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尚未娶妻,府里只有四个美人,有两个是太后送来的,另外两个是皇上赏的,这四个美人自然也听说了豫王领回个姑娘,有两位沉不住气,立马派丫头去打听了一下梁依童的消息。

听说梁依童的住处,离豫王的竹悠堂很近时,其中一个美人还恼地摔了一个杯子,这一晚,对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梁依童却难得睡到了天亮,洗漱过后,她就去了豫王的院子,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萧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今日的萧岺其实已经换掉了那件浑身是血的衣袍,瞧到他时,梁依童的眼睫还是不由颤了颤,她垂下眼睛,行了个礼,“萧大人早安!”

见她还是有些怕自己,萧岺心中多少有些好笑。明明是王爷更可怕些吧?这小姑娘不怕王爷,反倒如此怕他。

萧岺笑着拱了拱手,“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梁姑娘唤我姓名就行,不必客气。”

他是豫王的左膀右臂,有军功在身,又年长于自己,梁依童自然不可能直接称他姓名,“您是长辈,又帮我众多,我岂能无礼?”

萧岺笑了笑,也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姑娘寻王爷可有事?”

梁依童简单说明了来意。

萧岺道:“府里多的是小厮丫鬟,姑娘安心住着就行,不必多想。”

萧岺自然清楚,王爷之所以收留她,不是让她做奴婢来了,不然昨晚也不会让他找个无人的院落安置她,直接让她跟丫鬟一起住岂不省心?

梁依童认真道:“王爷好心救了我,我岂能心安理得地混吃混喝?王爷若是不喜旁人打扰,我在院子里当个粗使丫鬟也可以的,只要有活干就行。”

“这样吧,等王爷闲下来,属下询问一下王爷,随后再跟您说,有什么是您能帮忙的。”

梁依童笑着点头,“有劳萧大人了。”

她的礼仪是极好的,年龄虽小,又是庶女,却没有畏畏缩缩的感觉。她扫了一眼院中的花,笑道:“我来都来了,先帮花儿浇浇水吧,等有其他活时,萧大人再通知我就行。”

浇花也不是多重的活,萧岺也退了一步,“行吧。”

院中一隅养了不少花,梁依童便认真给花儿浇了浇水,忙了小半个时辰,她才离开竹悠堂。

竹悠堂跟清幽堂紧挨着,走几步路,再过两个月门就到了。

她从月门经过时,谁料一旁却突然冒出个人,直接从拐角处朝她撞了过来,她脚步有些急,梁依童再想彻底躲开也已经晚了。

两人直接撞在了一起,丫鬟手里似是端着什么东西,有液体直接朝她洒了过来,梁依童连忙避让了一下,及时扶住了月门的墙壁,另一只手抓住了跟前的丫鬟,两人这才没有摔倒。

随后便是杯盏落地的声音,这一条小道都铺着青石板,瓷碗落地后,直接摔碎了,梁依童这才瞧清眼前的人,她身着绿色比甲,梳着双髻,是丫鬟装扮。

见燕窝洒了,那丫鬟站直后,气势汹汹瞪了梁依童一眼,“你是哪儿伺候的?真是没点眼力见儿,瞧到本姑娘,就不知道躲一下吗?这燕窝可是我们主子亲手给王爷做的,你个贱婢赔得起吗?”

梁依童眯了眯眼睛。她好心扶了她一把,两人这才没摔倒,这丫鬟竟倒打一耙。

丫鬟说完就一巴掌朝梁依童扇了过来,摆明了是想趁机教训她。

梁依童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臂,她为姑娘时,碍于孝道,被宋氏教训也就罢了,哪里轮得到一个小丫鬟扇她耳光?

这丫鬟足足比梁依童高了半头,见她抓住自己后,她使劲甩了一下,谁料根本没能甩开她。

梁依童使了巧劲,直接将人按在了月门上,她眼神有些冷,脸上的笑却很甜美,“姐姐太不讲理了,这燕窝分明是你自己弄洒的,我不过从这儿经过罢了,你张口就想诬赖我,这也太冤枉人了吧?”

