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下了炕,对素心道:“走,我们们去小花厅!大兴田庄的人把几个小姑娘都送了过来,我们们去挑几个机敏的留下来。”

因为途中遭到袭击,素心半路返回,挑选丫鬟的事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

大兴田庄那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原本说好的事突然变了卦,田庄庄头家的心里十分忐忑不安。过了几天,颐志堂那边带了信过来,让她把几个小姑娘直接带到颐志堂去,她就更紧张了。

怕窦昭不满yi自己挑选的人,全都退了回来;怕小姑娘们没见过世面,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让人嗤笑……她不住地反复叮嘱几个小姑娘,身子要站直,眼睛不要乱转,说话声音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让几个从小生活在田庄,听祖辈们讲着英国公府如何显赫长大的小姑娘诚惶诚恐,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好。

窦昭和素心进去的时候,几个小姑娘正白着脸,木头一样的立在厅堂中间。

她不由微微地笑了起来,想起前世第一次见到甘露和素绢时的情景。

“都是从哪几个田庄送过来的?”她温声地和庄头家的说着话,几个小姑娘的神色都松动了几分。

“这两个是我们们田庄上的。”庄头家的指着小姑娘们一一向窦昭介绍,“这个是宛平田庄的,这两个是廊坊那边田庄的……”

一共是十二个小姑娘,年纪都在八、九岁之间。全都是京都附近田庄的,而且祖上几代都是宋家的佃户,有的家中长辈还曾在英国公府当过差。

窦昭非常的满yi,把几个小姑娘都留了下来,并道:“虽说丫鬟小厮是有定数的,可我从真定来京都的时候,身边服侍的只有素心几个跟了过来,她们就当是我的陪嫁丫鬟吧!”

既是陪嫁的丫鬟,那这月例、四季的衣服就从窦昭陪嫁的嫁妆里出。

庄头家的喜出望外,忙曲膝道谢。

原本只说要六个人。现在却全留下了。别人不会认为这几个小姑娘都得了夫人的青睐,只会说她在夫人面前有这样的体面。

庄头家的不由在心里暗暗感慨,这女子嫁妆丰厚就是不一样,想把人留下就能把人留下。

窦昭把几个孩子交给了素心管教。又叫了高兴家进来。领着庄头家的去办几个孩子的卖身文书。

这边刚置好了。宋墨从五城兵马司衙门回来了。

窦昭就问他:“你以后是不是就在五城兵马司衙门当值了?”

“不过是暂时的。”宋墨任由窦昭给自己更衣,笑道,“还是以金吾卫那边为主。”然后他问起丫鬟的事:“听说大兴那边把人都送了过来。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觉得挺好的,”窦昭笑着由宋墨牵着她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全都留了下来。”至于费用由哪边出,窦昭觉得这是小事,没有多说。

宋墨既然把颐志内院交给了窦昭,这些事自然是窦昭说了算,他不会过问,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窦昭的身体:“我走了以后,你又吐了没有?”

今天早上起来,她吐得昏天暗地到,到了最后,连水都吐了出来,把宋墨吓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抱着窦昭不停地抚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没有。”窦昭笑道,“你走后,我一直挺好的,问了高兴家的,她说这是正常情况,让我不要担心,过些日子可能更厉害,但三个月之后就好了。”

宋墨沉吟道:“我看还是把舅母接过来吧!有她老人家在,我也放心些。”

窦昭有经验,倒觉得没什么担心的,但宋墨坚持,她也只好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墨去了静安寺胡同。

还好窦世英去了衙门,宋墨只说了窦昭不舒服,家里没有个长辈,要请舅母过去住几天。舅母听着,一算日子,顿时就喜出望外,没待宋墨把话说完就站了起身:“我知道了。我这就带着她表姐去府上打叨些日子。你公务繁忙,就不用管了。都交给我好了。”

宋墨之前还担心舅母有所顾忌,不愿意住到英国公府去,此时见舅母二话没说就应答了自己的请求,又想到窦昭说起赵家待她的好,他不由十分的感激,对舅母又恭敬了几分。

窦世英回到家,听说舅母要去英国公府住几天,大吃一惊,连声问舅母出了什么事。

舅母满脸是笑,就透了些风声给窦世英。

窦世英怔住,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但回过神来之后,就一直傻傻地笑,等到宋墨来接舅母的时候,窦世英把宋墨拉着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最后道:“我手里还有些好东西,是专门留给外孙的,你要争气才好。”

宋墨霎时满头是汗。

这是他争气就行的吗?

