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社恐(一)
邓玠遭受一百点暴击。
他问:“舒瑶真是这么说的?”
总感觉舒瑶说不出这种话。
梁衍轻轻一声叹息,同情注视他:“我骗你做什么?”
邓玠沉默不言。
“先前劝过你,可惜你完全听不进去,”梁衍轻拍邓玠的肩膀,叮嘱,“以后收敛吧,在工作上多花些心思。”
邓玠难以相信,自己第一次相亲,竟然还被对方嫌弃“不干净”。
他忍不住回顾自己先前做过的事情,暗自忖度,舒瑶对他表露出来的厌烦,是否为真。
越想越觉着有可能。
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诅咒。
以至于他再看到舒瑶时,疑心这小姑娘下一秒就会泼他一脸茶水。
好在没有。
舒瑶安安静静地和他吃完一场饭,除了被切成碎末的牛排,其他的都多多少少进食一部分。
她再未说其他的事情。
即将离开时,落了一场雨,黑云骤然降临,沉沉积压,裹杂着几欲摧城的架势。
西京夏日多狂风骤雨,路上行人稀少,纷纷躲避雨点,冷风从窗中骤然降临,吹动花瓶中的花朵,落了两片花瓣。
舒瑶不会开车,打电话给舒明珺。
接电话的是舒明珺的私人助理,礼貌地告诉舒瑶,舒明珺如今正在开会,无暇接听电话。会议预计还有半个小时结束,倘若舒瑶有什么事情,他会在会议结束后通知舒明珺。
舒瑶谢过他,做好在这里继续等半个小时的准备。
虽然相亲不成,但基本的交情还在。
邓玠忍不住提出:“我送你回去吧。”
舒瑶摇头婉拒:“谢谢,不过不麻烦您了。”
邓玠还想再说,忽听旁侧的梁衍轻轻咳了一声,他转脸,看见梁衍满脸不赞同地对他摇摇头。
邓玠顿悟了。
只怕舒瑶嫌弃他“脏”呢。
但让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干等着,肯定不合适。偏偏,陆岁岁在这时候打来电话,铃声刺耳,声声催他。
邓玠犹豫之间,只听梁衍淡声开口:“恰好我顺路,可以送你回去。”
邓玠十分感激地看梁衍一眼。
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大哥。
舒瑶直接拒绝:“不要。”
舒瑶这样的反应完全在邓玠意料之中,他不得不拿出结亲不成情谊尚在的气魄来,说:“还是我送吧。”
舒瑶皱眉。
与邓玠相比,她宁愿去坐梁衍的车子。
至少后者似乎没有那么糜烂的私生活。
舒瑶下意识看向梁衍,视线稍触,梁衍微微挑眉。
两秒后,他站起来:“阿玠,你不是还有事要忙么?”
邓玠应了一声。
他心中纳罕。
陆岁岁一直安安稳稳,这个节骨眼上频繁给他打电话,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梁衍再度询问舒瑶:“我送你?”
舒瑶点头:“谢谢梁先生。”
邓玠如释重负。
令舒瑶意外的是,这次梁衍过来,并没有司机陪同。
封闭的空间之中,只有两人。碍于舒明珺所教导给她的那点社交礼仪,舒瑶默默地主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系上安全带。
这里距离舒瑶公寓约莫半小时左右的车程,但今天休息日,免不了堵车。
舒瑶上车后,没有和梁衍说一句话,心中暗自祈祷,千万千万不要堵车——
祈祷完不到一分钟,就堵上了。
舒瑶盯着前方的路况,焦躁不安到恨不得自己下来步行。
假使外面没有这样大风雨的话。
车厢内的气息很好闻,淡淡的冷香味儿,若即若离,舒瑶神经紧绷,努力让自己忽视掉梁衍的存在。
然而并没有。
他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
舒瑶控制自己不去看他,却仍旧不可避免地看到梁衍伸手去拿车上的水。
和她比起来,梁衍的手要大很多,并不算白皙,但十分干净。男人手背上有隐隐青筋凸出,具备着力量欲勃发的性感。
舒瑶忍不住顺着一双手往上看,他腕上仍旧是一块她不认得牌子的表,衬衫袖口平整而洁净,无一丝污垢。
再往上——
梁衍正在喝水,浓而翘的眼睫,鼻梁高挺到令人艳羡。
喉结格外明显,随着饮水而上下滚动。
很性、感。
并非那种大大咧咧、刻意展露出来的风情,而是严苛禁欲,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亵渎的美。
舒瑶心跳有点快。
噗通,噗通,越来越急促。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从初见起,舒瑶便发现他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令她瞬间安定下来。
正瞧着,舒瑶窥见梁衍垂下眼睫,淡淡看她一眼。
右眼下的美人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移了位置。
盯着看被抓包,舒瑶立刻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大雨冲刷着玻璃窗,天边闪过一道白光,隐隐有雷鸣,低沉而暴躁不安的声响。
“今天气色不好,”梁衍放下杯子,温和询问,“昨晚熬夜了?”
