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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该到您了!”一道略显沉闷声音传来,唤回了沈妩放空神志。

她连忙收敛起心神,慢条斯理地迈出步伐,莲步轻移,端是大家闺秀风范。刚走了几步,她便再次失神了,只是下意识地进行着走路动作。她明明应该死了,喉咙上那么大洞,但是眼睛再次睁开时候,就已经回到了自己做姑娘时候。

“四姐姐,心!”忽然身边传来一道惊慌失措呼唤声。

沈妩一怔,才发觉自己踩台阶上,脚已经迈了出去,显然要踩空。

“四姐姐,你究竟想什么呢?这会儿都出凉亭了,还发呆!”胳膊被人挽住了,那人用了几分力气,显然是害怕她再次摔下去。

沈妩偏过头,首先就看到一张带婴儿肥瓜子脸,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眼睛,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此人正是沈王府五姑娘——沈韵。

“没事儿。”沈妩不由得抬起手捏了捏她脸,嘴角露出一抹安抚笑容。

“四姑娘、五姑娘!”身后传来教养嬷嬷轻轻扬高呼唤声,显然夹杂着几分恼怒。

沈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忙松开沈妩胳膊,轻轻昂起头,有些僵硬地迈着碎步。

出了凉亭,视线逐渐开阔,王府后花园别致景象一映入眼帘。沈妩已经重生回来有几日了,她还是沈王府那位相貌出类拔萃四姑娘,前头三位姐姐,两位已经进宫,还有一位嫁给了当今圣上胞弟,九王爷。

沈家统共六位姑娘,其中有两位是王妃所出嫡姑娘。沈娇乃是嫡长女,现宫中已经是到了妃位。嫡次女沈清便是九王爷正妃,至于三姑娘沈婉入宫两年半,荣宠正盛,现如今已是婕妤。后一位六姑娘则年岁过,现如今并没有进入众人视线里。

“啪!”一声脆响,戒尺敲击石桌发出动静,成功地让两位姑娘停下了脚步。

两位教养嬷嬷走了过来,脸上神色都十分严肃,皱拧眉头显示着她们心情不悦。

“今日两位姑娘明显状态不佳,已然练习好久规矩,竟是错漏百出。幸好今日王妃没有查验,否则奴婢和姑娘们都不过去!”其中一个年纪大些嬷嬷沉声开口,她目光一一扫过面前两位姑娘,沈妩脸上停留了片刻,又飞地掠过。

“罢了,姑娘年纪大了,心思也多了,奴婢们自然是无法理解。今日想来都有些累了,就到这里吧,希望明日两位姑娘能振奋精神!”另一个嬷嬷倒是语气柔软些,不过面上神色依然十分严肃。

直等到两位教养嬷嬷先行离开了,沈妩二人才算是松下一口气。等不远处丫头纷纷涌了上来,沈韵直接跨着肩膀,随手指了个丫头让捏肩。

“四姐姐,你这几日都很不对劲,总是精神蔫蔫。两个嬷嬷面色也越发难看,原本她们就都指望着你呢,你可千万要振奋精神,否则我也得跟着遭殃!”沈韵撅着红唇,直接找了张石凳便坐了上去,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

她这话时候,目光十分自然地扫过沈妩面庞。沈妩相貌,沈王府里是公认娇艳,所以几乎从她开始长身体时候,沈王妃就有意无意地培养她。

“你还好意思这话,王府这门槛摆着,你如何能低就了。赶紧多用些心思学规矩,日后才挑不出错来!”沈妩轻笑着嗔怪了几句,就像往常一样半真半假地着。

这位五姑娘沈韵和沈妩年纪相仿,几乎是一起长大。再加上沈韵性子娇憨,沈妩也乐得和这个妹妹一处玩儿。所以沈家姐妹中,沈妩和沈韵关系为要好。

两姐妹就坐石凳上,悄声着话。忽而一位年过半百嬷嬷走了过来,二人瞧见之后,都连忙起身。来人正是沈老夫人贴身嬷嬷,和老夫人感情极其亲近。虽是个下人,但沈王府却是无人敢轻慢她。

“齐嬷嬷。”那老嬷嬷冲着她二人行了礼,沈妩姐妹俩也连忙还了半礼。

“近这规矩是不是教授得有些多了,让两位姑娘劳累了?”齐嬷嬷慢慢走近,脸上带着清淡笑容,声音也十分柔和,就像是一位慈祥老人关心她们一般。

沈妩二人却是不敢掉以轻心,悄悄对望了一下彼此,都轻轻地摇头。

“这几日天气燥热,我颇有些心绪不宁,恐怕是给两位教养嬷嬷带来了些许不。让齐嬷嬷费心了!”沈妩脸上带着一抹歉意笑容,话语也十分温和。

齐嬷嬷脸上笑意收了些,打量了她们二人片刻,才缓声道:“宫里头来消息了,老夫人让二位姑娘过去呢!”

