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漆黑的眼眸, 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像是在酝酿着一场猛烈的暴风雨, 有片刻的狂暴,然而这丝暴躁转瞬便被压在了眼眸深处。

他只是盯着她,没有说话。

梁依童以为他是不乐意,纤细柔软的手指紧张地抓了抓衣袖,讷讷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旁的意思, 我知道我身份低下,也不是妄图跟你攀亲,我只是……王爷不愿意也没关系。”

她大概从未如此窘迫过, 小脸涨得通红,柔软粉嫩的唇不自觉咬着,都快要咬破了, 豫王哪里舍得瞧到她这个模样。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又没说不可以叫, 想叫就叫,你与我虽无血缘,在我心中你却是比妹妹还要重要的存在,以后不许妄自菲薄,懂吗?”

身份低下之类的话,豫王不想再次听到, 她虽是庶女,说起来他也不过是庶子,不过侥幸生在皇家而已。

梁依童怔怔望着他, 只觉得从地狱到天堂,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她刚刚还满满的难堪,有种如赘冰窖的感觉,如今她却觉得一下子就升到了天上,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云彩中,有种幸福的眩晕感。

比妹妹还要重要的存在,原来不知不觉,在他心中,她也早早就是他的家人了。梁依童欢喜极了,小手也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袖,软软唤了他一声哥哥。

豫王刮了刮她的鼻子,见她欢喜成这样,便低低嗯了一声,“走吧,再出去转悠一下。”

梁依童却还是有些担心他,“真不用休息一下吗?”

“不用。”

他带着她又去附近转悠了一下,这里依山而建,又临近河水,景色极为漂亮。

豫王带着她去河边走了走,因为天冷,河水里已经结了一层冰,梁依童还试探着伸脚踩了一下,却被豫王捉住了手臂。

豫王低声道:“危险,我听外祖母说,母妃小时候就喜欢玩冰,有一年冬天上去溜冰,还不小心掉进了河水里,身子骨这才糟糕起来,你身体本就虚弱,平日多注意些。”

见他还记得她虚弱的事,梁依童脸颊不由有些烫,她倒也听话,没再试图踩着玩。

一路走走停停,再闲聊几句,很是悠闲自在,不知不觉就午时了,两人便又回了庄子里。用了午膳,梁依童便催豫王回房休息了一下,申时再回府也不算晚。

她也回了住处。午饭她喝了一小碗排骨汤,这会儿便有些口渴,见茶壶里的水,是菊花茶,她便打算去要点热水。

主院没设厨房,梁依童懒得使唤小厮,便自个拎着百玉壶往旁边的厨房走了去,谁料她过来时,却是听到丫鬟们在议论黄妙儿的事。

几人显然议论的有一会儿了,其中一个丫鬟惊讶道:“你竟然没听到动静?足足打了三十大板呢,黄妙儿刚开始叫得还挺惨,一直哭哭滴滴地求饶,吵死了,直到最后才没了求饶声。”

“我睡得太沉了,没有听到动静,人没死吧?”

另一个丫鬟道:“她能死就怪了,听说被丢出府时,都晕了过去,醒了没多久,就勾得长山哥心生怜惜,已经将人抱了回去,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知道她为什么被赶吗?”

“还能为什么?就她那狐媚子做派,肯定是心思不正,跑去勾引王爷了呗,真当王爷跟黄管事一样好色不成?她爬得了黄管事的床,可不代表能爬的上王爷的,一个破鞋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真够痴心妄想的。”

其中一个丫鬟显然震惊极了,“黄管事不是收了她当干女儿吗?难道真跟她有一腿不成?”

“这事还能有假?我上次去给黄管事汇报事情,就瞧到黄妙儿坐在黄管事大腿上撒娇呢,黄管事的手也伸到了她衣服里,分明早就勾搭上了。她当初分到手里的活,可不是轻松的,还不是爬上了黄管事的床,才被他调身旁伺候。黄管事若没得到好处,又岂会待她如此好?他可不是个心善的。”

身边的丫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禁附和道:“这样看,那黄管事可真够大胆的,自个用过的女人,还敢往王爷床上送,难怪也被赶出了别庄。话说回来,这黄妙儿也真是有心机,你们瞧瞧府里的小厮,哪个不是被她耍的团团转,见她被打,一个个都心疼极了,连长山哥都不能幸免,这不,王爷才刚将她赶走,他就将她带回了家。”

长山是副管事的儿子,在别庄里也是个小管事,因长得俊朗,被好几个丫鬟惦记呢,谁料他偏偏喜欢黄妙儿。

另一个丫鬟哼道:“且等着瞧吧,这黄妙儿可不是个安分的,她又岂会安心跟着长山?不过是没处去,暂时在他那儿养伤罢了,等伤好了,但凡遇到个贵人,她肯定会想着继续往上爬。”

梁依童本以为她们说几句也就说完了,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谁料几个丫鬟竟然又转而八卦起了她跟王爷。

“总提那黄妙儿作甚,就算她以后能攀上贵人,就她这骚气冲天的模样,肯定也会惹来事端,估计也活不久,倒是这位新出现的梁姑娘,令人惊叹的慌,不仅生得漂亮,气质也这般出众,你们听说没,她好像是被王爷所救,才入了王府,春儿还说她一点架子都没有,哎,生得这么美,又如此温和,也难怪能令王爷另眼相待。”

另一个丫鬟立马截了她的话,“说不准王爷只是看中了她的美色呢!我要是男人,身边有个这样精致的美人儿,走哪儿我也愿意带着!”

“咱们王爷若喜女色,又岂会让后院的美人守活寡?依我看,这位梁姑娘就算再美,也白搭。说不准王爷还真像传闻所说的那样,在战场多年,同男人待久了,就有了断袖之癖。”

梁依童的眉头蹙了蹙,只觉得别庄这几个丫鬟胆子真是大,背后乱嚼舌根也就罢了,连王爷都敢非议,梁依童同他待了这么久,哪里不了解他,他何曾有断袖之癖?

见这丫鬟敢如此议论王爷,梁依童气得够呛,正想站出来时,就听另一个丫鬟连忙制止道:“没影子的事也敢瞎传?真是活腻歪了。”

那丫鬟也自知失言,捂住了嘴,神情有些讪讪的。

见并非所有丫鬟都这般糊涂,梁依童心中的怒火才消散了些,她冷着脸,走了进来,神情还是头一次这么严厉。

瞧到她板着脸,一副甚为威严的模样,三个丫鬟都呆了呆,面上皆闪过一抹惶恐,猜到她兴许是听到了不该听的,其中一个腿一软,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梁依童也没让她起来,淡淡道:“主子发着月银,不是让你们聚在一起嚼舌根来了,竟然连主子都敢编排,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如果嫌长,可以吱一声儿。”

那丫鬟哪敢吱声,跪在地上连忙磕头,磕完又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是奴婢嘴贱,说了糊涂话,求姑娘责罚。”

另外两个丫鬟也跪了下来,一叠声地道:“奴婢知晓错了,请姑娘则罚。”

梁依童冷着道,“自觉去秦管事那儿领罚。”

她没看他们,说完就给壶里添了热水,转身就走了。

这三个丫鬟自知理亏,乖乖去了秦管事那儿。

梁依童还是头一次听丫鬟这般议论豫王,回去的路上心中都有些不爽,想到他至今尚未婚配,膝下又无一儿半女,便清楚肯定有很多人这般误解着王爷。

梁依童心中闷闷的,竟比自己被议论了都难受,也不知王爷何时才能遇到合心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怕大家等,先发了,有些短,晚上努力来个四五千吧,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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