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这是蔡国公府进献的绿菊,请您过目。”

程瑜瑾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点头道:“本宫知道了,放到花园吧。”

“诺。”

陛下八月初九登基,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

先帝因丹药中毒去世后,陛下十分悲痛,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众多臣子的劝说下,陛下才强打精神,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元熹。

现在,已经是元熹元年九月了。

太子顺应天命登基为帝,程瑜瑾也顺理成章成为皇后。

因为先帝是暴毙而亡,凶丧,李承璟和程瑜瑾作为儿子儿媳,理应守孝三年。

但是国家大事不能没人主持,所以内阁主张以日代年,皇帝皇后为先帝守孝二十七日,即可脱下孝服,恢复正常行动。

程瑜瑾在月初除服,很快,重阳节就到了。

这是李承璟登基后第一个大典,所有人都主张大办,万象更新,以显示新朝的喜气。

李承璟却觉得没有必有,前段时间因为妖道祸乱朝纲,以炼丹之名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百姓本就叫苦不迭。

虽然李承璟一上台立刻废除了白鹿台修建事宜,但是为此散出去的银两却收不回来了。

李承璟体谅民生不易,国库空虚,不欲再大肆铺张,所以新朝一切庆祝,全部从简。

皇帝陛下这样说,下面人自然无有不应。

眼看重阳将近,程瑜瑾作为皇后,将会亲自出面主持重阳庆典。

这可是程瑜瑾成为皇后后第一次公开露面,阖京人家哪一个不想趁这个机会讨好皇后。

然而陛下却不让送贵重的礼,京城众人为此挖空了心思,想尽了办法送不贵可是奇巧的礼,以讨皇后一笑。

蔡国公府送上来的东西就非常独特,因为是重阳节,他们送花进宫,应景又讨巧。

而普通的菊花未免泯然众人,他们特意找来了绿色的菊,精心栽培,在重阳时当做投名状送到宫里。

可惜蔡国公府的人花了那么多心思,绿菊抬到程瑜瑾跟前时,她不过淡淡扫了一眼,就让宫人抬到花园了。

这和翟老夫人预想的皇后见了花十分喜欢,大加赞赏殊为不同。

淑太妃陪坐在侧,瞧见后旁敲侧击地问:“绿色的花难得一见,赶巧赶上了重阳,这几盆绿菊送的讨巧。

皇后娘娘直接让人送到花园里去,可是不喜欢绿色的花?”

程瑜瑾摇头,一语双关:“万花都是一样的,本宫一视同仁,倒不至于刻意针对。

只不过陛下说了,国库空虚,民力不继,京城众官邸不许铺张浪费。

本宫作为后宫之主,更该以身作则。

这些绿菊虽然只是寻常草木,可是要培育这样一株绿菊,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其背后的花销不比金银珠宝少。

耗费这么多财力只为了一朵开十几天就要凋谢的花,委实浪费。

此奢靡之风不可长,断不能给京城开这等风气。”

淑太妃本是前朝淑妃,昌国公府徐家的大小姐,如今先帝宾天,淑妃也跟着成了太妃。

因为新帝体恤,免了妃嫔殉葬、守陵等仪制,淑太妃等人依然还能住在紫禁城里,安安稳稳过养老生活。

淑太妃本来猜测皇后对蔡国公府的投名状不假辞色,盖是因为记恨当年蔡国公府对皇后的冒犯。

淑太妃娘家和宜春侯府走得近,隐约听闻过,当年先帝给太子和娘娘赐婚前,蔡国公府是想把娘娘娶回去当续弦的。

最后这事自然没成,等赐婚圣旨公告天下后,差点没把蔡国公府的老夫人吓个半死。

在这之后,蔡国公府的人见了皇后就绕着走。

当年皇后还在东宫做太子妃时,翟家人对娘娘就多有讨好,生怕娘娘追究老账。

后来太子登基,太子妃也成了皇后,翟家人越发心惊胆战。

这不是,皇后主持的第一个重阳节,他们就忙不迭跑出来讨好皇后。

淑太妃听完程瑜瑾的话,愣了一下,哂然一笑:“是妾身目光太短浅了。

皇后说得对,此风不可长。

陛下说了不让铺张,可不是让他们变着法投机取巧的。

皇后娘娘心有乾坤,妾身狭隘。”

