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肯定是从后墙进来的。当时是凌晨3:07。德克尔之所以知道准确的时间,是因为他有个旧式的指针闹钟。他后来查看时发现,指针正好停在那个时间。

他没有睡着,正侧身躺着,借着月光欣赏贝丝的面容,想象着她已经完成了事务性的旅行,又回到自己的身边,他们的分离终于结束了。远处隐约传来“砰—砰—砰”的爆竹声,是参加私人聚会的人们燃放的。狂欢节的庆祝活动仍在继续。德克尔想,明天早上肯定到处是残纸碎屑。困乏的街坊邻居被那些聚会搅得彻夜未眠,警察又要忙着应付来自各处的抱怨了。他很想知道现在有多晚了,于是转过头去看钟。

他一点也看不到钟的亮光。他猜想,一定是自己把贝丝的什么衣服扔在钟的前面了。他伸手想去移开钟前面的遮挡物,却碰到了钟。他疑惑地皱起了眉。钟的夜光怎么没了?远处的爆竹声还在砰—砰—砰地响着,但在喧闹声中他还是听到了另外一种响声——是金属与金属的微弱刮擦声。

他内心一阵不安,坐了起来。那声音不是床腿的摩擦声,而是从卧室外采光走廊尽头右边的门那儿传来的。这道门通向外面的小花园和院子。这种金属与金属的微弱刮擦声仍在继续着。

他猛然伸过一只手捂住了贝丝的嘴。月光下他隐隐看到,她吃惊地睁开了眼睛。她刚要挣扎着推开他的手,他把头俯在她的左耳上紧张地低声说:“千万别出声,听我的,有人想破门进来。”

金属刮擦声仍在继续。

“离开床,到壁橱里去,快。”

贝丝一丝不挂地从床上爬下来,冲进房间右墙上的壁橱里。壁橱大得能走进去,10英尺长,12英尺宽,没有窗户,比卧室还暗。

德克尔迅速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那个抽屉,摸出一把西格-索尔928型手枪,这还是他初到圣菲时买的。他猫腰蹲在床边,用床作掩护,伸手去抓床边的电话。可是,当他把话筒放到耳边时,他明白拨911是不可能的了,话筒里根本没有拨号音。

金属刮擦声停止了,突如其来的寂静使德克尔越发觉得紧张。德克尔冲进壁橱,但没有看见贝丝。他以身边的小梳妆台作掩护,透过卧室敞着的门朝外面的走廊瞄准,浑身紧张地抖个不停。虽然他赤裸的身体仍在冒汗,但他还是觉得发冷。靠右边的后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了,德克尔早就打算给它上点儿油了。

他问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想破门而入?是强盗?有可能。但以往生活经历中养成的多疑心又一次占了上风。那件没了结的事又一次找上门来了——他无法打消这个教他从心里发冷的念头。

入侵警报器立即发出有节奏的嘟嘟声,这是这种装置在发出刺耳的警报之前给予的短暂警告。但是警报已经毫无用处了——因为电话线已经被掐断,警报信号已经不可能传送到保安公司了。如果不是入侵警报器装上了蓄电池以防断电的话,那么连嘟嘟的警告声也不会有了。

嘟嘟声随后变成了连续不断的尖啸声。几个黑影冲进了卧室。刺眼的闪光划破黑暗,自动武器断断续续的轰鸣声冲撞着德克尔的耳膜。在闪光中,无数发子弹射向床单,枕头里的羽毛四处飞扬,床垫填塞料迸射出来。

趁着持枪歹徒尚未意识到他们所犯的错误,德克尔向他们开了火。他连续扣动扳机,两个歹徒中弹倒下,第三个歹徒连滚带爬地逃出卧室。德克尔朝他开了一枪,但没打中,子弹打碎了一扇采光玻璃窗,那人趁机消失在走廊里。

德克尔的手掌有些潮湿,幸亏枪把上有防滑方格雕花。他赤裸的身体汗流浃背。他的耳膜被轰鸣的枪声震伤了,嗡嗡作响。他几乎听不到警报系统的尖啸声,也无法察觉到是否还有持枪歹徒企图偷袭自己。因而,他不知道闯入自己家的持枪歹徒是不是只有这三个,也不知道中弹的那两个人到底伤得怎么样。如果他试图离开壁橱的话,他们还会不会朝他开枪?

