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茫茫, 放眼望去尽是起起伏伏的雪垅,还有很多深浅不一的黑点黑线。

蔡昭很好奇:“雪不都是白的么,为何会有黑色?”她生长在四季如春的落英谷, 冬季偶尔飘几片散碎的雪花, 也很快融化在水洼中, 何曾见过这么高大的雪堆。

蓝田玉回头答道:“这儿只是山脚地段, 常有人迹来往, 落雪积不住,自然会露出雪层下头的山石土壤。还有山上的树林, 挂着积雪时显不出来,一旦被山风吹落了积雪,远远看来也是黑的。”

他领在队伍最前头, 一扫之前客栈中的低垂警惕, 迎着飘散雪花的山风在前开路, 双目炯炯有神, 神情自信放松,仿佛回了家。

慕清晏笑问:“蓝前辈如数家珍,莫不是在雪山周遭长大的?”

蓝田玉脸色红亮, 顺口道:“不错, 我生于西面雪域,自小在雪山中爬进爬出,连这一身轻功都是在雪层上练出来的, 当年我……”

队伍后头响起哎哟一声娇呼,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能叫人听见, 原来是那位妖娆美貌的侍妾崴了下脚。

英俊的中年男子扶住她:“绮浓,下脚小心些, 若是吃不住,你还是下山去吧。”

绮浓眉眼含情,明明是在好好说话,语气却像嗯啊撒娇:“多谢主人记挂。不过主人在哪儿,绮浓就在哪儿。”

队伍中过半的男人都羡慕这英俊中年的艳福,然这英俊中年却木头人似的,放开绮浓后继续前行,白费了一番酥麻入骨的美人恩顾,直叫众男叹息。

走了方才两个多时辰,若是还在青阙宗,这会儿正是芙蓉翡翠端这点心茶水来找蔡昭的时候,然而山中已是暮霭沉沉,天色阴晦了。

按照沿途打听来的说法,雪山是不可以贪黑行进,万一踏进冰沟雪崖,瞬间就会被抖落的山雪掩埋,找都找不回来。

蓝田玉极目远眺,片刻后眉头一松,指着不远处的几个黑点道:“就在那儿,我们今夜的落脚处到了。”

金保辉累的气喘如牛,闻言差点没坐下,总算此行带足了人手,众侍卫轮流拖拽扛搭手,才将两百多斤的金大老爷带上。

其次情状不好的便是那从不发言的一主二仆了,那主人脸色泛白,双腿微微发颤,显然是内力不继。

又颠哒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总算抵达落脚处。

蔡昭转着脑袋左看右看,半晌才道:“我总算知道为何要午后出发了。”

这是一处山坳避风处,呈梅花形散落着五六座砖瓦砌成的大小不一的猎屋,房屋周遭种了一圈极高大的雪松,每棵松树的上半部分都系了几十条红色绸带。山风一起,雪花簌簌被抖落,红绸带飘扬起来,在黑黑白白的雪山中十分醒目。

山间夜里风雪逼人,只扎个帐篷难以御寒,为了让采药人与猎户走的更远,采获更多,据说几十年前有数位财大气粗的豪客联手出钱,雇了上百名工匠在雪山南坡的沿途上,搭建了许多供人过夜的小屋,本地居民只需每年维护一下房舍即可。

――而这第一个落脚点,恰好距离客栈半日路程。

抵达之后,一行人各自择屋而住。

金保辉随行人数最多,自然挑了最大的那间屋子住,蓝田玉也跟了进去。

周致钦东方晓只有两人,便住了那间最小的。

余下九人,恰好都是三人一拨,便无所谓的各自寻屋。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慕清晏特意挑了最远离屋群的一座。

看见慕清晏与千雪深从雪橇车上拎了木柴与肉粮,蔡昭很有觉悟的撸起袖子上前帮忙,却被慕清晏推开,蔡昭不悦,压低声音道:“既然说好了结伴上雪山,该出力的我一点不会推托,你也别来怜香惜玉这套。”

慕清晏目含轻嘲:“怜香惜玉?别说笑了。我们一脚高一脚低的走了半日雪路,队伍中一半男人都疲了,金胖子更是险些要断气,可小蔡女侠你脸不红气不喘,还精神抖擞,这会儿更是兴致勃勃的要来干重活――这还是我那不谙武功的娇弱妹妹么?”

