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闻言,霍小小还没从易谦塞给她的作业本的小小震撼中回过神来,听到陆靖一这话,转头看着他。

这孩子真是傻得单纯。

赵老师哭笑不得,“陆靖一,昨天你没写你怎么向老师保证的?怎么天天都不写呢?”

陆靖一瞪大了眼睛,咋舌,“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没写?”

“老师什么不知道?你又偷懒,先站起来,老师待会再和你说。”说完,看向易谦,“易谦,忘记带了没关系,明天带过来,但是下次不能这么丢三落四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

霍小小低头看着易谦给她的作业本最后的签名——易扬。

“老师,对不起,不是易谦没带,是我没带,我把作业本忘在爸爸车上了,这个作业是易谦的,不是我的。”

易谦急了,“小小!”

赵老师拿起霍小小面前的作业本看了一眼,看到了最末的签名,又看了易谦一眼,哪里还看不出点什么。

“易谦,老师知道你和小小是好朋友,你担心小小没带作业被老师责备,但是做了就是做了,没带就是没带,怎么能为了好朋友就故意撒谎欺骗老师呢?”

易谦羞愧低下头,“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下次不许这样了,好朋友之间是要互相帮助,但是不能为了对方撒谎,这样是不对的,下次不能再这样了,记住了吗?”

“嗯,我记住了。”

赵老师让易谦坐下去。

霍小小颇有些惴惴不安,有陆靖一那傻子的前车之鉴,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相信她。

“小小,没关系的,没带作业而已,老师相信你,明天带过来就好。”

霍小小抬头,“真的吗?”

“当然了,坐下吧。”

霍小小喜出望外,“谢谢老师。”

唯独只有陆靖一,那小孩是个屡教不改的,无论当天怎么保证,第二天没有的还是没有。

“老师,我知道错了,明天我一定会教的。”

“陆靖一,你想想这是第几次了?老师说过多少次了,你听过吗?”

陆靖一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所以老师要给你的爸爸打电话。”

“老师——”陆靖一哭丧着脸,“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不行,老师这次不会再纵容你了,现在坐下,老师待会再给你爸爸打电话。”

赵老师这话犹如一把刀悬在陆靖一头上,一整天压得他恹恹的,趴在桌上,一点也不高兴。

向琛和蒋悦凑过来,“陆靖一,你怎么了?”

陆靖一将头换了个方向趴着,“你们真不够意思。”

“我们哪里不够意思了。”

“就是就是。”

陆靖一听闻忿忿不平站起来,“每天晚上给你们打电话,你们都说还没写,可是……可是每天都交了作业,还不是不够意思吗?”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们确实没有写啊。”

“谁让你自己每天都不写。”

听到这话,陆靖一又生气地趴了下去。

“可是现在老师要给我爸爸打电话,这两天妈妈不在家,他肯定会揍我的,都怪易谦,都是你害了我。”

易谦反驳:“你少胡说,我哪里害你了?”

“如果不是你说你忘记带了,我也不会说我也忘记带了,老师就不会知道我没做。”

霍小小知道现在这几个小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给家长打电话。

“谁让你每天都不写,还屡教不改的。”

“死到临头”才知道后悔,陆靖一哼哼唧唧,“只要能让我逃过这一劫,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认真读书,听老师的话,绝对不会不完成作业了!”

“真的?”

陆靖一信誓旦旦点头。

“其实不让你爸爸揍你很简单……”霍小小卖了个关子。

陆靖一惊讶抬头看着霍小小,“很简单?”

“想知道吗?”

“想想想!你告诉我,我明天给你带巧克力吃!”

“我才不要巧克力。”

“那你要什么?”

霍小小想了想,看着面前豆丁大的小鬼,“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闻言,陆靖一瘪嘴,“明明我比你大,我有个表妹和你一样大,她都喊我哥哥,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哥哥,以后我都护着你,没人敢欺负你!”

霍小小一声冷哼,“不听算了。”

“霍小小!”