在这样的封闭空间中,倘若她一句话也不说,更加尴尬。
舒瑶试图为自己辩解:“不是熬夜,只是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
“的确,”梁衍笑着说,“熬夜可以让时间加速,提前上天堂。”
舒瑶:“……”
梁衍俨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见她沉默,含笑问:“在想什么?”
舒瑶面无表情:“我在想‘前男友’的棺材板要滑盖翻盖还是盖中盖。”
“如今国家不允许土葬,都用骨灰盒。”
舒瑶忍无可忍:“您这么擅长找茬,不如直接去接闰土的班。”
梁衍轻晒:“小机灵鬼。”
舒瑶哼了一声,盯着前方许久未曾动过的车。
她都快把车牌号给背下来了。
长时间的堵车,令她心烦意乱。
“花篮娱乐那边,你现在考虑的如何?”梁衍问,“需要我帮忙吗?”
“如果您有其他附加条件的话,那就算了。”
“没有附加条件,权当我未曾提前告知舒小姐的歉意。”
舒瑶警惕心很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对我另有所图?”
梁衍一声低笑:“我不会伤害你。”
舒瑶轻哼:“狼可不会说自己喜欢吃羊。”
“在你眼中,难道我是狼?”
舒瑶没说话,看着车前窗上,一滴雨水凝聚滚落,拖着长长的水痕。
雨刷很快将这道痕迹抹除。
两人的谈话就此僵持。
在前方交警的努力工作下,又过了十分钟,堵车终于得到缓解,顺利离开该路段。
抵达舒瑶所居住的小区之后,梁衍撑着一把大黑伞,缓步下车,送舒瑶步行回公寓所在楼。
为了避免被雨水淋到,同在一把伞下,舒瑶不得不往梁衍身边贴近。
他身上始终有那股好闻的淡淡冷杉香气。
舒瑶感觉这股香气带着奇异的安定力量,她一闻到,便忍不住沉溺其中。
她舒瑶摸不清楚梁衍此时是什么想法,稍稍一走神,一双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牢牢拉住,阻止她迈步子:“小心。”
温热的大手掐着她的手腕,指腹上的薄茧摩挲着她的肌肤。
舒瑶心脏跳到快要跃出胸膛,定睛一看,发现路前方有个小小的积水坑。
要不是被梁衍及时拉了一把,她已经一脚踏入。
梁衍收回手:“抱歉。”
舒瑶声音发干:“没事。”
虽然梁衍已经收回了手,但方才他力道重了些,舒瑶手腕上仍旧残留被紧紧捏住的力道——她甚至开始怀疑,方才梁衍是否想要把她的骨头给捏碎。
简直像头饿了三年多没闻过肉腥味儿的饿狼。
一路到了公寓下,舒瑶尚未对梁衍道谢,只听旁侧传来舒明珺咬牙切齿的一声:“梁衍。”
舒瑶回身,尚未看清,舒明珺已经一阵风似的冲过来,如同老母鸡护小鸡仔,将舒瑶牢牢护在身后。
舒明珺警惕地看着梁衍,目光阴寒:“你想做什么?”