蔡昭脸红了。不好意思,她忘了。

慕清晏定定的看她。

蔡昭挺了片刻,遂投降。

她软软的垮下肩头,作出一副虚弱之态,“哥哥,我怎么一阵阵头晕啊。”真踏马屈辱!

慕清晏轻揽着她,笑的很慈爱,“小孩子不懂事,都说了这里山高气薄,别太兴冲冲了,这下脱力了吧。”

――留千雪深在原地,苦逼的搬运接下来数日三人所需的给养。

猎屋已有一冬无人居住,森冷又潮湿,慕清晏卸下大氅,让蔡昭给自己缚起襻膊后便着手清理,扎干草为束清扫地面,点燃一支木柴为炬,将四面四角燎一遍驱除渗入屋内的冰晶。

在屋里蔡昭无需再装,便扎起袖子帮忙一起干。不过她这样的二把刀,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慕清晏身高手长利落高效的动作,她不禁叹道:“我得谢谢令尊,将你教的这样好。”

慕清晏抬头一笑:“其实我也想谢谢你姑姑。”

等千雪深拖着大堆辎重进来时,发现屋里已是干净整洁,正中还烧起了暖烘烘的火堆,一肚子怨气立刻消散,暗觉慕蔡二人虽然嘴巴一个比一个毒,但骨子里比外头那些颐指气使的大爷们强上一万倍。

入夜后,三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着肉干,用铜壶煮开雪水,将干粮泡软了吃。

千雪深忍不住问道:“你们觉得掌柜究竟是谁杀的?”

“你这么在意这事啊。”蔡昭懒懒的挨着稻草堆。

千雪深激动的差点抖掉木叉上的肉干:“我的天宫娘娘,若不是我凑巧去厨房要吃的,杀人害命这口锅就扣在厨子和老板娘头上了!说不定凶徒就在外头那些人中,一想到这个我睡都不敢睡了,怎能不在意!”

“放心吧,没找到雪麟龙兽之前,我一定护你平安。”蔡昭咬着嘴唇,“我在意的反而是那几个伙计和厨子说的话。”

千雪深一怔:“伙计?厨子?他们说了什么。”

慕清晏忽然开口:“伙计说,掌柜接待完金胖子一伙就去睡了。厨子说,他看见金胖子一伙来了,发觉明日要上山的人比掌柜之前告诉他的要多,所以事先准备的干粮就不够了。”

“原来你也听出来了。”蔡昭抬眼看他,“掌柜似乎知道昨夜会来许多人,提前交代厨子准备足份的干粮。等到金胖子一行人抵达时,人就算齐了,于是掌柜安心的去睡了。”

千雪深眨眨眼睛:“可能有人提前派人来吩咐掌柜预备上山事宜,这又怎么了?”

蔡昭瞪眼:“你看金胖子这种身娇肉贵养尊处优的货色,会无缘无故来这种鬼地方吃苦?雪山上能有什么东西引得他非来不可。药材,兽皮……再珍贵也能拿钱买到,何况驷骐门本就不讲究,钱财来的更容易,那金胖子到底来这儿干嘛?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千雪深脱口而出,“莫非山上有价值连城的宝藏!”

蔡昭用力丢他一根树杈,“蠢材,我刚说了驷骐门有的是钱!”

千雪深挡着脑袋,“那就是武林秘籍!”

蔡昭再丢一根树杈,“北宸老祖之后,天底下最厉害的功夫不是在北宸就是在魔教,别处还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武林秘籍!”

