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 天蒙蒙亮。

“啊——!”

皇帝宫殿中突然间传来映嫔的尖叫声, 声音尖锐,刺破了清晨的寂静, 惊飞了不少栖息在宫殿屋檐上的飞鸟。

李福全和几位小太监纷纷惊醒。

他们平日也会在殿外偷偷眯一会, 但昨夜眯得有些长。李福全连忙站直, 看了看殿外依旧站如松, 兢兢业业守着的大内侍卫们,稍微放下了心。想必有他们在,定然也不会有人进出,故而安下了心。

他连忙戴正了帽子,赶紧推开房门小跑了进去:“皇上,映嫔娘娘, 可是发生了——”

太监尖细的说话声突然间顿住, 然后下一秒,比刚刚映嫔更大声的尖叫从殿中传了出去:“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快,快传太医!”

太医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也是吓得心跳都快要停止。

只见映嫔娘娘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皇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口角还带着血迹,整个人青紫, 仿佛没了生息。

太医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然后忙着退后了一步,手无意识垂落, 眼对上李福全的眼,两人眼里写满了恐慌。

太医唇微微颤动:“皇上,皇上,皇上驾崩了……”

映嫔以手掩面,一行清泪缓缓流下。

太后早逝,皇后和齐皇贵妃已死,十一皇子生母欣妃也早以因为陷害皇子被赐死。如今尚在妃位的,只有位病体有恙的娘娘。

而除了这些,后宫中位份和资历最深的居然是映嫔。

其他都是刚进宫不久的年轻妃嫔,皇上还没来得及从这些人中立妃位。

除此之外,皇帝膝下也无子。

所以最先赶来的,是杨卫礼,连带着皇帝那一帮坚实的杨氏皇族拥趸者。

杨卫礼和几位老臣跪于地面,对着床上的皇帝悲恸大哭。

映嫔抹了把眼泪,李福全悲从心来,不知今后如何,也是掩面而泣。

他看向那位跪得端端正正的杨卫礼,心下想着,下一任皇帝,于情于理都应是这位杨大人罢?这杨大人,他似乎未曾得罪过,不知可有机会继续在这位新皇帝跟前伺候着?

接着,又有不少大臣听到后纷纷赶来,只是顾淮景未曾出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殿中哭声一阵接着一阵,慢慢地便停了。

杨卫礼脸色有些苍白,他擦去泪水,问道:“太医,皇上究竟是因何而亡?”

朝臣们见此齐刷刷的盯着太医。

太医如实道:“皇上想必是昨夜气急攻心,一时没有缓过来,所以才……才。”

齐大人看向映嫔和李福全:“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映嫔娘娘可守在皇上旁边?既然如此,为何皇上会出事?”

映嫔连忙哭道:“这确实怪我,这些时日皇上每日噩梦缠身,夜间常常惊醒。我一直都在候着,可昨夜实在太累,睡熟了过去,竟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待我醒过来后,皇上便这般了!我现下实在难过,无论如何,我都要和皇上一起,和皇帝一起陪葬!”

此言铮铮,心下存疑的忠臣不再说什么,又看向那李福全、几个小太监,以及昨日守着的大内侍卫。

几人仿佛串了口供一般,每个人都说昨日确实在殿外守着,除了映嫔,未曾有人来过,也没有听到声响。

“李公公,我听闻奴才守夜,偶尔会有小憩。你们昨夜可有打过盹?”

李福全心里一凛,自然不敢承认,忙道:“齐大人,奴才自然不敢打盹。而且昨夜守在门外数十人,总不能人人都打盹罢?”

其他小太监和宫女纷纷点头。

那齐大人一顿,眉头一皱,看向杨卫礼:“杨大人,皇上死因实在让我奇怪。昨夜赵峰统领府出事,几乎无人幸免。赵统领乃皇上身边忠臣,恰巧昨夜出事,实在让我心下疑虑,怕是有心人为之。”

杨卫礼道:“自然要查,让所有太医都为皇上诊治一遍,并请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对昨夜值守的人分开审讯,并且彻查统领府一事,诸位认为如何?”

大家纷纷点头。

齐大人也同意这样,他看了看在场的官员,发现位高权重之人差不多都在此,而且顾淮景还没来。

于是他突然间拜向杨卫礼:“杨大人,还有一事。皇上已逝,大祁无主。但如今群臣无首,大宴和蛮族一南一北,这新皇一事得提上日程。”

杨卫礼连忙阻止:“齐大人,如今不是提这个的时候。皇上无子,新皇选举更应当慎重。依我之见,七日后,我们于金銮殿上,由文武百官共同选出新皇,如此才算名正言顺。这七日,如果诸位大人没有异议,便由我先主持一下朝局,如何?”

