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声音是格外的响亮,透着一股浓浓的喜悦。

大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什么事,快说。”

程家爷叔特别骄傲的宣布,“我儿子,考了一百名。”

程平的脸红了，有点羞涩，有点尴尬，不是跟他说了，不要张扬吗

一次考试成绩代表不了什么，下次能不能考好,还犹未可知。

其实,这次考的好全是因为小薇逼他们一遍遍刷题，题型都遇到过了。

但,他怎么能理解自己父亲兴奋的睡不着的心情呢

邻居们半信半疑，“还没睡呢,就开始做梦了，还一百名呢,是倒数一百名吧。小薇，你最清楚了,到底什么情况”

姜雪薇微微一笑，程家爷叔的心情她特别能理解。

“是真的,第一百名,光荣榜吊车尾,最后一个。”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天啊，怎么做到的程平这是开窍了我们福明弄要出两个大学生了。”

程家爷叔既是发泄一下内心的喜悦，也是对儿子的一种鞭策，下次争取考的更好。

“什么开窍啊，是小薇帮他补习，他才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小薇这孩子就是仗义，我平时给她吃半个西瓜，她都记在心里。”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姜雪薇，这孩子不仅自己成绩好，还帮着别人提高成绩，良心真好啊。

姜雪薇表现的很谦虚，“是程平哥自己努力的结果。”

程家爷叔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料，学习是刻苦的，但连方向都找不对。

“他努力了一年半都没进步，你给他补习就进步了，我都懂的，爷叔记你的好。”

“都是邻居，说这些太见外了，我也盼着大家都好好的。”

姜向南孤零零的站着，没人理她，所有人都围着姜雪薇，如众星捧月。

她的心拨凉拨凉的，不管怎么做，都没有用吗

有姜雪薇压着，她这辈子都出不了头

姜雪薇蹭蹭的跑回屋子，姜奶奶立马送上热水袋，姜爱华递过来一杯姜茶，围着她嘘寒问暖。

姜老头只觉得刺眼，“姜雪薇，你大晚上的又闹腾”

姜爱华不乐意了，“爸，你这是什么话明明是姜向南闹起来的。”

小薇只是防卫，有什么错人的心偏了，说什么都没用。

至于姜奶奶，只是冷淡的扫了姜老头一眼，神色异样，只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姜老头还指望着小儿子拉拨两个兄长，总不能一个儿子富的冒油，其他两个儿子穷的吃不上饭吧。

“向南是你的亲侄女。”

姜爱华有了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都敢跟自家老子对着干了。

“小薇也是，还是给我钱花的亲侄女，爸，什么都没有钱亲，是吧爸，哪天姜向东他们兄妹给你买东西，给养老钱，再急着维护吧。”

“你”姜老头气的够呛，全是被姜雪薇带坏了。

姜雪薇凉凉的笑道，“年纪大了，就好好保养身体，别整天折腾，听说你最近被你的好儿子好儿媳虐待了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真不懂这老头子是怎么想的，都这样还拼命维护，生怕别人知道似的捂着。

姜老头的脸色一变，“没有的事，谁在乱传”

姜雪薇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有点奇怪，“咦，最近衣服整洁干净了，谁给你洗的衣服”

还是旧衣服，但没有以前邋遢了，难道两个儿媳妇良心发现了

姜奶奶的眉头微蹙，脸色不怎么好看。

姜老头不耐烦的喝斥，“大晚上的还睡不睡了看到你就烦。”

他摔门而去，姜雪薇不以为然，泡了个脚，窜上阁楼，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大房的屋子里，一家五口脸色奇差，姜向南的眼晴都哭肿了，感觉没脸出门，王秋燕不停的安慰她。

姜爱军父子俩哀声叹气，愁眉不展，感觉糟糕透了。

姜老头一进来，王秋燕就愤怒的说了一句，“爸，这次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再也受不了，要彻底爆发了

姜老头是最看重长子长媳的，将来养老还指望他们。

所以，一出了问题，特意跑过来看看。

“那你们想怎么样”

王秋燕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冰冷的可怕，“不是我们一家搬走，就是她滚，我再也受不了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爸，你选择吧。”

话虽然这么说，他们搬出去是不可能的。

最后滚出去的只能是姜雪薇

她对老头子还是很了解的长子长孙的份量，岂是一个姜雪薇能比的

姜向西弱弱的出声，“妈，这样不好吧。”

