家伙五十多岁了,半秃,还有点胖,专门给自己留着用来地方包围中央的那撮子头发从头顶落下来,在肩膀上飘扬着呢。

苏向晚直接甩手就是一巴掌:“老龚,宋小芹呢,小姑娘人呢?”

“她犯了严重的错误,当然在屋子里呆着呢,还能去哪儿。”龚师长说。

王琳简直就跟个戏精似的,突然就从地上爬起来了:“对对对,宋小芹她不止想勾/引,还想强/奸我们家老龚,赶紧报案啊,让刘在野来处理案子,宋小芹她意图腐化师级干部,她就是个间谍,应该直接上军法,关监狱。”

什么叫无耻不要脸,这俩口子恰就是无耻加不要脸。

苏向晚赶进门的时候,宋小芹在洗手间里头缩着呢,还好,她除了身上的衣服凌乱一点,并没有被侵害过的迹象。

苏向晚估计自己来晚点儿,这姑娘怕连命都没了。

谷东在外头,忽然就是一声暴喝:“王阿姨你放屁,坏事都是龚伯伯干的,我一眼就看出来啦。”

“你个熊崽子,你给我闭嘴,这院子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小混蛋,你说的话怎么可能有人信!”王琳伸着手,照那意思,还想打谷东不成?

“王琳,你嫌你头上头发多吗,还想我再撕几捋吗?”苏向晚不敢破坏现场,正好王琳家装着电话,一个电话打到公安局,就给刘在野报案了。

没错,刘在野最终也没能拿到赈灾处主任的那个肥差,反而是给王司令一纸证明,转业到公安局了。

想他一世英名,要么拿钱,要么当官,可惜两样都没捞到,现在在公安局,是给谷北做副手。

“什么意思,这小姑娘差点把龚师长给强、奸啦,她有毛病吧,咋不来强/奸我,我刘在野总比老龚长的帅气又年青吧?”刘在野也觉得荒唐啊,而且是荒唐极了。

“刘副,注意一点你的影响,你可是有身份的人。”龚师长气忿不平的说:“原来吧,我就觉得这小姑娘年龄渐渐大了,心思有点歪,但在今天之前我是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干,不信你们问她,问我家属。”

王琳赶忙说:“对对对,就是宋小芹想勾/引我们家老龚的,这闺女大了,思春了,太不要脸了。”

刘在野低头看着宋小芹呢:“你说呢小朋友,我是公安,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好不好?”

宋小芹抬起头,看看苏向晚,再看看龚师长,把所有人都看了一圈,居然点了点头:“是,是我糊涂了。”

“这就对了嘛,小姑娘犯了错误,糊涂了而已,苏向晚你再敢动手的话你给我等着。”王琳说。

谷东一声吼:“这几个人都在撒谎,妈,揍他们,尤其是龚伯伯。”

这事儿还用说吗,肯定几个人都在撒谎,但是,龚师长和宋小芹之间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才能叫宋小芹改口的。

一个师级干部,在侵犯一个小姑娘不成之后,威胁,威逼她改口供,那是很容易的。

谷东眼里容不得沙子,见苏向晚还没动静,都急的恨不能上前去撕咬龚师长了:“这个伯伯就不是好东西,妈妈,你不揍他我可要揍他了。”

八岁的小伙子,苏向晚拦不住,抱不住,这家伙的冲劲儿实在是太猛了。

最后还是刘在野一把把他给搂了回去:“行了,谷东你给我滚回去,有理公安局讲,这几个人我全得带到公安局去。”

回到家,苏向晚总觉得背后冷嗖嗖的。

一回头,没人。

又觉得背后冷嗖嗖的,再回头,好吧,这回她捉住了,站在她身后恨恨盯着她的,正是谷东。

“小芹姐姐那么可爱,见我总是笑嘻嘻的。”小家伙指着自己的小脸蛋说:“这院里没人知道我爸是韩明,所以谁都叫我野崽子,陈光荣就是因为我没爸才整天打我,但是,只有小芹姐姐不欺负我,不狗眼看人低。”

因为韩明仇家多,谷东的亲爹是谁,到目前为止苏向晚一直是瞒着人。而确实,陈光荣兄弟总追着谷东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来自于,孩子们的狗眼看人低。

只是,苏向晚不期谷东个粗枝大叶孩子居然看问题能看的这样深。

他什么都懂,而且还眼里容不得沙子。

“那要是她惹了你,你会动刀子吗?”她得知道究竟书中所谓的动刀子是怎么回事,对吧。

“放屁,要有刀子,我会一刀捅了龚伯伯,他从一来就喜欢看别人的奶奶,有一回看你,我在他屁股上咬了一口。”谷东恨恨的说。

“好了,赶紧去写作业,你想说啥咱写完作业再说成吗?”苏向晚又问:“晚上你想吃啥?”

