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莺莺无辜的抬起眸子看着柳絮如,装作不知的道:“柳姑娘, 谁是你的外甥?我何时欺负他了?”

柳絮如一怔, 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慌乱的看了贺怀翎一眼,气势顿时矮了三分。

她咽了咽口水, 磕磕绊绊的道:“谁、谁说外甥了?我刚刚说的是太子!不信你问陆成风!”

陆成风背影倏然一僵。

柳絮如抬头看向还背对着她的陆成风, 吼道:“陆成风,你给我转过来,你说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太子!”

陆成风转过身, 硬着头皮道:“……是。”

柳絮如眨着漆黑的眼睛看向九莺莺, 眼睛里就差写着‘快信我’三个大字了。

九莺莺心里偷笑了一下, 装作信以为真的模样,善解人意的把这个话题忽略过去。

她假装为自己辩解道:“柳姑娘,你莫要胡说, 我可不敢欺负太子。”

“你当着我的面都敢踩他的脚!我不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会对他做什么呢!”

柳絮如越想越气, 护犊子心切, 忍不住拍了下贺怀翎的肩膀,道:“太子, 从今天起,你不要到她的屋里睡觉了, 谁知道她会不会趁着三更半夜对你做什么?”

柳絮如越想越怕, 九莺莺如果为了贺怀瑾想要对贺怀翎不利,那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和陆成风都不在贺怀翎的身边, 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贺怀翎轻轻的‘嗯’了一声,昨日是新婚之夜,很多人都暗中盯着他们,他才不得不在九莺莺的房间里住了一晚。

今天他本来也没打算再去九莺莺的房间里,两人就相安无事的住在这东宫里就好。

九莺莺听到柳絮如的话,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他三更半夜对我不轨。”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坐在她旁边的贺怀翎听得清清楚楚。

贺怀翎身体顿时僵住,他想起今天早上把九莺莺抱在怀里的情景,耳根不由一红,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他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去九莺莺的房间里了。

九莺莺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忽然一亮。

她抬头看着柳絮如,装作漫不经心的道:“柳姑娘,既然你不想把管家的权力交给我,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柳絮如略微有些迟疑,警惕的看着她,“怎么赌?”

九莺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了笑,“就赌太子殿下今天晚上会不会睡在我旁边如何?若我赢了,这东宫的中馈以后就交给我处理,你也必须要听我的,若是你赢了,我以后绝对不会插手东宫的事,就连我也要听你的。”

柳絮如心里略一合计,不由笑了起来,这个赌约她赢定了。

她的外甥有一大好处,那就是坐怀不乱。

这些年来妄图勾引贺怀翎的女人从来都不少,可是贺怀翎从来都没有对任何女人动过心,更没有碰过任何女人。

有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外甥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偷偷给他诊了几次脉,确定他身体无虞,没有暗病,才暗暗放下心来。

九莺莺就算再漂亮,她都对贺怀翎有绝对的信心,她相信贺怀翎绝对不会禁不住诱惑的。

贺怀翎既然已经开口,那么今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踏足九莺莺的房间。

更何况她还在旁边看着呢,如果贺怀翎想进去,大不了她就将贺怀翎打晕,或者将他绑起来,反正她就算绑也要把贺怀翎绑住,绝对不让他踏进九莺莺的房间半步。

柳絮如这般想着,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声音爽快的道:“好,成交!说话算话,你可不许反悔!”

“当然。”九莺莺眸色晶亮,莞尔道:“柳姑娘也要说话算话。”

她夹了一块香酥软芋放进嘴里,轻轻嚼了嚼,好不容易才把嘴边的笑意压了下去。

她赢定了。

柳絮如也觉得自己赢定了,刚才那点郁闷一扫而空,大口吃起饭来。

……

用过晚餐之后,九莺莺没急着回房间,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喝茶。

柳絮如拧着眉看她,神色戒备,“这么晚了,你不回房间,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九莺莺看了一眼旁边的贺怀翎,笑盈盈的说:“我在等太子殿下跟我一起回房休息。”

柳絮如闻言警惕的挡在贺怀翎的面前,“你不要痴心妄想了,绝对不可能。”

九莺莺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继续安静的低头喝茶。

天气越来越热,夜里才稍微清凉一些,今夜月色明亮,清风徐徐吹进屋内,九莺莺在这里饮茶,倒不觉得无聊,反而悠闲自在。

贺怀翎坐在棋盘前,一个人下着棋,沉迷在棋局之中,对两个女人吵来吵去的斗争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柳絮如一直严防死守的盯着九莺莺,就像在提防什么猛禽勇兽似的,九莺莺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她都要警惕的站起来。

九莺莺像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一样,悠闲的喝着茶,时而仰头望着今晚的月色,时而低头轻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屋里静悄悄的,陆成风站在贺怀翎身侧,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大家像在无声的对峙一样。

他不由摸了摸鼻子,感觉屋内紧张的气氛有些一触即发的味道。

时间缓缓流淌,屋内的寂静终于随着吵杂的脚步声所打破。

管事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声音急切的道:“殿下,圣旨到。”

贺怀翎一愣,不自觉看了九莺莺一眼,九莺莺已经站起来准备接旨,她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絮如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紧张的站了起来,目光狐疑地盯着门口。

传旨太监很快就走了进来,大家纷纷跪下,他展开圣旨,声音尖细的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身体有疾,太子妃日夜在旁伺候,劳苦功高,朕怜太子妃辛苦,赏珍贵药材五箱、金银珠宝两箱、锦缎织绣各十匹,着太子妃日夜陪伴太子,不可离其左右。”

屋里的众人脸色都变了变,璟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意思不就是让贺怀翎和九莺莺夜里不可分开睡?