千雪深只好缩到一旁。

蔡昭转向慕清晏,“你怎么不说话?”

慕清晏神情淡淡的,“与其猜他们上山的目的,不如先猜他们有多少人?他们上山做什么我们可以不管,可总得防着他们对我们不利。到底他们人多势众,连那个侍妾绮浓其实也功夫不弱,而我们只有两个半。”他惯于什么事都做最坏的打算。

千雪深不满:“喂喂,那半个说的是我么……”

“别打岔,一边去。”蔡昭转头,“这个我也想过。首先我们肯定不在掌柜计算之内,其次周叔父应该也是误打误撞来的,虽说他独生子去年死在这儿,可谁也料不到他会什么时候来――为了看儿子的葬身之处,他连北宸老祖的祭典都没去。剩下的人么,金胖子肯定是,因为掌柜见了他就知道人齐了,蓝田玉么……”

“我觉得他也在掌柜计算之内。”千雪深插嘴,“刚才我见他跟金胖子那群人一道进屋了,他们肯定早就认识。我说,驷骐门也是北宸的,名门正派可以随便与盗贼结交么?”

蔡昭无奈:“其实吧,除了魔教是我们的生死大敌,其余江湖上灰的白的人或门派,我们并不忌讳结交的。我叔祖父蔡长风年轻时差点跟一个卖假药的拜了把子,好险被劝住了。”

她又道,“再说了,蓝田玉与金胖子一行同屋,说不定是他们路上刚搭上的交情,未必是早就认识的啊。剩下的,我们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妄论上山意图了。”

慕清晏仰头看房梁,“不错,那寡言少语的一主二仆究竟是谁呢,我始终猜不透。”

蔡昭眨眨眼睛:“还有绮浓姑娘的主人呢,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啊。”

“我知道。”慕清晏道。

蔡昭:“?”

火光映在青年清俊的面庞上,半明半晦,“他姓胡,叫胡天围,是当年天玑长老段九修的大弟子。聂恒城的大弟子叫赵天霸,段九修就给自己的大弟子起名胡天围――为了跟聂恒城别苗头。”

蔡昭呆了半晌,才道,“可是段九修死的那么早,你怎会见过他的大弟子呢。”

慕清晏抬头轻轻一瞥,千雪深触及他森冷的目光,仿佛被荒野洞穴中的野兽盯住了般,哆嗦一下后,立刻乖觉的表示要出去解手。

蔡昭沉默的等千雪深出门后,才轻声问道:“与令尊有关么。”她发现,慕清晏很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提及他的父亲。

慕清晏嗯了一声,“聂恒城死后,教中乱了好些年。先是赵天霸牟一粟疯狗似的到处□□,不久后青罗江一役,他俩一死一重伤。再是聂葱天罡地煞营的残余势力自立为代教主,仅剩的两位七星长老本有微词,恰逢我爹伤势缓和出关……”

“你爹受伤了?!”蔡昭惊呼。

慕清晏黑黢黢的眸子看着她。

蔡昭恍然醒悟:“你爹是伤重不治过世的……我以为他是病故。”

慕清晏垂下浓密的长睫:“他本来好好的,在我出生那年,忽受偷袭,致使重伤。当时许多人都以为他死了,好在他多年淡泊,悲喜无碍,反而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数年静养中自创出一套养呕ぢ龅心法,将伤势稳住。可惜,那套心法只能让父亲多活十几年,并不能根治,四年前他还是走了。”

蔡昭心潮起伏,半晌才道:“……是谁伤了令尊?”

慕清晏蹙眉:“父亲没告诉我,只说那人已经死了,我猜是教中之人,因为我出生前不久,天权长老仇百刚死了。”

“这位又是谁?”