舒瑶懵了。
姐姐认识梁衍?
——也是,姐姐和她不一样,是典型的工作狂魔。
或许是在生意上,和梁衍有过交际。
梁衍不紧不慢地将大黑伞收拢,并未说话。
黑色伞身衬着他的手,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舒明珺说:“你保证过不再打扰她。”
梁衍将伞放在旁侧的柱子上,伞身上的水蜿蜒流下,很快浸湿了一小片。
他平静开口:“当初你说会让她回归正常生活。现在呢?这叫正常?”
舒明珺一张脸紧绷:“我需要时间。”
舒瑶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舒明珺:“珺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舒明珺转身,安慰舒瑶,“我们在聊生意上的事情。瑶瑶乖,你先上楼,等会姐姐就过去,好不好?”
舒瑶应了一声,颇为费解地看着梁衍。
梁衍垂眸看她,微笑:“上去吧。”
舒明珺骤然爆发一声尖锐的声音:“不许你和瑶瑶说话!”
舒瑶不明白舒明珺此刻的愤怒从何而来,却也被她骤然的愤怒吓到了,老老实实转身上楼,回公寓。
她站在阳台上,隔着玻璃,过了两分钟,看见梁衍撑着大黑伞离开。
许是感应到什么,他折身回望。
离的太远,舒瑶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身后门响,她抖了一下,转身,看到一脸疲倦的舒明珺。
“瑶瑶,”舒明珺对她说,“离梁衍远一点。”
舒瑶谨慎地问:“你和他有过节?”
舒明珺放下包,走来,坐在她旁侧,伸手将舒瑶揽入怀中。
良久,舒瑶听见姐姐低低应了一声。
“很大的仇,”舒明珺一字一顿,“他弄坏了我的宝贝。”
舒瑶能感受到姐姐此刻的愤怒,屏声静气,保持沉默。
“我原本以为他会顾着伦理,收敛一点,没想到这禽兽完全不在乎,”舒明珺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完全失去冷静,抚摸着舒瑶头发的手也在抖,“果然没有丝毫道德感,变态,畜生。”
舒瑶没想到姐姐用了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梁衍,让她有些不适。她心里感觉梁衍并非这样糟糕,可完全没有立场来为他说话。
她转了话题:“姐姐,今天我和邓玠——”
“既然他不在乎伦理道德,你也不用再理那个种马了,”舒明珺冷笑一声,“邓玠这个人渣,果真连最后一点价值也没有。”
舒瑶:“……啊?”
前些天,姐姐不还劝她和邓玠尝试一下么?
舒瑶尚未反应过来,舒明珺伸手,捧着舒瑶的脸。
“瑶瑶,”舒明珺说,“记住姐姐的话,离梁衍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她搂着舒瑶的手愈发用力,手背上隐隐约约浮现出青筋。
舒瑶艰难点头:“我知道了。”
趁着舒明珺松开她的空档中,舒瑶忍不住隔着玻璃偷偷往外看。
窗外大雨依旧。
早已没了梁衍的身影。
蔡栝在忙陆岁岁今晚上的直播录制。
前天,《洪荒》工作室那边突然遣人过来通知,言明投资者很注重这次的同人曲大赛,要求《洪荒》在今晚举行一次颁奖仪式。
《洪荒》如今在各大手游平台商店的下载量都稳居第一,甩出第二名一大截,说是今年最火爆的游戏也不为过,
这是一次很好的宣传机会。
蔡栝绝对不会放过。
蔡栝领着陆岁岁,一路抵达《洪荒》工作室通知的地点。
甫一踏入,蔡栝由衷感慨,融光工作室真是大手笔。
哪怕此次是临时起意,仍旧花了大价钱请团队过来打造布景,整个工体已经被装扮成游戏中樱桃谷场景的模样,不仅仅是舞台,就连观众席下方,也是云雾缭绕,宛若置身幻境之中。
蔡栝抓着陆岁岁的手,询问:“这次的古筝曲练习的怎么样?”