射击时的刺眼火光破坏了他的夜视觉,他焦急地等待着它的恢复。让他担心的是他不知道贝丝在哪里。是在宽敞壁橱里的什么地方,没错。可是她找到隐蔽处了吗?也许她躲在柏木柜后面了吧?他不敢冒险往身后扫一眼,看看能否在黑暗中发现她的身影。他必须目不转睛地盯着卧室,随时准备消灭冲进来的歹徒。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脊背上一阵发凉,随即心惊胆战地意识到壁橱有另一个出口。这个出口通向洗衣间的出口,就在他的身后。假如那个持枪歹徒绕过去,从那个方向进攻……

德克尔想,我无法同时守住两个方向。或许外面的人都跑掉了。

你会不会跑掉呢?

也许会的。见鬼。

恐惧使他坚强起来。深更半夜,电话线和电源线都被掐断,无法求援,无法向警察发出警报,唯一让持枪歹徒担心的是他的邻居会被枪声或警报声惊醒。可这些嘈杂的声音能透过土坯墙传出去吗?离这儿最近的房子也有几百码远,距离会大大减弱这些嘈杂的声音。也许枪声很像他早些时候听到的远处的爆竹声。也许那个歹徒自以为还有一点儿时间。

歹徒并不是从洗衣间那个方向冲进来的。卧室门外再次响起自动武器的呼啸声,火光闪闪,子弹飞向壁橱门两侧的墙壁。歹徒不停地向室内扫射着,子弹打进对面的墙壁,撕碎了衣架上的衣服,打烂了鞋盒和服装袋,纷纷扬扬的布片、木屑和纸板片飘落下来,砸在德克尔赤裸的背上。呛鼻的火药味充斥着整个屋子。

刺耳的枪声突然响起,又突然停止,只剩下警报器仍在不停地鸣叫。德克尔不敢朝枪口闪光的地方射击,因为歹徒很可能已经变换了位置等在那里。如果德克尔还击,他立刻就会朝德克尔手枪的闪光处开枪。

随后,德克尔感觉到壁橱里有动静。贝丝赤裸的身影从黑暗的角落里一跃而出。她熟悉这幢房子,知道有扇门通向洗衣间。就在她握住门上的球形把手拧开门时,冲锋枪响了起来,连发的子弹朝她射去。德克尔觉得好像听到了她的呻吟声。枪声又急又响,他分辨不清楚,但当她消失在洗衣间的黑暗之中时,他看见她用手捂住了右肩。德克尔恨不得马上冲到她身边,但他还是放弃了这一近乎自杀的冲动,那个持枪歹徒正盼着他失去控制暴露自己呢。德克尔紧贴在小梳妆台上,摆好姿势,时刻准备射击。他也希望持枪歹徒会失去耐心。

德克尔在心里念叨着,上帝啊,求求你,千万千万别伤着贝丝。

他使劲盯着卧室门口,希望能够听到外面歹徒的动静,可他的耳鸣更加厉害了。他想,干嘛不改变一下战术呢。既然他的听力受损,那么想杀他的人也不会听得很清楚。这也许是变共同之弊为己利的好办法。遮挡他的梳妆台旁边有个齐腰高的金属梯子,平时他用它去取放在高处的东西。梯子约有一肩之宽。他抓起梳妆台上的一件衬衫,披盖在矮梯上。在黑暗中,梯子的侧面轮廓很像一个蜷缩着的人。他把梯子推到前面,心想,但愿那个歹徒真的听觉受损,但愿警报系统的鸣叫会盖过梯子刮擦地板的响声。他用力一推,梯子出了壁橱,穿过卧室朝他刚才看到歹徒的那个方向滑过去。

一阵猛烈的扫射把衬衫撕成了碎片,梯子也翻倒在地。几乎是在同时,德克尔朝过道上枪口的闪光处连开数枪。闪光中,一个人倒在瓷砖地面上,痛苦地缩成一团,冲锋枪把地面打得千疮百孔。随着他的倒地,疯狂的射击声平息了下来。