大家都点头同意,如此最为妥当。

齐大人和几位老臣,也只能点头同意。

**

皇帝驾崩的消息没过几个时辰,大祁京都便传遍了。

除了对皇帝的死感到难过外,百姓最关心的事情便是新皇的人选。

最近宫中忙着处理皇帝的丧事,文武百官人人镐素,连顾淮景也免不了要出席,三叩九拜,共同为皇帝守灵三日。

故而也没有多少人管百姓们的议论,故而百姓越发大胆。

这位皇帝是历朝最为可怜的,也算英年早逝,死后身边居然无子,没有皇子可以继承帝位。

皇家宗室也在皇帝生时,被残害的差不多了。唯独一个隔了好几代的杨府。杨府的祖上也是皇子,但经历过多朝,血脉已经稀薄,薄到皇帝放了杨府一马,都没放在心上。

可如今矮个子里选高个,再怎么说,杨府也是杨氏皇族的血脉。

懂得不少的书生几番分析过后,都觉得新皇定然就是杨卫礼,因为于情于理,杨卫礼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可是其他不懂,甚至什么杨府,杨卫礼都没听过的百姓却不这么想。

朝中官员数目多,然后他们最熟悉,最崇拜,最为爱戴,深埋于心的,那只有一人!

便是顾淮景!

顾淮景守卫大祁十年,吓得蛮族不敢入侵,护佑大祁平安。

如今皇家没有人,那就是选最厉害的,在百姓心目中,最厉害的只有顾淮景了!

所以新皇很有可能是顾淮景!

这样传着传着,传到最后,传成了新皇定然就是顾淮景!

杨氏皇族拥趸者的几位老臣,其中就包括齐大人,被百姓言语气得不轻,吩咐京兆尹府去抓人。

可惜被杨卫礼知道了,拦了下来,说是皇帝刚逝,应大赦天下,不该做这种事情。

齐大人等人还仰仗着杨卫礼,而且杨卫礼登上帝位,前途无量,于是便不敢得罪。

但这事是刺在他们心上的刺。

杨卫礼却一笑而过:“诸位不用忧心,让百姓说便是。新皇的人选,是我们选的。”

是啊,新皇的人选是文武百官选的!

根据这几日的情形来看,几乎所有官员都对杨卫礼言听计从,连那冯安重,都不太和顾淮景来往了!

顾淮景这几日身边无一人,都是形单影只。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顾淮景在百姓中声望最高,那又如何?结果出来后,难不成百姓能改?

果然还是杨卫礼想得通透,真不愧是下一任新皇。

**

这几日,赵安玥都不出府了。

姜佩绮因为孩子还小,杨卫礼也特地嘱咐过她。故而姜佩绮也深居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刘梓倒是有心要找两人,但一人夫君在朝中声望最高,一人夫君在百姓中声望最高。多事之秋,刘梓也只能叹一声气,憋在家中,等着这日子赶快过去。

杨府除了杨卫礼外,其他父兄弟,表兄表弟,其他房的人都没有什么能成气候的。但是消息却十分灵通,早早听了杨卫礼可能会登帝之事,兴奋得不行,觉得下一瞬间自己便要成为风光无限的皇家国戚,每日卯足了劲头去奉承杨父杨母,还在外头作威作福。

那些少夫人也纷纷来找姜佩绮,姜佩绮嫌烦,一人都不见。

杨父和杨母,和杨卫礼的亲兄弟们倒是被奉承的飘飘然,每日喜笑颜开,完全将杨卫礼之前嘱托过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已经口头上许出了不少官职,仿佛杨卫礼成了皇帝之后,什么都可以按照他们心意来。

但杨卫礼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杨府中大多数都是谄媚之人,平日尽做偷鸡摸狗之事,日子长了,必然会成为甩不掉的麻烦和包袱。

所以,这倒也是个脱离杨府,自立门户的好机会。

否则,他只能陪着这些人一起腐烂。

**

十月二十三,皇帝死后七日。

赵安玥还在酣睡之时,顾淮景已经换上了朝服。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望着睡得东歪西倒的赵安玥,宠溺得叹口气,弯下腰给她盖好被子。

期间她睁开了一下眼睛,打了个哈欠,迷离的看了顾淮景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她怀了身孕后,其他症状倒是没有,唯独比较嗜睡,而且特别喜酸。

顾淮景问道:“你不和我说什么吗?”

