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点了点头,道:“我正好明天有事要去趟大兴的田庄,你给陈曲水下张帖子吧!”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刚才他们还在商量着去拜访三驸马石祟兰,怎么眨眼的功夫,宋墨就改变了主意?

廖碧峰初来乍道,自认还没有摸清楚宋墨的脾气,看了严朝卿一眼,见严朝卿正垂着眼睑喝茶,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吭声。

陈核应声退下。

廖碧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国公爷虽然有续弦之意,但世子爷已到志学之年,二爷也过了垂髫,好一点的人家,未必愿意把女儿嫁进来,差一点的人家,又起不到联姻的作用,于现在的局面无益。这次国公爷推了宣州卫都指挥使彭枫之女,求娶长兴侯幼妹,就可以看出国公爷的打算。公子趁机去拜访石祟兰,让石家知道世子爷有大志,以石家一惯的作派,多半不会答应国公爷的求娶,倒是个好主意。”

严朝卿微微颔首,也称赞道:“石家向来重利轻情,喜欢与豪门权贵结亲,要不然,石祟兰也不会尚了公主。国公爷想娶石家的姑娘也是因为如此。世子爷的计策堪好——如果让石家觉得这门亲事他们根本没办法从中获利,甚至有可能得罪了世子爷,肯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了。

官场上向来有不欺少年郎的说法,就是说少年人有无限的可能,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权贵,何况宋墨的势头如此之猛,石瑞兰如果答应将妹妹嫁给宋宜春,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站在到了宋墨的对立面。

宋墨没有做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廖碧峰以为宋墨在为宋宜春的婚事烦恼,想到宋墨和宋宜春之间的矛盾,他不由欠了欠身,给宋墨出主意:“世子爷,府上没有主持中馈,国公爷要续弦,天经地意,谁也不能阻拦,可如果您成了亲,那就不一样了——国公夫人是填房,世子夫人元配,一个占着长幼,一个占着嫡庶,国公府的内务会落在谁手里,这个时候就看谁的身份更显赫一些了。”他说到这里,又看了严朝卿一眼,把两人之前商议好的话轻声说了出来,“延安侯汪清淮的妹妹,太夫人娘家孙舅爷的次女……还有万皇后所出的景宜公主,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世了爷明年一月出服,早做打算,正是时候!”

宋墨嗤笑:“我父亲恐怕打得也是这个主意吧?”

廖碧峰笑而不语。

宋墨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先让他去石家碰碰壁也好。”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话虽如此,但石家不明确的拒绝英国公,这桩婚事就有可会成。

廖碧峰忙道:“那三驸马那里?”

“就安排在后天吧!”宋墨淡淡地道。

会不会太晚?

廖碧峰刚想再劝宋墨几句,却感觉到衣袖被人拽了拽,接着就听到了严朝卿的声音:“既然如此,那我们们就先告辞了。世子爷也好休息休息,明天一早赶往大兴。”

宋墨“嗯”了一声。

严朝卿和廖碧峰起身告辞。

待出了正院,廖碧峰忙低声问严朝卿:“那陈曲水是什么人?世子爷竟然待他如此的客气。听世子爷的口气,他好像在谁家做幕僚,怎不请了过来?”

严朝卿还真不好回答他。

要解释陈曲水是谁,就得说到窦四小姐……显然,世子爷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把窦四小姐给牵扯进来。但又不能不向廖碧峰说明陈曲水的身份——廖碧峰现在是世子爷的幕僚了,若是世子爷的事一无所知,很容易判断错误,从而坏事。

窦四小姐马上要嫁人了,就算是世子爷和魏廷瑜的关系再也,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的来往了。

世子爷怎么认识窦四小姐的,以后有机会再告诉廖碧峰吧!

严朝卿很快就想好了说辞:“陈曲水名波,从前是那个弃城而逃的福建巡抚张楷的幕僚,后来回了老家真定,在北楼窦家七房谋了个账房的差事,颇受窦大人的看重,帮着照看窦大人留在真定的长女。世子爷出事的时候,他正好在京都,因受过定国公的恩惠,曾帮过世子爷的忙。又因窦家在他落难的时候收留了他,他念着旧恩,不愿请辞,所以一直留在窦家。他既然来了京都,世子爷肯定是要尽一尽地主之宜的。”

廖碧峰却觉得严朝卿话里有破绽。

若真是如此,世子爷应该关心陈曲水在窦家过得好不好才是,可听世子爷那口吻,却对那家小姐的婚事很在意。

想到这些,宋墨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浮现在廖碧峰的脑海。

他心中微动。

难道世子爷……

但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

他没有和世子爷一起经历那场劫难,想要得到世子爷和世子爷身边心腹的承认,还要有些日子。

这件事不急,他迟迟早早会打听出来的。

廖碧峰笑着问起严朝卿宋墨去大兴田庄的事来:“到时候要不要我跟着?”