这丫鬟冷脸道:“呸,分明是你走路不看路,才撞了我,竟矢口否认,还真是不要脸。”

梁依童眼神有些冷。

她后退了一步,松开了对她的禁锢,这丫鬟上前一步继续扇她时,她抬腿绊了一下,丫鬟见她甜美可人,一时没防备,直接被绊倒了。

地上是燕窝,她摔下来时,衣服一下子就脏了,手还恰好按在了碎片上,掌心瞬间出了血。

她不由惨叫了一声,她声音太过凄惨,惊动了竹悠堂的萧岺。

萧岺走过来瞧了瞧,“发生了何事?”

余光扫到他时,梁依童已经蹲下来去扶丫鬟了,这丫鬟恼得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得踉跄了一下。

梁依童站稳后,才对上萧岺的目光,她软声道:“这位姐姐不小心摔了一跤,打碎了燕窝,想起身时,碰到了碎片,估计是划伤了手。”

梁依童说着,再次伸手去扶丫鬟,“姐姐快起来吧,我刚刚被你吓了一跳,才没第一时间去扶你,真的很抱歉呀,姐姐勿要气恼。”

见她还敢装,丫鬟心中恼火,不由骂道:“呸,分明是你绊的我。”

梁依童脸上却满满的茫然,“姐姐说什么?我才刚入府一日,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绊你?明明是姐姐从月门处走来时,端着重重的托盘,不小心摔了一跤,怎么成了我的错?”

梁依童恍然大悟道:“我知道啦,难道是怕主子责罚才冤枉我?罢了,姐姐若真怕被罚,就推到我身上吧,我没事的。”

这丫鬟涨红了脸,平日里都是她污蔑旁人,还是头一次被人污蔑!她快要气爆了!

萧岺已经听懂发生了什么,他又亲眼目睹了这丫鬟将梁依童差点推倒的举动,她没生气,反倒愿意帮这小丫鬟。

反观这丫鬟却不识好歹,望着梁依童的目光,还带着一丝恶毒,他蹙了下眉,正欲训斥几句,就见有人从另一道月门处走了过来。

这女子正是这丫鬟的主子,唤柳之蔓,是皇上赏给豫王的美人之一。

柳之蔓是个急性子,听说豫王带回来个美人,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入府大半年了,都不曾侍寝过,见豫王带回个小美人,自然不爽,得知她一早就去了竹悠堂,才带丫鬟过来堵人。

谁料这个蠢货,不仅没能趁机教训她,反倒自个受了委屈,见她的叫声将萧岺引了过来,怕事情闹大,传到王爷耳中,她才走出来。

柳之蔓生就一双杏眼,柳腰长腿,身姿婀娜,瞧着十分妩媚。她一过来,就骂道:“真是个蠢的,不过是让你提前一步,就将燕窝洒了,还不赶紧起来,好生收拾一下!”

丫鬟刚刚还瞪着梁依童,想争辩什么,扫到柳之蔓的眼神,讷讷低下了头,连忙收拾了起来。

柳之蔓笑盈盈跟萧岺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梁依童。

女孩五官精致,尽管粉黛未施,一双眼睛却水汪汪的,瞧着颇为勾人,当真是个狐媚子,难怪勾得王爷将人带了回来。

柳之蔓笑道:“这位姑娘,莫非就是王爷昨日带回来的?生的还真是漂亮。”