沈妩二人微微一怔,不由得看了一眼齐嬷嬷,转而心底又有了几分了然。选秀日子到了,兴许是宫里头两位娘娘有什么口信传来。

待到了老夫人院子,进了里间,周围下人全部都退下了。老夫人跪蒲团上,正对着一尊玉观音像,香炉里冒着阵阵青烟。

两位姑娘显然十分熟悉这副场景,平静地跪坐到墙边放好蒲团上,轻轻低着头沉默地等着。

“宫里头娇儿传出话来,是婉儿有喜了。”老夫人似乎是跪拜完毕了,慢慢地转回身,轻扫了她们一眼,低声了一句。

沈妩微微一怔,转而才镇定下心神来。是了,入宫之前一个月,婉婕妤得知有了身孕。

“皇上今年二十有五了,后宫盛宠妃嫔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后宫之中却没有一个活着皇子。婉儿现如今还看不出月份来,娇儿就想先瞒着,断不能再像前一次那般,不明不白地就滑了胎!”老夫人声音十分沉稳,颇有几分压迫意味。

沈王府上下,皆畏惧这位手段了得老夫人。例如此刻,这位众所周知信菩萨老夫人,偏偏就喜欢菩萨跟前,讲这些后宫杀伐之事,神色间稀疏平常,丝毫没有什么变扭。

沈妩姐妹俩安静地跪坐那里,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头无声附和着。老夫人话喜欢一次完,把其中条条道道都理清楚了,往往后才把要分配给她们任务出来。

“这样话,婉儿就不能皇上跟前争宠了,娇儿需要其他助力。这次选秀,就得看你们姐妹二人了。无论是哪一个,都得皇上面前露脸!”老夫人轻轻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二人。

“谨遵祖母教诲!”沈妩二人连忙弯腰俯身,头碰地行了个大礼。

老夫人分别瞧了瞧她们,沈妩长得娇媚,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勾人气息。一旁沈韵跟她一比,自然是寡淡了些,不过好沈韵性子活泼,由内而外也透着讨喜感觉。姐妹俩一静一动,倒真是相得益彰。老夫人越瞧越满意,又轻声叮嘱了几句,便让她们退下了。

刚出了老夫人院子,姐妹俩就分道扬镳了,各自去了姨娘处。沈妩亲娘是沈王爷第三位抬进府妾室,不过却是王府里唯一侧妃,府上人都唤她为元侧妃。这位元侧妃其实出自世家高门嫡女,偏生向往着才子佳人,不想遇到了多情种,待想回头却已怀了孩子,才有了这段纠缠不休孽缘。

站元侧妃住所栖梧院门前,沈妩脚步微顿。院门打开了,隐隐花香传来,沁人心脾。她抬脚迈进,偌大院落里别有洞天,花鸟虫鱼,样样不少,处处都体现着主人不俗品味。

早有丫鬟等那里,见到沈妩进来便急忙迎了上来。

“四姑娘来了,侧妃方才还念叨着呢!药都没敢喝特地等着见过您再喝,免得到时候犯困睡过去了。”过来迎接是元侧妃身边大丫鬟巧兰,她口齿伶俐,三言两语便把话清楚了。

沈妩不由得失笑,低声道:“好你个丫头,现如今胆子大了倒是会埋汰我了。如何不劝着娘先喝药?”

两人边走边,巧兰挑起门帘让沈妩进去,她便守外头。

元侧妃近有些咳喘,大夫便开了方子让她服,里头掺了些容易犯困药材。此刻元侧妃着了一件浅绿色罗裙,头发也只是随便挽了一个发髻,插了根碧玉簪子,悠闲地歪榻上。此刻瞧见沈妩进来,娇俏脸上露出一抹恬淡笑意,柔声道:“老夫人又留着话了?”

沈妩轻笑着了头,眼光停留元侧妃手中把玩玉佩。那玉佩是个半圆形状,另一个半圆自然沈王爷那里。这么些年,即使有妇之夫沈王爷从一开始就许诺了一个谎言,要让元侧妃当王妃,可是元侧妃也没有半责怪意思。

“娘,您还念着他好呢!您亲姑姑是当今太后,您亲爹是国丈,您表兄弟是当今皇上。您姓许,许氏一门一跃成为世家之首,可是曾经许家嫡长女呢?”屋子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沈妩轻轻眯起眼眸,看着元侧妃温柔地抚摸着那块玉佩表情,心里头突然冒出无名之火。

元侧妃知书达理,身段一流,原本就是名门闺秀中出类拔萃。沈妩是被元侧妃一手带大,自然也像极了自己亲娘,体贴乖巧。可惜上一辈子,她就是被懂事大方给害死。所以,此刻看到自己娘亲,仍然心心念着那个毁了元侧妃所有荣华富贵爹,她就不由得发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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