“看世子爷怎么安排的吧!”严朝卿也看出了宋墨的心思,想着要是被传出点什么话来那可就不得了了,他打定了主意不让廖碧峰跟过去,因而说起话来就带了几分推脱,“陈曲水毕竟是帮人做事,看他能不能走得开再说吧!”

廖碧峰“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回去之后吩咐自己带来的小厮注意有没有陈曲水的拜帖。

第二天下午,小厮来回道:“没有看见有个叫陈曲水的拜帖。”

难道这个陈曲水拒绝了世子爷的好意不成?

廖碧峰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陈曲水却已到了大兴的田庄。

他怎么会以自己的名义给宋墨回帖,那岂不是把自己暴露在了英国公的眼皮子底下?

宋墨的邀请既然不能推辞,自己直接来见他就是了。

宋墨见到他兴致颇高,请他品茶。

只不过寒暄了几句之后,话题就转到了窦昭的婚事上。

陈曲水最佩服窦昭有识人之能。

当初在田庄的时候,窦昭小心翼翼甚至是有点敬畏地将宋墨送走了,他还有些不以为然,后来的所发生的事则一一印证的窦昭明智。

他觉得和宋墨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完全有必要的,因而根本就没打算将自己的来意告诉宋墨。

“上次舅太太回来的时候四小姐的嫁妆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着姑爷除服之后定日子了。”陈曲水道,“崔姨奶奶就让我们们来问七老爷,看小姐是从真定嫁还是从京都嫁?请谁做全福人?京都的高门大户嫁女儿都有些什么讲究?小姐这边还有没有什么添减的东西……林林总总,说起来都要两刻钟,更不要说得办的事了。”他苦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感慨道,“成亲可真是件麻烦事啊!”

“是吗?”宋墨突然间觉得有些失落。

窦昭嫁人之后,心里装着的,口中叨念的,将是魏廷瑜……他再去见她,就算她再坦荡,魏廷瑜再不在意,恐怕也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他顿时若有所失,兴趣阑珊,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三驸马府的……

而知道陈曲水来了京都的纪咏却是十分的兴奋,他问子息:“消息可靠吗?”

“可靠!”子息拍着胸脯道,“他就住在四小姐的笔墨铺子里,前两天还去拜访了窦家的几位老爷。今天去大兴拜访朋友的时候被我们们发现的。”

纪咏大感兴趣,道:“查出陈曲水朋友的身份了吗?”

“查出来了。”子息道,“此人姓严,名云,字朝卿。是英国公府世子爷的幕僚。”

纪咏很是意外:“英国公世子爷的幕僚……那应该是在福建认识的……”他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有关英国公府的传言,不由沉吟道,“知道陈曲水来京都干什么吗?”

“听说是和窦家七老爷商量窦四小姐的婚事。”子息道,“济宁侯再两个月就除服了。”

纪咏不由撇了撇嘴,道:“难道窦昭还真的准备嫁给这个姓魏的不成?”

子息冒汗,忙道:“这婚事是窦四小姐自幼订下的,窦四小姐不嫁给济宁侯还能嫁给别人不成?窦家不就是这样推了何家的求亲吗?”

纪咏却自顾自地道:“我总觉得窦昭嫁给这个姓魏的太亏了……”

这么一说,他心里就很不舒服起来,好像看到有灰尘落在了窦昭原本纤尘不染的衣襟上似,不把那灰尘打落,心里始终横着根刺似的。

他拍了拍衣襟,道:“走,我们们去见见陈曲水。”

“这,这,不大好吧?”子息跳起来就拦在了纪咏的前面,“陈先生是来商量窦四小姐婚事的,您去见陈先生,怎么说啊……”要是公子再做出什么“路见不平”之事把这件事搅黄了,那可就糟了!

只有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纪咏鄙视地瞥了一眼:“我是窦昭的表兄,我关心一下她的婚事,难道也不行吗?”

这算是哪门子表兄!

“行,行,行!”子息闻言一阵天昏地暗,道,“不过,问姑太太应该也是一样的吧?陈先生一来,就去拜访了姑太太,窦四小姐又是从小跟着姑太太长大的,有些事,姑太太说不定比陈曲水知道的更多……”

在给太太通风报信之前,他无论如何也要把纪咏先拦下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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