“他是七星长老中最年长的一位,只比我曾祖父小十岁,也是神教中死心塌地忠于慕氏的势力领头。”

慕清晏缓缓拨动柴火,眉眼异常平静,“仇长老死的不明不白,人人都猜是聂恒城下的手,然而没有证据。若我所料不错,应是聂恒城的心腹见仇长老已死,为怕我父亲复仇,索性先下手为强。”

“仇长老死后,我爹重伤下落不明,慕氏创立的神教眼看要姓了聂。可惜,聂恒城高兴不过一年,就被你姑姑击毙于涂山。王图霸业,转眼烟消云散,也是可笑的紧。”

蔡昭心头一动,忽问:“你爹躲起来养伤养了几年?”

慕清晏盯着火苗:“五年。”

蔡昭觉得自己似乎触及了什么,“你五岁之前,是谁抚养你的?”

慕清晏安静的凝视她。

“是你娘么?”蔡昭追问。

慕清晏的嘴角却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蔡昭呼吸急促,“你,你……”

她这般又着急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可爱极了,青年看了入迷了,不自觉向她伸出手,就在手掌快要抚到她脸蛋那刻,女孩急急别开脸,低声道,“你究竟是何时见到胡天围的。”

慕清晏在心中自嘲一笑,随即道,“约是我六七岁的时候,胡天围趁夜来见父亲,说聂次弈埽请父亲出山,段九修一脉的势力愿鼎力相助。”

蔡昭:“令尊那样淡泊的人,定是回绝了――不过,段九修还有势力留下么?”按姑姑说的,那个传奇故事中的坏人势力已被全部清除了啊。

慕清晏继续拨火:“说来你可能不信,你姑姑的名声,在我们神教远比在你们北宸六派中要响亮的多。”

“我有什么不信的。尹岱老宗主没死之前,自然不愿别人比自己更有威望,不论我姑姑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他肯定会极力压制的。而你们魔教,却是实打实的吃了我姑姑的许多苦头,能不刻骨铭心么?”

慕清晏笑了下:“不错。哪怕到了今日,许多教中老人说起你姑姑来,都跟杀星降世一般可怖。尤其是清风观被毁的惨事一出,你姑姑怒不可遏,执意追杀天玑一脉。段九修座下原本号称七大弟子八大金刚的,被你姑姑领着人杀了个横七竖八,其余段氏党羽也是人头滚滚……只胡天围练成了乌龟缩头大法,躲进深山冷岙死活不出来,才逃出一命。”

他笑了下,“所以,哪里还有什么‘段九修一脉的势力’,胡天围在我爹面前胡吹大气呢。”

他视线下移,看见女孩默默的将手按在腰带上,眸光一闪,“你想做什么。”

蔡昭抬头:“我姑姑手下的漏网之鱼,本不该多活这些年的,叫我来了结他吧。”

慕清晏阻止道:“先拿雪麟龙兽的涎液,你爹爹更要紧,不宜节外生枝。胡天围只要活着,你总能杀了他,眼下你还是娇滴滴的弱女子呢。”

“……行吧。”蔡昭缓缓放开手。

火光跃动,她忽的想到一事,“等一下等一下。”

她抬头激动道,“就算我现在瞒过了周叔父,等我跟玉麒哥哥成婚时候,周叔父见到我也会认出来的啊!”

慕清晏眼神单纯:“是么?昭昭真聪明,我都没想到。”

蔡昭捶腿大悔:“我该叫千雪深给我易容的,这下可坏菜了了!”

