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那声音甫一响起, 从旁伺候的李怀德便惊呼起来:“快来人!护驾!有刺客——”

他话未说完,秦跃便察觉到脖子上的剑刃逼得更紧,痛意袭来, 皮肤被割开的感觉如此清晰,让他心惊胆战, 喝道:“闭嘴,蠢货!”

李怀德不敢再喊, 宫人们战战兢兢,整个大殿针落可闻,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一会,秦跃才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嗓子有些发颤,道:“你是……何人?”

他并不敢回头, 生怕脖子上的刀剑下一刻就让他人头落地, 一双眼睛在殿内四下搜寻,金龙卫呢?保护他的金龙卫去哪里了?李奕呢?这刺客是如何混进来的?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充满了讥嘲的意味, 那人道:“皇上既然想知道我的身份,不如回头看一看?”

秦跃没回头,但是他看见了身旁的洛婵表情变了, 眸中迸出惊喜的情绪, 那是发自真心的笑意, 如桃花灼灼盛开,美不胜收,就在洛婵想要站起身的时候, 他忽然一把扯住了她,洛婵惊呼一声,被一阵大力拉得身子往一侧倾倒,下一刻,她就被秦跃反手箍在怀中,那只手掌如鹰爪,死死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像是扼住了一只柔弱的小动物。

“阿婵!”

“婵儿!”

那人的声音与洛淮之重叠在了一处,在这一刻,秦跃终于想起来这个分外耳熟的声音是谁了,他又惊又怒:“你竟然没有死!迟长青!”

他下意识加重了手掌的力道,洛婵被掐得呼吸有些困难,试图去拨他的手,秦跃却顾不得她,终于转过头去,看见一个身着金龙卫服侍的人站在身后,手中长剑寒光熠熠,凛然生辉,那张脸孔即便是烧成灰了他也绝不会认错,果然是迟长青!

秦跃胆寒,几乎在转瞬之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迟长青当初诈死,李奕背叛了他,他竟然引狼入室这么久!光是想想那刀尖每日都悬在他的头顶,秦跃背上的冷汗便浸湿了内衫,额上的汗珠不住滑落下来。

他咬牙切齿道:“竟然耐得住性子筹划了这么久,真不愧是定远将军。”

迟长青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漠然道:“皇上过奖了,池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秦跃眼中露出仇恨之色,却碍于脖子上的剑,并不敢乱动,只是抓紧了洛婵,将她拖过来,逼到剑刃的位置,迟长青生怕伤及了她,下意识移开了剑,秦跃自是发觉了,狞笑起来,得意道:“天不亡朕!迟长青,你是为她而来吧?若你敢动朕,朕便将这小美人的脖子拧断了,与她做一对同命鸳鸯,黄泉路上也算快活。”

他说着,两只手掌一点点用力,洛婵被掐得几乎呼吸不过来,一双充满了泪意的眸子望着迟长青,原本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然而即便如此,迟长青却仍旧是看懂了,她在唤他的名字,长青,长青……

情势又反了过来,秦跃见迟长青有所顾忌,便愈发得意,他肆无忌惮地将洛婵挡在身前,谨慎地避开自己的要害,对李怀德厉声呵斥道:“狗奴才,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人来救驾!”

李怀德吓了一跳,连忙往外跑,岂料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李奕一脚踹到,他低喝道:“关门!”

金龙卫们应声而动,将大殿的门砰砰合上,偌大的乾清宫如同一个牢笼,将众人都困在其中,秦跃气急,怒骂道:“废物东西!朕要你何用?”

然而李怀德已软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爬都爬不起来了。

他哆哆嗦嗦地想,今夜这是要出大事情了!

秦跃怒极,却又不敢妄动,只能死死掐住洛婵的脖子,焦躁地威胁迟长青道:“你就不怕这小美人没命吗?”

洛婵痛苦地张大眼睛,用力地汲取着空气,然而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完全无法撼动秦跃的手,迟长青心中自是痛惜不已,便缓缓放下剑,道:“今夜之事全为池某一手策划,还请皇上放过她。”

秦跃见他服软,猖狂大笑起来,末了又似真似假地称赞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朕,看来定远将军也不能幸免啊。”

他自觉掐住了迟长青的命脉,便生出几分自得来,带着洛婵往殿门口的方向退,一边警惕地扫视四周,但凡谁有异动,他便勒紧洛婵的脖子,令她喘不上气。

眼看着他很快就到了殿门边,李奕皱起眉,低声道:“将军?”

