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婶儿更不了解!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坐在桌子后面,一言不发静静注视着自己,表面看来还是很和气的警察是否是个“笑面虎”——说了不算,算了不说。

他会兑现自己的承诺吗?唐婶儿想,心里打着鼓,她还清楚地记得,当自己沉浸在将要获取一大笔钱的美好遐想中的时候,这个前两天还跟她问过路的男人再次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并且告诉自己,他是个警察。

当时她震惊得抹布都掉到地上了,天哪!自己从未做过坏事,怎么什么还没干,警察就来了?

她勉强镇定一下:

“什么事儿?”

“你自己很清楚。”那个警察冷冷地回答。

她这才发现,任何和善的面容都可以瞬间变得很冷酷。

“我是想给你一次机会才来的。”对方盯着她的眼睛补充。

她吓坏了,虽然自己还是飞快地做出了自我保护的表情——装傻,她无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沉默是金!她提醒自己。

但这次似乎没用,眼前自称警察的男子给自己一个轻蔑地冷笑:

“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你已经被跟踪了,和你接洽的那个男人就是一月二十九日夜里进入C座302准备盗窃的那个人。”

她依然无辜地看着他,她知道那天什么也没拿,自己不用怕。

可那个警察看着自己的眼睛开始变得很失望。

她有些想笑,原来警察诈不成也会生气?!但很快她就明白是自己想错了——

“想装糊涂是吗?”对方又开口了,“那好,我告诉你,他是个在逃杀人犯,犯不犯新罪都会被缉捕,一旦审讯,你认为他会包庇你吗?”

只在睁大眼睛的瞬间,她就决定妥协了,自己不惜犯罪是要搞到钱,儿子的学费钱,可不想一无所获就当了冤死鬼。

她低下了头,小声说:

“你要我做什么?”

她明白,警察是不会白给自己机会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默默地听着警察的交代,心里却暗自盘算如何尽快溜掉或者也通知“铁扣”,她不想和警察合作,希望大家都跑掉,自己需要搭档,能犯罪的搭档,只要能跑掉,将来重新开始就行了。

她打定了主意,同时还谦卑地点着头,说:“我一定照做,一定照做。”

但面前的警察却又无声地注视了自己一会儿,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她感到脊背一阵发凉。果然,那警察又开口了。

“你应该感到很庆幸,在你站在犯罪边缘的时候遇到了我,知道我怎么得知这件事的吗?巧的不能再巧了,因为我女儿和你儿子是同学。”

儿子!同学!这两个词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砸了过来,她感到头一晕,有些站立不稳,一只手下意识地扶住了墙,但她心里却很明白,看来自己必须和这个阴险、该死、破坏她计划的警察合作了!

她恢复了理智,显然眼前这个警察非常阴险,还是不要耍滑头的好,逃过眼前这一劫为上策。她终于死心了,乞求地问:

“我能不能不被抓起来?”

“那要看你表现怎么样了!”警察很快地回答,“如果表现好,我会尽量使你免于起诉的。”

“我现在后悔得很,”唐婶儿终于熬不住,一脸恭敬地开口了,她希望尽快结束这一切,“不过现在我觉得特别庆幸,在我犯糊涂的时候遇到了您。”

撒谎!郭小峰心里说道,女儿能听出这是言不由衷的忏悔吗?就如同自己刚才请她坐下却被她拒绝,坚持站在椅子边,摆出虚心听训的姿态那样——站,也不代表真的忏悔,仅仅是认错的姿态而已!

他想起早上女儿像尾巴似的追着自己说:

“爸爸,你会放过她的,对不对?她很可怜。”

“可怜?如果不是这次赶得巧,我及时地制止了这一切,她可能就是制造出血案的帮凶,如同去年那个保姆那样!”他边走边回答。

“但没有发生不是吗?你不能根据推测定罪。”女儿反驳说。

他讨厌女儿的这类强辩,所以回答了一句外交辞令:

“我不会给她定罪的,那是法院的事。”

“可你提供的证据也很重要不是吗?”女儿说,口气软了,但随后就有些激动地说:“爸爸,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唐婶儿过了快六十年的艰苦生活都没有犯罪,现在却起了邪念?”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承认,很多人之所以还是好人那只是他们的品格未受考验。”

“所以嘛——”爱梅赶紧上前两步,“那是实在没办法,不是吗?你昨天还说不能安居乐业的人就容易铤而走险,你能说她的行为就毫无理由吗?”

理由?他站住了,回身看着女儿充满善良和热情的面孔,叹了口气,真是太天真和危险的想法,怎么才能使女儿明白,不能做护身符的理由——多说无益!

“如果她犯了罪法院会因为这个理由而原谅她吗?”他冷冷地反问:“或者,这个理由足够让你觉得她应该联合那个‘铁扣’去偷钱并杀了周小姐吗?”

“这——”女儿噎住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更重要的事实,“她,她不是还没犯罪吗?”

他转身继续走,淡淡地回答:

“从不严格的意义上——”

“这么说不是还可以从宽的吗?”女儿一溜小跑到了他前面,机灵地偏过头。

“是的,我可以从宽。但如果她以后再出问题,谁从宽。”

“不是还没有出问题吗?”

“还没出问题我才要和她谈,要是有问题了,谈话的就是律师和法官了。”

女儿站住了,他没有回头,继续走着,他知道女儿很快就会跟上来的,果然——

“爸爸,我现在明白了。”女儿喘着气跑上来说:“你不会伤害她的。”

“我不会故意伤害她的。”

女儿似乎没有听出两句话语的不同,已经转换心思好奇地问:

“爸,我知道你想劝她改过自新,你打算怎么劝她?对了,你好像还很擅长这个。”

“因人而异。”

“因人而异?哦,就是我们老师说的,也就是因材施教。”

“NO,那只有水平相差极大的人之间才可以用这个词,我还不配。”

“这么谦虚?谦虚的人都是有把握的人,老师总这么说,看来你把握很大,爸爸?”

“不!”他谨慎地回答,“人都比你想象的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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