越想越恼火,她破罐破摔道,“那我还装什么装,明日一早就跟周叔父直说了罢。”

“最好不要。”慕清晏伸掌靠近火堆,神色安静,“段九修一脉如今再落魄,胡天围都曾是教中要人,还有那说不清楚来历的一主二仆。一旦你的身份被看破,除非你在下山前将他们全都杀死,否则他们下山后联系上教中兄弟,会不会危及你爹,可不好说。”

“所以,你还是继续扮着,如今情势不明,我们隐藏的越多,就越安全。”

蔡昭心中一凛,静了下来。

慕清晏看着她微微咬腮的样子轻轻一笑,随后右手向门板一挥,门缝微开。

他戏谑道,“大强,进来吧。”

千雪深哆哆嗦嗦的挪进屋内,头发和眉毛上都挂了白,活像个小老头,蔡昭不禁莞尔。千雪深小心翼翼的解释,“这屋子是砖瓦造的,门是厚木板,我可什么都没听到。”

慕清晏:“我知道,适才清理屋子时我已经看过了。”

蔡昭看千雪深袖子被鼓的一动一动的,奇问:“你袖子里有什么?”

“刚才在林中解手时顺手抓的。”千雪深赶紧将袖中之物掏出来,竟是一只不住踢腿的大灰兔子,“我没怎么吃饱,要不把它烤了吧。”

蔡昭眼睛一亮:“行啊,出发前我从客栈厨房中裹了些盐巴香料带出来。不过我手艺不行,你会烤兔子么?”她是吃惯美食的,今晚的干粮吃的她欲哭无泪。

千雪深眉毛上下翻飞,笑道:“不是我自吹自擂,小蔡女侠您就瞧好吧…GG你干嘛…”

两人正说话间,慕清晏出手如电,唰的将那只大灰兔子抢在手中。他沉声道:“那一主二仆的身份不弄清,我心中始终不安。”

千雪深盯牢那兔子,比自己被抓还激动,“那你去弄清楚啊,抓我兔子干嘛啊!”

蔡昭也劝,“哥哥你冷静些,不要冲动,万事好商量,先把那只兔子放下…喂喂…”

――起身时衣角飘动,慕清晏径直推门出去了,蔡千二人只好连滚带爬的跟出去。

慕清晏‘弄清楚’的方法简单粗暴,提掌运气,将那一主二仆的大门拍的啪啪作响。

深更半夜,山岭寂静,这番拍门的响动尤其惊人。

很快各屋中人纷纷出来,连金保辉都从护卫身后探出脑袋来看热闹。

一主二仆缓缓开了门,不明所以的站在门口。

周致钦皱眉:“大家白日都十分劳累,晏公子这般吵闹是要做什么?”

慕清晏朗声而笑:“今夜月明星朗,我甚有兴致,想寻这三位兄台切磋武艺。”

听到最后半句,那主人张嘴吃惊,目露惶恐。不及他转头逃走,慕清晏已轻飘飘的一掌劈了过去,两名奴仆赶紧上前阻拦,一个持刀,一个用剑,武艺颇是不凡。

慕清晏单掌侧身,顷刻间三人过了七八招,到了第九招上,慕清晏瞅准缝隙,一指一个,将两名奴仆点倒在地,他即刻追上那名主人,两厢近身缠斗起来。

众人看的明白,慕清晏并未使出全力,只用单掌左一下右一下的绕击,逼迫那名主人使出真功夫,原本周致钦要上前阻拦,被东方晓拉住后看了几招,也停下了脚步。

过了约三十多招,那主人气的满脸通红,怒的双目发赤,“我好端端的待着,你为何非要来逼迫我,真是欺人太甚!”――于是他使出全身功力,愤而拍出右掌。

慕清晏看的精准,恰时将左手中不住跳动的大灰兔子向对方抛出。

只闻砰的一声,那主人的右掌结结实实的击中大灰兔子。

兔子落地,四足痛苦的挣扎数下后,断气不动了。

雪夜上空的星月格外明亮,兔尸上印了个清清楚楚的浅色莹绿掌印,宛如毒蛇的森森目光,尸骨上幽幽鬼火,看的蔡昭头皮发麻。

周致钦见了这掌印,大惊失色:“这,这是……”

“是五毒掌。”慕清晏淡淡道。

静谧的银色雪光漫上飞扬的衣袍,他的目光冷静果断,“你是陈复光,陈曙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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