德克尔担心自己手枪的火光会使自己成为射击的靶子,于是翻滚到壁橱入口的另一边,猫腰朝着刚刚倒下的那个人开了一枪,然后又朝刚才他打中的那两个人补射了几枪,随即迅速撤退到洗衣间的黑暗之中。

贝丝,他必须找到贝丝,必须弄清她到底受没受伤,必须阻止她再次乱跑而暴露自己,直到他弄清楚这房子里再也没有其他的歹徒。洗衣间里飘溢着清洁剂的香味,对比之下浓浓的火药味更令人厌恶。德克尔感觉到热水箱和硬水软化器之间的空隙处有动静。他慢慢移过去,在那儿找到了贝丝。就在这时,洗衣间关着的门被猛然推开,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扫射。这突如其来的枪击把他们打得不知所措,只好趴在了地上。

德克尔的夜视觉已经被离自己很近的射击强光所干扰,第二次的射击强光闪过之后,他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一个高大的黑影闯了进来,又是一阵猛射。德克尔伏在地上,枪口朝上开了枪。

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流到德克尔身上。是血?但这液体不仅仅发热,简直是发烫,而且也不是一股,而是如瀑布般倾落下来。德克尔绝望地想到,一定是水箱被打破了。他竭力忍受着烫水浇到身上所带来的痛苦,集中注意力盯着几秒钟前还火光闪闪的黑暗处。在刚才的闪光中,他看到了那个持枪的人。他感觉到贝丝在自己身边恐慌地喘息着。他闻到一股血腥味,没错,就像铜的气味,很刺鼻。但这股味道并不是从持枪人所在的那个方向传过来的,而似乎是从他身边传过来的。一个可怕的念头袭上心来,贝丝受伤了?

待到夜视觉从刚才强光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后,德克尔发现,在洗衣间门口的地板上有个黑色的身体轮廓。贝丝在他身边抖个不停。德克尔感到她在惊恐地抽搐着。他算了算自己大约射出了多少颗子弹,这才意识到只剩一发子弹了。他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惊恐。

烫人的热水已经把他浇透了。他伸出一个手指按在贝丝的嘴唇上,示意她别出声。随后,他匍匐爬过洗衣间潮湿的地面,来到门口。借着从走廊天窗射进来的月光,他看到了那具尸体旁的冲锋枪。

或者说,至少德克尔希望那是具死尸。他正准备射出最后一发子弹,但还是先试了试那人的脉搏。那人已经没有脉搏了,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伸出左手,从那人的风衣下面搜出一把左轮手枪。他立即把冲锋枪扔进洗衣间,返回到躲在黑暗中的贝丝身边。他摸索着找到了通向房屋下检修通道的地板门,打开让贝丝钻进去。圣菲的绝大多数房屋都是建在水泥板块上面的,没有地下室,只有极少数才像德克尔的房子一样,地板下有条4英尺高的检修通道。

贝丝绷紧着身体,挣扎着不愿走下木梯。阴暗的通道里散发出一股尘土气味。后来她还是接受了这个避难所。她颤抖着快步走下去,热水也随着她涌了下来。德克尔用力捏了捏她的右臂,希望以此打消她的疑虑。然后,他关上了木板门。

警报系统的鸣叫声使德克尔越来越烦躁不安。在黑暗中,他爬到远处一个黑暗的角落,靠在锅炉上。从那里,他可以向洗衣间的任何一个入口射击。他左手握着歹徒的左轮手枪,右手握着自己的手枪。实在不行,他还有已拿到身边的歹徒的冲锋枪,但愿里面还有子弹。

但是,还有某种东西使他烦躁不安,给他增添了一种可怕的紧迫感。他明白,对于生存来说,耐心才是最最重要的。如果他起身搜查房屋,那将会把自己暴露给隐藏在外面的人。最好的办法还是待在原地不动,让别人先暴露。虽然这样想,但他还是压抑不住急切的心情。他想,贝丝赤裸着身体蹲在霉臭、昏暗的通道里会越来越觉得恐惧。他还想到贝丝的伤痛在加剧。刚才他抓住她的右臂以示安慰时,手指抹上了一些比水要稠的液体。这液体热乎乎的,还带着血腥味,贝丝肯定是被打中了。