淑太妃确实把程瑜瑾想的太狭隘了,程瑜瑾如今已成了皇后,独宠后宫,膝下儿女双全,怎么还会揪住未出阁时的那些小恩小怨不放手。

蔡国公府此举,实在是太自作多情了。

他们这样做不光是看不起皇后,也是看不起陛下。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在公论公,就事论事,从来没有为难过蔡国公翟延霖。

翟延霖还只是起了个心思,尚未来得及过明路呢,靖勇侯府霍家,那是确确实实和皇后订过亲,后来又退了。

此事京城皆知,直到先帝赐婚后才没人敢提了。

然而就算如此,陛下在东宫辅政之时,也没有因为私怨克扣过靖勇侯什么。

众人本来担心陛下掌权后会秋后算账,然而一个月过去,朝廷法度正常运转,皇帝没有因为任何私人恩怨迁怒过什么人。

皇帝践行了他登基时的诺言,用人只看才能,不问来路。

从元熹年起,过往一笔勾销,众人只需安心办差,除去触犯律法、作奸犯科之人,其余臣子不问过往,不翻旧账。

即便曾是杨甫成的门生,只要有能力有实绩,愿意继续为元熹朝发光发热,皇帝都既往不咎。

皇帝这样的说法,无疑在朝廷中引起轩然大波。

这才是为帝者的胸襟气度,曾经因为局势不得不投靠、交好杨甫成的臣子大感安心,从此对新皇越发心悦诚服,尽心尽力。

皇帝和杨家有血海深仇,尚且能放过杨家的门生,不拘一格降人才,何况是曾经有过那么一丝小纠葛的前情敌呢?

甚至真正小心眼、记仇且锱铢必报的程瑜瑾,都不太记得翟延霖这号人了。

蔡国公府这样急急忙忙的讨好,程瑜瑾看着也觉得很尴尬。

淑太妃哂笑,自嘲自己果然是小人之心,比不得程瑜瑾和李承璟这种心性气度。

所以怪不得,最后是人家二人赢得了最终胜利,成为新朝帝后。

程瑜瑾问:“太妃近日搬迁,可有不适应的地方?”

“并无,妾身一切都好,多谢皇后挂心。”

淑太妃说。

淑太妃从宫妃升级为太妃,住所自然也要搬到清净的西三宫,将东西六所给新帝嫔妃让出来。

虽然新帝也用不上这些宫殿,但是身为前朝嫔妃,淑太妃必须要将姿态做出来。

程瑜瑾听到淑太妃说一切都好,笑着点头。

她毫无异状,又自然地接着问:“那杨太妃呢?

近来神志恢复了吗?”

杨太妃……淑太妃的笑容不知不觉收敛,这个姓氏,这个辈分,后宫中几乎不做其他人想。

杨太妃,便是曾经的皇后,杨妙。

皇次子李承钧被妖道蒙蔽,私自向先帝上贡有毒的丹药,致使先帝暴毙。

妖道冲虚散人被打入天牢,没为奴籍,全部家产充公,流放三千里。

李承钧也被剥夺寿王封号,贬为平民,终身监禁。

至于李承钧指责太子谋反一事,也被治了一个污蔑的罪名。

道理很简单,长生丹是冲虚散人炼好的,献给皇帝是李承钧亲手拿上去的,服用丹药也是皇帝自己决定的,李承璟怎么能提前得知长生丹里有毒?

