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向西欧西借了脚踏车便双载。来到了岛的两端。裕太用炼条锁把脚踏车锁在椰子树下。

“这里我来过了。”

裕太竖起食指,啧喷两声摇了摇手。他有时候会出现这种很中年大叔的动作。

“要再过去。”他指着前方的小岛。

“怎么过去?什么都没有啊。你可别说要游过去哦。”

“Sai pe ia!”

“这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神的使者会带我们去乐园的。”

“什么鬼啊!难不成天使会驾马车来接吗?”

“也差不多啦!”

裕太抬头看太阳,然后又看海。天气晴朗。太阳在正上方略偏东。海经退潮了。

“差不多了吧。”

裕太才说完,椰子林里就传来沙沙声,两个东加男人骑着马出现了。是双胞胎。他们就是神的使者?天使?长得也太雄壮威武了。

裕太向他们两人跑过去,说了什么,然后从他的背包里拿出咖喱块,给了他们一人一盒。两人非常高兴,下了马。裕太向我招手。

“交涉成立。他们是比利亚米和克普罗尼。他们就住在前而那座岛,沃莱瓦岛上,每天捕了鱼就把鱼送到利富卡岛的市场。现在正要回去,所以我请他们带我们一起回去。”

“怎么带?”

我才在问,就已经和一对圆圆的人眼对上了。

“当然是骑马。”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我们两人的对话,双胞胎得意地挺胸笑了。

我以“马洛耶雷雷”向他们两人打招呼。他们用东加语问我“叫什么名字?”怎么办?我在裕太面前无法回答。要装作不懂东加语吗……

“马里耶。”

裕太回答。他没看我,一副“请多指教”的样子,和双胞胎握了手。

UOLEVA or PARADISE

比利亚米后面载着裕太,克普罗尼后面载着我,我们跨坐在马背上过了海。双胞胎好像也认识松元老师,一听裕太说她最近就要结婚,好几次夸张地装作大受打击,每次我都差点被推到海里。

过了海,他们在海边一幢小房前下了马。那里好像是双胞胎的家。他们的妈妈也出 了,向我们说“今晚就住我们家吧”。不知是不是早就打算好的,裕太也给了阿姨三盒咖哩。

大家一起吃了蒸熟的面包果当中饭之后,我和裕太就在三人的目送下,进了房了后面的椰子林。

“你怎么知道有这种地方?而且,你怎么知道我跑来东加?”

“因为画不见了。我想说你会不会是去柬加了,就决定打电话到东加塔布岛的住宿设施问问看。我想你英语又不怎么样,一定会选日本人开的地方,打到Naomi's Guest House 就中了——却也没中。我没想到你没用真名。不过,姓氏是一样的,我想应该就是你,所以我也决定来东加。虽然很伤荷包,可是也没办法。下周你就别指望有生日礼物了。然后,既然要去,目的地当然就只有一个,要怎么样才能确实到达那里呢?问松元老师就行。咖哩的事什么的也都是老师教我的。”

“你有老师的联络方式?”

“看了影片之后,我就问了老师的电子信箱。因为我想将来我们会一起去的。可是,没恕到你只叫我画画,竟然自己一个人出发?老实说,我打击蛮大的。”

“可是,我们又没有约好啊。” ?

“你就别冉补枪了。”

裕太停下脚步。

“从这里直直走就到了。”

他指指岔到旁边的一条小路。听得到海浪声。

“你不一起去?”

“我可没有理由和一个叫马里耶的陌生人一起去。”

“三十分钟——三十分钟之后,我就会变回真正的我。”

我把画交给裕太,奔向小路。

在海浪声的引导之下,我一直不停地跑。就要跑出椰子林了。眼前就是——

雪白的沙滩。色彩缤纷的贝壳。

椰子树,芒果树,木瓜树。

碧蓝无瑕的蓝天。

阳光闪耀、全世界的蓝都集中在这片海里。

和裕太描绘的乐园一模一样的景色,就无边无际地在我眼前。

我脱了鞋,光脚踏上沙滩。太阳的热度从脚底下传过来。我放下侧背包,卷起及膝的牛仔裤,然后,脱桌了长袖衬衫。穿着小可爱的左肩到手腕,出现了斑驳红肿的皮膺。怎么会受这种烧伤的——

一点都不重要!

我全力奔向大海。哗啦啦地进了透明澄净的水中。就算水深到腰际,脚边各色贝殻还是淸晰可见。这样不就不能玩寻宝游戏了吗?

风环抱着我,我仰望天空。

踩着海底的沙一步步前进,来到海水会渗进限睛的地方,用力一踢?整倘人沉入透明的水里。

仰望闪闪发光的海面……裕太?

裕太从腋下架着我把我拉到海面上,然后直接拖到岸边。这样架着我,害我无法换气,喝了好多海水。

“你在搞什么!”

我被呛到咳个不停,头顶桑有人痛骂。

“你是为了做这种傻事才到这里来的?有什么痛苦得让你去寻死的事,就告诉我啊!”骂声变成哭声了。不是的,裕太,不是这样的。我从刺痛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裕太、我、会游泳。”

“……蛤啊?”

裕太当场瘫软。完全脱力的肩膀大大起伏,喘着气,像个漂流已久的人东倒西歪地爬到沙滩上就啪塔一声倒在大大的芒果树树荫底卜。我把矿泉水的宝特瓶拿给他,他看也不看我就咕都咕都大声喝光。

我上游泳课的时候都在旁边见习,也难怪他以为我不会游泳。不会游泳的人走到海里,被怀疑想轻生也就不足为奇。可是——

“已经三十分钟了?”

“我哪等得了那么久啊!我嘴硬耍酷,结果你还真的一个人跑了。我消沉了五分钟后追了过来,就看到有人跑到海里水都浸到耳朵,和世界说再见了。我不理你了。这次真的随便你了。”

裕太说完,转过身去。我觉得很抱歉,也想用指尖在他背上这么写。可是,我真的很希望他等三十分钟。我来到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又不能叫他回刚才我们分开的地方……不,也许这是上天叫我要告诉裕太。

等一切结束,就告诉他吧。

我站起来,寻找一个和裕太的画可以用同样的角度眺望的地点。正好在小路出来那里有一棵椰子树,那下面正好。我捡起干燥变硬的椰子皮,用它当作铲子来挖洞。我要挖得很深很深,深到刮大风起大浪都不会被冲出来。

我一直挖?丑陋的手臂弄得整个都是沙,裕太后来跑来了,默默无言地?一起帮忙挖洞。挖到和裕太的手臂长度一样深的地方后,我停了下来。够深了。

我从侧背包里取出旅行途中一直随身携带的东两。

“原来你一直带着这种东西?”

本来坚决保持沉默的裕太出声了。

“重是很重,可是这样什么时候找到乐园就都不怕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墓碑吧。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们家在神户的墓。”

“不太好吧……上面写球绘,五岁。你的假名也是马里耶,这谁啊?”

“是我。不是假名,是我真正的名字。”

我把刻成地藏菩萨的小小墓碑慢慢地放进洞里。黏在我手臂上的白沙,将丑陋的烧伤完全隐藏了起来。可是,我把那些沙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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