德克尔想,我必须送她去看医生,决不能再等了。他从锅炉旁爬出来,慢慢爬向过道口,准备冲出去。他先把枪对准一个方向,然后又对准另一个方向。突然间,他怔住了:一道手电光照在了躺在他前方的尸体上。

德克尔紧紧贴在洗衣间的内墙上。他先盯住洗衣间门口看了一会儿,而后又紧张地扫了一眼通向壁橱的那扇门。他身上汗和水掺和在一起,滑溜溜的。他们为什么要用手电筒呢?暴露自己是没有道理的呀。他想,手电光一定是个圈套,是想吸引住我的注意力,以便让别的人从对面,也就是黑洞洞的壁橱里袭击我。

但令他吃惊的是,手电光移开了,折回去朝前门那边照了过去。这没有道理呀。除非……他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吗?也许是邻居听见时有时无的低沉声响,并且断定那肯定不是爆竹声;也许邻居已经拨打了911;也许拿手电筒的人就是警察。单独值勤的警察都会这样做——他发现了尸体,但不知道这尸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发生了枪战吧。此时他会立刻退回去,用无线电请求援助。

德克尔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假如换一种情况,他决不敢冒险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可现在,贝丝被枪打伤了,天知道她伤得有多重。他不能再迟疑了,贝丝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在检修通道里的。他必须采取行动。

“等一等!”他喊道,“我在洗衣间里,我需要帮助!”

手电光不再往外移动,而是顺着过道照过来,停在了洗衣间的门口。德克尔当即意识到,他正在冒更大的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弄不清是否有人在朝他喊话。如果他不回答,或者如果他的喊声与警察的问话毫不相干(假设此人真的是警察),他肯定会引起警察的怀疑。

“我还活着,我在这儿!”德克尔喊道,“有人闯进了我的家!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不敢出来!”

手电光来回晃动着,好像是拿手电的人正在某个门洞里寻找可作掩蔽的东西。

“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都是那该死的枪声,我的听觉被破坏了!”德克尔喊道,“如果你是警察,把你的徽章扔到门厅里,我从这个门洞里就能看到!”

德克尔等待着,紧张地从门洞里扫视着对面通向壁橱的那扇门,担心自己已经暴露,很容易遭到攻击。可他不得不抓住这个机会。他一心想着贝丝,我必须救活贝丝。

“求求你!”德克尔又喊道,“如果你是警察,请把徽章扔过来!”

他没听见徽章的滑动声。所以,当徽章突然出现在走廊的砖地上时,他吃了一惊。徽章被歹徒的尸首挡住了。

“太好了!”德克尔的咽喉发痛,他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我敢肯定,你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一定和我一样紧张!我出来时,会把双手举起来!我会先把手伸出来的!”

他把手枪放在右边的一个洗衣台上。假如情况有变,他可以迅速翻滚回来拿到它们。“我要出来了!别急!我先把双手伸出来!”他空着手走出门洞,双手举过头顶。手电光迅速移过来,照在他的眼睛上。一时间,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于是越发感到孤独无助。

时间似乎凝滞了。手电光一直照在他的身上。尽管地上还扔着徽章,他却突然起了疑心。那个警察(如果他是警察的话)没有挪动地方,只是不停地打量着德克尔。

或许是个持枪歹徒正在向自己瞄准?

手电光长时间的照射刺痛了德克尔的眼睛。他想放下一只手来挡住自己的眼睛,但又不敢动弹,不敢惹恼这个打量他的人。手电光移向他赤裸的身体,然后又回到他的眼睛上。

此刻,时间又重新开始运转。

手电光在晃动,越来越近。德克尔口干舌燥,被刺痛的眼睛看不清隐隐呈现的身影,看不清那身影的衣着,更无法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人。

手电和拿手电的人已经很近了,但德克尔还是说不清眼前面对自己的是什么人。他举着的双手有些麻木了。他觉得那个人似乎在对自己讲话,但他什么也听不见。

突然,那个人俯过身来。德克尔这才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人的喊叫声。

“你听不见吗?”