赵安玥知道今天是选新帝的日子,但她真的不怎么在乎。

皇帝和皇后之位也许对其他人很尊贵,但是赵安玥的母后就是皇后,父皇就是皇帝,她从小看到大,真觉得没什么。

而且她觉得,她父皇根本不喜欢那个位置,母后也不是很喜欢。

所以对赵安玥来讲,真的没有什么意思。

她皱起鼻子,微微嘟着唇,无意识的撒娇:“我很困,别打扰我睡觉。”

说完后,翻了个身,背朝着顾淮景。

顾淮景又叹了口气。

没良心的小家伙。

他甩甩头,走出了顾国侯府,连顾老夫人也还在睡梦中,没有来送的意思。

和这边冷冷清清的顾淮景不同,杨卫礼今晨出门之时,是被簇拥着出去的。

父亲和母亲,以及哥哥弟弟亲切的搀扶着他,其他表兄弟,堂兄弟,一个个跟在身后,兴高采烈的。

“卫礼啊——”三伯开口,叫到一半,连忙改口,“杨大人,你飞黄腾达之后,可别忘了你三伯啊。你堂兄如今还没有官职,到时候就麻烦你看看啊。”

“卫礼呀。”一位堂兄出口,“我最近在外头惹了点小事,到时还得麻烦你和刑部大人说一声。”

“行了,你们少说点!”平日非常看不惯杨卫礼的亲兄长呵斥了一声,然后对着杨卫礼温声道,“卫礼,你快去罢,我和父亲母亲等你回来。”

诸如这样的声音不少,一句一句涌入杨卫礼耳中。

他微微笑着,显得温和有礼,和大家拱拱手后上了马车。

马车驶向皇宫,一路开去,都见到不少百姓。

甚至在皇宫外,还围了不少人,翘首以盼地等待着,都无比好奇新皇人选到底是谁。

马车不得驶入宫中,众臣在宫外停下,然后步行入金銮殿中。

顾淮景下马车的时候,围在远处的百姓们远远瞧见了,发出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他转头微微一笑,然后面色平静的走了进去。

今日大家都到的很准时,按照官员整齐站着。

杨卫礼是主持朝局之人,于是站在众人之间,眼神扫过各位,肃然道:“大家都到了,那便开始罢。皇上无子,且驾崩突然,也未留下任何旨意。故而按照大祁律法,由文武百官选出新帝!大家有何人选,不用顾忌,都可提出!”

此话一落,齐大人是率先站出来的。

齐大人身为三朝元老,如今虽然年老,但依旧身康体健。且地位尊贵,是先皇亲封的齐国公。

他出来说话,最为合适不过。

齐大人清了清口,道:“我心目中的人选,自然是杨大人!杨大人是皇家旁氏,身上流着皇家血脉,于情理自然只能是杨大人继位。且杨大人的才能品德,诸位自然有目共睹,平日也深受皇上信任,这七日,更是将朝事处理得妥当!”

齐大人越说越激动,语气更加高昂:“杨大人有皇室之血脉,帝王之仁才,如此之人才,自然当成为我大祁之君王,保我大祁子民安康,佑我大祁国富兵强!”

此言一出,朝中不少人点头同意,平日和齐大人一起的几位老臣,更是第一时间表明了心意。

杨卫礼闻言朝齐大人微微点头致意,然后看向其他人,道:“诸位可还有其他人选?”

顾淮景微微垂下眼眸,没有言语。

其他大多数朝臣都偷偷看向顾淮景的神色,依旧没有说话。

这些朝臣的小动作,齐大人等人因为过于得意,没有看在眼里。

但一直注意着的冯安重却发现了。

那日马车前,顾淮景低语的几句话,一直让冯安重震惊。

然后他开始留意被自己忽略的一切,比如这些朝臣的小动作,比如杨卫礼和顾淮景偶尔对上的眼神。

他看出了什么,但是却无法阻止。

顾淮景率先告诉他这些事情,代表着对冯安重的信任,也代表着让冯安重正式加入他顾淮景的阵营。

冯安重没有退路,这一切早就大局已定,不是任何人能改变的。

要说,也只能说顾淮景太可怕了,到底要有什么样的心性和智谋,才能编织出这样一张大网?

到底要如何有魅力,才能让如此多的能人异士甘愿听命于他?甚至连冯安重自己,知道这些事情后,不觉愤怒,反而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顾淮景,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冯安重看向杨卫礼。

杨卫礼见没有人开口,于是微微一笑。

齐大人心中一喜,觉得杨卫礼称帝已经是板上钉钉。

杨卫礼道:“既然诸位无人选,杨某倒是有一人。”

齐大人一怔,不太明白杨卫礼的意思。

杨卫礼看向齐大人,先朝齐大人躬身微微一拜:“齐大人刚刚之言,实在让卫礼有愧。卫礼自知自己能力,恐无法胜任。如果强行登位,便是害国害民,此不忠不义之事,恕卫礼不敢做,不能做。”

齐大人的眼中浮起几分不可置信!不知为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帝位对杨卫礼已经是手到擒来了,杨卫礼却还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这些日子,齐大人明显倒向了杨卫礼,杨卫礼虽然没直接说,但种种情形都表明了他接受齐大人的提议,愿意当这新帝!