陆岁岁点头,低声回答:“很流畅。”
蔡栝长长舒一口气,拉着陆岁岁,径直往融光工作室专门提供的化妆间走去,不忘严肃叮嘱陆岁岁:“今晚是你作为‘瑶柱菌’第一次露面,一定要一鸣惊——”
说话间,她推开化妆间的门。
蔡栝拧眉。
已经换上青色衣裙的舒瑶,微微侧身,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三千青丝,鸦色如黛。
美色惊人。
蔡栝怔住。
愣神中,有工作人员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这两位,走来,礼貌性地询问。
蔡栝问:“这个化妆间不是提供给瑶柱菌的么?”
工作人员微笑开口:“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蔡栝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到头晕,皱眉:“我是瑶柱菌的经纪人。”
将陆岁岁推到前方,蔡栝说:“她就是瑶柱菌。”
陆岁岁不如蔡栝脸皮厚,无法在正主面前也保持理直气壮,不安地捏着衣角。
工作人员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四两拨千斤:“抱歉,经过我们核实确认,瑶柱菌的账号归属姓舒,并非眼前这位小姐。”
蔡栝额头青筋跳了两下。
她本计划着等解约后立刻更换瑶柱菌此账号的数据,谁知《洪荒》方突然搞这么一出,直接打乱蔡栝的全盘计划。
蔡栝咬牙,还欲多说。
但工作人员已经通过耳机联系了保安,“温和”地把蔡栝和陆岁岁请出去。
蔡栝一张脸气成猪肝色,听见保安冷冰冰地说:“抱歉,女士,无关人员不能进入我们的后台。”
陆岁岁更是慌了手脚,六神无主——
邓玠今日虽然来不了,但他早晨笑着说会看她的直播。如今她连台都上不了,又怎么继续欺骗邓玠?
收到《洪荒》方邀约后,舒瑶和对方沟通了许久,才终于决定出席。
鉴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弹奏这种心理障碍,游戏方允许她戴着面具来演奏。
为了减少她的恐惧心理,对方也只安排了一个面善且温柔的工作人员来与她接触。
如果不是为了阻止蔡栝狸猫换太子,舒瑶也不敢登台。
但比起来蔡栝随便找人来用瑶柱菌这个账号,舒瑶宁可自己出面。
换好衣服之后,舒瑶仍旧十分紧张。
紧张到连上厕所也变的频繁。
从洗手间出来时,舒瑶险些与一个女人相撞。
对方伸手扶一下她的胳膊,嗓音哑哑的,像是抽多了烟,把嗓子熏伤:“你没事吧?”
舒瑶说:“没事。”
她低头,冷不丁看到对方涂成鲜红的指甲,指甲很长,手背上纹着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瓣末端滴着红色的水,瞧上去,像是手上沾满鲜血。
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舒瑶定住,脑海中蓦然出现一副可怖的画面——
沾满鲜血的手掌,苍白的手腕。
仿佛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胃部一阵翻涌,舒瑶必须捂住嘴,才能控制自己不去干呕。
胳膊上的汗毛齐刷刷地竖起来,她走到洗手间,鞠起冷水洗了一把脸,脸色苍白。
脚步虚浮地走到提供好的化妆室中,舒瑶将自己反锁进去,哆哆嗦嗦的,背死死地抵着房门,伸手抱住膝盖。
宛若有人扎破释放负面情绪的袋子,此时的舒瑶连呼吸都感觉到格外的困难,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甚至开始焦虑,一想到台下那么多的人都要注视她,忍不住的牙齿上下打颤,腿也不受控制地抖。
舒瑶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又“犯病”了。
——就在马上上台的瞬间。
片刻后,舒瑶听到有人尝试着转动门把手,陌生的声音温和:“舒小姐,请问你还在吗?”