手电筒的光环映照出那人的身影。他穿一身制服,是个粗壮的墨西哥裔美国人。

“我的耳朵几乎聋了!”刺耳的警报声和耳膜的嗡嗡声让他痛苦得难以忍受。

“你是……?”

“什么?”德克尔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

“你是谁?”

“斯蒂夫·德克尔!我是这所房子的主人!我可以把手放下来吗?”

“可以。你的衣服呢?”

“他们闯进来时,我正在睡觉。我没有时间解释!我的朋友还在检修通道里呢!”

“什么?”可以听出,警察的音调中略带迷惑,但更多的是诧异。

“在检修通道里。我得去把她救出来!”德克尔说着,摇摇晃晃地朝洗衣间走去,手电光一直跟着他。他用颤抖的双手抓住木板门凹处的金属环,猛地向上一拉,小门被打开了。他摸索着走下黑暗的木梯,土地的潮湿味和难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贝丝!”

他看不到她。

“贝丝!”

手电光从他头顶上射下来,照亮了检修通道。他看见贝丝在一个角落里一丝不挂地缩成一团,全身不停地发抖。他朝她冲了过去。手电光几乎照不到那个角落,但他还是看清了她的脸有多么苍白。她的右肩和胸前沾满了鲜血。

“贝丝!”

他跪下来,抱住她,顾不上掸掉粘在身上的灰尘和蜘蛛网。他感到贝丝在啜泣。

“一切都好了,你现在很安全。”

德克尔不知道她有没有答话,反正他也听不见。他只顾忙着把她领到检修通道的台阶处,迎着手电光帮她爬上去。那警察伸过手来拉她,当看到她赤裸的身体时,不禁一怔。德克尔从洗衣间的大篮子里取出一件脏衬衫披在她身上。她虚弱地摇晃着身体,在德克尔的搀扶下穿过走廊,朝前门走去。

德克尔觉得好像警察在朝他喊,但他还是听不见。“警报器的电闸就在前门附近,我去把它关了!”

他去拉走廊入口处墙上的电闸时还在纳闷,电源断了,警报器怎么还会响呢?但他马上记了起来,为了防止断电,警报系统装有连接在备用电源上的蓄电池。他按了几个数码,警报器不响了,他这才把肩膀松垂下来。

“谢天谢地。”他低声说。现在他的麻烦只剩下耳朵里的轰鸣了。他仍然在搀扶着贝丝。当他发现她在呕吐时,不禁一阵惊慌。“她需要救护车。”

“电话在哪里?”警察喊道。

“都不管事了!电源和电话线都被切断了!”德克尔耳朵的疼痛感已经有所减轻,听觉也稍有恢复。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贝丝一阵惊恐,无力地瘫倒了。

德克尔抱住她,把她放在门厅的砖地上。他感到一阵凉风从敞开的前门吹了进来。“快去求援!我要守着她!”

“我去用巡逻车的无线电话!”警察冲出屋子。

德克尔朝那方向望去,看到院门外有两盏前车灯在静静地亮着,那警察消失在车灯后面了。然后,他的注意力全转到了贝丝身上。

他跪在贝丝身旁,抚摸着她的额头。“坚持住,你就会好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不一会儿,警察回来了。他俯在德克尔身边说了些什么,但德克尔一句也没听清。

“救护车很快就到。”德克尔对贝丝说。她的额头湿漉漉的,有些发凉。“你很快就会好的。”德克尔想,我得给她盖上些东西,让她暖和些。他拉开身后的衣橱,抓出一件大衣,盖在她的身上。

警察贴近他,说话的声音更大了。这次德克尔听清了。“我到这里时,前门是开着的!发生了什么事?你说过,有人破门而入?”

“是的。”德克尔仍在抚摸着贝丝的秀发,他真不愿意警察这个时候来打扰自己。“他们肯定是从前门和后门同时闯进来的。”

“他们?”

“走廊里的那个人,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

“都在我的卧室里。”

“什么?”

“三个人,也许是四个,都被我打死了。”

“天哪。”警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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