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气氛瞬间的凝滞,霍小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完了。

这是她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握着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她发微信的界面,上面掰扯的谎话也不知道她爸看见了没有。

想起刚才说的那句自己鸡皮疙瘩都掉一地的话――易谦哥哥?易哥哥?谦哥哥?哥哥?你留下来陪人家嘛。

加上自己还是这样一个被易谦抱着的动作,霍小小觉得自己大约是真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脚踝上肿胀疼痛感往上蔓延至小腿,骨头被人打折了似,隐隐作痛。

霍小小她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爸今天会来一品兰亭。

她甚至都怀疑她爸是不是在她身上装了监控。

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她扯了扯易谦的衣袖,低声道:“快放我下来。”

易谦抱着霍小小站在原地,也没意料到会在这见到霍随城。

他这些年跟在他爸身后渐渐熟悉自家公司业务,时常听说霍随城在商场上的手段,有幸跟过霍随城一段时间,对他独到的眼光与手腕心悦诚服。霍随城是长辈也是曾教导过的良师,易谦在他面前态度恭敬,哪敢造次。

易谦没动,霍小小急了,挣扎着想下来。

“快放我下来!”趁她爸还没睁开眼看到他俩搂搂抱抱的样子。

然而下一秒,霍随城睁开眼睛,看向站在客厅入口的两人。

距离太远,霍小小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什么眼神,只感觉今天她大概是不能善了了。

“还站在那干什么?过来!”

霍小小一僵,身上汗毛根根竖起,不由自主搂紧了易谦的脖子,压低了声音委屈说:“你不能走啊,待会你别走。”

易谦没有说话,紧抱了她往客厅方向走去,在霍随城目光下,硬着头皮将霍小小小心放在沙发上。

“霍叔叔。”

霍叔叔没回答,只冷冷打量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望向霍小小,“霍小小,刚才你在门口说,让易谦留下来陪你?怎么说的,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那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话再说一遍?不如一刀杀了她算了。

她脸红低下头,越垂越低。

“说话。”

“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易谦在一侧也替她解围,“霍叔叔,您别误会,小小只是说着玩,不是认真的。”

“说着玩?霍小小,你是闹着玩的吗?”

霍小小咬紧了下唇,点头。

“我有没有说过今晚早点回家?”

“……有。”

“刚回国第一天就打算夜不归宿,还有,腿是断了吗?走不了路得让人抱着你,还让人今晚留下陪你,霍小小,孤男寡女,你羞不羞?”声音越说越高,眉心越皱越紧,似乎正准备发火,但一扫到她红肿的脚踝,火气被紧皱的眉心压了下去,“怎么回事?”

霍小小深吸了口气。

问题不大,稳住,别慌。

她皱着脸将腿伸到她爸腿上,有点委屈还有点娇气,“陆靖一养了匹马,我上去骑了两圈,结果下马……”

霍小小想了想,这伤得说夸张点,这样她爸才能心疼,一心疼其他的事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至少不会劈头盖脸地骂她。

“结果下马的时候,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摔得还挺严重的,得好好休息,不能走路也不能沾水,幸好今天易谦送我回来,疼死了,爸爸你还凶我。”

“是这样吗?”霍随城看向易谦。

霍小小连忙抬头疯狂给易谦递眼色,希望这闷葫芦千万别露馅啊。

易谦双唇几乎抿成直线,似乎在与霍小小“狼狈为奸”以及向霍叔叔“坦白从宽”之间犹豫不决。

霍小小期待的眼神逐渐消失。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易谦这是要出卖她?

迟迟不说话,霍随城没了耐性,“把医院的病历本给我。”

“霍叔叔,小小下马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上点药油揉一揉,过两天消肿了就好了。”易谦将病历本递给他。

霍随城看了两眼病历本,就听见霍小小势弱说道:“虽然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可是确实是扭伤了,爸爸你看上面医嘱都写了,最近最好不要走路,而且我也不想让您和爷爷担心,所以才央求易谦送我来这,爸爸,你别误会,我和易谦――啊疼!爸爸爸轻点轻点!”

