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教主,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你和我商太师叔是怎么结仇的?”

“怎么突然提起那女人?”

蓝奉蝶扭过头狐疑地注视赵霁,没看破小流氓的演技。

赵霁套话前整理过思路, 有自信不让他觉出破绽,以恰到好处的“胆怯”语气说:“那年我在襄阳, 龙兴寺的主持方丈广济大师送给我和商荣一对宝剑,他说十几年前你和商太师叔也曾到过龙兴寺,那对宝剑原是赠给你们的,还说你俩当时是金兰兄妹。”

往事再现,蓝奉蝶眉宇掠过一丝纠结的暗色,点头承认:“是有这么一回事。”

“既然结义,说明彼此感情很好, 后来又为什么成了仇人呢?”

蓝奉蝶自嘲一笑, 反问:“商怡敏的事你听过多少?”

对话即将进入关键点,赵霁挠着后脑勺分散紧张,努力装出憨厚样。

“商太师叔是当年有名的女侠,事迹流传很多, 我听师叔伯和江湖前辈们说过一些。”

“那你知道她和我们诸天教的冤仇吗?”

“……知道一点, 她去贵教总坛盗窃你刚刚说的那只千机蛊母,放出蛊母害了很多人。”

“哼,那次我的师父,亲朋好友,街坊乡邻合起来共死了一千七百三十五口,还有数千人重伤残疾,此等血海深仇, 我难道不该恨她?”

蓝奉蝶的声音有如出鞘的刀剑寒气森森,却难以劈开凝聚在眼中的恨意。

赵霁的胆子被挑破一条口子,连忙点头哈腰道:“应该的,应该的。”,暗中又不死心,转话道:“可事出总有因,商太师叔在外面名声不佳,和同门的感情却不错,我想她若真的本性歹毒,太师父那样的正派人是不会跟她要好的。她去诸天教盗蛊必定有个缘故,总不会图新鲜好玩故意去闯祸吧。”

陈抟和商怡敏自幼共处,情如兄妹,这些蓝奉蝶是知道的,心想这些年那道士一定没少在弟子们跟前感怀故人,受他影响,玄真派的人多半也对商怡敏抱有好感。他痛恨这女人,立誓亲手杀之,可听赵霁说她并非“本性歹毒”,内心也蓦然彷徨。

他和商怡敏相处时日不长,认真回想,那段短暂时光里都是毋庸置疑的快乐,那时他以为她就是个倔强任性的调皮丫头,爱憎分明敢作敢当,因而真心欣赏喜欢她,处处坦诚相待,不避嫌地告知她一些教内的秘密,甚至违禁给她阅览镇教秘籍《万毒经》……

只怪他太轻率轻信,没看出这女人内心深处住着魔鬼,一翻脸便六亲不认,狠辣无情,用成百上千条无辜的性命来浇灭她那蛮横无理的怒火。

歹毒这一印象,就是从那一夜里诞生的,刚听到祸乱的消息蓝奉蝶压根没想到凶手是商怡敏,还在担心她的安危,等到幸存者站出来指认,他依然怀疑对方弄错了,极力为她辩护,直到垂危的柳笑梅亲口道出她的名字。

当这三个字混合血腥从师父口中滚落时,他听到满天星子一齐坠落的轰响,天幕径直砸在他头顶,将他埋到地府里去。一颗心同时感受到了酷寒和火热,信任、眷念冻裂成粉,憎恨、懊悔熊熊燃烧,那之后他不停自我责问:“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结交。”

人性有善有恶,犹如月亮的明暗,八卦的黑白,也许交往期间那个瑕不掩瑜的商怡敏才是她的常态,可锁在她本性里的暴虐足够毁天灭地,他正好做了那把开锁的钥匙,一场孽缘,相逢即是错,他们成了困在彼此方寸里的死敌,仇恨是唯一选择。

赵霁看他神情有一忽儿的茫然,似一缕缥缈的云飞过,遮迷了情绪。心想:“他可能想起当初欺骗商太师叔感情的事,有些心虚了吧,说来这祸事都是他起的头,谁让他玩弄商太师叔,还背地里向郭太师叔示爱来羞辱她,他若真心为师父亲友们报仇,怎不先讨伐自己?”

越想越愤懑,试探道:“商太师叔当时或许有什么苦衷吧,比如受人逼迫,一时冲动……”

蓝奉蝶突然抬起眼帘,目光如刀片飞来,割得他脸皮疼心发紧,余下的话也遭腰斩。

“她有苦衷又怎样?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纵有天大的苦衷也不能免罪。”

赵霁再要辩解就会惹他生疑了,不服气地抿着嘴,估计这二人最后会死磕到底。他自然不愿商怡敏有失,可蓝奉蝶若有个三长两短,太师父又会肝肠寸断,两种后果都很悲惨。他觉得未来是个悬崖,左跳右跳都完蛋,顿时没勇气去面对了。

像有意惊吓他,蓝奉蝶冷不丁发问:“你那个师父商荣,为人如何?”

