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叶韵说愣了。

江河低下头去,落子之后,又吃了她一大片棋子,江河开始捡着棋子,慢慢道:“婚姻无法保证这些,所以与其想着把自己的婚姻如何更有价值,不如想着把自己变成一个有价值的人,然后嫁个自己喜欢的人。”

说着,江河笑起来,他的笑容带了几分看透世事的明亮:“别把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东西,去换一些用其他东西更容易得到的东西。你还小呢。”

叶韵没说话,那片刻,她竟真的觉得,自己还小。

面前是一位长者,他指引着她,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叶韵沉默着,好久后,她慢慢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喜欢。每个人人生都有喜欢的人吗?”

“不一定吧。”江河想了想,“可是如果你坚信自己不会喜欢一个人,可能真的就没了。”

“江大人,”叶韵犹豫着道,“也喜欢过人吗?”

这话把江河问愣了,他眼中闪过些什么,这是叶韵头一次从江河眼里,看到他似乎也把控不住的东西。然而这情绪只是一闪而逝,江河笑起来,慢慢道:“喜欢过吧。”

“为何不在一起呢?”

叶韵有些疑惑,江河苦笑:“所有的喜欢都要在一起吗?”

“叶韵,”江河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人一辈子,遇到一个互相喜欢,还能在一起的人,是很不容易的。你还年轻,喜欢都是慢慢培养的,你要给别人机会,这也是给自己机会。”

叶韵没有说话,她看着江河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星星。

“我没有机会了。”他轻轻出声。

这话让叶韵忍不住侧目,她不由得道:“为什么?”

江河没说话,他静静看着天空,好久后,他才出声:“因为我心里有人了。”说着,江河眼里带了几分怀念,“你们都没见过她,要是你们见过便会知道,若是喜欢这个人,还想喜欢上其他人,太难了。”

叶韵愣了愣,江河似是觉得失态,他低笑一声,张开了小扇,摆了摆手,故作潇洒道:“行了,叶韵侄女,你想开点,我走了,不送。”

叶韵静静看着他离开,等他走了之后,叶韵坐在石桌前,她想了很久,很久很久,她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这是一个包裹着石头的纸条,纸条上是沈明歪歪扭扭的字。

“……跟着九哥当河工,晚上躺在河堤上睡觉,风太冷了,这个石头漂亮,送给你。你不要觉得石头破,好看的玉石花钱就能买,这么好看的石头,得靠运气才能遇到。不过你要是喜欢玉石也行,我攒钱给你买……”

叶韵静静看着上面的话,七月底的风带着夏日燥热轻轻拂过,她静静看着上面的字迹。

她的内心像一口结了冰的古井,她躺在冰里,仰头望着这人世间所有的热烈与美好。有人固执砸着石头,她听见冰面“砰砰砰”的声音。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纸慢慢折好,收了起来。

他还是太傻了。

叶韵想。

顾九思第二日醒来,他便收到了江河的信,他高烧刚退,从柳玉茹手里拿了江河的信来。

江河简短说了一下朝廷里的状况,最后留了两件关键消息:

沈明自便;

秦楠,现在认识了。

顾九思看着这两句话,柳玉茹从他手里拿过信,有些奇怪道:“这是什么意思?”

顾九思想了想,随后道:“舅舅的意思是,沈明的去留,由沈明自己决定,而秦楠他之前不认识,这次秦楠参了我,他认识了。”

“舅舅为什么提到秦楠?”

柳玉茹有些奇怪,顾九思低着头,思索着道:“上次写信的时候,我同他提了秦大人,问他认不认识。”

柳玉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顾九思靠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后,他忍不住道:“你说秦楠为什么要参我?”

“他看不惯你和傅宝元这些人同流合污?”

柳玉茹斟酌着开口,顾九思皱起眉头:“他怎么不去参傅宝元?”

这话把柳玉茹问住了,她想了想,又道:“所以,他和傅宝元这些人是一伙儿的?”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也荥阳王思远作威作福,朝廷却半分消息没有。

可是两人脑海里同时浮现出秦楠那挺直了腰背的背影,尤其是柳玉茹,她忍不住想起初来荥阳时那跪下的女子,她出声道:“可是……秦大人看上去……”

“我明白。”

顾九思说着,看向窗外。

沈明正急急忙忙赶过来,顾九思见他神色慌张,皱眉道:“你昨个儿是不是犯事了?”

“哥你听我说,”沈明走上前来,跪到顾九思床头,认真道,“秦大人吐血了。”

“你把他打吐血了?!”

