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霍小小清醒时,仿佛置身于片温暖的汪洋大海,从未体验过的安全感令她十分安心,她舒服地蜷缩着身体,不想思考,不想睁开眼睛。

但渐渐的,‘海水’褪去,随着股巨大的推力推动着她不断下坠,被拉扯被挤压。

直到声惊呼:“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头顶灯光亮晃晃,霍小小浑身黏糊糊的,像掉进了黏稠的米汤里,身的粘液,极不舒服,张嘴想要说话,脱口而出却是声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婴儿的哭声?

哪来的婴儿?

她下意识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四周是怎么回事,却只能看到个个模糊的影子忙碌着。

浓重的血腥与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霍小小意识渐渐回笼。

这儿是……产房?

白衣护士抱着她简单清洗,随后包在襁褓里,抱到了病床前。

霍小小感觉到有道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紧攥的拳头手背上有人轻轻摸了摸,柔软的触感像羽毛样轻缓,不舍得使劲,好像怕伤着了自己。

她虽然看不清,但指尖触碰时那股血脉交织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与心安,与她在‘汪洋大海’如出辙。

她张开五指,伸手紧紧抓住了那根手指,努力想看清楚手指的主人,但浓浓的疲倦潮水般袭来,沉重的眼皮支撑不住,在阵兵荒马乱的嘈杂声渐渐失去知觉。

————

医院的晚上夜阑人静,几盏白炽灯清冷洒在空寂无人的走廊,偶尔有低语和脚步声,但很快便鸦默雀静。

育婴室开有暖气,确保气温在适宜的范围内。

霍小小悠悠从梦转醒,睁开眼,眼前依然模糊不清,只看到头顶片白,脑海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她紧紧抓住的那根手指。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孩子?医院?刚出生?

她费力抬起手臂,想站起来看看自己目前的现状,哪怕坐起来也好,但显然她这幅刚出生的小身板不支持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所以,她现在真的只是个刚出生、不会说话、不会走路、连爬都不会的婴儿?

霍小小心情复杂。

有够离奇的。

但这还不是最离奇的。

「你好,我是小a,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系统,你的身份是刚才你在梦见过的大反派霍随城的女儿,你的任务是感化他。」

“?”

「否则的话三年后霍随城将会死在场爆炸……」

霍小小脑子里嗡嗡作响,被强硬塞进来的段记忆她无暇去思考,只从小a的只言片语里整理出了关键信息。

拯救反派。

反派是她爸。

爸爸三年后会死。

“三年后?”霍小小晃着她白藕般胖乎乎的小手,“你让我现在这个样子去感化大反派?”

自理能力都没有,谁拯救谁?

「咳……不好意思,搞错了,把你穿成了个胚胎,幸好没被打掉。」

“……”

「……」

短暂沉默后。

「将就下?」

“……”

「这任务简单,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霍小小欲言又止。

她很不想承认这是真的,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没有在做梦。

这些话虽然听起来不着边际,但以她目前这个情形来看,也没什么不可能。

只是——

刚出生就得在三年内拯救大反派?

三岁的救世主?

哦豁。

流弊。

真看得起她。

三岁的孩子能独立行走她就谢天谢地了。

还拯救大反派?穿开裆裤拿奶瓶拯救?

霍小小是真的不想接这个轻而易举的任务。

她昨天明明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离理想的高等学府只步之遥的距离,转眼满级大佬重生新手村?