他又怎么能知道皇帝还真吃了。

之后的事情,全是李承璟机变快,人手埋的深。

他得知皇帝出事后,立刻让太监换下要销毁的另一颗长生丹,还在乾清宫外布好御林军。

至于内阁阁老等人,李承璟从来没有担心过。

正如他说,得人心者得天下,他在众臣眼皮子底下做了那么多事,而二皇子却先是依仗杨家不问世事,后面又和道士勾结作乱,人心向背,已成定局。

说来世事真是难料,窦希音在杨家失势时,被先帝褫夺王妃封号,不妻不妾地住在寿王府。

当时本来还有人笑言寿王大度,收留前妻,然而没过多久,李承钧因为谋害先帝之罪被削为平民,竟然和窦希音头衔齐平了。

如今这两人被圈禁在一方小院子里,倒也成了患难夫妻。

李承钧犯下的祸事被揭露后,杨皇后当即便晕了。

等醒来后,二皇子已经被圈禁,她自己也被废除了皇后称号。

从此杨妙的神志就不太正常,不和外人交流,只管抱着膝盖和空气自言自语。

李承璟虽然废了杨妙皇后之位,却留了她一条命在。

李承璟褫夺杨妙后位后,没说将她贬为什么品级,大家只好不清不楚地以“杨妃”代指。

杨妙既然还是先帝的妃子,那这次先帝嫔妃迁宫,她也必然在列。

淑太妃不太想提这个人,只好含糊道:“妾身和杨太妃并不亲近,并不清楚她的现状。

想来陛下与皇后恩恤,皇恩浩荡,杨氏的病应该好些了吧。”

程瑜瑾点头,清浅道:“那就有劳淑太妃照看一二,本宫先行谢过淑太妃。”

淑太妃连忙称不敢。

她心里明白了,皇后并不想要杨妙的命,但是也不希望杨妙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安安静静在冷宫了此残生,大概便是杨妙最好的结局了。

建武年间风光无两、权倾一时的杨家,至此彻底坍塌。

杨甫成被剥夺功名,三代以内不得入仕,杨孝钰横死,二皇子圈禁,杨皇后被废,就连仅剩的杨太后,也没有得以善终。

在李承璟登基之后,当即便下令重审建武八年清玄观灭门一案。

最后查出,山洪并非偶然,而是上游有人炸毁堤坝放水;清玄观无一人生还也并非天灾,而是被人灭口。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针对皇太子的阴谋。

背后主使,正是当时的杨太后和首辅杨甫成。

谋杀皇太子,还涉嫌谋害前皇后钟氏,杨甫成被重新追加罪责,可惜在毒酒到来之前他就因贫寒交迫,染病而死。

杨太后也被剥夺尊位,不准合葬帝陵,不配安享太庙。

并不是死了,曾经的罪孽就可以一笔勾销,杨太后死后,依然为自己年轻时的暴行付出了代价,身名俱裂。

杨甫成把持朝政二十多年,敛财无度,然而临死时,身边连抓药的铜板都不够。

康王妃兼原配皇后钟氏,被李承璟尊为太后。

然后钟太后已经逝去多年,如今后宫之中,依然只有皇后一人说了算。

其实除了皇后,也没有其他人。

这一点淑太妃十分羡慕,皇帝在登基大典同天,同时举行册后大典。

全套礼仪结束后,大齐年轻的新皇当着全朝百官说,开国高祖立下法度,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他今年二十二,已有长子,故此生再不纳妃。

日后内外臣子,不得再提充盈后宫、选秀添人之类的事情。

皇帝出口成旨,一言九鼎,而且还是在登基大典上说的,谁敢有异议?

