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夺回了凤城,歼灭了驻守在这里的日军一个步兵大队和两个中队,但凤城内的日本残余势力仍未完全清除。尤其是潜逃至各镇各村的日本武装侨民和二鬼子,更是让官兵们恨得咬牙切齿。

趁着北六省军队立足未稳,太过偏僻的村庄还来不及派兵进驻,一股日本武装侨民流窜到距离凤城较远的仓家村,将世代居住在那里的十一户共三十三口全部杀死。抢夺财物之后一把火烧了村子,随后潜逃。在北六省军队得到消息赶到时,整个村子已经被熊熊大火和黑色的浓烟包围,不剩一个活口。

一个独立旅骑兵连长看到眼前一幕,目眦皆裂,恨声骂道:“狗-日-的,这就是一帮畜生!”

根据留在雪地上的足迹推断,这伙人正逃亡朝鲜新义州方向。

“连长,追不追?”

“追!”骑兵连长猛的一拉缰绳,“就算是追到朝鲜,老子也要活劈了他们!”

“是!”

这些骑兵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不将猎物咬死撕碎,誓不罢休!

楼少帅接到报告时,这个连的骑兵已经追上了犯案之后逃跑的日本人。骑士们将马枪背在身后,抽-出马刀横在马鞍上,策马从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日本人身后碾了过去,雪亮的刀光划过,鲜血喷溅,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七八个双目圆睁,犹带着惊恐表情的脑袋已经滚落在雪地上。

“第六个!”

骑兵连长挥起马刀,将最后一个还能喘气的日本人劈成了两半。

骑兵们结束了战斗,不远处,又一股日本武装侨民和几个朝鲜二鬼子正朝这边跑来,在他们身后追着一个班的北六省步兵,枪声响起,一个跑在最后边的日本武装侨民倒在了地上,追兵路过他时,不忘在他身上补了一刀。

“连长,是六十一师的。”一个骑兵说道。

骑兵连长点点头,“列队,去帮一把!别让这些畜生跑了!”

从这群逃跑的日本侨民和二鬼子身后还沾着血迹的包裹就能看出,他们在逃跑前肯定也干了和那群畜生一样的事!

马蹄踏在雪地上的声音,就像是雷声炸裂,当这些人看到前方的骑兵时,求生的希望已经被绝望所取代。就像那些被他们杀死的华夏百姓一样,他们的生命也将在今天终结。

“班长,是独立旅。”

第六十一师的步兵也认出了前方的骑兵,独立旅的军装太好认了,目前为止,北六省乃至全国都是独一份。不过这也羡慕不来,对六十一师的官兵来说,他们现在穿的吃的用的,已经比以前好了百倍。

“看到了。”班长瞪了那个一等兵一眼,“都给老子瞄准了射击,一个也别放跑了!”

“是!”

这场可称之为屠杀的战斗,就发生在距离新义州不到五公里的地方!结束了战斗的华夏军人挑衅的向朝鲜边境的日军挥舞着马刀,仿佛是在嘲讽他们都是懦夫!

这些日军却只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采取任何举动,甚至连枪栓都没有拉开。他们接到命令,不许同华夏军队产生任何冲突,避免给华夏军队进入朝鲜的借口!

现在日本不只被北六省的军队打败,在国际上的形势也很被动,在彻底扭转局势之前,他们必须忍耐!

由于李谨言在私底下的运作,北六省的报业掀起了一股给日本人抹黑的风潮,几乎是什么屎盆子都往日本人的脑袋上扣,越是骂的凶的报纸销量越好。连京城和上海等地的大报也开始撰写相关报道,有些“证据确凿”的文章还被国外的报纸转载。虽然不是很有名的报纸,却也足够让日本人在国际上的“光辉形象”再下一个台阶。

日本侨民在凤城犯下的罪行传回,刊登在报纸上的照片和报道更是让国人义愤填膺!

之前的旅顺大屠杀,日本人费尽苦心的湮灭证据,发生在凤城的一切,日本人再没有任何借口否认!

此时,却仍有人说,这些华夏百姓之所以会死,全因北六省军队攻打凤城。就算放火杀人的是日本侨民,发动战争的楼逍也难辞其咎!侨民也是被逼无奈,楼逍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那些百姓不是被日本人杀死,实则死于楼逍之手!

发表该言论的“文人”,使用的是化名,本以为不会有人查出,不想当天就被愤怒的学生和人群堵在了家里,几个学生将他和他的家人揪出来之后,把他的家里砸得一塌糊涂。在被警察带走时,狠狠的啐了他一口,扬声说道:“既然少帅攻打凤城有错,我砸了你的家也是你的错!我只恨不能杀你,看你有什么脸去见阎王殿里枉死的百姓!”

自此,再没有哪个“和平人士”敢明目张胆的同情日本人,也没人再说日本侨民无辜。甚至之前质疑北六省军队刻意挑起战端,穷兵黩武的言论也偃旗息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对不是人的畜生,就该用对待畜生的办法!”