“我啥都不想吃,我只想要小芹姐姐回来。”谷东说。

“外头的洋柿子该起了,要不,我给你们炒柿子酱,咱不还有几根些小白菜嘛,我切些五花肉,拿豆豉给你们煮火锅吃,怎么样?”苏向晚煞有介事的计划着。

谷东想起豆豉那臭臭的,但又无比鲜的味道,嘴角跐溜一声,不过还是倔兮兮的说:“不吃,我就是不吃。”

连美食都无法诱惑,看来这小家伙是真的动了怒了,而且怒火值一直在嗖嗖的往上涨。

气哼哼的,他还说:“刘在野伯伯一点都不靠谱,明明小芹姐姐在撒谎,但他肯定看不出来。”

苏向晚故意踢了这家伙肥肥圆圆的小屁股一脚,说:“你是不是特别担心你小芹姐姐要给抓起来,真的关监狱?”

“嗯!”小家伙使劲儿的点头呢。

苏向晚于是指着他的鼻子说:“那要是公安局的人都没办法,然后你小芹姐姐就得坐牢,但这时候爸爸妈妈想到办法,把她从公安局带出来的话,你咋办?”

谷东先是愣了一下,过了半天,伸了三根圆乎乎的手指头出来:“我考倒数第三给你看。”

亏他想得出来。

但是,为了这个小恶魔能不祸祸她的狗蛋和驴蛋,她还非得要耐心一点:“不要那么没志气,考个顺数第三给我看看呢。”

“那不可能,我就算拼死也不可能。”谷东但凡说起学习来,那都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他甚至都不相信自己能考倒第三,他在倒数第一的位置上玩很开心,说实话,倒数第二都让他有压力。

“努力一下,倒数第五吧。爸爸妈妈可以帮你救小芹姐姐,而且还能让你出口恶气,但是,你先把今天的作业做完,然后咱们一起去,成吗?”苏向晚不得不说。

谷东犹豫了一下,勉强同意了。

驴蛋甫一回来,一看隔壁的地上乱七八糟,树叶子横飞的,再看军区的警卫员和市里的公安居然在周围拉警线,一打听,顿时脸也黑了。

进了门,他捏着拳头在门口站了很久,见谷东在餐桌上默默的写作业,啥也没说,就坐谷东身边了。

“哥,你肯定想去救小芹姐姐,对不对?”谷东不是在写作业,而是在鬼画符,他的学习,都都是出自本能的洪荒之力,明知道2x2=4,但是他心里想的是,这道题乘法和加法一个答案,真没意思,于是就在答案后面写了个5。

驴蛋猛吸了口气说:“这跟你个小娃娃没关系,哥哥的事情让哥哥办,懂吗?”

说着,两只拳头捏的梆梆响,驴蛋深吸了口气,还专门把自己前两天从街抢来的军帽往头上一压,跺跺脚,转身出门走了。

这个哥哥向来长的又高又大,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背影真是让人崇拜啊,谷东想里想着,又写错一道题。

他天马行空的做着他的作业,明明知道32+8=40,但是他脑子反应的太快,思绪一滑,心里想的却是,要是用32x8会是多少,于是果断的填了一个256,刷的一下,一道题就做完了。

今天吱吱要悄悄出去学琴,不回来。

宋团回来,悄悄进了厨房,而妈妈真的准备要做豆豉火锅,于是切着薄薄的五花肉,俩人一起悄悄的还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总之,这一切都得让谷东分心。

别的题那就是只要填个意思就行了。

“按书中来说,应该得在过年前后,那时候谷东在这院子里名气就跟现在一样,臭的像茅坑,然后呢,宋小芹依旧是龚家。据说是他入室,为了抢一块龚师长的梅花表,而杀死了宋小芹,但是现在你明白了吧,应该还是老龚要侵犯小芹,也许小芹不从,反抗了,于是他失手把小芹杀死了。或者是王琳回家撞破了,俩夫妻一起把小芹给杀了,再然后,才嫁祸给谷东的。”

苏向晚仔细的给宋团分析着:“老龚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所以,他不会干那种先杀人再嫁祸的事情,他会把谷东引/进门,然后在杀死人的第一时间就让谷东到案犯现场,可能还会针对他的爆脾气,专门引/诱他捡起刀来,沾上血迹,从而证据确凿?”

所以哪怕书里头,其实谷东是很喜欢宋小芹的,毕竟宋小芹小姑娘人美,心地善良,对于谷东一直都是很好的。

“你觉得不论常丽萍还是宋小芹,都是老龚引/诱的?”宋青山说。

苏向晚蓦然就生气了:“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以为是,大男子主义,你觉得就老龚那样的人,五十多岁,头发成了地中海,有女人会愿意勾引他吗?”

“部队的败类,共和国军人的耻辱!”宋团说:“走,先去公安局,这家伙我来啃。”

苏向晚一把又把他给拽住了:“等等,先看谷东的作业,我说过,他得独立完成作业咱才能帮他。所以,程序不得不走,作业必须检查。”

谷东一看亲爸亲妈出来,当然立刻坐的端端正正,铅笔也啪的一声就放到了桌子上,小手一背,胸膛挺挺,等着爸爸妈妈检查作业呢。

读了两年书,没有哪一天,谷东像今天一样认真的对待过自己的作业本。

宋团拿起练习册扫了一遍,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于是把本子递给了苏向晚,让她看。苏向晚也愣住了,嘴巴张的好大。

没人敢相信,练习册里的一个单元,从速算到选择题,再到大的应用题,谷东完美的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一道题都没有作对。

这台阶可该怎么下,这孩子得怎么教啊这?

作者有话要说:  谷东:能考0分,其技术含量和100分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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