之后果然,没人提选秀一事。

五军营董将军也十分没脸,灰溜溜将女儿禁足,听说这几天,已经在张罗给董小姐选婿一事了。

皇帝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可见信心和决心有多大。

淑太妃对程瑜瑾十分艳羡,然而淑太妃不是羡慕程瑜瑾当了皇后,也不是羡慕程瑜瑾有一对可爱的儿女,而是羡慕李承璟对她的用心。

何其有幸,此生能得夫婿如此对待。

别说程瑜瑾是皇后,就算她只是个普通民妇,天底下都有的是女子,愿意用一生荣华富贵来和程瑜瑾换。

只可惜,既换不来,也羡慕不来。

这时候又有宫人进来禀报,宫女给程瑜瑾和淑太妃问好,然后垂手在一边,不再说话了。

淑太妃了然,借口刚搬家,宫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程瑜瑾客气两句,让连翘送淑太妃出去。

淑太妃出门时,隐约听到,里面提到了“靖勇侯夫人”的名字。

靖勇侯夫人啊。

淑太妃了然,怪不得不方便说给她听,原来是程瑜墨的事。

淑太妃早年从娘家听说过,宜春侯府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聪慧端庄,妹妹活泼随性,后来,靖勇侯和姐姐订婚,过了两个月后说认错了人,改成了妹妹。

所以,最后是妹妹顶替姐姐嫁了过去。

妹妹肖想姐夫,这本来已经够让人诟病的了,要是程瑜墨婚后和和美美的倒也算了,偏偏她和霍家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听说程瑜墨和婆婆霍薛氏,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好几次都动了手,简直成了勋贵人家的笑话。

霍长渊摊上这么一个妻子和母亲,以后有的是他受。

可能是因为家事不顺,牵制了太多精力,霍长渊仕途也毫无寸进,甚至因为疏忽,犯了好几次错。

一个朝廷命官像他这样,家宅出了名的不宁,官场上也没有多大功绩,仕途基本已经到头了。

听说靖勇侯爵位到他这辈已经是末代了,以后,还不知道京城里有没有靖勇侯这号人。

反而姐姐呢,被退婚后在家里留了一两年,最后嫁给了借住程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陛下。

人生际遇,难以言说。

宫女扶着淑太妃回宫,听淑太妃感慨完这对姐妹的际遇后,宫女说道:“太妃娘娘,您说是不是正因为姐姐退婚在家,说不上亲事,才捡了天大的漏?

毕竟私底下一直有传,太子当年娶程家女,是因为答应了程老侯爷的条件。

程老侯爷仗着救命之恩,挟恩求报,让太子娶程家女作为报答。

二小姐已经嫁人,家里只剩下大小姐,所以才……”淑太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宫女话中的意思后,十分不屑:“可笑,事后诸葛亮,这不过是庸人给自己贴金罢了。

我们如今这位陛下,虽然看着光风霁月,礼贤下士,但是满朝文武谁敢顶撞陛下一句?

外和内刚,谦和而有主见,这位主的能耐大着呢。

如果当初不是他自己愿意,谁能逼迫他娶不喜欢的女子?

别说程老侯爷,就算先帝也不行。

你再看看陛下对皇后的稀罕模样,说当初不是他自己谋夺来的,本宫第一个不信。”

宫女想了想,很容易被说服。

无论是东宫时还是登基后,陛下的种种表现,确实很此地无银三百两。

淑太妃说了一会,脸上带着悲悯嗟叹,缓缓叹息:“这个说法是谁传出来的,本宫大概也能猜到。

可怜啊,一辈子只能看到别人得到了什么,却不想想人家付出了什么。

姐姐未退婚时,怨恨姐姐顶替了自己的姻缘;等如愿嫁了过去,却把自己的日子过的一团糟糕。

这时候回头见姐姐又嫁了好人家,心中不平,反而怨祖父偏心,说姐姐捡了自己的漏。

呵,可怜,可笑,可悲。”

宫女沉默,淑太妃给自己悠悠打着扇子,似有所指道:“本宫虽然不知道程家的事,但是本宫猜测,若当年没有退婚那一茬,大姐姐按期嫁了过去,之后的太子妃皇后,也不会和妹妹有什么关系。

根本不是捡了天大的漏,而是那个位置,本来就只留给一个人。”

淑太妃感叹了一会,突然笑道:“这些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新朝的事,本宫这个前朝太妃操什么心。

以后陛下和皇后的事,不许再说。”

“是,奴婢遵命。”

夜幕渐深,紫禁城里次第亮起灯火。

李承璟在坤宁宫里逗孩子,分别掂量了两个孩子后,李承璟道:“明月又漂亮了,果真是我大齐的明月。

不过李明乾也胖的也太快了,他以后要注意形象,可不能吃成个胖子。”

程瑜瑾听到这话瞪他:“说谁胖呢?

