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濛喊完, 但无人敢动,外头传来雄浑响亮的狗叫声, 阿黄抖抖耳朵,也跟着叫起来。

平时家里就一只狗的时候, 它是大王,吠叫的时候精神抖擞, 现在与外头那只一对比, 差异立现,阿黄叫声显得软绵绵的, 受气包一样。它吼两声就闭了嘴,夹着尾巴跑到宝宁身边去, 委屈样子。

宝宁立刻就想起了昨日季蕴与她说的, 要送她一只獒犬。

外面季蕴和魏濛快要打起来了,宝宁担心季蕴受欺负, 心中着急,快速坐起来穿衣裳, 推搡裴原道:“别睡了,我家弟弟来了。”

裴原早就清醒。他还记着季蕴的账, 这小子打得一手好算盘, 存心要将宝宁从他身边哄走, 连外面的家都安置好了, 哪里像个小舅子该做的事?

他没动,仰脸在那躺着,看宝宁穿衣。

宝宁抿抿唇, 她知道裴原心里想的什么,但现在也没空与他说,系好腰带后匆匆去开门。

“季蕴,你拿缨枪在那做什么,快放下!”

听见宝宁声音,季蕴心下一松,手持银枪在魏濛脸前虚晃一招,趁他不注意时往宝宁方向飞奔:“姐,那贼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季蕴这次真怒了,表面功夫也懒得与裴原做,张口闭口喊他贼人。喊魏濛时,说他蓝眼贼人。

宝宁宽慰他:“我好好的,你别多想……”

话未说完,季蕴往地上啐一口:“我要去与他对战!”

“你要做什么?”

宝宁愣住,反应过来急忙去拦,季蕴已先她一步迈进门槛,握着枪柄狠狠杵在地上,大骂道:“无耻贼人,你快滚出来!”

宝宁觉得一阵头晕。她疾步往内室去,想让裴原老实待着,别出来惹麻烦,她把季蕴劝走就是了。但她还没走到,裴原已经晃悠悠地出来,还是昨晚那样,下.身只穿一条白色短裤,上身赤着,露出劲瘦腰腹。

宝宁的头更晕了。

裴原站定,一手掐着腰,另一手拇指按了按额角,抬头淡淡道:“你说谁无耻?”

“骂的就是你!”季蕴咬牙切齿,“光天白日下,衣着不整,这是无耻其一。平白无故,欺我姐姐,这是无耻其二。夜半潜来,如同老鼠,锁人院子,不要脸面,这是无耻其三!你还要反驳辩解吗?”

裴原“哟呵”了一声,挑眉看他,点头道:“读过书的臭小子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季蕴竖目看他:“你!”

裴原冷冷道:“但你先生就没教过你礼仪尊卑吗?我是你的姐夫,你这满口贼人、无耻,还觉得自己占了理儿了?”

季蕴冷哼一声,大声道:“你是谁的姐夫,谁可曾认过你了,自以为是!”

裴原抱臂看他:“你想怎样?”

季蕴横枪在前:“我要将你赶出去!”

听他们在那吵架,宝宁太阳穴一阵鼓胀发疼。这两人一向不对付,原先中间还隔了层窗户纸,现在捅破了,谁都不要脸了。

宝宁心里还是稍稍偏向自己的弟弟的,弟弟小,打起架来肯定吃亏。

宝宁先去劝裴原道:“阿原,你别和孩子动气,快回去躺着吧。”

季蕴逮着话茬,讥讽道:“我还以为四皇子往日名声那般盛烈,人有多勇猛呢,不过是个病秧子啊。”

裴原眼神顿时冷下来。

“阿蕴。”宝宁赶紧回身又去劝季蕴,拉着他胳膊往外搡,“你也消消气,该回家去了,要不然书院里先生又去找爹爹,你要吃苦头的。”

裴原“哦”了声,挑眉道:“我还以为季小公子小小年纪有这样财力,能购置庄子,得是个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呢,原来还是要读书的,不好好念要被打手板子的。”

季蕴少年心性,本就好胜心强,被裴原一激根本拦不住,往前踏一步,枪尖对准裴原鼻子:“有种来打一架!”

“乳臭未干,和你打,别人说我欺负你。”裴原慢慢挺直身子,扬颌道,“我就站这里不动,给你二十招的机会,能破我半点皮儿,算我输。”

宝宁蹙眉喊他:“裴原,这么大的人了闹什么!”

季蕴已经提枪冲过去。

他是学过武艺的,同龄人中算佼佼者,有些自负。但他那些本领或许能敌得过地痞流氓,在裴原眼里无异于花拳绣腿。

季蕴用尽全力攻了他十九招,打破了三只花瓶和两个凳子,裴原仍毫发无损,冲他比了个“一”的手势,挑衅道:“小舅子,最后一招了,加把劲儿。”

宝宁刚开始还觉得着急,后来已经麻木,站在远处看戏。

季蕴咬紧牙根,猛冲过去,挥枪而过。

银枪划过面门时裴原向后弯身,头顶几乎触及地面,季蕴出力时用力太大,一时收不回来,也跟着向前两步。裴原猛地弹起,手攥住他的枪柄,臂上骤然用力,听见“咔嚓”一声,季蕴手里的枪折成了两截。

枪头当啷掉在地上,季蕴目瞪口呆。

裴原笑了下,往前两步拍拍他的肩:“小舅子,以后你常来,想学功夫,姐夫教你……”

他话还未说完,眼前忽的一花,季蕴使出阴招,往裴原身上撒了一大把牛肉干,扭头大喝道:“吉祥!”

