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莺莺正在低头挑选布料,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咳嗽了一声,她没在意,继续低着头,手指在柔软的布料上轻轻滑过。

旁边那人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又使劲咳嗽了一声,九莺莺这次想不注意到她都难,只得抬头看了一眼。

九莺莺看到柳絮如那张熟悉的面容,便忍不住莞尔,没想到她刚觉得没有柳絮如有点寂寞,柳絮如就出现了。

柳絮如柳叶弯眉,眼睛黝黑,肌肤不似一般姑娘的白皙,是健康红润的颜色,她身上穿着利落的短裙,自带一股英气。

柳絮如挑衅的对她扬了扬眉,掐着嗓子对绣坊老板道:“她挑的那几匹布,我都要了。”

九莺莺听到她的话,不但不怒,反而轻笑了一下,有些怀念的看向柳絮如,等着她开始接下来的表演。

老板为难的看了一眼九莺莺,对柳絮如道:“这位小姐,这几匹布料只剩下这么多了,已经被九小姐相中了,您不如再看看其他的?我们店里布料样式齐全,保管有你满意的。”

柳絮如一口拒绝,“不要,我就要这几匹,你赶紧给我包起来,现在就送到东宫去。”

九莺莺看着柳絮如嚣张跋扈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

前世,她觉得柳絮如总是跟她作对,十分惹人厌烦,可是这一世再看,她发现柳絮如这样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相处起来更舒服一些,至少比九红豆那样笑里藏刀的强多了。

柳絮如被她笑得愣了愣,忍不住蹙眉,以为她刚才没有听清楚,挑衅的看了她一眼,故意提高音量对老板道:“至于钱嘛,你直接去东宫跟太子的护卫要,太子会帮我付清的。”

她就差把她跟贺怀翎‘关系匪浅’写在脸上了,九莺莺闲着无聊,便决定配合她。

九莺莺装作恍然大悟的捂住嘴唇,转头打量她几眼,“姑娘,你住在东宫?”

“嗯。”柳絮如矜持的轻轻颔首,高傲的抬起下巴。

她跃跃欲试的等着九莺莺跟她套近乎,探知她跟贺怀翎的关系,那么她就可以狠狠的给九莺莺一个下马威。

九莺莺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话锋一转,道:“姑娘,就算你是东宫的人,也不能这样公然抢我的东西吧?这几匹布料是我先挑中的,你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之说。”

若柳絮如真的想要这几匹布料,九莺莺给她便罢了,可是光看她表情,九莺莺就知道她不是诚心想买,就只是想找她麻烦罢了,既然如此,她与其把布料给柳絮如糟践,不如留着好好做几身衣衫。

春杏不知道柳絮如的身份,她连忙在身后拽了拽九莺莺的衣服,小姐还没嫁入东宫,就跟东宫里的人心生嫌隙,可怎生是好?

柳絮如没想到她都提起‘太子’和‘东宫’了,九莺莺的关注点竟然还在那几匹布上,难道她的外甥还不如那几匹破布吗?九莺莺的心里果然没有贺怀翎!

柳絮如越想越气:柳眉一竖,故意找茬道:“你知道我跟太子是什么关系么?你就敢跟我抢东西?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一说,反正你也没有付钱,这几匹布怎么就成你的了?谁先付钱,这布料就是谁的。”

九莺莺利落的掏出钱袋,扔到旁边不敢说话的掌柜的怀里,抬头对柳絮如道:“我已经付钱了,现在这些布料是我的。”

柳絮如眼睛一眯,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尖轻挑,钱袋就从掌柜的手里脱落,回到了九莺莺的怀里。

掌柜的霎时尖叫一声,抱住头蹲下,屋里的其他客人看到拔剑,也纷纷尖叫着跑了出去。

九莺莺拧眉,抬头与柳絮如对视一眼,柳絮如不甘示弱的瞪了回来,两人目光交织着,谁也不肯先移开。

陆成风脚步匆匆的赶过来,就看到她们针锋相对的模样,连忙有些头疼的走了过去,站到了柳絮如的身侧,小声道:“见好就收。”

柳絮如正在气头上,怒踩了陆成风一脚,“不用你多管闲事!”

她把剑收回剑鞘里,她没想到九莺莺面对刀剑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心里倒是对九莺莺改观了些许。

九莺莺看着他们,悠悠一笑,“不管你们跟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这几匹布,我今日都买定了,你若是不愿意把布让给我,就让太子亲自来帮你抢,到时候我一定给太子面子,毕竟我草民一个,不敢跟为君者争抢。”

柳絮如看她把一顶仗势欺人的帽子直接戴到了贺怀翎的脑袋上,不由面色一变,她本来也不是诚心跟九莺莺抢布,不过是故意找九莺莺麻烦而已,没必要因为这几匹布坏了贺怀翎的名声。

九莺莺看她脸色难看的抿着唇,一言不发,知道她这是认输了,前世柳絮如每次认输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她微笑着让老板把这几匹布都包起来,送到九府去。

柳絮如沉默的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不甘心的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没想到你倒是个牙尖嘴利的,等你嫁入东宫,我们有很多时间慢慢相处。”

九莺莺浅笑,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轻转了一下发梢,突然在柳絮如的注视下,上前一步。

柳絮如不自觉后退了一下,握紧了腰间的配剑,虚张声势的问:“你想做什么?”

九莺莺看着她,突然福了福,“柳姑娘,我很期待,日后好好相处。”

柳絮如是贺怀翎的姨母,她若嫁过去,柳絮如便也是她的姨母,她拜柳絮如一下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她前辈子就欠了柳絮如的恩,这一拜早该还了。

前世,她嫁入东宫三年,便跟柳絮如斗了三年,三年里,她们抢衣服、争地盘,每天闹得鸡飞狗跳,没想到最后却是柳絮如最先察觉她被投毒,亲自为她解毒。

可惜余毒还未清,她便被贺怀瑾亲手送上最后一杯鸠酒,毒发身亡,身上的毒再不能解。

至死她才明白,从始至终,给她投毒的人,是春芳,是九红豆,也是一直躲在她们身后的贺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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