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素心在窦家外院的门房见了陈晓风。

陈晓风垂头丧气地问别素心:“你真的投靠了窦家四小姐?”

别素心笑道:“这种事,难道我还哄你不成?”

陈晓风半晌未语。

别素心道:“若是师兄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这些日子正跟着东府那边的六太太学规矩。”然后道,“窦家人多口杂,家里多的是世仆,我们们姐妹这么大了才进府,本来就打眼,要是大家听到我们们以师兄妹相称,只怕会对我们们姐妹更好奇了,以后我还是称师兄做大哥吧!”又问,“陈大哥什么时候跟着陈瘸子出关?若是家里有什么事,可以让伯母差人跟我们们说一声,窦家四小姐为人很好,我们们可以抽空去看看伯母。”

听她这么说,陈晓风就更惭愧了:“我跟着陈瘸子出关,也是图他出的银子多,想帮衬你们一下。现在你们都有了依靠,母亲又不愿意我离家,陈瘸子那里,我已经辞了。”

别素心“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大门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

陈晓风和别素心都望了过去。

就看见两辆风尘仆仆的黑漆齐头平顶马车停在了西窦的门口,管事杜安撩帘,扶了个年约五旬的男子下了马车。

那男子中等个子,面白无须,穿了件宝蓝色的团花直裰,有股读书人的文雅。

他抬头打量着窦家的大门,杜安则在一旁介绍:“这就是我们们老爷的祖宅了。宋先生请!”

被称为宋先生男子笑了笑,随着杜安进了府。

那边窦昭已经得了信。说窦世英新给她请的西席宋先生到了。

窦昭让高兴去安置宋先生。

高兴是高升的弟弟。窦世英去京都的时候,高升随行服侍,家里的事本准备交给服侍过窦铎的杜安,可王映雪却觉得杜安办事精心妥贴。想让杜安也跟着去京都,提出让杜安堂哥杜宁做总管。家里的仆妇成群,提携杜安。也是因为杜安在窦铎身边服侍过。窦世英对这种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他想也没想就点了头。窦世英还没有走,窦昭就借口自己的田庄上缺管事,将几个忠于王映雪的管事踢到了自己的田庄做管事,别提拔了新人管事。窦世英走后,窦昭又事事都吩咐在窦家做管门房的高兴去办,立刻就把杜宁给架空了。没多时,又借口那几个管事不懂田庄上的事,把人打发回家闲了起来。

窦家就是扫院子的仆妇也知道这怎么一回事,没人敢吭声,只是遇到窦昭态度更殷勤了。笑容更谄媚了。

杜宁也不敢说窦昭,醉酒后只敢大骂高兴:“……他是个什么玩意?连账本都看不明白,还做总管,不要把人大牙都给笑掉了!”

窦昭知道后传出话来:“我说谁行他就行,不行也行;我说谁不行他就不行,他行也不行!”听得西窦上上下下的人胆战心惊,就有有心人把这话传到了东府,二太夫人听了直皱眉,私下说窦昭狂妄自大了。原本想帮窦昭一把的,结果袖手旁观地保持了沉默。就有人把这话传给窦昭知道,窦昭只当没听见,私下告诉高兴怎样抓大放小,高兴一丝不苟地照着窦昭的话做,虽然做事拘泥。一年多了,却也没出什么大错,倒让二太夫人很是惊讶是“咦”了一声。

高兴去了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折了回来。

“四小姐,”他恭恭敬敬地禀道,“杜管事回来了,宋先生由杜管事陪着呢!”

窦昭挑了挑眉。

不知道这杜安回来做什么?

她问高兴:“是你自己回来的还是杜管事让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高兴老老实实地道:“是我插不上手,又觉着应该跟四小姐说一声,就回来了。”

窦昭道:“既然如此,你就传我的话下去,宋先生的事,你们都不要管。”

高兴知道所谓的“不要管”是什么意思,踌躇道:“可宋先生是七爷给您请的西席,万要是像那个姜有恭似的被气跑了……”

“关我们们什么事?”窦昭奇道,“不是杜安在招待宋先生吗?宋先生被气跑了,我爹也应该找杜安算帐吧?”

高兴想一想,觉得窦昭这话在理,憨厚地笑了笑,把窦昭的话吩咐下去。

杜安那边立刻连个递帕子的人都没有了。

他气得暴跳如雷,把杜宁叫来狠狠地训了一顿。

杜宁委屈地道:“我早跟你说过,你应该留在窦家……”

“放你的狗屁!”杜安忍不住道,“四小姐再厉害,过几年也是要嫁人的。我就是再殷勤,七爷喜欢的还是从小服侍他长大的高升。”然后叹道,“要是四小姐是个公子,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一心一意巴结着四小姐过日子就行了!”