想了想之后穿着尿布拿着奶瓶蹒跚学步的画面,霍小小绝望闭上了眼。

这绝对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何况她只是霍随城酒后夜风流的产物。

说是虎毒不食子,但压根没多少感情。

如果霍随城知道那个酒后和他□□好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是绝对不会允许孩子出生的。

霍小小甚至怀疑,在她三岁前还有没有和霍随城见面接触的可能。

「反派三年后死于爆炸,而你也会因为没有自理能力没人照顾而活活饿死。」

“……”这就很过分了。

「考虑下?」

霍小小仔细梳理着脑海团乱麻的记忆。

几乎所有的反派性格扭曲造成的恶果都能追溯其过往,在死后,用悲惨的童年和求而不得的偏执赚取读者的眼泪。

但霍随城不。

他既没有凄惨的童年,也没有悲痛的过往。

他就是狠,就是野心膨胀,就是**嚣张。

喜欢的东西,只要盯上就想得到,不折手段也要得到。

不管是钱,是权,还是女人。

为此得罪了有主角光环的男女主。

年纪轻轻的主角,干掉了老奸巨猾的大反派。

……可以,这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什么轻而易举的任务,这分明就是踢到了块铁板,而她还得靠己之力将这块铁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其艰巨程度不亚于拯救国足。

有童年阴影或许还可以想想办法解开心结,但霍随城这种仅仅是天生性格使然,靠什么拯救?

靠她这张脸吗?

那也太轻而易举了吧。

霍小小伸手捏了捏自己胖嘟嘟的脸蛋。

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母亲千里挑,父亲万里挑,她估计也难看不到哪去。

休息会后她转头看了眼四周,不见个大人,好几个婴儿床上躺着孩子,不吵也不闹,都在睡觉。

但被襁褓裹得严严实实的霍小小觉得闷,觉得热,她扑棱着小腿使劲踹被子。

这幅小身板实在太弱了,踹两下就没力气了,喘气休息了会,越发觉得闷热,咬牙手脚并用,脚踹手扒拉,终于把被子从身上掀了下去。

霍小小想,在拯救反派爸爸前,她得先学会翻个身。

刚出生的孩子瓷娃娃般易碎,别说翻身,就连睁眼的都没几个。

可她是谁?她可是比同龄人领先起跑线十年的霍小小。

刚出生她得学会爬,个月开口说话,百天开始走路,岁初步认识华上下五千年字,两岁熟练掌握百以内加减乘除,三岁吊打幼儿园众小朋友,四岁上小学,岁上初,十岁上高,十三岁考上清华北大走上人生巅峰!

霍小小将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越想越觉得干劲十足。

右手右脚挣扎着往左侧使劲,右手伸手去够婴儿床的床沿,企图将自己撬翻,右手在空气里又抓又挠,小腿够得直哆嗦,但她断胳膊短腿,力气还不够,个侧翻没翻过去,咸鱼躺了回去。

“……”

万事开头难,真的好难!

纵使灵魂十岁,依然带不动这幅刚出生的青铜身体。

算了,才第天,先适应适应,跟紧同龄小朋友的步伐,安静当个干啥啥不会的宝宝好了。

霍小小自暴自弃地想。

咯吱——

门开了。

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急促而来,估计是护士来查房。

霍小小闭上眼睛佯装睡觉,下秒却被人腾空抱起,她连抱她的人她连脸都没能看清,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

她听着来人胸腔蓬勃有力的心跳声,急促又慌张,显然不是正经看孩子的。

偷孩子?

人贩子?

就在霍小小考虑要不要哭上哭时,个刻意压抑的女声急声问道:“季书扬,你干什么?”

个清冽的声音响起:“方静,你帮我这次,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孩子我必须带走。”

“你要把孩子抱走?你疯了吗?”

育婴室静了静,霍小小竖着耳朵,听到了头顶愤怒粗重的呼吸声。

“我没疯!我姐姐的孩子,绝对不能在霍随城身边长大!”

“可是……”

“你也知道霍随城那个人,孩子在他身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原来是舅舅。

可是她怎么记得,舅舅是个活不过集的炮灰?

靠谱吗?

