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米西呀,让我们吃第二份餐点。在那之前,他们都会说不公平,所以大人小孩都只能领同样的分量,明明有多却都被丢掉。是赛米西去跟本部的人说这样太奇怪了,他会公平分配的。你知道他怎么做吗?”

“先叫三岁以下还想再吃的小朋友过去领。接着是五岁,再接着是十岁。不够的话就对不起,明天会从十一岁的小朋友开始发。可是,轮到十九岁后,就要再回到二岁喔。”

“你怎么、会知道?你……”

为什么哭了?——我不敢问。可是,我有预感,奇迹就要发生了。

“还是到我房间去吧。放心,只要安静点花恋妹妹就能睡得更熟。”

听那喔咪这么说,我就帮花恋重新盖好毯子。走出房间,到同一层楼那喔咪自己的房间里。

那喔咪打开门。亮着灯的房里——我看到赛米西。

我在放了很多赛米西照片的房里,把我所有关于赛米西的记忆,都告诉了赛米西的妻子那喔咪。

赛米西做的餐点当中,我最喜欢的就是炒面。明明应该就是普通的酱汁和面条,可是我想做却怎么也做不出那个味道。当时十岁的我觉得在孩子里算是大孩子,尽量不去要第二份,可是炒面太好吃了,忍不住会去要第二份。在“请用”声中递出来的第二份炒面,热热的、面有点焦焦的像仙贝,好吃极了。

“那个啊,是放了日式高汤粉。柴鱼和昆布做的日式高汤粉。”

那喔咪为我解开了谜底。

“可是,我去了超市,他们没卖日式高汤粉啊。”

“东加当然没有呀。他们应该没有高汤啦、鲜味这种概念。所以赛米西好爱高汤的味道,什么都加。”

“原来这么简单啊!”

赛米西还请我们这些小孩去看橄榄球赛。从神户到大坂,搭游览车平常只要三十分钟,那天却花了二个小时才到体育馆,看了一场企业球队的比丧,然后又花三个小时回避难所。

令人吃惊的是,大坂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有我们所在的地方和世界断绝了。“为什么只有我们?”心里虽然涌上一种被孤立的不平,但反过来也明白了不用担心没得吃没得穿,倒也觉得有点放心。

“他说想让孩子们散散心。我光是为了代替赛米西的工作就够忙了,又要安排租游览车、和比赛的主办单位协商请他们能不能免费招待受灾的孩子们,到处奔走。”

赛米西是为了开发观光的工作而来到日本的。不过,他和那喔咪好像是在别的地方相遇的。

“何止是散心,比赛给了我们精神、也给了我们活下去的能量。我不懂橄榄球的规则,也和双方队伍都没有关联,但我自己决定要为哪一队加油,从心底喊出声来,大喊加油、加油。那其实是对自己和家人喊的吧。”

“我想这样就够了。那时候我也一起去了,看到孩子们去时和回来时的脸部神情完全不同,我真的很欣慰。”

“啊,在去的车上有一位苗条的美人发零食和果汁给我们,难不成……”

“这就不用再说下去了。”

那喔咪笑着打断我。也就是说,十五年的岁月分别在我们身上流过是吗?可是,赛米西的时光在三年前停止了。他是癌症过世的。

“道别的那天,赛米西和我们小孩子一个个打勾勾,给我们一人一张东加的照片。”

“是哈阿大福海滩的照片吧。那是位于东加塔布鸟两侧的海滩,是赛米西最爱的地方。他说想要给冷得发抖的孩子们温暖的太阳,想了很多之后,决定选照片当礼物。”

“我不知从那张照片得到了多少温暖啊!那是我的宝物。可是,对我而言,太阳是赛米西本人。”

“谢谢你这么想。可是,赛米西是这么说的。”

赛米西对那喔咪是这么说的:

——孩子们是太阳。

孩了们不发光发热的地方,作物不会熟,也聚集不了人群,无法形成城镇。可是,无论发生多么绝望的事,只要孩子们发光发热,就一定会有未来。

“赛米西在电视上看到了受灾地区孩子们的情况,坐立难安,还不知道自己能辩什么忙就赶过去了。目的只有一个。要让孩子们重拾光芒。他发病以后,后来整天只能在床上度过,常念着那时候的孩子们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应该有些已经长大成人了,大家都发光发热了吗?都成了能让孩子们发光发热的大人了吗?”

我觉得好惭愧。我竟然认为是花恋夺走了我的光与热。竟然没发现是花恋为我带来了许许多多的光与热。我们分开的这几天,我看到热带鱼也想和花恋一起看。吃了龙虾和凤梨也想要是和花恋一起吃一定更好吃,感到很空虚。

最不能原谅的是,我夺走了花恋的光与热。

“老实说,我觉得现在的杏子很糟糕。可是,我相信你是可以改变的。我和赛米西之间没有孩子,但有孩子感受到赛米西的心,让我非常高兴。所以,杏子以后会怎么成长、怎么养育花恋妹妹,请你一定要让我知道。”

在这个太平洋正中央的小国,虽然见不到想见的人,但我见到了他所爱的女子。我必须感谢这个奇迹。往后,一定也会遇到让我想逃避、想自暴自弃、想怪罪别人的时候。可是,有人会看着我。

好像有点可怕,可是,看着我的人,是像个大大的、温暖的太阳的人——

“下次,请带我到哈阿大福海滩。还有花恋也一起。”

“如果杏子愿意做便当的话。”

条件开出来了。超市里有米,也有鲔鱼罐头和美奶滋,没看到海苔。花恋惠说我捏的饭团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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