霍随城合上病历本,一只手握着她的小腿,另一只手掌心按上了她脚踝红肿的伤处,没理会霍小小说的,抬头看向易谦,“多谢你今天送小小过来,这里有我,你先回去吧。”

别走!

霍小小眼底含泪,哀求目光看着他。

别留她一个人在这,再待一会,至少等她爸气消了再走啊。

好在易谦没径直走,而是杵在原地说道:“霍叔叔,前两天的方案有些地方我还不太明白,想请教您,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时间。”

“明天上午九点到我办公室找我。另外,以后如果小小再发生这种事,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如实告诉我,她被她爷爷惯坏了,你年纪比她大,作为小小的朋友,我希望你能管束她而不是和她一块瞎胡闹串通瞒着我,由着她任性。”

霍小小闭眼。

易谦还真会聊天,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

连个借口都不会找?

果不其然,霍随城这么一说,易谦只得说:“对不起霍叔叔,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人一走,房子里也就只剩霍随城与霍小小两人。

空气中迷茫着霍小小脚踝处散发的丝丝刺鼻的药油味。

霍小小硬着头皮说:“爸爸,你怎么会在这的?”

“摔伤了不回家,也不给我打电话,来这?还让易谦在这住下照顾你?”

霍随城揉着她脚踝,被揉伤的地方霍小小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无助抓着靠枕忍痛,伴着抽气声断断续续地说:“爸爸我错了,我不是故意不回家,我真的是嘶……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霍小小,你这点伤,你是怕被我骂吧?”

“……”有时候霍小小怀疑她爸是不是有读心术,不然怎么能这么精准地猜到她的小心思?

“刚才在门口,你让他留下来陪你,霍小小,你长大了,你现在不是三四岁可以和易谦睡一张床的时候,男女有别你不知道?你窝在他怀里的时候喊他什么?怎么喊的?再喊一个我听听?”

他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自己怀里撒娇让自己留下来照顾她,这对男人来说无疑是赤.裸裸的邀请与暗示。

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了。

更何况还是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男人。

霍小小欲言又止,面子有点挂不住,透着害羞的痕迹。“还是说你背着我和易谦谈恋爱了?”

霍小小摇头,“没有,爸爸你别误会,我和易谦没有谈恋爱,我和他认识快二十年了……”

“既然没有和他谈恋爱,你和他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那你觉得你和他之间的举止是朋友之间应该做的吗?”

霍小小沉默片刻,摇头。

霍随城在手心抹了点药油,搓了一会摁压在霍小小脚踝。

“嘶……爸爸你轻点,真的疼,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以后我和易谦保持距离。”

“我不是让你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男女有别,如果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那么你可以和他玩暧昧,不喜欢就保持点距离,朋友之间有像你们这样搂搂抱抱的吗?”

霍小小撇嘴,“我知道了。”又小声嘟囔了两句:“越老越嗦。”

霍随城音调拔高,“你说什么?”

“我说你越来越嗦了!”霍小小看她爸穿着睡衣,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她试探问道:“爸爸,今天这么巧你在这,平时你可不来一品兰亭的,今天不会是约了什么人金屋藏娇吧――嘶啊疼疼疼疼爸爸我错了你轻点吧我腿要断了……”

和爸爸顶嘴的结果是霍小小一身汗,虚透了似得躺在沙发上,疼得眼神都呆滞了。

好在脚踝被她爸揉过之后好多了,动动脚腕那股钻心的痛没了。

霍随城起身,“早点休息,明天我派人来送你回家,下次遇到这种事再敢瞒着我一个人往外跑不回家,不管是什么原因……”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朋友不能抱我,爸爸可以抱我回房间吗?”

“霍小小!”

霍小小皱眉,“腿疼,朋友之间不能抱,爸爸也不能抱女儿回房间吗?”

“娇气。”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霍随城还是躬身将她从沙发上抱起。

霍小小心安理得搂着她爸的脖子,笑眯眯说:“爸爸,你如果真约了什么人我没关系的,反正房间隔音效果好,我没那么容不下人,只要年纪不比我小就行了,如果你嫌我多余,我可以去睡那边那个客卧……”

话还没说完,霍随城手一松,将霍小小放地上,自己径直回了房。

霍小小金鸡独立站在地上,“爸!爸爸!”

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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