“喊不喊嘛,不喊回去要挨揍的。”

“……”陆靖一看着易谦几个,跺了跺脚,在挨揍和没有尊严之间依然选择了后者,“喊就喊!”

霍小小歪着头听。

陆靖一忍辱负重,脸都红了,半晌憋出一个:“小姐!”

“?”霍小小便秘似得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小姐啊,”陆靖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振振有词,“我有个表妹叫我靖哥,喊易谦叫谦哥哥,向琛是琛哥,蒋悦是悦哥,你不就是小姐?”

“……”这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好了,我喊了,你告诉我怎么做。”

“不行,得喊我霍姐!”

“我都喊过了,小小,你是不是说话不算数?”

“……”

“快说快说!”

“……”不和小孩计较。

她说:“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要揍你?因为你做错了事还屡教不改,大人都不喜欢撒谎的小孩,你只要诚恳地像你爸爸认错,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他肯定不会再揍你了。”

陆靖一半信半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可以试试,大人都喜欢知错就改的小孩,但前提是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否则你骗了你爸爸这次,下次再犯的话,他会连带这次把你揍得更狠的。”

陆靖一拧着眉头似乎在思考霍小小这话是否可行。

“放心,我不会骗你的,相信我!”

陆靖一犹豫片刻,在易谦向琛和蒋悦三人脸上划过,以眼神询问有没有别的意见,但看他们几个都纷纷摇头,只得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被陆靖一这么一喊,霍小小也觉得她这个名字确实够敷衍的。

霍小小,小小?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越想越随便。

她爷爷不像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不可能给她取这么一个随便的名字。

这事也就只有她爸干得出来。

肯定是她爸随口取的。

现在她还小,没什么,长大了,这名字也太没气势了。

而此刻被霍小小惦记的她爸,正和回国不久的易扬接洽最近关于鹿鸣山项目进度一事。

鹿鸣山下的古墓挖掘工作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考古团队进入古墓之后,发现古墓在漫长岁月的侵蚀之下被破坏完全,基本没有了考古的价值。

考古专家组的教授虽然倍感遗憾,但也无能为力。

是以,鹿鸣山项目将在不久之后再次启动。

“项目我保守估计一个月之后就能再次启动,乐观估计半个月,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先照乐观估计的时间算,已经暂停的工作必须在三天内恢复,所有的……”

手机响起。

霍随城看了一眼,是霍小小幼儿园的老师打来的,他给易扬打了个手势站起来接通电话。

“您好,请问是霍小小的家长吗?我是小小的老师,我姓赵。”

霍随城微微皱眉,“赵老师,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小小说她昨天的家庭作业落在了您车上,请问有这件事吗?”

霍随城想起尽早送霍小小时给她签的字。

“确实有这件事,应该是当时我忘记放她书包里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明白了,不好意思霍先生,打扰了。”

“没关系,”霍随城想了想,“赵老师,我想请问,这件事您应该没有误会小小吧?”

“没有没有,我还是很相信小小的,但是因为还关系到另外一个小朋友,所以来问问您。”

“那就好。”

三两句后将电话挂断。

易扬在一侧听了个大概,问:“你女儿刚转去中班的第一天老师就给你打电话了?什么事?”

霍随城抬眼看了他一眼,“早上送她去幼儿园,作业落我车上了。”

“就这事?”易扬摇头,“幸好易谦那小鬼听话,不给我找事。”

话音刚落,他手机震动。

接过一看,眉心片刻间皱了起来,看了霍随城一眼,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说了几句。

好一会后才挂断电话走了过来。

霍随城看着他,“赵老师?”

易扬想起适才电话里赵老师说的事,笑了,“你女儿没带作业,我儿子把他作业给你女儿,自己谎称没带。”

“这就是你说的你儿子省心?”

“那还不是为了你女儿?”