这段时间涌现出很多类似于此的激烈言论,也获得了越来越多人的支持。看着文章后的署名,李谨言勾了勾嘴角,萧有德果然会用人。在被关了近二十天后,张建成被从狱中放了出来。经过半个多月的思想改造,他的思想和立场产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在学校里,他不再随意发表反对军阀的言论,转而将枪口对准了日本人,俄国人以及一切在华夏土地上攫取利益的列强国家。他发表演讲,撰写文章,为之前自己在别有用心之人的鼓动下走上歧路感到悔恨,却也为能及时幡然悔悟感到庆幸。

“华夏的敌人是那些列强!只有赶跑了这些在华夏身上割肉吸血的列强,国家才能从贫弱中摆脱出来,才能富强!”

张建成的身边再度聚集起众多满怀热血的青年学生,之前和他一同在大帅府前闹事的人,更是成为了他的忠实拥趸。

“这是一个无耻的国家,无耻的民族!必须打倒他们,将他们彻底赶出北六省,赶出华夏!”

“打倒日本!”

“北六省军队万岁!”

“华夏万岁!”

听过张建成的一次演讲之后,李谨言再一次确定,这个人当真是个做宣称工作的好料。只要他不是汉奸,只要他还有满腔热血,只要他能听进去道理,李谨言就敢用他,而且用起来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上十倍!

“言少爷,有人要见您。”

“是谁?”

“是少帅送回来的,说让您把他们安顿好。”

楼少帅送回来的,还让他好好安顿?

李谨言沉吟片刻,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佟汉和张东走进房门,看到李谨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两个身材魁梧的北方大汉,此刻却腼腆得像个姑娘。

李谨言认出了站在两人身前的兵哥,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挥手让丫头出去关上们,示意兵哥可以说话了。

兵哥向李谨言敬了个军礼,说道:”言少爷,这二位便是助少帅打败日军,夺回凤城的壮士,佟汉,张东。”

佟汉和张东听兵哥说过李谨言的事,眼前这个长得像画里人似的少年,就是生意做得老大的李家少爷,少帅的媳妇?

听完兵哥的介绍,李谨言起身先向佟汉和张东弯腰行礼,“两位高义!”这个腰,李谨言弯得真心实意。

一下闹得两个汉子脸色涨红,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想要伸手去扶,冷不丁想起李谨言的身份,少帅的媳妇,就算是个男的,衣服边都不能沾!收回手表情更显得尴尬。

李谨言直起腰,笑着对两人说道:“两位尽管放心,我一定给二位安排妥当。不知两位的家人是否也一起来了?可以一起安置。”

佟汉摇摇头,脸上的笑变得有些苦:“哪有什么家人,早些年都让日本人给……东子和我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抱歉。”

“这关言少爷什么事?都是日本人和那群二鬼子害的!”张东捏紧了拳头,“要不是怕误了少帅的大事,我还想多杀几个,为我死去爹娘和老婆孩子报仇!”

把人交给李谨言,兵哥就离开了。李谨言将佟汉和张东安排到农场,相信这两个人和农场里的退伍兵哥们会相处得很好。

收回凤城,第三师将和六十一师换防,六十一师官兵都是广西人,还不太适应北方严寒的天气,巡逻回来,不少人打喷嚏流鼻水,军营里姜汤的消耗量直线上升。倒是没人长冻疮,连之前在南方生过的也没再长。

“都是亏了这棉大衣棉手套,鞋还是猪皮的。”第六十一师师长庞天逸和为官兵检查身体的军医说道:“我从广西带来的弟兄还是第一次穿上皮鞋。”

不只是第六十一师,就算是广东来的第五十六师,也对发下来的军装军靴,手套和棉帽子爱不释手。师长唐玉璜摸着专门派发给高级军官的皮帽子,忍不住咋舌:“这一顶帽子恐怕不下五个大洋,可真有钱……”

第六十一师和第三师换防,第五十六师也和从山东调回来的第十师换防,两个以南方兵为主的师先后回关北城休整。

在山东呆了几个月的第十师官兵一下火车,在站台上集结后清点人数,比出发时足足多出两千多人。

“老戴,这怎么回事?”

来接人的第二师师长杜豫低声对第十师师长戴晓忠说道:“你不是私底下招兵了吧?这南北马上又要和谈了,当心给大帅惹麻烦。”

“我也没办法。”戴师长也挺无奈的,“非要跟着,我总不能从火车上把人扔下去吧?”

“啥?”