顾九思震惊出声,沈明赶紧道:“不是不是,”他忙道,“你听我说,昨个儿我路过,本来我想打他。”

听到这话,顾九思和柳玉茹对视了一眼,沈明没注意到两个人的眼神交流,接着道:“没想到,人没打成,刚好遇到他被人追杀,我就出手救了他,然后当时拉他起来的时候激动了点,他那个,就旧疾犯了……”

说着,沈明有些心虚道:“就,就喷血了。”

“你……你是怎么个激动法?”

柳玉茹试探着询问,沈明不好意思笑了笑,比划着道:“就,抓着领子,砸……砸到了墙上,手压在胸口……”

听到这话,顾九思慢慢道:“还真是激动啊……”

“那人呢?”柳玉茹皱起眉头,沈明不好意思道,“还……还躺着呢。”

“活着躺着,还是?”

顾九思幽幽开口,沈明赶紧道:“活着!绝对活着!我昨晚守了一夜,大夫说没事了,只要好好继续养就行了。”

顾九思沉默了片刻,沈明小心翼翼道:“哥,他们说,等秦楠醒了就要去告我,说殴打大臣犯法。我不怕犯法,我就想着,我现在被参,是不是会给您带来麻烦啊?”

“你不怕被参?”顾九思转头看他,沈明疯狂点头,“哥,我一心一意,都是为你着想啊。”

顾九思想了想,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他突然道:“快,我帮你写封信回去,你辞官去。”

“啊?”

沈明有些发蒙,顾九思接着道:“我现在就写,你在救秦大人的路上不小心导致秦大人旧疾突发,于是你为了弥补过错,好生侍奉秦大人,决定辞官留在荥阳。”

“我懂了。”沈明听到这话,立刻道,“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继续留在荥阳。而且事儿提前说了,他参就参去吧,老子都为他把官辞了,还有人能说什么?”

“对。”顾九思点头道,“而且你这几天给我老老实实盯着他。”

“盯着他做什么?”

“看看他到底为什么参我。”

顾九思沉声开口,沈明听到这话,立刻点头道:“放心,这事儿包给我。”

沈明拍了胸口,下午便去找了秦楠。

秦楠刚刚醒过来,沈明便冲了进来,大大咧咧道:“秦大人。”

秦楠抬眼看他,皱起眉头,眼里还带了几分警惕,沈明扛着大刀,认真道:“秦大人,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秦楠听到这话,放松了些许,慢慢道:“无碍,本是旧疾,沈大人救我,我当向沈大人道谢才是。”

“是我鲁莽了。”沈明有些拘谨,偷偷看了一眼秦楠,慢慢道,“那个,秦大人最近不方便吧,要不我照顾您?”

“在下还有其他下人。”秦楠神色平静,“不劳沈大人。”

“那你总还需要个人保护吧?”

沈明接着道:“我武艺很高强,比你那些轿夫强多了。”

秦楠抬眼看了沈明一眼,有些不解:“您到底要做什么?”

“嗨呀,”沈明终于道,“现在外面都传我把你打了,你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呗。”

“您似乎要调离荥阳了。”

“这个没事儿,”沈明高兴起来,大大咧咧道,“我辞官了。”

秦楠愣了愣,片刻后,他似乎明了了什么,恢复了一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淡道:“既然如此,沈大人自便。”

“那我从今天开始保护你。”沈明立刻道,“秦大人你自便哈。”

秦楠没说话,他不拒绝,也没接受。等第二日沈明上秦家,秦家就不给他开门了。

但这难不倒沈明,沈明翻了墙,就爬到了秦楠院子里,高兴道:“秦大人,我来了。”

秦楠:“……”

沈明怀揣着监视秦楠的任务,便每天过来看望秦楠。他本来以为,一个会参他和顾九思的官员,一定是个大贪官,他应该有很多丰富的生活,但是跟着秦楠好几天,沈明都发现,秦楠的生活非常简单,每天就是去县衙办公,然后回来。

他在百姓心中似乎很有声望,大大小小的事,百姓总喜欢来找他,而他的确也都是,大多都会处理。

刺史的事不算多,他官阶高,每过七日,便可休沐一日,他休沐的时候,才会离开府衙,他也不做其他事,就是到隔壁村子去,给隔壁村子里的孩子上上课,发点吃的。

这个村子人不多,大多都是老幼,沈明跟着秦楠去村子里,一起帮着村子里的人修房子,讲课,不由得有些奇怪:“这个村里的男人呢?”

“没了。”

秦楠平淡出声,沈明有些奇怪,诧异道:“怎么没了?”

