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蓉回到家的时候,夜色已经蔓延开来,路上的灯光此起彼伏地亮了起来。

安蓉打开了服装店送给她的那个纸袋子。她穿上了曾经在服装店试穿过的那套服装,站在镜子面前,安蓉有些伤感,她又一次想起了王子洋,想起了每次她站在镜子前总能在镜子里发现王子洋充满深情的目光,而现在……

安蓉叹了口气,她拿起了那个纸袋子准备扔进垃圾桶,一件白色的裙子从纸袋里掉落下来。这就是她在橱窗里见过的那件似曾相识的白色连衣裙。安蓉的心一抖,她双手颤抖地捡起这件白色的连衣裙。连衣裙是纱质的,在安蓉的掌心轻轻的没有一点分量。安蓉不由自主地穿上了这件白色的连衣裙,站在镜子面前。连衣裙很合身,似乎是为安蓉度身定做的一样。穿上连衣裙的安蓉显得纯洁而年轻,安蓉看见镜中的自己甜美地笑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安蓉的心紧缩了,自己明明没有笑,怎么?安蓉揉了揉眼睛,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神情悒郁。

这天深夜,安蓉又看见了镜框上黑玫瑰般忧郁女人的照片。那个女人的脸如此清晰,似乎就在她的眼前飘动。安蓉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眼角滴落的那颗泪珠,晶莹而闪亮。当她揉了揉眼睛之后,那个忧郁的女人又神奇地消失了。安蓉有些害怕,她打开了灯,不敢关灯睡了。在这个冗长的夜里,安蓉醒了三次,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那个黑玫瑰般的女人却清晰地出现在墙上的照片中,然后灯突然亮了,黑玫瑰般的女人突然消失了,安蓉看见自己的母亲仍然在照片中微笑。安蓉不敢再睡了。

以前,她不知道听谁说过,租来的房子一定要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以前住过的人的物品。安蓉住进来时,检查过的,这房子很新,好像没有人住过,就是住过,也十分的短暂,估计不会住太久。她没有找到什么前住户留下的什么东西,就是梳妆台上的一个水晶发夹,她不认为那有什么问题,因为她喜欢它,所以留了下来。

挂镜框的那枚钉子,一直是有的,也许以前的人也在这里挂过镜框。装着母亲遗像的镜框多少年来她一直带着,她一切都可以抛弃,唯有这镜框她永远不会舍弃,无论走到哪,都会带着它。

黑玫瑰般的女人是谁?

安蓉感觉到有一团绿光在这个房子里浮动,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房子是有记忆的,那些记忆的痕迹充塞在房子的每个角落,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房子就开始回忆,你可以看到它们,听到它们,闻到它们,触摸到它们的记忆。

安蓉,我们认真的谈一次好吗?

我想,咱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应该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我。

我应该相信,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

安蓉,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那你要我怎么说你,一个口口声声说我是他唯一的人,竟然背着我和别的女人鬼混,还要我说,亲爱的,请继续——

安蓉,你让我伤心。

王子洋,你不要再来电话了,我真的好累,不想再和你说话了。

安蓉,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说你的情人已经死了,不再会干扰我们的感情生活了?说是你亲手杀了她,因为你爱的是我。王子洋,你别再表演了。还是兰芳说得对,恋爱中的女人全是傻瓜,找不到方向。我承认我傻过,但现在已经结束了,清醒了。

安蓉,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恼羞成怒了吧,你早就该把你脸上那层虚伪的面纱撕下来了。别装了,要装就和别的女人装去吧,你是我们医院的宝贝,多少女人都想追你呢。让夏美丽给你带一群女人来让你挑吧!

王子洋把电话挂了。

安蓉流着泪,她对自己说: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哭什么哭,你不是说不理他了么,可你为什么还要为了他流泪?泪水流进嘴巴里,又苦又咸,体会这种滋味是在她很小的时候。

因为父亲。

父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提及也最难忘的人,她的身上流着他的血。在安蓉的潜意识里,她一直和父亲很亲近。安蓉无法排斥这个给自己生命的人,哪怕是他那颗精子的排出是一个要命的错误。在她有限的记忆中,父亲是个儒雅的人,他高而瘦。戴着一副镶金边的眼镜,他说话很轻,他从来不大声说话。安蓉不明白像父亲这样一个儒雅的文化人为什么会弃她和母亲而去,远渡重洋到某一个见不得人的鬼地方苟活一生。他离开时,安蓉才三岁。父亲从来没有说他要离开,他对妻儿的疼爱没有人会认为是假的,直到现在。