所有人都随着他视线朝后看去。

獒犬才两个月,虽粗壮凶猛,到底是只不及膝盖的小狗,早被魏濛制服,气喘吁吁趴在魏濛怀里。忽听季蕴叫它名字,獒犬立即抬头,闻见牛肉香味,眼睛大亮,后腿猛蹬从魏濛怀里蹿出,力道之大,魏濛被踹了一个后仰,踉跄着差点跌坐在地上。

吉祥向裴原狂奔而去,裴原闪身躲避,虽躲过它牙齿,胳膊还是被锋利的狗爪子抓了一道,立刻见血。

宝宁大惊失色:“季蕴,你干什么!”

季蕴也有点发懵,他自知理亏,刚才举动是情急下头脑发热,看着裴原受伤了,他觉出自己不对来。

獒犬还欲攻击,跳跃起来时被裴原一把拎住后颈甩走,撞在地上时候它没反应过来,有下人取了铁链子过来,魏濛赶紧给拴上。

这种犬的性可真烈,传言说能斗虎,能杀狼,看来不虚。不过才两个月大,还没认主,若饲养得当,以后会是一条凶猛的忠犬。

裴原胳膊上的伤还在流血,宝宁的脸色不太好看,魏濛不敢再待,把那条狗拴在窗根底下,带着手下人急忙溜走了。

宝宁翻了伤药给裴原草草包扎一下,拉着季蕴出去。

季蕴垂着脑袋站在角落里,宝宁恨铁不成钢点他脑门儿:“你年轻气盛,要打架,打就打了,打不过认输就是,使的什么阴招儿!谁教你的!”

“……”季蕴抬眼看她一眼,立刻低头,“二姐夫。”

宝宁眉心皱着:“你与他学经商之道就算了,旁的东西,别学!”

季蕴声音委屈:“我知道错了。”

宝宁看他半晌,终是叹气,上前给他整理领口,声音也放柔:“阿蕴,姐姐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其实,”季蕴的唇绷着,“我只是想尽所能让你过得好一点。”

宝宁捧着他的脸,看他眼眶要泛红的样子,觉得心疼:“我懂得的。”

季蕴和她差不多高,他迟疑一会,还是上前搂住宝宁的肩:“这世上,就你和姨娘待我最好,我小时候就立誓,要保护好你们。”

宝宁笑着看他:“我知道的,阿蕴是个特别好的弟弟。”

季蕴往屋里瞥一眼,低声道:“我昨天都要恨死他了。”

宝宁知道他说的是谁,没说话。季蕴顿了顿,又道:“但今日看来,也并非罪无可赦,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宝宁附和着哄他:“嗯,再给他一次机会。”

季蕴道:“姐,你记住了,这庄子是你的,由你做主,若他还敢欺负你,放吉祥给他撵走。吉祥你好好喂,再过三个月,等它长大了,别说一个裴原,再来三个也打不过吉祥。”

季蕴恨恨道:“咬死他!”

宝宁笑起来:“好,我记下了。”

季蕴又道:“我永远都是你的靠山,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不要怕。大不了等我长大了,功名爵位都不要,咱们有钱,我带你和姨娘随处找个山清水秀地方,咱们过小日子去。理会那个裴原去死。”

宝宁颔首:“好。”

季蕴抹抹眼睛:“我明早就走。”

“回去后好好念书。”宝宁笑着挽他手臂,往外走,“我这几日给你备了些东西的,吃食和衣物,有些还没准备好,等晚上收拾妥帖了,差人给你送过去。”

季蕴应了声,刚想说什么,听见后面脚步。

裴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他腿长,几步走过来到季蕴身边,揽住他臂膀,接替宝宁的位置。

宝宁被他撞开,无奈,只能走在裴原身侧。

季蕴被裴原搂着,分外别扭。

他心底对裴原改变看法,原先以为这人冷漠倨傲,如今看来还有几分厚脸皮。刚才还大打出手,转眼他就和无事发生似的了,可真能演,不就是为了在他姐姐面前装样子?但装就装了,非搂他做什么,真是油腻烦人。

裴原送季蕴出了小院子,拍拍他肩,关切道:“慢点走,改日登门拜访姨娘。”

季蕴无力应付他的虚伪,“哦”了声,冲他拱拱手,步履匆匆走了。

裴原自觉自己刚才做的不错。宝宁一直对他对她家人的态度抱有微词,他刚才去送客了,还说了些场面话,应该算是改进不少吧?

宝宁已经回屋子了,裴原也挺高兴地往回走,进门就看见宝宁正弯腰在收拾地上的碎瓷。那会和季蕴动手时候,摔破的。

裴原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意识到,这事还没完。

宝宁听见他进来的声音,手指了指床边:“累不累,快坐那吧。”

她说完,去针线篓子里拔针,点了蜡烛,针放在火上烤。

裴原问:“你这做什么呢?”

“昨晚看见你脚上有两个水泡,但太晚了,没来得及挑。”宝宁吹吹烧烫的针,“现在给你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啥想说的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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