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童从书房走出来后,才小心翼翼将手里的宣纸展开,还好除了最后一个字和那点墨痕晕染开了,旁的二十来个字都没事,她小心吹了一下,等墨痕彻底干了,才美滋滋揣到怀里。

她才刚将宣纸塞到怀里,就见赵姝倩从堂屋走了出来,梁依童小脸上瞬间染上了笑意,她笑道:“我才刚帮王爷研好墨,正打算去寻表姑娘。”

赵姝倩被她娘骂了一通,心情正糟糕着,见她笑得这么灿烂,更加郁闷了,她根本就不喜欢梁依童,前两日当着祖母的面,还能对她笑出来,如今再次被母亲教训后,她笑都笑不出来。

她堂堂长兴侯府的嫡小姐,凭什么还得对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可怜笑脸相迎?她不就一张脸漂亮些,得了王爷的青睐?还有什么令人高看的?

如果不是她娘瞧到了梁依童催她出来,她才不会上赶着跟她处好关系,赵姝倩没什么情绪道:“不是要带我去院中转转?走吧,就去后花园瞧瞧。”

梁依童眨了眨眼,跟了上去,边走边笑道:“我来王府也没多久,也只来过花园一次,还是陪云苑的主子们一起来的。”

赵姝倩脸上这才有了神情,“云苑?”

她对豫王有那么几分心思,自然清楚云苑住着皇上和太后赏赐的美人,据说这几人都姿色非凡,皎若秋月,虽说豫王并未碰过她们,她们的存在却始终是赵姝倩心中的疙瘩,一想到她们,就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虽然母亲一直提醒要她留意梁依童,不必在意云苑的美人,她却觉得云苑的美人才该注意,毕竟那些美人,虽未侍寝,却是通房般的存在,又个个生得极为漂亮,豫王若起了兴致,还不是想去就去了?

梁依童美虽美,却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豫王若真喜欢她,又岂会将她安置到旁处,早收入后院了。

听梁依童提起了云苑的美人,赵姝倩就上了心,梁依童笑道:“是呀,当时是跟云苑的萧姑娘和郑姑娘一起来的。”

“听说她们俩都极为漂亮,真的假的?你瞧着谁更漂亮些?”

梁依童笑眯眯道:“确实都很漂亮,萧姑娘清丽脱俗,郑姑娘娇俏可人,各有千秋,真二选一还真是有点难以分辨。表姑娘天生丽质,又生得花容月貌,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大美人,不会好奇旁人的相貌。”

见她将自己捧得如此高,赵姝倩唇边不由露出一抹笑,“我也就中等偏上吧,哪有你说的这么漂亮?”

梁依童笑道:“您太谦虚了,京城这么多美人,能跟您媲美的,只怕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随着两人的交流逐渐变多,赵姝倩瞧她倒是顺眼了许多,她哪里知道,梁依童不过是有意投其所好罢了,毕竟谁也不知道魏氏要待多久才离开,她可不希望,逛花园这段时间,赵姝倩一直拉着一张脸,自个瞧了也影响心情不是?

赵姝倩又问了一下她云苑的美人性格如何,见梁依童说她见的那两个都是极好相处的,人都特别好。

赵姝倩对梁依童的印象就从一个不足为惧的黄毛小丫头变成了一个傻白甜,还是那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她真搞不懂她母亲为何忌惮她。

赵姝倩随魏氏离开后,梁依童才闲下来,回到清幽堂,她就把怀里的宣纸掏了出来,展开放在了书桌上,越打量,她越喜欢豫王这手好字。

之前瞧到父亲的字,她就特别喜欢,那会儿就想过模仿他的字,然而她年龄太小,笔力不足,只学会了父亲的清隽整洁,却失了那分风骨,比起父亲的字迹,豫王的则更大气磅礴些,一笔一划都矫若惊龙,有种笔扫千军的气势,只是瞧着就让人心中震撼。

梁依童也想写出这样一手好字,真学成了就算去临摹字帖,拿到书肆换钱,肯定也可以赚到不少银子。她美滋滋拿出了纸墨笔砚,认真临摹了起来。

接下来几日转瞬即逝,这几日,除了练练字,她也就作作画,倒也清闲,萧岺那边的调查还没有大的突破,毕竟京城有不少药铺,甚至得从一个月前查起。

早上从竹悠堂出来后,梁依童又去了云苑,距离上次去云苑已经过了四日,这几日,郑晓雅一颗心始终悬着。她其实还挺喜欢梁依童的,想到将计就计的事,说不得已经被她发现了,她心中就有些发虚。

见梁依童竟然又来了,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副呆愣的模样,倒跟她平日里的灵动相差甚远。

梁依童笑了笑,“姐姐这么惊讶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不会过来了?”

郑晓雅有些羞赧地揉了揉鼻尖,道:“妹妹不怪我?”