“这里原本是没有村子的。”

秦楠敲打着钉子,同沈明解释:“后来成立有一些人,家里的男人死了,就留下老幼,成立待不下去,最后我便让人全都安置在了这边。这边有些薄地,他们能干活的会种点地,我也会接济。”

“这一个村,”沈明诧异道,“都是你接济?”

秦楠点点头,沈明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你有这么多钱吗?”

秦楠听到这话,皱起眉头,认真道:“在下月俸二十两银子,每月五十石粮食,每年绢布二十匹,棉布一百匹,这个村一共五十人。加上他们自己的钱,绰绰有余。”

“你……你挺有钱的哈。”

沈明察觉到秦楠生气,打着哈哈。秦楠看着沈明,憋了半天,什么都没说。

沈明每天跟着秦楠的时候,黄河固堤也到了尾声。

八月连着下了七、八日暴雨,洪水钦天监所测,如约而至。

那几日顾九思都睡不好,黄河每次大雨,都多少要有受灾,这一次顾九思虽然按时完成了加固,却也不确定最后结果。因为这一次的洪水来得比过往都要积累得多,夜里柳玉茹睡觉,都觉得雨声大得她不安稳。

每天晚上,顾九思和柳玉茹都不敢睡得太死,顾九思都在等着急报,怕哪里受灾,他方便赶过去。

黄河可能决堤的口子,顾九思都已经让人提前疏离,等大雨结束之后,各地灾情上报上来,这一年黄河虽然也有一些决堤,但是因为提前疏散,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这是近百年来,第一次黄河受灾没有人员伤亡的例子,顾九思拿到了结果后,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还是旁边柳玉茹扶住了他,顾九思才舒了口气,赶紧道:“我这就上报陛下。”

顾九思忙着去写奏折的时候,傅宝元坐在书房里,他呆呆看着面前的折子,一句话没说。

陈氏走进来,看着傅宝元,笑着道:“今年黄河终于没事儿,可感谢老天爷了。”

听到这话,傅宝元慢慢笑了,他白白圆圆的脸上,带了一丝疲惫:“哪里是感谢老天爷?该感谢的,是顾大人才对。”

“老天爷?”

傅宝元嘲讽一笑,随后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去。

黄河固堤有了效果,整个永州的气氛都有些不太一样起来。第一个阶段完毕,顾九思就要开始做第二件事——改道修渠。

这是整个黄河修缮里最耗时、最难、最耗钱的过程。按照顾九思的规划,从今年八月中旬到明年三月,都在做这件事,需要十万人参与,两万人后勤,一共十二万人,这可谓百年难有的浩大工程。

这样一个工程,若是稍有不慎,便可能是拖垮一国的灾祸。

所以顾九思不仅是要压住下面,还要时时刻刻安抚着范轩,让他放心,绝不会出事。

顾九思思索着,要办这件事,他不能再像之前,随便是个人,就敢来搞一次刺杀。

顾九思琢磨了片刻,暗中联络了范轩,范轩给了他五千兵力,将五千人马驻扎在司州和永州交界处安阳。

这时候,柳玉茹从东都调来的人也到了荥阳,顾九思有了人,心里就有了底,人到的第二日,他便邀请了所有人,将第二个阶段的计划理清,而后同王思远道:“王大人,在此之前,在下想请您帮在下主持一个公道。”

王思远有些疑惑:“什么公道?”

“前些时日,有人打算刺杀本官,”顾九思扫过众人,“之前事务繁忙,本官没有追究,如今堤坝都已经稳固,那么也是时候,清一清老账。”

王思远听着这些话,脸色不太好看:“顾大人,这个案子一直在查。”

“本官怀疑荥阳的有官员官官相护,打算让自己的人亲手接管此案。”

顾九思直接开口,王思远皱起眉头:“你这是在暗自我们荥阳官府做事不利?”

“这么久什么都查不出来,难道我还要我夸你们好棒?”

顾九思嘲讽出声,他在东都怼整个御史台都不在话下,放开来怼,王思远又哪里是对手?一句话过去,便嘲讽得王思远几乎要站起来。

他在永州作威作福多年,已经许多年没人这么和他说过话。他喘着粗气,气得笑起来:“好好好,顾大人厉害。顾大人要查,那就让顾大人去查,放开了查!”

“多谢。”顾九思淡淡开口。

等所有人将会开完,王思远走出来,立刻同旁边人低声道:“去把那几个衙役处理了。”

而与此同时,顾九思也同时吩咐道:“去将当时押送杀手和百姓的衙役给我找来。”

两边人马同时往着那几个衙役在的地方赶过去,沈明跟着秦楠一起走出来,秦楠看见沈明跟在他身后,淡道:“沈大人不去抓人,跟着本官做什么?”