舒瑶发不出丝毫的声音,骤然涌上的焦虑感令她连呼吸都变的困难。四下环顾,她终于找到一张纸条,匆匆写就。
[抱歉,我现在不想见人,今晚可能无法上场了]
抖着手将这张纸条递出去,舒瑶盯着门缝中的阴影,斜斜拉长,动了动。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渐渐远走。
舒瑶坐在门侧。
她明白,自己现在应该给心理医生打电话,或者给舒明珺。
如这样强烈的抑郁状态前所未有,以往“症状”发作,她最大的反应就是不愿与陌生人沟通,不愿与陌生人讲话,只想一个人闷在房间中,哪里都不要去。
可这次不一样,哪怕是一个人闷在房间之中,舒瑶还是感觉到很难受,焦虑不安。
——不仅仅是陌生人,哪怕是亲近的人,舒瑶也不想去接触。
只想把自己封闭起来。
一想到要见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令舒瑶喘不过气来。
她的“病”似乎更严重了。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
她捂着胸口,强烈的窒息感令她难受。
不过五分钟,舒瑶听到一阵稍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叩叩叩。
那人叩响房门。
舒瑶抱住膝盖,颤声问:“谁?”
隔着一层门板,舒瑶听到梁衍的声音,略低沉,却瞬间安抚下来她不安的情绪。
“梁衍。”
房间内陷入寂静。
舒瑶错愕地发觉,自己竟然完全不会对梁衍产生排斥心理。
明明刚刚她连好友和姐姐的消息都不想看。
但在梁衍出声的瞬间,舒瑶差点直接将房门打开。
焦虑恐惧的情绪稍稍消退,而此时的舒瑶又陷入另一层纠结之中。
莫非,她其实是一个重度颜狗?
为什么唯独对梁衍不会排斥?
一分钟后,静静站在外面的梁衍,看着房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隙——
房间内里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只有半盏灯光倾泻而下,温柔地落在舒瑶青色的裙摆上,如同深渊之中开出一朵漂亮而温婉的花朵。
舒瑶坐在地上,裙摆压出褶皱,搭在门把手上的细嫩手指不停发抖。
乌压压的发上,流苏摇摇欲坠,小铃铛互相触碰,发出清脆而美妙的声响。
哪怕已经上了妆,仍旧呈现出一副脆弱易碎的美感。
像是钢化玻璃,已经布满裂纹,但却不会碎落成渣。
梁衍俯身,朝她伸出手,并未触碰到她,保持着温和且有分寸的距离:“瑶瑶,别怕,是我。”
舒瑶盯着他伸出的那双手。
死死压抑着自己此刻莫名涌上的冲动。
——仿佛整个世界都对她充满恶意,唯独梁衍能够给予她一片安宁。
可她完全意识不到,这种安宁感从何而来。
啊啊啊啊啊!
她快要被折磨疯了,在看到梁衍的瞬间,舒瑶甚至想要扑到他怀中。
想要疯狂地蹭一蹭。
舒瑶此时就像一只猫。
而梁衍就是那株猫薄荷。
两种情绪在内心拼命挣扎,在梁衍的注视之下,舒瑶不受控制地伸出两只手,颤抖着抱了一下他的胳膊。
仿佛带有某种魔力。
肌肤相触碰的瞬间,舒瑶方才焦灼不安的一颗心,迅速冷静下来。
她青色的衣裙上仍旧带着芙蕖的淡淡清香,细细嫩嫩的一双手,没受过风霜,一点儿茧子也没有。
颤抖地贴上他胳膊上的肌肤,柔软覆盖坚铁。
小心翼翼的触碰。
梁衍微怔。
舒瑶飞快松开手,努力地憋出一个拙劣的谎言,试图掩饰自己刚刚那个怎么看都像是骚扰的举动:“……那个,你胳膊上有只蚊子,我没抓到……”
啊。
这个理由真是烂透了。
舒瑶沉浸在自己亲手创造的不安中。
梁衍笑了。
在舒瑶的注视之下,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外衣脱去,解开领带。
黑色的外衣被他随意丢在旁侧,贝母纽扣温凉,折着微光。衬衫裁剪精良熨帖,随着他的动作,越发显得腰部精瘦。
舒瑶能够想象的到,被衬衫遮挡住的部分。
又该是如何的完美且诱人。
单膝跪在舒瑶面前,梁衍眼眸沉郁,低声问她:“要不要仔细看看,还有没有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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