只有九莺莺面色淡定,跪拜接旨,“臣妾遵旨,谢主隆恩。”

前世,她比贺怀翎还不想跟他睡在一起,就是璟帝的这道圣旨,让他们两个不得不绑在一起睡了三年,后来睡着睡着,终于睡习惯了。

九莺莺轻轻笑了笑,她上辈子及其怨恨这道圣旨,没想到这辈子,这道圣旨倒是有了用处。

待太监离开后,九莺莺从地上站起来,回头看着僵硬的几位,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圣旨。

她笑容温婉和善的道:“太子殿下,不知今晚你想睡哪里?莺莺不怎么挑剔,只要有床有被褥就行,柳姑娘,你要亲自护送我们回房吗?”

柳絮如怒极,“你……”

“柳姑娘想清楚再开口。”九莺莺微微笑了笑,再次晃了晃手里的圣旨,慢悠悠的道:“我这可是奉旨陪伴太子左右。”

柳絮如被那道圣旨晃得眼睛都快花了,她心里惊疑不定,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难道是你跟皇上请旨的?”

她不由有些怀疑,不然为什么她明明赢定了,却偏偏出了这样的变故?

“怎么可能?”九莺莺淡定的反问,然后道:“我今日只当着太子的面,跟陛下说过几句话,我说过什么,太子全都一清二楚。”

柳絮如想了想确实不可能,九莺莺怎么说也是一位名门贵女,她作为儿媳妇,应该不可能脸皮厚到会去跟璟帝请旨给相公□□。

那璟帝为什么突然下了一道这样的圣旨?

她不由转头看向了贺怀翎,眼神有些费劲。

贺怀翎沉吟了一会儿,无声的摇了摇头,他这次也有些琢磨不透璟帝的心思。

璟帝这样做好像是希望他与九莺莺培养感情一样,但是他与九莺莺如果有了感情,对璟帝有什么好处?

一个残废太子和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变成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难道是为了方便被璟帝一起解决吗?

柳絮如忍不住郁闷到道:“陛下,到底为什么今夜突然下这样一道圣旨啊?”

这不是正好坏她好事么!她刚刚才当着大家的面跟九莺莺定下赌注,谁能想到这么快就输了。

她刚才想到了种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璟帝会突然下这样一道圣旨,让她想要阻拦都不能阻拦,她如果阻拦,就是逼贺怀翎和九莺莺抗旨,这不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么。

她越想越无奈,气呼呼的做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九莺莺笑了笑,“柳姑娘,想开点,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巧合,你明天记得把东宫的账本交给我。”

柳絮如呲了呲牙,半抽出腰间的佩剑,对九莺莺晃了晃,威胁道:“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实点,如果敢伤害太子一根寒毛,我定饶不了你!”

贺怀翎是她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她最担心的就是贺怀翎的安危,怕九莺莺会想不开,会动手伤害贺怀翎,所以昨夜她才担心的一夜未睡,现在也不得不提前威胁九莺莺。

九莺莺丝毫不惧的看了看她的配剑,语气依旧平淡,笑了笑说:“柳姑娘,你放心好了,人生这么美好,我还想好好活着享受生活呢,所以我绝对不会伤害太子一根寒毛,我巴不得太子能够长命百岁,给我挡风遮雨一辈子。”

柳絮如把剑鞘收回去,轻轻地嗤了一声:“你想得倒美,太子才不给你挡风遮雨呢。”

九莺莺走过去推着贺怀翎的轮椅往外走,“太子是我夫君,我夫君不护着我护着谁。”

她说到这里,本是玩笑,却忍不住若有似无的苦笑了一下。

前世,她与贺怀翎虽然称不上怨偶,但也不是琴瑟合鸣,贺怀翎却真的做到了给她挡风遮雨,护她安宁。

在她孤苦无依的那段日子里,是贺怀翎给了她安慰与庇护。

她推着贺怀翎走了出去,徒留陆成风和柳絮如郁闷的大眼瞪小眼。

贺怀翎任由九莺莺推着往外走,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挑了挑眉,啧了一声。

他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太子妃好生随意,开心就叫夫君,不开心就叫太子。”

对了……生气的时候还会踩人。

九莺莺矮下身子笑道:“原来太子殿下喜欢我称呼你为夫君,那我以后就叫你夫君好了。”

“谁喜欢了?”贺怀翎不自然的蹙了一下眉。

九莺莺没有理会他,已经自顾自的道:“作为交换,夫君你私底下在我面前的时候,也要像在柳姑娘面前一样自称‘我’才行,这样才显得亲近,有益于我们夫妻提升感情。”

虽然贺怀翎本来已经不知不觉在她面前一直自称‘我’了,但是九莺莺就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

她盯着贺怀翎的耳朵看,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贺怀翎的耳朵红了起来。

她忍不住偷偷捂唇掩笑,这是她上辈子发现的小秘密。

谁能想到传闻中阴戾冰冷的太子殿下,被自己媳妇逗两句也会红耳根呢。

贺怀翎不知道红彤彤的耳朵早已出卖了自己,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九莺莺声音娇甜,软着声音说话的时候格外的动听。

那一声声‘夫君’就像甜进了他的心坎里一样,带着沾了蜜糖的轰鸣,一直在他耳边循环,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沉默的挣扎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这么久没有回答,已经等于无声的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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