若是让他顺利逃出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然后迟长青只是紧紧盯着洛婵,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李奕有些不赞成,但是到底没再劝他,一抬手,让金龙卫们都退开,让出大殿的门口位置。

洛婵被掐了这么久,几近窒息,她今日的精神本就不好,此时更是雪上加霜,脖子上的那两只手如同枷锁一般,死死将她扣住,她眨了眨眼,但是因为晕眩的缘故,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到处都是重影,灯火幢幢,光怪陆离,那些燃烧的烛火像是要将她吞噬干净,大将军呢?

大将军在哪里?

洛婵找了一圈,目光才终于在一处位置聚集,看见了那一道万分熟悉的身影,身形挺拔,如一柄出鞘的剑,气势凌冽,是她的大将军,正在她的意识有些停滞间,耳边忽然响起一段对话来。

惠通师兄,若人欺我,如何反击回去?

你这样矮,那人或许会攻你头颈,矮身躲他便可。

那他要是掐我的脖子呢?

那此人一定空门大开,你可重击其腰眼位置,他不及回防,酸痛难忍之下,必然会撒开手,你趁机逃走便是。

重击其腰眼位置……

洛婵努力地眨了眨眼,缓缓抬起了手,赤红色的袖摆间,有一抹金色闪过,在烛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金簪刺向了秦跃……

秦跃万万没想到掌中的兔子竟然也有咬人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吃痛大叫起来,下意识把洛婵往外一推,说时迟那时快,迟长青与李奕同时动了,一个接住洛婵,一个挺剑而出,锋锐的剑刃刺中秦跃的肩膀,将他钉在了原地。

洛婵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怀抱接住了,新鲜的空气汹涌地灌入肺腑之中,她一时被呛住,用力地咳嗽起来,喉咙如火烧火燎一般地疼,疼得她几乎要受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打在了迟长青的手背上,滚烫无比,烫得他的心都跟着疼了起来。

他抱紧了怀中人,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脊背,轻吻她的发间,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婵儿,我在这里。”

洛婵揪住他的衣襟,眼泪全然止不住往下掉,迟长青温柔地给她拭去,余光瞥见她的脖颈处,少女的肌肤如雪一般的白,如今却多了十个指印,青紫充血,可见秦跃动手是如何的狠辣,他的眸光一沉,透着几分风雨欲来之势。

“将军!”

李奕已派人按住了秦跃,他因被刺中了一剑,浑身是血,神色惊惧,看起来十分狼狈,即便到了这时,他仍旧色厉内荏地叫嚣道:“迟长青,你敢弑君!”

迟长青让洛婵靠坐在椅子上,这才上前去,拔出剑来,抵着他的咽喉,道:“弑君又如何?往日之仇,今日之恨,不如一并清算了,我迟长青还从未怕过谁,黄泉路遥,陛下珍重。”

秦跃的脸色都青了,眼中终于浮现几分恐惧,他竭力往后退了退,换了一番语气,求道:“当初是朕一时昏了头,将军何至于此?只要你此番放过朕,朕便立即下旨,让你官复原职,不!朕让你做兵马大元帅,封一字并肩王,统领大魏武将!如何?!”

然而迟长青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盯着他片刻,就在秦跃以为他被说动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道:“当初北漠与戎狄苦战,我父兄因此折损,皇上能今日高坐龙椅之上,皆是以北漠兵将的鲜血白骨垒就,您就半点都不觉得心虚吗?”

闻言,秦跃眼中露出几分茫然之色:“什么——”

他话未说完,忽觉腹痛如绞,一张口,便哇地吐出血来,血的色泽发黑,竟是中了毒的预兆,秦跃伸手一抹,满掌都是血,口鼻间血流不止,他有些震惊,全然不知自己何时被下了毒。

此时他的眼前已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晰了,只听见耳边传来了几声压低的咳嗽,这咳嗽之前听过几次,耳熟的紧,是谁在咳?

蓦然间,秦跃福至心灵,他想起了一个被忽略许久的人,遂不稳地转过身,朝那人看去,然而这时候毒已发作,他的视线里只有一道朱色的影子,如同一抹赤红的鲜血,他吃力地张口:“是……是你……”

洛淮之掩口轻轻咳嗽起来,待平息了之后,才开口温声答道:“皇上在说什么?臣听不懂。”

秦跃的口无声张合了几下,只发出了一些嘶哑难听的声音,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软倒,无力地瘫在地上,手足有莫名的寒意袭来,他抽搐了几下,意识终于陷入了一片茫然的昏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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