霍随城一时哑然,“行了不说这事,还是说说项目的事……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

霍小小是被赵姨从幼儿园接回家的,一路上明显心不在焉。

赵姨来接霍小小的时候,霍老先生就向她叮嘱过,昨天提了霍小小母亲的事,小小估计会想着这事,让她注意点。

如今见霍小小闷闷不乐的样子,笑道:“小小,怎么了?今天在幼儿园不高兴吗?”

“没有。”

“那小小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

霍小小想了想,问她:“姨姨,我为什么叫霍小小?”

赵姨微怔,瞬间转而笑道:“小小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想知道谁给我取的名字。”

赵姨记忆模模糊糊的,也不是很清楚,“这个……我也不太记得了,应该是先生取的吧。”

果然是她爸取的!

她就知道,她爷爷书房里挂着那么多珍藏古画和古籍,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

只有她爸,才会取这么没水准的名字!

晚上饭桌上,霍小小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盯着她爸看。

霍随城吃两口抬头就看着霍小小阴侧侧盯着他,吃两口就盯着他。

“霍小小,你不吃饭盯着我干什么?”

“爸爸,我今天作业是不是落你车上了。”

“对,是落我车上了,待会给你,先吃饭。”

霍小小扒拉两口,抬头又盯着他。

“爸爸,我的名字是你取的吗?”

霍老先生和霍随城碗筷一停。

“怎么突然问这个?”

霍小小满脸写着不开心,“易谦,向琛,陆靖一,还有蒋悦,一听就知道他们的名字都是爸爸妈妈认真取的,我的,霍小小,小小,一听就是随便取的,爸爸,你说,是不是你取的?”

霍随城想起当年把霍小小从一品兰亭接来霍公馆,霍老先生问他这孩子叫什么,他还真是随口取了个名字,“霍小小。”

“是爸爸取的,但你怎么能说是爸爸随便取的?”

“那你说,我名字有什么含义?”霍小小看着她爸,一副“你编,随便你怎么编”的表情。

霍随城看向霍老先生。

霍老先生反瞪他一眼,以眼神告诉他“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编”。

“小小,过去好几年了,爸爸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霍小小戳着米饭,“爸爸肯定是随口给我取的名字,小小,这有什么含义。”

霍老先生叹了口气,笑着对霍小小说:“小小,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不管你叫什么,你都是爷爷的乖孙女。”

“那我想当个有意义的乖孙女。”

“什么叫有意义的乖孙女?”

“我想改名字,想让爷爷和爸爸给我改个有意义的名字。”

“有意义的名字……”霍老先生深思。

确实,霍小小这个名字,的确太随便了。

想到这,老先生又狠狠瞪了霍随城一眼。

“先吃饭,晚上爷爷给你想一个有意义的名字,好不好?”

“好!”

霍小小原本就不觉得自己提出改名的事她爸会不同意,毕竟随口取的名字,她爸心里估计也心虚呢。

就是不知道爷爷会给她取个什么名字。

霍小小莫名有些期待。

翌日,霍随城送她去幼儿园,临下车前霍小小将书包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东西都在,这才下车。

舟舟一大早就在教室门口等她,将自己带来的巧克力塞霍小小手里。

“小小,这是我给你带的。”

“舟舟,谢谢你,呐,这是我给你带的糖,你快回去吧,否则那几个混世魔王来了又要欺负你了。”

舟舟听霍小小这话明显是在维护他,开心咧嘴,笑着跑远了。

拿着巧克力进教室不久,易谦那几个混世魔王就来了。

昨天还恹恹的陆靖一,今天眉飞色舞,一进教室就跑到霍小小面前,“小小,你真厉害!我爸爸真的没有揍我!”

“那你作业完成了吗?”

“完成了!”

他将作业拿出来给霍小小看,“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巧克力,比那个舟舟的好吃多了!”

