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白雪岚说,「韩小姐是十二分聪明的人,很多大家都明白的话,就不必我赘言了。只问这一句,我们白家在山东很需要战友,你们韩家,恐怕也是需要战友的。不如我们做个同盟,互助互利,你说好不好?」

韩未央看着他,只柔柔一笑,低声说,「恕我直言,如今的局势,似乎你们白家的需要,比我们韩家的需要,迫切多了。」

白雪岚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只他相貌俊朗,风度翩翩,这样一叹,也是完美得无懈可击。

不但没降低一分形象,反而让人不自禁从心底,有一股想为他排忧解难的冲动。

韩未央笑着解释道,「白总长,我也没有一口回绝呀。我为着这说话太直的性格,常得罪人。其实,你刚才说的互助互利,未尝不可。只不过,是怎样的互助?怎样的互利呢?我贸然答应下来,回去也不好向我哥哥关说的。」

白雪岚不禁失笑,谐趣地问,「这是要问好处吗?第一次见面,又在后花园里罗曼蒂克的散步,对着韩小姐这样的美人,我倒没预备要回答这种利益上的问题呢。」

韩未央亦报以谐趣,半开玩笑地说,「我来之前,哥哥还说了,要不要考虑和白家联姻。我说哎呀,那岂不是骗了人家一个辛苦养成的儿子去。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儿儿女女的取舍,才是最大的利益。换了别的来比,都不值什么了。」

白雪岚只露出英俊迷人的笑容,从从容容地说,「联姻吗?这可不好说,我们家那些堂兄弟,都是很有个性的人,现在婚姻自由,人人平等,未必就肯听家里安排。」

韩未央把美丽的黑眼睛,往他脸上一睐,说,「我很奇怪,你我不过初识,当着我的面,您何必做这番自由宣言?难道你的婚姻和平等,我这一个不熟的外人,还有资格多嘴不成?」

此时,两人已踱到水边。

水上有一个六角亭子,里面摆着石桌石椅,他们便走进去,坐石椅上歇脚。

白雪岚穿着军装,皮带上是很神气地挂着枪套的。

他把枪套打开,将里面的手枪掏出来,放到石桌子上,问韩未央,「韩小姐,你看看,我这把枪如何。」

韩未央脱下蕾丝的长手套,很自然地拿起枪来看看。

蓦地卡一声,把弹夹取下来,朝里面一瞅,又随手装回去,动作很是娴熟。

她把枪口对着亭外,眯起眼看那准星,嘴里评价道,「是好东西,德国货,打得远。」

白雪岚问,「这种好东西,我有两百把,全送给韩小姐,表示一下诚意。您看怎么样?」

韩未央笑着反问,「白总长,你这样,就算是做同盟的诚意吗?」

白雪岚问,「这枪连子弹,都是有钱买不着的宝贝。两百把簇新的,连着我自己枪套里这两把,凑个两百零二,再加四千发子弹,难道我的诚意还不够?」

韩未央把手枪放回桌上,悠悠地说,「若真合作起来,白家那边有个动静,韩家可是要用不少大活人去堵枪眼的。这些宝贝,装备在韩家身上,帮的是白家,您真是会算账的人。」

白雪岚不在意地说,「我这账算得不好吗?那当我没说,一笔勾销吧。」

伸手去拿桌上的枪。

韩未央把雪白的一只手,轻轻按在白雪岚手背上,抿着唇笑,「我只说你真会算账,又没有说你算错了账,为什么要和女士这样计较。只是我觉得,这账数字少了点,不是两百零二,该是一个整数。三百手枪,四千发子弹,再加一百把德制mp38冲锋枪,二十箱德制m24手榴弹,二十门布朗德式120毫米迫击炮,那就差不多了。」

等她报完这一串武器单子,白雪岚哑然失笑,说,「我不如把我堂兄卖了给你们韩家,也只有他能值这个数。」

韩未央眼风朝他一扫,看看亭子四处围水,不用担心隔墙有耳,压低了声音,充满神秘地笑着低语,「那位查特斯先生的货物,我们早看上了,只是他太狡猾,在郊外临时换了车队,竟蒙了我,让他平安入了城。白总长,您捞了这样一笔,既然要做盟友,何不照顾我们一点?我实在没多要,给你留下的,不算少呀。」

白雪岚不惊不疑,淡淡笑道,「您这个罪名,可就栽得我抬不起头了。」

韩未央说,「我这样坦诚,怎么您反而戒备起我来?实不相瞒,那批货太馋人,查特斯先生的洋行,早被我的手下监视起来,只是无法下手。是以您或是您的手下大展身手时,他们倒是瞧见了。请问劫匪都逃进了戒毒院,是怎么回事?您的副官在戒毒院里挡了警察厅的搜查,是怎么回事?还有大兴洋行和广东军的人,都和警察厅咬死了说是海关总署干的劫案,又是怎么回事?您不承认,也没什么。但您究竟对我们两家的同盟,有没有诚意呢?」