可现在,说反悔就反悔!不,杨卫礼为何反悔?有谁能拒绝那帝位?怎么可能!杨卫礼说的这些,怕只是托词而已!

齐大人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眼睛却不知为何看向了一旁站着的顾淮景。

他们这些老臣最怕的是顾淮景,谁都可以登帝,唯独顾淮景不行!

可是,往往怕什么来什么。

杨卫礼居然几步走了过去,朝向顾淮景,掀开朝服,直直跪于地面,说话声铿锵有力:“卫礼心中人选,唯顾将军一人尔!顾将军身上虽无杨氏皇族之血脉,但诸位可切莫忘了,当年我大祁建国之时,乃是杨家和顾家携手而为,一起开疆辟土,才有了今日之大祁!这些年间,顾府为了保佑我大祁江山,奔波于战场,不顾自身性命,此大义大勇,卫礼感激于心。大祁百姓更是在心中铭记,宫外此刻围着的百姓便是最好的证明!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顾将军成为我大祁君主,是民之所向!方才齐大人赞我才能品德,可这些日子,想必各位都知道,顾将军的才能皆在我之上!我有时心中难免嫉妒,前不久对着顾将军说出不当之语。之后卫礼细细想着,才觉得自己有错。”

杨卫礼心怀激动,满腔热血,看着顾淮景的眼里带着由衷的臣服:“顾将军身为开国功臣之后,乃是民之所向,而且有着将士之才,帝王之能,自然是帝王的不二之选!在顾将军带领下,我大祁将士定然能彻底击溃蛮族,统一永安大陆,成为永安史上第一位真正的君王!”

杨卫礼的每一个字都深深感染了在场的大多数文武百官。

他们原本都是最为低贱的人,被顾淮景所救,由顾淮景培养,才能被顾淮景赏识,仿佛获得新生一般,能够来到这以前未曾想过的朝堂中,做自己想做之事,以一己之力为大祁出谋划策,保佑大祁国富民强。

而且在顾淮景的统治下,他们相信朝中再无淤泥之地,每一处都敞亮光明,每一位同僚都带着忠诚之心。

忠于顾淮景,诚于百姓。

而且永安大陆存续以来,从未一统过。但在顾淮景手上,一切都有可能。

这将会是一个不同的朝代,必然会在永安大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兴奋!他们等着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杨卫礼以头触地:“我杨卫礼愿以顾淮景为皇!”

姜达率先激动的站了出来,咚得一声跪在杨卫礼旁边,对着顾淮景道:“我姜达愿以顾淮景为皇!”

“我陈起愿以顾淮景为皇!”

“我刘孥青愿以顾淮景为皇!”

“我李从愿以顾淮景为皇!”

“……”

齐大人等几人,眼看着情势逆转,朝中那些素来从未与顾淮景有过交集的朝臣,居然一个个跪在了顾淮景面前。

他们表情难掩激动,那是发自内心的臣服!

如果不是这样,现在不会是这个局面!

这样的臣服,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人都是顾淮景的人!

顾淮景不知从何起,居然将自己的人安插在了朝中,占了人数三分之二!

而还有一部分,虽然不是顾淮景的人,但前段日子都和顾淮景走得很近,这般情况下居然也被此时气氛感染,中了毒似的跟着跪下高呼!

如今,朝中只站着少数几个人,还有一个是冯安重。

齐大人看了过去,结果见到冯安重面色通红,眼含热泪,早已被这样的场景所震撼,向来自愿明哲保身的他,居然难得有了年轻之时的豪情壮志,双腿一弯,跟着跪了下去:“我冯安重愿以顾淮景为皇!”

齐大人等几人面色一白,往后退了一步。

顾淮景不能为帝,谁都可以,但顾淮景不行。

因为顾国侯府的事情,他们当初都有插手,顾国侯府人丁稀少,是有原因的。这些原因,与他们有关。

可他们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就算齐大人事先知道,也没有办法。

而杨卫礼之所以一直吊着他们,只是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候节外生枝罢了。

齐大人却还在挣扎:“这不可……”

然而接下来的高呼声,直接把齐大人的声音淹没,齐大人的声音如同蝼蚁发出的,没有人会去听,没有人会在乎。

因为无足轻重。

众臣已经表态,结果不言而喻。

大家以头触底,对着顾淮景高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淮景站于众人之前,双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面容平静且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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