父亲走的那天下着雨,好像是秋天,父亲没有告诉安蓉他要走,母亲也没有告诉她。像往常出门一样,父亲抱着安蓉,母亲打着伞,他们一家三口到弘一宾馆外面等到赤板机场的班车。上了通往机场的班车,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父亲在给安蓉念着李白的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安蓉轻声地跟着父亲念诗,母亲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后来到了机场,父亲在登机前,拥抱了一下母亲,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父亲在安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就无声地走了。父亲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安蓉以为他会回头和她们母女说一声再见的,可他愣是没有说。他走时甚至连行李都没有带。直至他消失在安蓉的视线中,安蓉才哭出了声,叫了声:爸爸——

母亲把她抱回了家。母亲和父亲从没吵过架红过脸,安蓉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离去,也不明白他离去后杳无音讯一直就没回来,更不明白母亲直至死对父亲也没有一句怨言。父亲就是一个虚幻的影子,缥缈在安蓉心中。

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挂在胸前的那块玉坠。

这是父亲给母亲的定情物,母亲留给了安蓉。

安蓉想,她要在新婚之夜,把这块玉坠给她最值得爱的男人。她原本想,这块玉坠将是属于王子洋的,现在她却没有了主张。

安蓉其实不太情愿去参加张洪的饭局,但碍于情面,她还是答应了他。她知道张洪一定请了不少人,安蓉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那些陌生的面孔。张洪开着警车来接安蓉,他脸上洋溢着喜气,张洪脸上的喜气感染着安蓉,她的内心稍稍平静了些,安蓉总是莫名的有一种焦虑。

安蓉笑着问他:张洪,今天怎么这么兴奋,还要请客吃饭?

张洪边开车边对安蓉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次和那小偷搏斗,局里给我弄了个嘉奖,还发了千把块钱慰问金,所里的几个同事非让我请客,没办法,躲不过去,我想,兰芳也不在家,把你一块拉上吧。今晚你可要帮我挡着点,那帮哥们姐们可不是省油的灯。

安蓉笑笑:要是兰芳在就好了,我可不太会喝酒。

张洪说:你别谦虚了,我还不知道你呀。

兰芳不在,张洪好像换了一个人,话也多,眉飞色舞。

张洪在兰芳面前就像一只温顺的猫,安蓉其实还是喜欢张洪现在这个样子。

车开得不快,安蓉的脸色在起着变化,她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微微发抖,右手死死地抓住扶把。张洪自顾自地开车,他没注意到安蓉的变化。安蓉的目光透过车的挡风玻璃,那些飞驰而来飞驰而去的汽车让她不安,她好像置身于一个战场,而那些汽车就像一颗颗杀人的子弹。在路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中弹。

安蓉在汽车行驶的过程中,左手抖得更厉害了。

一辆大货车从警车的旁边疾驰而过。

安蓉尖叫了一声。她的左手紧紧地抓住张洪的胳膊。

张洪转过脸:安蓉,怎么啦。

安蓉的眼神十分慌乱,她说:没什么,没什么,你车开慢一点好吗?

张洪点了点头。他心想,自己从来不敢开快车,今天的车开得也很慢呀。怎么到了安蓉眼中就成了开快车了呢?他实在弄不明白。他发现安蓉的左手还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胳膊。车开到了目的地,她的手才松了。下车后,安蓉的神色才略微平静了些。

张洪请客的地点是在美琪小筑。这让安蓉意外,她和兰芳从来没带张洪来过这里。安蓉心里怪怪的,感觉是她和兰芳的秘密突然曝了光。怎么会选在这里呢?安蓉不解。

张洪爽朗地回答:这是兰芳帮我电话订的座,她说这里的女老板会给我打很好的折扣。安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安蓉的到来,让美琪高兴,她拥抱完安蓉就说:安蓉,你瘦了。

安蓉说:这不挺好么,不用减肥了。

美琪清脆地笑着,安蓉觉得她今天的笑声有些妖冶。

美琪还是穿着低胸的吊带背心,隐约地可以看到她黑色的乳头。

美琪把安蓉他们带进了一个包厢。

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张洪的兄弟姐妹们早已经到了,坐了满满的一桌。美琪说了几句打趣的话后就出去了,她一切都帮张洪安排好了,酒菜马上就上来。

张洪大方地把安蓉介绍给大家,又把大家介绍给安蓉。

然后他孩子般天真地问大家:我女朋友的女朋友是个绝对美女吧?