可岳父大人已经开了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唯唯诺诺地称“是”。

窦世英这才喜笑颜开地放开了宋墨,把宋墨和舅母、赵璋如送到了大门口。

那边窦昭早收拾好了客房等着舅母,两下相见,说说笑笑,到了半夜才散去。

翌日清早,舅母吩咐厨房做了萝卜粥,并在粥时淋了点醋。

窦昭吃了两碗才放下。

宋墨脸上的笑容一直到五城兵马司都没有散。

有好事者觉得是机会,说起魏廷瑜来:“……没想到竟然和世子爷是连袂!”

宋墨温和地道:“在英国公府,我是世子,在五城兵马司,我是朝廷命官,称呼我‘大人’或是‘宋佥事’就行。”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来人神色讪然。

自有人告诫他:“宋大人来了这些日子,你看见魏大人登门拜访没有?”

来人脸色大变。拱手行礼:“还请兄弟指点指点我!”

那人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这才低声道:“听说宋大人娶的是窦家嫡女,魏夫人却是因为生母扶正才被认做了嫡女,宋夫人做姑娘的时候就怎么与魏夫人来往,宋大人就更瞧不起魏夫人的出身了。要知道,宋大人可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子。”

来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由急急地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快快告诉我!”

那人笑了笑,没有做声。

来人恍然大悟。忙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待会下了衙。我们们出去喝两盅。”

那人笑眯眯地点头:“今天就叨扰大人了。”

两人相视而笑,背道而驰。

※※※※※

窦昭和舅母、赵璋如坐在炕上做针线。

舅母谆谆教导她:“小孩的衣裳,要寻些旧衣裳改才行,毛毛糙糙的地方都穿顺了。不会伤了孩子的细皮嫩肉……这女子生产。就像过鬼门关……过了三个月。要常在院子里走动,月份越重,越要是要动。为什么宫中的贵人常常难产那田间的妇人却一生一个?这稳婆、奶娘要提前找好。免得孩子出生了慌的慌脚的……”

赵璋如则瞪大了眼睛,过一会朝窦昭的腹问瞥一眼,过一会瞥一眼,瞥得窦昭哭笑不得,趁着舅母和素心开了箱笼找旧衣裳的功夫低声笑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你这样,让人硌得慌!”

赵璋如闻言趴到了窦昭的肩上:“你真的怀了身孕?”

“十之**。”窦昭笑道,“要下个月大夫诊了脉才能确定下来。”

“你可真厉害!”赵璋如用种非常佩服的目光望着窦昭,“大姐嫁过去了半年才有身孕,你这才成亲不到两个月呢……”

窦昭啼笑皆非。

有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禀道:“夫人,有位自称陈赞之的人求见!”

陈赞之,陈嘉。

他来干什么?

窦昭干脆地道:“不见!”

小丫鬟怯怯应喏,退了下去。

赵璋如奇道:“陈赞之是谁?你可以见外男吗?世子爷难道不说你?就由着你胡来?”

“什么胡来!”窦昭拧了拧赵璋如的面颊,“我大大方方地见客人,怎么就叫做胡来了!”

“啊!”赵璋如歪头,避过了窦昭的来袭,道,“世子爷待你可真好,我二姐夫不要说让我二姐见外男,就是回娘家,也哼哼哈哈的,闹得我娘直叹气!”

窦昭非常的惊讶,正想仔细问问,小丫鬟又走了进来:“夫人,那个陈大人非要见您不可,还说,关系到世子爷……”

这个陈嘉,什么意思?

既然关系到宋墨,他应该去找宋墨才是,再不济,也可以找严先生或是陈骇,跑来找她,算是怎么一回事?

窦昭皱眉,但想到他是镇抚司的佥事,又不敢拿了宋墨的安危赌博,她略一踌躇,还是在小花厅里见了陈嘉。

陈嘉穿着件非常普通的茧绸袄子,低眉顺目,再配上他平常的相貌,仿佛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到似的,没有半点锦衣卫的煊赫,却让窦昭心中微滞,多看了陈嘉两眼。

“夫人!”陈嘉恭谨地给窦昭行了礼,沉声道,“皇上过几天要去西苑,世子爷却因国公爷病着,要在床前侍疾,不能同行,金吾卫很可能由广恩伯世子董其带领,陪同皇上去西苑小住,您可知道?”

窦昭暗惊,脑袋转了几个弯才明白陈嘉的意思。

这是她不了解的一个世界。

她沉吟道:“董其和世子爷有何旧怨?”

“董其和世子爷没有旧怨。”陈嘉低声道,“十八年前,广恩伯和英国公都还只是世子的时候,关系非常的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反目为仇,不再来往。之后董其在秋围上赢了世子爷,还从世子爷手中夺走了金吾卫副指挥使一职……”

他把宋墨和董其在金吾卫的一些事告诉窦昭。

窦昭静静地听他说完,笑着说了句“陈大人辛苦了”,端茶送茶。

姐妹兄弟们,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今天我做了一天的接待,更新晚了点,大家先将就着看,我等会捉虫虫。

⊙﹏⊙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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