门外走廊尽头拐角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皮革踏在地板上清脆响亮,听声音,不止个人。

“霍先生,孩子就在育婴室,您放心,孩子很健康,随时可以出院。”

季书扬与方静对视眼,到底还是方静先败下阵来,拉扯着季书扬从另侧绕到楼梯口。

两人身影刚消失在育婴室的走廊前,西装革履的四五人出现在育婴室门口。

隔着玻璃窗霍随城闲闲杵在那,他眉眼深邃,沉稳内敛,心事从不写在脸上,为人冷漠,没什么能影响他的心情,即使是来接女儿,也看不出有多欢喜。

护士进入育婴室,却发现霍小小婴儿床上空空如也。

眸光清濯的双眼微眯,霍随城冷冷扫了过去。

“孩子呢?”

这三个字穿过四周稀薄紧滞的空气传到护士的耳畔,当即冒了身冷汗。

孩子不见了,本就是医院的失职,这不是她个护士承担得了的。

而此刻的季书扬已经到达医院停车场,将霍小小放在副驾驶上,看了眼后视镜里四周的情况,哄着襁褓的霍小小,“乖,舅舅带你走。”

……把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放副驾驶?

还不系安全带?

人干事?

霍小小心里惴惴不安。

行驶到个红路灯前,季书扬接了个电话,随后紧张看了眼后视镜,低声骂了句,油门踩到底,和身后追赶的车上演了场速度与激情。

幸好凌晨,旷阔马路上没多少车,畅通无阻,只是开得太快右转时来不及减速,个漂亮的漂移,轮胎在油柏路上划出几道显眼的划痕,伴随着阵摩擦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轮胎上冒出了青烟。

巴掌大的霍小小差点被甩出座椅,襁褓里颤巍巍伸出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拽住安全带那点点皮料不放,过山车似得受了不小的惊吓。

这种情况下,系安全带估计也于事无补。

心惊胆战的霍小小决定长大之后正月里剪个头。

季书扬边开车边观察着车后的情况,几辆车穷追不舍,他愤愤砸了下方向盘。

行驶至个岔路口,再往前开就出城区了,但前方道路正在施工,被障碍物挡下。

季书扬想另寻退路,但紧随其后的车将他堵死在路上。

前是死路后有追兵,季书扬当机立断,抱着霍小小下车在夜色狂奔,但很快便被前后包围没了退路。

霍小小觉得自己稚嫩的心肝脾肺肾都快被颠出来了,股奇怪的感觉自脊椎骨触电般往下蔓延。

唔……不好!

三辆车以前后合围的方式将季书扬困在央,车灯大开,晃得人下睁不开眼。

季书扬抬手挡眼,就在这抬手的瞬间,手上抱着的孩子被人抢了过去,手上只剩包裹着霍小小的襁褓,而他也被人踹倒在地。

扭打起来,季书扬势单力薄,很快就被单方面的殴打,毫无还手余地。

迈巴赫姗姗来迟,嚣张刺破这浓郁漆黑的夜色。

霍随城从车上下来,逆着车灯站在季书扬面前,高大的身影将人笼罩在黑暗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有人将霍小小抱到了霍随城面前。

被剥去了襁褓的霍小小只穿着医院里的件白色的连体衣。

小小的团脸色潮红,小腿绷直,脚趾抓地,小手紧攥成团,浑身肌肉紧绷,看起来像是冷,但实际上她全部的意志力都在抵抗暂未健全的神经系统,心里不住为自己打气。

十岁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绝对不能再干出这么羞耻的事!

忍住!定要忍住!

看着小脸皱成团的霍小小,霍随城觉得有些新奇,单手接了过来。

胆子还挺大,这种场面,竟然连哭都不哭声。

接过去的瞬间,刚出生的身体完胜霍小小十岁的灵魂,严防死守的神经系统控制不住,终于放行。

不能尿!千万不能尿!

这么多人面前,太丢人了!

定要控制!控制!!!

阵凉风四面方而来,收割了无数的鸡皮疙瘩,触电般的感觉自脊椎尾急速蔓延,霍小小心里咯噔声。

……完了……啊啊啊啊啊要控制不住了!!!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霍先生……”

霍小小脑海片空白,双目失神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男人,身体不由自主激灵。

虽然她还活着,但她的眼神已经死了。

粑粑对不起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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