大伙你看着我,我看看你。

沉默了片刻后,大伙哄地笑开了,然后就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们说的都是和安蓉无关的话题。

安蓉坐在一群警察当中,有些局促,她苍白的脸变成了一块红布。因为他们穿着制服,看上去都是一个模样。

在这个酒宴中,安蓉发现了张洪的另一面,原来他是如此的活泼,能说会道而且机智,看不出平常在兰芳面前的胆小羞涩。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几副面孔,在各种不同的地方变换,像变色龙一样。

酒喝得畅快,他们不停地碰杯,还说着一些七荤八素的段子。安蓉听着那些段子,也笑着。酒桌上洋溢出的快乐和无拘无束是她很少碰到的,王子洋从来没有讲过什么段子,她不知道他和他的好友们在一起时会不会这样痛快淋漓地快乐着。就连那些女警官也说着笑话,那个叫胡菲的大眼睛女警说的笑话安蓉记住了。

胡菲说得绘声绘色。

一个叫阿明的男人追求一个叫阿华的女人数年之久,向她求婚数十次。经过阿明的不懈努力,阿华终于答应了他,不过附带了一个条件,就是床底下的鞋盒子不能打开看。阿明只好答应她的要求。时光匆匆五年而过,阿明坚守承诺,未曾打开过那个鞋盒子。有一天阿华不在家,阿明终于忍不住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有三颗鸡蛋和一千二百元钱。阿明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放鸡蛋和钱而故作神秘。阿华回来后,阿明坦诚地向阿华承认了错误,说他偷看了鞋盒子。阿华也是个爽快人,她说既然你已经看了鞋盒子,那我就坦白跟你说了,我每外遇一次我放一个鸡蛋在里面。阿明无奈,心想结婚五年才外遇三次,算了原谅你了,那你为什么还把钱放里面呢?阿华的理由让阿明吃惊,每当我集满一打鸡蛋,我就拿去换钱。

大伙笑得前仰后合,安蓉也笑了。

有一个叫李文学的青年警官在胡菲讲完笑话后就向安蓉敬酒,敬完酒后,他就不停地夸安蓉的穿着打扮有品味。安蓉穿的就是东方广场那个服装店经理送给她的衣服。尽管李文学说的话空泛不到位,但有人夸她,她还是十分受用的。张洪就对李文学说,你甭想泡安蓉,她瞧不上你的。李文学就傻笑起来。

李文学傻笑完后就愣愣地看着安蓉,他的目光很黏。

安蓉看李文学这样盯着自己,脸有些发烧,她低下了头。

张洪擂了李文学一拳,说:你小子怎么啦,这样盯着安蓉看,你犯病了呀,李文学!

哦。李文学从痴迷中清醒过来,他茫然地扫视了在座的人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胡菲轻蔑地对李文学说:德行!

李文学的脸红了起来。

不一会儿,李文学出去了。张洪也跟了出去。

他们俩在厕所里边小便边说话。

文学,你怎么那样看安蓉,太直接了吧。

张洪,不瞒你说,我看安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我看她的眼神不对,她的眼睛里有一种不确定的东西,飘飘忽忽的,她好像心里有什么事情。我预感她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你不要神鬼叨叨的了,老爱瞎说,好像你是大仙似的,你说的东西,哪次准确呀?

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好吧就算我没有说。

他们回到了包房,继续说着话。

他们说着说着,自然说到了和他们警察有关的事情。安蓉听他们讲破案什么的,眼光又迷离起来了。那些凶杀抢劫强奸好像就发生在她面前。一个人要面临的问题太多,她突然为张洪担心,担心他碰到真正的悍匪时会丧命,警察面临的危险太多,胆小的张洪当警察的确是一个错

误的选择。安蓉还记得去年一个叫李长青的刑警,在追凶时被歹徒砍了十多刀,送到医院时已经无法抢救了。李长青据说才二十五岁,他的遗体就是七喜美容的,否则,在遗体告别仪式上大家看到的会是一张可怖的脸。当时,安蓉就想,张洪可千万别出一样的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安蓉都为张洪捏着一把汗,也为兰芳提着一把汗,张洪要是有什么不测,兰芳该怎么办,这个世界越来越让人不安。

说着说着,他们说到了李长青。

张洪说李长青是他的警校同学,他的脸色黯淡下来了。在座的人的脸色都黯淡下来。张洪站起来,把一杯酒洒在了地上,在座的人都站起来,把酒洒在了地上。只有安蓉没有动,大家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安蓉也想站起来的。但是她不知怎的,屁股像被强力胶粘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安蓉没想到平时文质彬彬的王子洋会醉酒。酒宴散了后,张洪就送安蓉回家。安蓉喝了不少酒,头有些晕。