易谦也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巧克力递给霍小小,“这是我给你带的。”

霍小小收了满满一书包的巧克力,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糖分给易谦几人。

中班的生活还挺有意思的,课程多是将学习和游戏综合一起,让小朋友们在游戏里学习到生活常识和礼仪习惯。

相比小班而言,要多动点脑子,虽然脑子动的也不多。

下午的时候,赵老师又来了。

“小朋友们,今天老师想问问你们,你们知道自己的姓名是谁取的吗?”

教室里炸成一锅粥,有说自己是爸爸取的,有说自己是妈妈取的。

“那你们知道自己的姓名有什么含义吗?”

被霍随城随口取名没有一点含义的霍小小胸口仿佛扎了一针。

“不知道没关系,今天大家回家之后问问爸爸妈妈,让爸爸妈妈告诉你们姓名有什么含义好不好?”

“好!”

“那今天老师就要教大家写自己的名字,大家都把纸笔拿出来,老师一个个的教。”

班上同学不多,十二个,一个老师绰绰有余。

赵老师一个一个教过来,等轮到霍小小,她自己已经在纸上歪歪扭扭写出了自己的名字:小小。

“小小写的真棒!霍字是不是不会写?来,老师教你。”

小小俩字对于小孩而言确实简单,但“霍”字复杂,霍小小写在纸上,那字迹恨不得占据整张纸。

“好了,就照着老师刚刚教的,慢慢写,不着急。”

“谢谢老师。”

小小俩字简单,就霍字有些费劲。

霍小小学着老师的笔迹一笔一画,歪七扭八,终于写出了个勉强能算得上是个“霍”字的……一团。

写完,不禁有些庆幸名字不难写,否则手非得写断不可!

赵老师教完她,又去教陆靖一,把他折腾的仰天直嚎。

“为什么我的名字是三个字,易谦向琛还有蒋悦都只有两个字……”

“陆靖一,不许哭,你看你的名字多好写,多简单,不许偷懒。”

陆靖一也就享受个嚎的过程,眼泪也没一滴,装模作样地抽抽噎噎两声,继续艰难地画他的“鬼画符”。

赵老师教完所有小朋友写自己的名字后,一时间整个教室里充斥着小朋友仰头喊“太难了”的哭声。

易谦凑了过来,“小小,你的名字会写了吗?”

“会啊,”霍小小将自己的名字给他看,“你看,简单!”

“那你可以教我写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啊。”

霍小小一笔一画教易谦写自己的名字。

易谦写字比他们写得都好看,“霍小小”三个字也比她写得工整。

“哇,小小,你的名字好容易写啊。”

陆靖一听向琛这么说,凑过来一看,仰头又哭了,“为什么我的名字这么难写,我要改名!我要改成……陆一一!”

“小朋友们,今天再交给大家一个任务,把自己写的名字给爸爸妈妈看,在家再练习几遍,明天老师选出三个写的最好的小朋友,好不好?”

小朋友们被名字折腾得够呛,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应道:“……好。”

——

下午回家的时候,霍小小兴冲冲地将自己好不容易学会的名字给赵姨看,“姨姨,你看,老师今天教我写自己的名字了。”

赵姨看了一眼,“霍小小”三个字虽然写的歪七扭八,但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能写成这样,很不容易。

“小小真棒!待会回家,拿给老先生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

霍小小全程抱着写满了自己名字的作业本,车刚拐进霍公馆,就急不可耐地下车,跑进客厅,将作业本举给爷爷看。

“爷爷爷爷!我给你看我写的名字!”

霍老先生笑着接过她的作业本,看着写满了霍小小名字的作业本,夸赞她:“这是小小写的?写得真棒!”

“老师教我的,我待会再写两遍,会写得更好看的!”

“正好,小小,你昨天不是说‘霍小小’这个名字你爸给你取得太简单随意了吗?爷爷经过一晚上的认真思考,给你取了个名字,你听听喜不喜欢。”

“娉婷,霍娉婷。这娉婷就是形容像小小这样漂亮女孩的意思,怎么样?喜欢爷爷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吗?”

“……”

“来,爷爷教你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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