原来,这多出的两千多人,除了鲁军还有不少当地的青壮。韩庵山执政山东以来,为了敛财,在山东境内大量种植大烟,许多农田都被征用,出产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少。虽然种植大烟能赚钱,但大烟不能当饭吃!粮价居高不下,民间怨声载道,如今山东被几股势力分别占据,生活更是难熬。

“你是没看到山东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戴师长想起在山东看到的一切,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我和老杜商量了,把发到两个师里的罐头和饼干拿出一部分发给那饥民,只是几盒罐头几块饼干,他们就哭着喊我们菩萨!去发东西的兵回来时眼睛都是红的。”

说到这里,戴晓忠的声音低了下来,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铁汉,想到当时的情景也忍不住眼角发酸。

“第十师撤离的时候,把余下的罐头粮食大部分都分给了饥民,这些青壮都是趁着我们发东西的时候跑到火车上藏起来的,当时人太多,加上车站里的人也在帮他们,我也是没办法,只能都带回来。”

“我看你是心软了吧?”

“随你怎么说。”戴师长一咧嘴,“总之人是带回来了,不能再扔火车上给送回去吧?”

“你啊!”

楼少帅把南满铁路打下来,又拿下凤城,军队的驻防地一下多了起来,手中的兵力稍显不足,这才把第十师调回来,加上很快就要南北和谈,此举也算是为北六省做足了姿态。

楼大帅时代的光头军称号已经逐渐被楼家军取代,和北六省军队有过接触的外省兵,还曾戏谑的说他们是少爷兵,老爷兵。

吃的好,穿的好,用的武器也是正宗的进口货,不是少爷老爷是什么?

不过玩笑归玩笑,他们也只是私下里说说,毕竟这些北六省的大兵可是会杀人的,还杀起来眼都不眨一下。

2月27日,安排好凤城的相关事务后,楼少帅随独立旅开拔返回关北城。

此前第六十一师已经先一步抵达关北,休整了数天,在凤城发生的事情,也随着和六十一师一同返回的驻军记者的嘴和笔,传遍了关北城大的大街小巷。

独立旅乘坐的火车刚一进站,站台上便响起了欢呼声。拥挤的人群让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兵哥都是满头大汗。

身着便衣的北六省情报人员也挤在人群里,这样的场面很难保证是否有心怀不轨的人混进来,他们的目的便是盯准任何可疑人员,必要时可以无证据拘捕。

火车停下,车门打开,军乐队立刻奏起了军乐,楼少帅走下火车,一身戎装,黑色的大氅,雪白的手套,黑色的军靴,在场记者挂在胸前的相机腾起阵阵白烟,若不是有兵哥在场,恐怕已经冲上去了。

“父亲!”

楼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身督帅礼服的楼大帅面前,脚跟一磕,立正敬礼,身上仿佛还带着战场上留下的硝烟味。

楼大帅回礼之后,大笑一声,用力拍了拍楼少帅的肩膀,“好!”

站在一旁的孟老先生捋了捋胡子,笑道:“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雏凤清于老凤声,少年英雄,该当如是!”

独立旅的官兵也开始有序的下车集结,无论是之前的第六十一师还是现在的独立旅都没有带回俘虏。

在攻打南满铁路时,楼少帅就曾下令不要俘虏,在凤城,北六省的军队继续执行着这一命令。尤其是目睹流窜的武装侨民残杀凤城百姓,焚毁村庄之后,这一命令更是被执行得十分彻底。

和山东回来的第十师相同,独立旅也带回了不下五百青壮。他们大多是当地的猎户,身体结实,还打得一手好枪。这些淳朴的汉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当记者的照相机对准他们时,全都是手脚僵硬,不知道走路该先迈哪只脚。

当天,大帅府摆出几十桌,李谨言还从农场里拖了不少的猪羊,送进军营里给兵哥们开荤。

顺带一提,英国人总算是答应再卖给李三少十头种猪,虽然价格比之前高出一倍有余,李谨言还是咬牙答应了。现在吃亏不要紧,总有能找回来的时候!

除了猪羊,农场里这段时间还多了不少野猪和野鸡,佟汉和张东都是爽朗性子,也是好猎手,他们被安排到农场,和刘疙瘩等人算是一见如故,知道农场里总是进野猪之后,二话没说,扛上猎枪带着几天的干粮就进了山。两天后,佟汉一个人下山,身后用木桩临时捆起来的爬犁上拉着一头不下三百斤的野猪!

“这么大的家伙,在我们那里可少见。”佟汉仰脖喝了一口烈酒,暖和了一会之后,让刘疙瘩挑几个身强体壮的和他上前,“掏了三窝野猪,大个的都宰了,还有几头猪崽子,东子在哪里看着,都拉回来给言少爷送去,大个猪肉糙,野猪崽子的肉不糙,还越嚼越香,正好给言少爷尝个鲜。”

最后,佟汉带着两个兵哥和几个老毛子上山了,拉回来的野猪,足够农场里的人吃上三个月!

李谨言知道后也吃惊不小,看着厨房里哼唧直叫的野猪崽子,半天没回过神来。

倒是厨子磨刀霍霍,这么好的材料,就该好好露一手!

于是,大帅府连吃了三天烤乳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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