说完,把一只雪白玉手,支撑着下巴,充满女性美感地作出一个凝视的造型来,等着他的回答。

白雪岚笑容更盛,觉得这位女子,甚是对他的脾胃,也不再思忖什么了,点头道,「连一位小姐也这般爽利,我一个大男人,还有脸扭扭捏捏吗?好,就按照你的单子给。」

把手往桌面一伸。

韩未央也伸出纤纤玉手,和他紧紧地握了一握。

白雪岚问,「我们这桩联姻,算是下了定礼?」

韩未央答道,「天作之合,同喜同喜。」

两人相视一笑,便都起身,优雅地挽着胳膊,缓缓散步,在月色下回到大厅这一头。

在大厅通往花园的门里,那位西装青年早就站得笔直地等着了,看见他们回来,几大步地走上来。

白雪岚一瞥之间,看他西装下的腰间鼓鼓的,知道是藏了枪的,大概是韩家派来保护韩未央的人,怪不得如此谨慎。

白雪岚往韩未央的手背上绅士地一吻,将她的手臂交到那西装青年手上。

韩未央问,「您连舞也不请我跳一支,这样忙,是急着找什么人吗?是不是您哪位穿白西装的帅气副官?」

白雪岚说,「有点公务要他办。」

韩未央说,「这话不老实。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舞池里跳舞,全大厅的人都看见了,谁心里没有数?我估量着,您这样举动,是不知道给谁做下马威呢。但愿不是给我。」

白雪岚自然不肯承认,应付两句,便离开了。

不料在大厅找了一圈,居然没找到宣怀风,白雪岚四处一看,连孙副官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本来不大着急,这样找而且找不到,难免就心乱起来。

想着白总理受到他的威胁,不知管用不管用,要是白总理也疯狗起来,趁着他一晃神,把心肝宝贝弄走了也说不定。

又想着刚才跳舞,遇到林奇骏和欧阳倩,就应该多个心眼,一心想着罗曼蒂克,还要思忖和韩家的同盟,自己倒疏忽了。

真不该叫宣怀风穿白西装的。

明知道他漂亮,穿上一套白西装,更是标致入骨,怎叫得人不垂涎?

自己这爱炫耀的毛病,真该打一顿嘴巴子!

在人群里边走边找,越找越急,偏偏客人多,一眼看去,都是眼花缭乱,重重迭迭的蕾丝、洋绸、印度彩棉、勾思坎肩……

偶尔一抹白入眼,仔细一瞧,却又不是要找的那人。

许多人瞧见海关总长,都上来想寒暄,白雪岚敷衍着一笑就略过了,目光四处扫着,脚下不停,不防却差点撞到一群正站着畅谈的人身上。

有人向他不轻不重地责备了一句,「这么多朋友在,还是这样毛躁。」

正是白总理,和几位外国客人。

白雪岚正担心他把怀风怎么样了,遇上他,笑着问,「海关那头有些公务要处理,我正找我那宣副官问些事,总理见着了没有?」

白总理一听他提那惹不得的宣副官,差点皱眉,当着外国友人的面,又无可发作,咳了一声,反问他,「我怎么会看见?不见我正忙着。」

他说话的时候,白雪岚一双眼睛,只探射灯般地照在他脸上,有一丝蹊跷的痕迹,也必定要看出来。

但瞧白总理的话,倒不似作伪。

白雪岚由着他们继续说话,自己不声不响地退了出来,站着四处地张望,蓦地,眼睛一亮。

宣怀风也不知道怎么地,从厅里一个角落拐出来,匆匆地往舞池那一头走。

白雪岚赶回去拦住他的路,问,「跑哪里去?我都快布告悬赏了。」

再一看,宣怀风两颊微红,竟是带了一点怒意。

白雪岚把他拉近了点,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宣怀风说,「你不要问,没大事。」

白雪岚脸顿时沉下来,走到宣怀风刚刚跑出来的角落,往里面目露杀气地看。

可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那里连着开畅式走廊,四通八道,就算刚才有人,现在也早走了。

他走回来,把宣怀风叫到一边,低声问,「你说实话,是不是林奇骏?」

宣怀风摇头说,「没有的事。」

白雪岚说,「你可不要袒护他。叫我查出来,我把他的筋抽了。」

宣怀风也急了,瞪着他说,「你只管给他安莫须有的罪。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白雪岚便没有追问下去。

这里正举办着正式舞会,两人都知道轻重,虽满心地丧气,脸上还强笑着周旋。

等时间差不多,早早地退了场,坐上轿车回家。

白雪岚在车里,又缠着宣怀风问。

宣怀风不肯回答。

白雪岚冷冷地说,「除了林奇骏,还有谁这么不知死活?你不说,我只当是他,我明天就去一趟大兴洋行,看他姓林的硬,还是我姓白的硬。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宣怀风被他逼不过,只好说,「不是奇骏。」

白雪岚反问,「既然说不是他,那必定是有别人了?你说,是谁。」

宣怀风说,「我告诉你,你不要又去惹事。那桩案子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你伤又没好全。」

白雪岚说,「好,我不惹事。」

宣怀风才说,「是安杰尔·查特斯。他从前在学校里,作为就很不检点,我还以为离开英国后,再不会见着他。不料他在中国倒混出了名堂,越发的有钱有势。」

白雪岚一愕,半响猛地一拳,砸在汽车钢板上,吓得司机差点踩了刹车。

白雪岚把打痛的手收回来,轻轻甩了甩腕,喃喃道,「妈的,这英国婊子养的在老子手底下当了几天人质,老子怎么就没把他下面给废了?这会子放虎归山……」

第十三章

林奇骏舞会后,也坐汽车回了去。

因为那一位严厉的林老太太的缘故,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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