她的坦然直接,让梁依童脸上的笑又真诚了些,她笑着握住了郑晓雅的手,“姐姐何出此言?你又不曾害我,换成我,处在那样的立场,说不准也会跟你一样,何况我们那时也不太熟。说起来,我还很感谢姐姐没利用我的身世做点什么。”

郑晓雅心肠不算坏,也难得没有害人的心思,对比萧梦欣,梁依童其实还是很愿意跟她交朋友的。

见她如此豁达,郑晓雅脸上总算有了笑,只觉得经此一事,两人竟莫名亲近了些,她眨了眨眼,笑道:“谢就不必了,我在云苑待了两年,甚少出门,连个朋友都没有,你若不嫌姐姐这儿清贫,闲下来时,过来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梁依童很爽快地应了下来,她走前郑晓雅提醒道:“对了,妹妹入府时间尚短,可能不知豫王的生辰快到了,你若有心,倒不妨表示一番。”

梁依童眨了眨眼,还真不知道豫王的生辰竟快到了,她又问了一下,发现只剩几日后,梁依童就有些苦恼。

一直到回了清幽堂,她都没想好给他备什么生辰礼,太贵重的她肯定是买不起的,衣物一类又已经送过了,送什么好,还真没有头绪。

这几日,她倒是又画了两幅画,梁依童打算出府一趟,将这三幅画一起卖掉,换的银子给他买个生辰礼,好歹表示一下。

她想好后,就打算出府一趟,下午便又跟萧岺说了此事,萧岺也不曾料到她会出事,只是让她带了两个护卫。

*

梁依童便这么出了府,因为玉琴要当值,她一个人出去的,这次她戴的是自己的帷帽。

梁依童自然不知道,魏氏一直让人盯着她,得知她要出府后,她买通的人就尾随了上去。

为了解决掉梁依童,魏氏这次下了不少血本。

她是女人,对男人最是了解,自然清楚,男人对女人动情的第一步,往往就是从怜惜开始的,这些年,她还是头一次见豫王对什么人如此与众不同,不管他如今是否动情,都让她心生不妙,只觉得任其发展下去,赵姝倩若想嫁入王府,不嗤于异想天开。

马车缓慢向街上行驶着,梁依童正在马车上坐着,却感到马车猛地晃了一下,车夫突然勒住了缰绳,梁依童整个人都朝前甩了去,她及时抓住了窗帘,才没摔下去。

她才刚坐稳,就听到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似是车夫落到了地上,梁依童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接下来果然听到了侍卫拔剑的声音,刀剑的碰撞声,行人的惊呼声,一一传入了耳中。

梁依童掀开窗帘的一角,朝外看了一下,只见七八个蒙面大汉正在跟侍卫打斗,侍卫一对三,刚开始应对得还算自如,随着又有三人加入,侍卫明显处了下风。

梁依童掀开帘子跳了下来,正想偷偷溜回去搬救兵时,其中一个大汉却直接提着弯刀朝她冲了过来。

梁依童瞧着这一幕,一颗心跑到了嗓子眼上,她飞快朝反方向跑了去,她那点速度自然没法跟习武之人相提并论,大汉转瞬就冲到了她身后,一个手刀劈在了她颈部,直接将人扛了起来,他喊了一声,“不必苦战。”

就率先扛着梁依童撤退了。

侍卫瞧到这一幕,都有些心急,身边的大汉却苦苦缠着他们,其中一个一时不察,还被砍了一刀,肩膀上瞬间涌出了血,躲在木板下的小商贩瞧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梁依童却已经被大汉扛走了。怕侍卫万一突破重围跟上来,他跑得飞快,将人抢到后,也不敢逗留,直接跑到了约定地点。

约定之处是古铜巷子深处,一个小院中,他刚进来,就见一个妇人从房内走了出来,“人带来了?”

“嗯,抢来了。”大汉将梁依童放了下来。

随着他的动作,少女头上的帷帽落在了地上,她那张极其妍丽的小脸露了出来,见她生得这般美,大汉心中涌出一丝异样,竟有些后悔直接将人扛了过来,这么漂亮的小美人,若能睡上一觉,只是想想,就浑身燥热得慌。

妇人察觉到他的目光,连忙抱住了梁依童,遮住了她的脸。

她如约付了他三百两尾款,道:“您快离开吧,这段时间都别呆在京城。”

这大汉又深深看了梁依童一眼,因挂念兄弟们,倒是收起银票,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这妇人就喊了丫鬟过来,连忙将梁依童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青楼的人也已经到了,老鸨验完货,见这小姑娘确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冰肌玉骨,是天生的尤物,假以时日必然可以成为头牌,便付了银子,将人带了回去。

梁依童再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睁开眼睛后,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梁依童不知这是哪里,挣扎着想下床,然而手脚却酸软无力,显然是被下了药。

她没能站稳,整个人跌在了地上,外面的妇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将她扶了起来,“哎哟,这是醒来了?体质还不错嘛,中了迷药也就昏迷这一会儿。”

梁依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低声道:“这是哪里?”

妇人咯咯笑了起来,她一身绫罗绸缎,年龄虽大了些,身姿却婀娜动人,这么一笑,腰肢快扭成了麻花,“还能是哪里?你生得这般美,合该入了我醉生楼,以后呀,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放心,妈妈必然将你捧成咱楼里的头牌。”

梁依童抿了抿唇,她自然听说过醉生楼,醉生楼是京城最大一家青楼,梁依童根本没料到,竟有人不惜花费这么多心思,将她卖入青楼,究竟是谁?她脑海中闪过萧梦欣,褚雪,柳之蔓,最后定格在了魏氏身上。

梁依童心中动了动,转瞬间,她眸中已经含了泪,恨恨道:“魏氏就这般容不下我吗?是她将我卖来的是不是?可怜我一个无父无母的丫鬟,又无争宠之心,她凭什么如此作践我?”

妈妈听着不顺耳了,“哎呦,你这话可不对,来这儿就是作践啊?多少姑娘想成为头牌都没这个天份呢,你来了这儿最好安份点,若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梁依童怯生生看了她一眼,一副被唬住的模样,半晌才讷讷道:“我、我不是嫌这儿不好,你真能将我捧成头牌?当了头牌是不是就能填饱肚子了,每日能吃燕窝吗?有、有月银吗?”

她说着还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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