梁依童也不由多瞧了她一眼,见她五官标致,衣着装扮都不似丫鬟,又这么早出现在王府,便猜到了她可能是豫王的侍妾。

毕竟豫王如今都二十六了,这个年龄还未娶妻,已经算极晚的了,他贵为王爷,有一两个侍妾再正常不过。

梁依童没敢多瞧,她垂下了眼睫,略含笑意道:“姑娘生得才是真漂亮,王爷不过是怜我孤苦,愿意赏我一口饭吃罢了。

她五官本就精致,笑起来小酒窝若隐若现,竟有种说不出的漂亮,哪怕她年龄瞧着不大,柳之蔓心中也升起了深深的戒备。

能被皇上送给豫王,她本身自然也是极为漂亮的,可是她的漂亮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比了下去,发现梁依童比她还要招人后,柳之蔓心中就有些恼火,只觉得她这个笑,刺眼极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姑娘从这个方向回来,难不成也是给王爷送吃食去了?王爷日理万机,合该多补补,你倒也有心。”

梁依童才刚入府,怎么给他送吃食?闻言,她脸上依然挂着笑,“我只是去瞧瞧哪些事,是我能做的,比不得您心灵手巧。”

这时,丫鬟已经将碎片收好了,柳之蔓对丫鬟道:“好在我熬得多,去再给王爷盛一碗吧。”

豫王早就交代过,后院的人过来时,一律拦下,通报都不必,她端来的燕窝,豫王自然也不可能用,萧岺笑着委婉拒绝了,“王爷已经用了早膳,怕是喝不下了,您的一片心意,属下会告知王爷,就不用让丫鬟送了,剩下的柳姑娘自个喝吧。”

梁依童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旁的没学精,却最擅长察言观色,自然看懂了豫王只怕是不愿意见这位美人,萧岺这才直接拒绝。

她暗暗记下了此事。

柳之蔓显然也吃惯了闭门羹,脸上依然挂着笑,“行吧,那改日我再为王爷熬上一碗。”

柳之蔓往竹悠堂送燕窝失败的事,很快就在王府传了个遍,另外三位美人都听说了此事,跟她一同被皇上送来的是萧梦欣。

萧梦欣五官清丽,身着雪白色曳地长裙,身姿无比的曼妙,此刻正弯腰给花儿修剪枝叶,听到丫鬟的汇报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瞧到她给花儿专注修剪的模样,丫鬟不由嘟囔了一句:“姑娘怎么一点都不吃惊?难怪奴婢劝您给王爷送吃食时,您拒绝了,难不成早就料到了王爷不会见她?”

听到这话,萧梦欣握着剪刀的手才顿了顿,她红唇勾了勾,“咱们这位爷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他若愿意见我们,早在半年前,他在府里时就见了。”

萧梦欣跟柳之蔓是一起入的王府,如今入府已经快要八个月了,三月份时,豫王领了差事,去陕西解决土匪暴.乱的事,在外一待就是半年,这才刚回京。

被送来后,萧梦欣除了在府里偶遇过豫王一次,竟再也没见过他,他不仅免了她们的请安,就算她们装病,也不曾换来过他的露面,当真是冷血得紧。

她跟柳之蔓入府比较晚,没能近了王爷的身,倒也情有可原,听说云苑里,那两位太后娘娘送来的美人,都入府两年多了,同样没能侍寝,其中一位,因时常往竹悠堂跑,还惹了王爷的厌烦,年前直接被禁足了一年,至今尚未解禁。

由此可见,这位豫王有多难搞。

丫鬟没再就柳之蔓的话题多说,劝道:“柳姑娘也就罢了,她自诩聪慧,实则并无城府,不足为惧,这新来的小姑娘,您可得注意着点。她才刚入府就敢往竹悠堂跑,听说早上还帮着给花儿浇水了,萧护卫可没有拦她,说不准王爷还真是瞧中了她,才带回王府的。”

萧梦欣神情不变,见丫鬟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神情,她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罢了,完了我找个时间去会会这小姑娘。”

丫鬟这才笑了:“这才对嘛,咱们毕竟有任务在身,可不能日日这么清闲,您这花呀,闲时再侍弄也不迟。”

萧梦欣警告地瞥了她一眼,丫鬟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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