这分明是正常的圆润。”

“圆润?”

李承璟捏着儿子胳膊上的肉笑,“你看看他的胳膊,这还叫正常?”

李承璟在程瑜瑾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你平时看着还挺明理的,怎么对两个孩子这么没底线?”

程瑜瑾轻哼了一声,把他手里的孩子夺过来:“你竟然还嫌弃上了。

挤兑完明乾挤兑我,看不惯的话,回自己宫去。”

李承璟笑,连忙伸手护住程瑜瑾:“他是真的重,你小心抱不住。

好了好了,我怎么可能说你,别生气。”

小孩子精力不济,没玩一会就困了。

李承璟让宫女将小皇子、小公主分别抱回去睡觉,没了碍手碍脚的孩子,李承璟终于能和程瑜瑾单独相处。

他屏退宫人,和程瑜瑾对坐窗前,亲手给她倒满杯盏,说:“重阳将至,登高去疾。

今年我们恐怕是登不了高了,先喝杯菊花酒,暂且应应景。”

杯盏里的酒是橙红色的,倒在白玉杯里极为好看。

程瑜瑾拿起来试探地抿了一口,发觉并不辛辣,才慢慢喝尽:“这个酒甜甜的,一点都不呛。”

李承璟又给她倒了一杯,另给自己满上,说:“不要喝的太急,虽然是花酒,口感清甜,但是后劲并不小。

喝太快,一会你就该晕了。”

而这时程瑜瑾已经又喝了半杯,她低头看了看,无奈道:“后劲不小,为什么不在之前说?

非得看着我喝完了,才告诉我?”

李承璟摩挲着酒盏,挑眉笑道:“可能许久没见你撒酒疯了,有点怀念。”

“别诬陷,我什么时候撒过酒疯?”

“还不承认?

你之前喝醉了,那可是酒壮怂人胆,对我极为放肆。”

程瑜瑾撑在小桌上,发觉这个酒上头真的快,她现在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程瑜瑾侧着头,笑问:“殿下怎么知道那是喝醉了?”

她叫他殿下,显然已经喝醉了。

李承璟配合地点点头,说:“有理,很可能是你借酒装疯,为平时之不敢为。”

“那我做了什么?”

“动手动脚,抱在我身上不放,还意图强吻于我。”

少来,根本没有。

程瑜瑾微笑着看他一本正经地胡扯,点头道:“那可真是委屈殿下了。

后来成了吗?”

李承璟短暂地停顿片刻,义正言辞地摇头:“没有。”

程瑜瑾笑,突然撑起身,越过矮桌凑到他脸前,轻轻凑上一吻:“那现在就成了。”

程瑜瑾做完之后脸就红了,她想回撤,却发现腰已经被人扣住。

李承璟反手将她放倒,一脸正经地说:“你这样强吻人不对,为夫教你。”

程瑜瑾脸越发红了,心想借着酒劲装疯的人分明是他才对。

窗外天高气爽,苍穹深邃,繁星满天。

程瑜瑾面前倒映着漫天繁星,而眼里只能看到一个人。

她脸颊绯红,最后,含嗔带怪地瞪了眼前人一眼:“道貌岸然,毫无为长辈的自觉。”

“既然承你一声九叔,我这个叔叔当然要为你答疑解惑,将你教好。

好好学着,下次强吻人不许这么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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