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把衣服拿去还给菊田同学,告诉她说我暂时要住高中同学家。菊田同学说下次我们打工的同伴大家一起去聚餐吧,然后突然紧紧抱住我,在高槻车站哭着目送我离开。

然后我直接前往“枫叶庄”。打开一楼的共同大厅,今人惊讶的是,信箱里有信。就连这种非常时期,邮政人员也没有懈怠。也许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似对我来说却一点也不理所常然。因为搭电车经过武库川时,我都会陷入一种时光静止的错觉。时光在流、在动。我感觉到胸口的震动,拿起最上面一封绘有金色高音谱记号的白色信封。

寄件人是……静香。邮戳的日期是一月十六日。

生日快乐!

我们就要毕业了,三人各奔东面虽然叫人寂寞,但我们的友情不会散!

我们可是一起度过了人生最快乐的衣晚呢!

千晴要是遇到什么困难,要马上联络哦!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飞奔到你身边。

我讨厌千晴别扭的地方,最爱你不会说谎,却又爱哭,比谁都为朋友着想。

以后,我们也要永远当好朋友哦!

信封里还有一条小小的十字架项炼。就是我每天随身戴着的那条项炼。

静香淮备要上研究所。她大发豪语,说两年的研究所期间,她要去参加甄选,绝对要成为职业音乐剧演员。泰代已经淮备要到她的母校私立国中当音乐老师了。我们约好,虽然以后难得见面,但静香登台的第一天,我们两个要带一人束花去看她。

要不是发生地震的话,要不是发生地震的话,要不是发生地震的话……越是诅咒这场地震,就越无法原谅那些毫无损失的人利用这次震灾的行为。就算真的很想紧紧抓住什么人求救也一样。就算自以为正当而采取的行动也一样。就算那个人的心受了伤也一样。然后,我发现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十七日拿起话号码。不管是他接的,还是答录机接的,我都决心不改变说词,但听到是答录机的电子语音时,我还是松了一口气。可是,我赶紧牢牢握住听简,端正姿势,留了言。听筒也毫无反应的电话,这时候已经有通话声了。我按了前一晚的那个电话。

“高原同学,要是没有发生地震,我可能不会打电话给你?也可能会打电话给你。但是,我能肯定地说,一月十七日前我没有打电话给你是事实,震灾让我因祸得福,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所以,对不起。”

我打电话回家,叫家里的人就算接到高原同学的联络也不要透露住址和电话。然后,我继续住在“枫叶庄”。彷佛无言地说,这就是赎罪。

这件事,我真的很犹豫要不要写。假如这封信贴了邮票,确实送到尚美姐手上,也许我就不会写了。但是,这后来变成我到东加去的原因,所以我想我还是写下来吧。

不上学、不打工,在“枫叶庄”度过的日子,我都用来看书。我买来的文库本两天就看完了,为了大量购书,我去了大坂的大型书店。本来是淮备到国外推理小说区的,但入口附近设的主题区让我停下了脚步。架上放的是《心中绽放的一朵小花》《悄悄告诉你》这类书名的书。都是一些会让人留在心中的温系小品。我想用温暖来填补空洞。书能有多少力量呢?我丝毫不怀期待地看起《一朵小花》的第一个故事,竟深深吸引了我,让我几呼听不见店里的背景音乐。

把我拉回现实的,是旁边对我说话的人。一个衣着高雅的五十来岁女士。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伤心事呢?其实,这次的震灾我失去了我视为己出的侄女。她的年纪正好和你差不多,我忍不住就出声叫你了。如果方便的话,愿不愿意和我谈谈呢?只要喝杯茶的时间就好。”

虽然是素不相识的人,但我正要回答“如果能帮得上忙,我很乐意”的时候,看到她外套衣领上别了一个我有印象的别针,就骗她说我和朋友有约,拒绝了她。

过了一周。泰代突然打电话来。

“我想请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不管是去哪里,泰代愿意和我联络都让我好高兴。第二天,我和泰代约在大坂车站碰面,在泰代带路下,我们走向架一间一流饭店的咖啡厅。

“我遇到了一个非常理解我的人。她也是在震灾里失去了重要的人。我提了一点千晴的事,她说一定要带你一起来。”

我为泰代平静的表情安心不了多久,侍者为我和泰代带位,就看到前几天才刚遇儿的女性坐在那里。一看到我,她的表情顿时僵了,但立刻就扬起嘴角,向我微笑说“真是有缘呀。”

“你们在书店遇见的?”

我在泰代耳边小声问,她有点惊讶,回我说对啊。我没有就座。我说我肚子痛,抓住泰代的手腕就离开,然后无言地硬把她带到书店前。

“你没注意到她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啊。可是,我觉得到那种地方寻求帮助也不错。你干么生气?”

我转身面向书店的主题区。

“她们是专挑这种地方,拿震灾当饵钓冤大头的。”

泰代沉默片刻,直盯着我。

“既然千晴说得这么难听,那千晴能帮我吗?”

“只要我做得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唱歌吧!唱那首歌,就在这里唱。”

那家书店门前,有关西碰面圣地之称,虽然是平日中午刚过的时间,人却多到数不清。泰代是真的想听我唱歌,还是要测试我有几分真心、是不是信口开河?要是我像静香或高原同学那么会唱歌,也就没什么好烦恼的了。可是,我不想再逃避了。

我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在几百个行人面前,唱起了〈sunrise sunset〉。心中回想着那个海边。有人好奇,伫足来看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把第一段吧完了。于是,第二段由清澈的声音接下去。最后我们两个人一起唱。

在泰代背后强而有力地推了她一把,让她能够带着笑容回乡的,不是我的歌声,而是为突然唱起歌的两个女大生所响起的喝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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