“闭嘴。”王秋燕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们不能让她压制一辈子，我不能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姜老头看了看儿子，姜爱军微微颌首，也是这个意思。

已经不能再糟糕，邻居街坊，单位领导同事对他鄙夷的态度，他已经受够了。

要是单位敢开除他，他就天天去闹，闹的谁都别想好过。

这世道只要会闹腾，还怕没饭吃他算是看出来了，越不要脸，越活的好。

姜老头已经有了决断，“行了，我知道了。”

姜爱军夫妻俩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

除夕夜，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好日子，一大早起来，整个里弄就弥漫着一股过节的喜庆气氛。

各种食物的香气蔓延开来，引的孩子们口水直流，眼巴巴的看着父母。

这个时候，做父母的就给自家的孩子穿一口袋的花生瓜子糖果，让他们出去玩。

孩子们开心的欢呼声，尖叫声，鞭炮声，在里弄不停的响起。

姜雪薇早早就起来了，换上红色外套，戴着红色的绒线帽，看着就很喜庆。

过年的时候都要穿新衣服。

姜奶奶递了一个碗过来，“小薇，煮了汤圆，两只豆沙的，两只菜肉的，你尝尝咸淡。”

碗里有四只手工汤圆，白白胖胖的很大只，姜雪薇尝了一口，豆沙是自己炒的，很细腻，适度的甜，不像以前超市买的豆沙腻的不行。

菜肉馅咸淡正合适，很扎实，很新鲜。

吃完一碗，她冲姜奶奶拱了拱手，“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她先给姜奶奶和小叔拜个早年，姜奶奶高高兴兴的给了她一个红包，一百块

“小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姜爱华也乐呵呵的给了一个五百的红包，姜雪薇乐的合不拢嘴。

当然不是贪这点钱，而是拿红包的感觉真好，嗯，这一刻，她还是个孩子

其实，这应该是明天正月初一的事，但姜雪薇向来百无禁忌，想到就做了。

姜奶奶和小叔也很配合，大家乐意就行。

姜家其他孩子眼红的不行，纷纷效仿，争着拜年。

姜奶奶给他们的都是十块钱，姜爱华是统一五块钱，本来就不一样。

其实很不错了，别家的孩子还没有这个数呢，但跟姜雪薇一比，这差距太大了，让人心里不舒服。

姜家大大小小都拉着一张脸，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

姜奶奶气的不行，给钱反而不好了“你们要是嫌少，就还给我，我一把年纪了，攒点钱也不容易。”

这全是小薇给她的工资，分家时她一分都没要。

众人立马挤出一丝笑，“奶奶，我很喜欢的，谢谢奶奶。”

“奶奶你别生气，二十块可以买好多东西呢。”

姜雪薇才不管这些呢，带了一个小包出门，包里塞满了大白兔奶糖和花生糖，看到一个孩子就塞一把，把孩子们乐坏了，跟在她后面叫个不停。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抱着她的大腿，冲她甜甜的笑，“小薇姐姐，再给我几颗糖吧，我妹妹还没有。”

姜雪薇一看，这不是董阿姨家的小孙女吗不禁乐了，“你家有妹妹吗”

她家就一个孙女，好吗

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她，“是表妹。”

姜雪薇捏捏小姑娘肥嘟嘟的小脸，“哈哈哈，好的，小机灵鬼，再给你一把。”

里弄走一圈，发掉了好几包糖，孩子们都很开心，个个嘴巴甜的要命。

程家爷叔冲她叫道，“小薇啊，年夜饭来我家吃吧。”

另一边，吴伯伯也在叫，“小薇，来我家吃。”

姜雪薇摆了摆手，“不了，跟奶奶说好了，要在家里吃。”

奶奶一大早就忙起来了，买了好多食材，鸡鸭鱼肉什么都有，准备过一个团团圆圆的年夜饭。

老人家嘛，都很重视这些的。

奶奶也不要她帮忙，反而把两个儿媳妇差使的团团转，要是不听话，那团圆饭就没有她们的份。

没办法，两房连粒糖都没准备，两手空空。

程家爷叔想了想，“要不，今年放一起吃吧，弄张大圆台面。”