张洪的酒量惊人,喝了那么多酒还十分清醒。车开出了一段,突然一个人从人行道里冲出来拦住了张洪的警车,他们看到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王子洋站在车头前,大声地对车里的安蓉叫道:安蓉,我爱你——

王子洋满脸的痛苦。

他的双眼血红。

他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膛:安蓉,我真的爱你——

安蓉把头扭向了一边,她不想看王子洋的这副模样。她转身对张洪说:下车把他拉开,我们走。

张洪下了车,他把王子洋拉到了一边,说:王医生,别这样,这样太危险了。

王子洋说:我不管,我不在乎什么危险,我爱安蓉,我要和她在一起。

张洪见他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就说:王医生,你别闹了,还是早点回家吧。然后张洪上了车,他冷静地对安蓉说真的不理他?安蓉点了点头。张洪开动了车。安蓉回过头,透过后车窗的玻璃,她看到王子洋趔趔趄趄地在后面追赶着车,他在喊,安蓉,我不会放过你的。

突然,王子洋摔倒在地上。

安蓉的心刀割了一般,她叫了声:张洪,掉头!

张洪把车开了回去,他们把王子洋扶上了车,送他回了家。

他们把王子洋放到沙发上,就准备离开,王子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他口里却在叫着:安蓉,你不要离开我。

安蓉还是和张洪一起离开了。

在车上,张洪对沉默不语的安蓉说:其实男人比女人脆弱,更经不起打击,兰芳的话不一定正确,许多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打主意。

汽车像一片叶子一样在街上飘过。

张洪要送她上楼,她拒绝了,并不是提防他,而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张洪也很辛苦,她让他早点回去休息,还特地交代他车要开慢点,特别是在这样的深夜。安蓉一进楼道就闻到了一股中药味道,中药的味道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时常出现。她没注意到一个保安看她走进了楼道。在保安的眼里,安蓉极不正常。他看到的安蓉好像飘在空气中一样,轻飘飘的。她全身瑟瑟发抖。保安不知道安蓉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看她走进了电梯的门,才摇了摇头离开。安蓉并没有发现保安。

楼道里暗红色的灯光,安蓉从楼道进入了电梯。电梯里有一股中药的味道,中药的味道中夹杂着狐臭味,她屏住了呼吸,自从她搬到新居来住,上上下下电梯,她没有闻到过这种怪味。她平常不喜欢有狐臭的人,她主观地认为那样的人很脏。

她按下了三楼的按键。

按键冰凉。

电梯启动了,她感觉到微微一颤。有一次赤板市轻微的地震就是这种感觉。电梯里的灯一明一灭,像是要出什么问题。她想自己喝多了酒,眼花了。电梯到了三楼,哐当停下了,可电梯门紧闭着。过了片刻,电梯又震动了一下,继续往上走。这是一栋二十层的楼,电梯一直到了二十层。

电梯在二十层停了下来,安蓉的身体下坠了一下,然后,她站稳了。

电梯门哐当一声开了。

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安蓉想自己是不是按错了按键,可她分明看到只有三楼的按键是亮着的。有股冷风从门外吹进来,有股奇怪的味道,安蓉打了个激灵,电梯门关上了。

电梯开始下降,安蓉觉得身后好像站着一个人,有股凉气从背后吹在她的脖颈上,她大气不敢出一口,也不敢回头看。等电梯门一开,安蓉就呼地冲了出去。她回头一看,电梯门迅速地关上了,她什么也没看见。电梯门旁边的按键一直亮着,显示着电梯在一层一层地往上走,一直到二十层。

整个楼寂静极了。

安蓉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的嘴唇微微抖动着,似乎随时都要叫出来。

她来到了家门口。

她微微地张开了湿润的嘴唇,她看到门口的地上放着一束玫瑰花。

安蓉拾起了那束包装得十分精致的玫瑰花,玫瑰的香味在这深夜的楼道里弥漫,和刚才电梯里的中药和狐臭味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玫瑰花里有一张纸条。

她猜想纸条里一定写着什么。

安蓉抽出了那张纸条,借着昏暗的楼道灯光,她发现纸条的正面反面都是空白的。

是谁?是谁在这深夜里给她送上一束红色的玫瑰?

她有些晕眩,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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