“别叫沈大人。”沈明摆了摆手,“辞官了,你叫我沈明就行了。”

秦楠没说话,沈明跟着秦楠,嘀咕着道:“我说秦大人,你当一个刺史,得罪的人一定很多吧,你就不害怕吗?我保护你,你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天天这么嫌弃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楠上了马车,闭着眼不出声,沈明坐在边上,嘴里掉了根草,拿了本书在看。

秦楠见他安静了,睁开眼睛,看见他在看书,不由得道:“看什么书?”

“哦,”沈明转过头去,回道,“在看《左传》。”

“你看《左传》?”秦楠有些诧异,沈明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觉得我出身低,没读过什么书,我想着得培养一下,就从《左传》看起。”

听到这话,看着沈明那不好意思的模样,秦楠看了片刻,却是慢慢道:“有喜欢的姑娘了吧?”

沈明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卖了他。秦楠继续道:“姑娘还很有学问,你觉得自个儿配不上他?”

“秦大人,”沈明震惊了,“你算命的啊?”

秦楠笑了笑,却是道:“都年轻过。”

说着,他眼里带了几分怀念:“我以前也这样。”

“您是成功人士,”沈明赶紧道,“来来,分我一点经验。我现在喜欢那个姑娘吧,”沈明有些不好意思,“就,出身比我好,长得也比我好,人脾气虽然大了点,但终归比我,还比我会读书,嗨,就什么都好。”

沈明说着,竟然感觉有几分绝望。什么都比他好,人家看上他啥?

秦楠看着他苦恼,过了片刻后,他却是道:“你为什么跟着顾九思?”

沈明觉得秦楠问得有些奇怪:“他是我兄弟,我自然就跟着他了。”

秦楠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后,他却是道:“你人不错。”

“那是,”沈明有些高兴,“相处过的人都这么说。”

不过想了想,沈明又道:“不过以前也不是,以前不喜欢我的人可多,都觉得我这个人,脾气差,刁钻,还有些愤世嫉俗。跟了九哥以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沈明想着过去,慢慢道,“感觉自个儿吧,像一块被打磨的石头,越来越光滑。我不是说不好——”

沈明转头看秦楠,笑了笑道:“就是不像以前那样,看这世界哪儿哪儿都不好。我现在脾气好多了,挺开心的。”

秦楠听着沈明说着自己,他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他看着外面,好久后,终于道:“现在这个时间点,衙役一般在外巡逻。”

沈明愣了愣,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秦楠这是什么意思,随后他就反应过来了。

顾九思派出去的人,根本不清楚荥阳的制度,按照东都的习惯,此时此刻是衙役修整的时间,于是他们都直接奔着县衙去了。

“快去吧。”

秦楠催促了一声,沈明反应过来,他说了句“多谢”,赶紧去了大街上。

他挨着人问过去,就怕那些衙役提前遭了毒手。

然而在街上晃荡不久,他看见顾九思派出去的人已经提了人回来。

沈明舒了口气,他赶紧上前,高兴道:“你们不是去县衙了吗?我才知道这个时间点衙役都在外巡逻,不在县衙,人怎么抓到的?”

“运气好。”侍卫高兴道,“本来是要去县衙的,结果路上遇到个衙役,我们就奇怪这个时间点怎么还有衙役,找了旁边路人问了,才知道原来现在是巡逻的时间。于是我们就去了县衙,拿到了他们执勤的时间范围表,便赶过来把人抓了。我们动作快,一个没少。”

听到“一个没少”,沈明也笑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被抓的压抑,露出和善又诡异的笑容道:“很好,一个都没少,落到我们手里,我劝你们还是招快点,不然……”

沈明看着所有人,笑了一声,没有多说。

这些衙役被带回了顾九思的府邸,沈明和顾九思连夜审了一晚上,审完之后,便出去抓人。

得知这些压抑被抓,王厚纯在家里狠狠砸了东西。

“混蛋!混蛋!混蛋!”

王厚纯一脚踢翻了椅子,愤怒道:“他们怎么会抓到的?”

王厚纯扭过头去,捏起身后人的领子,怒喝道:“不是让你们去了吗?怎么比他们还慢?!”

“老爷,不能全怪我们啊。”

那侍卫颤抖着身子道:“有人提醒了他们,他们还去县衙拿到了执勤表,我们哪儿能有他们拿着执勤表找人快啊?”

“有人提醒……执勤表?”

王厚纯念叨着,片刻后,他放开了侍卫,连连点头:“好,好的狠,新主子来了,都会咬人了。”

说完,他转过身去,往外跑去道:“去叔父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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