其实，这也是一种风俗，逢年过节，大家都喜欢凑在一起相互帮着烧，各家出几个菜，这也是各家主妇大拼手艺的机会。

人多，热闹，里弄人家关系融洽，亲如一家，也是有原因的。

“姜家人气不顺呢，算了。”姜雪薇是不介意，但想想姜家人的嘴脸，一个个都是祖宗，说话阴阳怪气的，尖酸刻薄。

平时就算了，过年这种喜庆的日子，别给邻居添堵。

姜雪薇跑了一趟作坊，平时热闹的院子这会儿很安静，陆小天几人都在院子里坐着，准备跟于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他们都是单身汉，平时也是在于家搭伙。

这会儿放假，大家放松下来，穿着新衣服聊天吹牛很是欢乐。

陆小天第一个看到她，立马屁颠屁颠的迎过来，“薇姐，你怎么来了”

“都过来。”姜雪薇拿着几个红包晃啊晃，笑吟吟的叫道，“发红包了。”

一人发一个，陆小天六人，加上于哥于嫂夫妻，发了八个。

小泥鳅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收到过年红包，激动的不得了，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顿时乐坏了，“哇，二百块，谢谢薇姐。”

好幸福啊，谁能想到去年这个时候，苦哈哈的缩在租房愁眉苦脸的啃馒头呢。

每个红包都是两百，一样的待遇。

看着大家喜气洋洋的笑脸，姜雪薇也很高兴，“明年好好干，不要乱花钱，争取早日买上房子，当然，该花的还是要花，别亏待了自己。”

陆小天第一个表态，“我听薇姐的话。”

跟着薇姐走，总没有错的

其他人也是红光满面的表态，他们都有了点积蓄，人生也有了目标，第一次觉得踏实。

于哥夫妻乐的合不拢嘴，拿了好多零食给姜雪薇吃。

他们的生活得到了巨大的改善，这全是托了她的福。

姜雪薇随便拿了一点瓜子啃，“豹子，你能独挡一面了吗”

豹子下意识的站直身体，“薇姐，你又要开店了我应该可以吧。”

怎么做菜饭，怎么卖，他都学会了。

姜雪薇微微摇头，“不是开店，我在浦东买了一块地，明年开春动工建厂房，我需要一个人替我盯着。”

陆小天的眼睛嗖的亮了，“买了一块地天啊，我们薇姐是有地的富婆了”

姜雪薇

豹子有些不安，他不会啊，“薇姐，我只会做菜饭，建厂我完全没有经验。”

陆小天自告奋勇，主动请缨，“薇姐，不如让我去吧，让豹子留在这里，这一块他都熟悉。”

姜雪薇只是想找一个听话点的，谁去都行，“行，那就这样吧。”

有了厂子，又要重新调整。

火车站那边的铺子也快收房了，到时开一家总店。

哎，千头万绪，人手越来越不够用。

“于哥，你的几个战友什么时候能过来”

于哥笑道，“约好过完年就来，到时请你过来掌掌眼。”

“今年大家都干的不错，我请大家吃年夜饭。”姜雪薇拿出五百块钱，递给于嫂，“嫂子，今年就辛苦你了，多买点好菜，让大家好好吃一顿，但不许多喝酒，我最讨厌烂醉如泥的人。”

“好的，听薇姐的。”

姜雪薇在于家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午饭，到了三点多才离开。

她第一眼就看到蹲在门口的姜向中，他一看到她，立马往回奔。

什么情况

姜爱华迎了出来，“小薇回来了，快来，就等你开饭了。”

姜家的石桌上摆满了菜，二盘凉菜，六盘热菜，二盘点心，还有一大碗全家福。

沪市人年夜饭不可缺少的一道菜，就是全家福，肉圆，肉皮，熏鱼，蛋饺，粉丝做成的汤。

姜家人就坐在石桌前，但没有一个先动筷子的。

姜奶奶说了，小薇没有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动。

姜家人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吃汤圆和零食充饥，当然，这些全是姜奶奶买的。

姜雪薇在姜奶奶身边落座，姜奶奶开心的笑了，“行了，都开吃吧。”

姜家人立马大吃起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光嘴里吃着，手里不停的将菜挟到自己碗里，吃相特别难看。

这些日子他们天天吃没有油水的饭，早就馋的不行。

吃到大鱼大肉就是香，不枉他们等了这么久。

姜雪薇其实不饿，就夹了一筷子炒青菜慢慢的吃，姜奶奶做菜的水准很一般，但很快就被恶狼般的姜家人横扫一空。

姜爱华目瞪口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饿了多久呢。

姜向东眼巴巴的看过来，“奶奶，还有吗”