“可要是得罪了四小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把你给打发了。得罪了太太,还可以求四小姐,到四小姐的田庄或铺子里去当差……”

要是四小姐没有得到西窦那一半财产,她还横得起来吗?

杜安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了晌。

杜宁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杜安狠狠地瞪了杜宁一眼,道:“怎么办,你想办法找几个人来把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再说。”又道,“这次太太让我回来,是有要紧的事办,家里的事你暂时不要管了,到时候听我的差遣就是了。只要这件事办成了,以后你就是西窦名符其实的总管了。”说话到最后,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杜宁连连点头,把自己在窦府当差的老婆、侄女、侄儿叫过来帮忙。

宋先生也是惯在大户人家走动的,带了个自己的族侄宋炎随身服侍,见这情景不由暗暗后悔,对族侄道:“先前只说家里有个女公子要学些诗琴书画怡情的学问,谁知道这家的人事这样的复杂。唉,要不是有事求何大人,我怎么会来这里坐馆。”

宋炎不过十五、六岁,为人却很沉稳,笑着安慰宋先生道:“伯父不情沮丧,您只管教那位女公子就行了,难道他们还能少了我们们的吃穿用度不成?再不济,我们们把今年教完了明年不再教就是了。何大人那边,也能有个交待。”

宋先生点头。

那宋炎和杜安的侄儿一起帮着扛箱笼。

到了晚膳的时候,窦世榜受了窦昭之托给宋先生接风:“七叔祖不在家,失礼之处还请宋先生海涵。”然后把宋氏伯侄请去了景福春。

结果是杜安的晚饭没着落,气得杜安抓了高兴的衣襟就要打。

自有旁边的人把两人劝开。

偏偏高兴还憨憨地道:“家里的饭菜都是有定数的,你回来不去给四小姐问安,四小姐不知道,没有吩咐下来,灶上也没有办法。你还是去给四小姐问个安吧!”

窦家每天泼那么多的剩饭剩菜,难道就多了他一口?

杜安气得面孔发紫,却一句话也说不来出,想到来时太太的吩咐,只好乖乖去给窦昭问安。

二门的婆子却把他拦在了门外,皮笑肉不笑地道:“杜管事,小姐如今大了,不比从前,您再进内院,不太合适。您有什么事,我们们帮您通禀一声就是。”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连个板凳都没得坐的,杜安的腿都站麻了才有小丫鬟来回话:“时候不早了,四小姐请杜管事明天一早过来说话。”

杜安忍不住问:“四小姐刚才在干什么?”

那小丫鬟抿了嘴笑:“四小姐刚才在给花剪枝呢!”

把杜安又是一顿气。

窦昭才懒得理杜安,她让甘露几个赶着做了几个荷包,然后去大慈寺给窦政昌、窦德昌、窦启光、窦启泰和邬善几个今年参加童子试的每人求了个万事如意符装在荷包里送了过去。

窦政昌几个都让身边的丫鬟带了几句感激的话,只有邬善,送了一匣子荷叶李的白面扇过来:“过些日子花开了,四妹妹正好可以画几个扇面送人。”

窦昭莞尔,不禁心动。

待宋先生讲完了中的“娶妻如何,必告父母”,她问宋先生:“我从前跟着家中的长辈习过花鸟,想画几幅扇面,先生可教我?”

除了第一天有些不和之音外,窦家很平静,窦昭在功课上也很认真,宋先生对此都很满yi。

他笑道:“你先画个初稿,我帮你看看。”

窦昭欣然应喏。

宋先生名怀,字与民,精通杂学,为人也比较散漫,可能是江南人的缘故,没有因为窦昭是女孩子而有所怠慢,窦昭有什么听不懂或是听不明白的问他,他常常会引经据典讲上一大堆,窦昭听得津津有味,常常是说着说着不知道原来要问的是话是什么了。这几天看着春风吹到脸上,他还告诉窦昭做了个风筝。像现在这样窦昭主动要学什么,他的兴致更高。

窦昭回到家里就找了些扇面的画册临摹。

县学里传来消息,窦政昌、窦德昌、窦启光、窦启泰和邬善都通过了县试,到了四月,几个人又都通过了府试,六月,除了窦启泰,其他人都通过了院试,特别是邬善,院试时考了案首。

窦家族学名声大振。

邬太太带着邬雅特意人京都赶了回来。

我觉以下的内容应该分个卷才好,可惜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只好继续写这样下去了……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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