姜奶奶有些不可思议，他吃了二十个汤圆还吃了这么多菜“你吃了这么多还没饱”

姜向东可怜兮兮的，“吃了这一顿，不知道下一顿能不能吃上肉呢，赶紧多吃点。”

他妈是一毛不拔，能省就省，根本不可能让他吃好喝好。

姜奶奶有些心疼，分家后，这些孩子都受苦了，一个个面黄肌瘦，哎。

她掌勺时，不管如何都会一周吃一顿红烧肉，每天一个蛋的补充营养，骨头汤不断的。

明明大房不差这点钱啊，孩子们都上班了，怎么就不能吃点肉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两个儿媳妇很失望，永远轻重不分，抓不到重点。

她又盛出一大盆全家福，“吃吧。”

大家又抢着下筷，你争我抢，场面实在不能看。

姜爱华都看不下去了，这都什么破事啊

阿梅捧着一碗肉菜进来，“小薇，小薇，我公公让我送来的，你慢慢吃啊。”

又是冰糖肘子，她知道姜雪薇爱吃。

程平也捧着一碗八宝饭进来，“小薇，我爸让我送来的。”

董阿姨家的儿子捧着一碗白斩鸡进来，“小薇，这是我妈让我送来的。”

“我妈让我送一碗酒酿小汤圆。”

你一碗我一碗的，姜雪薇面前堆满了菜，大家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神色很复杂。

这说明，姜雪薇在这个里弄立足了。

大家都认她这个邻居

至于姜家人，反而被忽视掉了，谁让他们上不了台面呢。

曾丽嫉妒的嘴角扭曲，眼神阴森森的，王秋燕面无表情，但看向姜雪薇的目光闪闪烁烁。

晚上，冷风不停的吹，但吹不散大家火般的热情。

家家户户围着电视机看春节联欢晚会，这是经典保留项目。

姜家两房都有一台电视，14寸的黑白电视机，姜爱华前几天一咬牙给自己添了一台彩色电视机，过年就要热热闹闹嘛。

姜家人羡慕的不行，这会儿都挤在姜爱华房间看。

姜雪薇不怎么爱看，窝在阁楼上，抱着热乎乎的被子，随意翻着一本杂志。

这个时候，姜老头悄悄将姜爱华叫到了外面院子。

姜爱华冷的直哆嗦，“爸，你有什么话非得站在这里说”

姜老头穿着一件呢料大衣，是姜爱华孝敬给他的年礼。

此时，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小儿子，“爱华，我想毁掉分家协议。”

自从小儿子买了彩电，他就知道儿子赚了大钱，不一样了。

姜爱华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耳朵，“什么你再说一遍。”

姜老头眉眼很是慈爱，“我是说，不分家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前和和乐乐围在一起吃饭多开心啊，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各吃各的，冷冷清清”

分了家后，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家长彻底没有了话语权，大家都不听他的。

一日三餐也不精心，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

姜爱华深感可笑，协议说撕就撕开什么玩笑

“爸，你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大哥二哥没有照顾好你他们是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我去找他们。”

他说什么都不肯跟两个兄长混在一起过日子，他吃亏吃够了。

如今赚钱了，更不想让他们占便宜。

姜老头一心想回到过去，家里的一切都由他掌控，儿子赚的钱都归他重新安排。

“不是的，爱华，你听我说，他们对我很好，是我觉得姜家这样下去会四分五裂”

姜爱华已经不是以前处处忍让的姜家小儿子，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已经裂了，没事我进去了，好冷。”

当他傻吗他爸真是一言难尽，怪不得小薇总让他是老糊涂。

“你要是我儿子，就听我的话，爱华啊，我真的盼着你们三兄弟和和气气，守望相助，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姜爱华搂了搂衣领，“爸，你不冷我冷，快冻死了。”

姜老头快被气死了，都跟姜雪薇学坏了，以前那么孝顺的儿子啊。“爱华，你也不希望我和你妈离婚吧”

姜爱华大吃一惊，“什么我妈提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姜老头眼神一闪，“是我想离，这种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们各吃各的，各过各的，哪里像夫妻”

他当然不是想离，而是借机要挟儿子，让儿子听他摆布。

但，姜爱华当真了，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所以，你有外遇了”

话一出口，他都惊到了，一大把年纪离婚，肯定是外面有花头了。

缩在角落偷听的姜向东尖叫一声，“不好了，爸妈，爷爷有外遇了，他要离婚。”

一声高喊，把所有人都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