赵霁明白他已看破商荣的身世,这会儿是在调查仇人的儿子,便说:“我师父人很好,待我也很好,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我很喜欢他。”

他想借夸奖商荣维护商怡敏,故意把真心阐述得浓墨重彩。

蓝奉蝶微微冷笑:“我看那小子脾气暴躁,也是个惹是生非的主,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自己的身世?”

赵霁装模作样白他一眼:“我师父是弃婴,生下来就被丢在峨眉山,被太师父捡回抚养,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怎么在意这事,一直把太师父当成亲爹孝敬。”

“哼,你太师父的嘴真的很严,他不说实话我来说,回去告诉你师父,他的亲娘就是商怡敏。”

赵霁被他猝不及防的揭底震懵,殊不知蓝奉蝶看出商荣性格酷似其母,得知真相必要寻找生母,他是商怡敏的亲骨肉,那女人再坏也不至于母性全无,商荣若有行动,说不定能逼她现身。

看赵霁面呆口僵,又笑:“你不信回去问陈抟,商荣的面相和商怡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晚在李家我一眼就认出来,所以气得想当场杀死你们。”

赵霁疑心他在试探自己,急忙打起精神装傻做戏,大声嚷:“我不信,如果这是真的,太师父怎么从来不提?还骗商荣说他是捡来的孩子。”

蓝奉蝶说:“这你也得问陈抟,当初他和商怡敏定了什么协议只有他自个儿清楚,不过你最好先告诉商荣真相再让他自己去问陈抟,若你先找上陈抟,他非但不会说真话,还会威逼你一起保密。这样你的师父就永远见不到母亲了。”

赵霁不信他会好心帮助商荣母子团聚,立马意识到这人在下套,怒道:“你这个大恶人,老为难我师父和太师父,我才不要听你的话!”

蓝奉蝶轻描淡写一声:“掌嘴”,赵霁的右脸和右掌便来了次响亮火辣的接触,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对他下了傀儡蛊。

“你、你就会以大欺小,心眼坏透了!”

“你的命是我救下的,辱骂救命恩人还不该罚?”

赵霁无言反驳,也怕再受摧残,示弱转话道:“好吧,算我错了,不骂你了。先前在船上你是怎么认出那伙人的?中途好多乘客肚子疼,就是中了你的蛊,对吧?”

蓝奉蝶说:“那些贼人一上船就坐在我四周,形成包围之势,神色外松内紧,你去搭腔他们也不敢接,那推车的老头更是如此,还借哼歌谣向同伴传递信号,警惕心稍强的人都会有所觉察。我不想牵连无辜,放出蛊虫让其余乘客生病,好促使他们下船,他们中的蛊并无大害,喝些热水即可痊愈。贼党精通蛊术,那种程度的蛊伤不了他们,所以我误以为没中蛊的船家和水手也是他们的同伙,谁知这些人竟先遭毒手。想来贼人们先摸清了我的行踪,提前给船员吃了避蛊的药,以便在水上动手,他们一朝冤死实在可怜得很。”

赵霁又问起他最先打死的那条大肉虫是什么,得知那虫子名叫“儿蛊”,体、液奇毒无比。蓝奉蝶事先并不清楚那竹箱里装的是什么,凭直觉判断是贼党此行的杀手锏,是以先下手为强一拳击杀。“儿蛊”是养蛊人用亲生孩子的血肉喂养的,吃一斤肉长一寸,那儿蛊已有五尺长,起码吃了老汉两三个儿女,一下子被人打杀了,无怪乎他会跪地痛哭。

至于瘦汉子的“葵花蛇”,胖女人的毒瘤,也是黑风谷逆党们的常用把式,这些坏蛋对人对己都丧心病狂,就是披着人皮的毒虫。

黑风谷的余孽不知还剩下多少,蓝奉蝶已近十年没见他们出没,这次突袭兆头不好,他预感敌人还有更大的阴谋,时当六月中旬,再过半个多月那“老山神”就该醒了,逆贼若借机生事,后果严重,得尽快赶回苗疆,调派教众布防警戒。

此时水位退去四五丈,小岛渐渐重出水面,他们立足的地方是岛上一座石山,峭壁上镶着铁钩铁钉,平日想必有船只在此歇靠。

月光也已恢复皎洁,江天一色纤尘不染,远处山影轮廓清晰,南岸距此大约两三百丈,要如何越过这浩荡烟波登上陆地?

蓝奉蝶内力未复,考虑接下来还可能遭遇敌情,必须节省力气,又防赵霁逃跑,不同意他游泳渡河。

赵霁牢骚道:“不能用轻功又不准凫水,难道要在这里干等人来救我们?”

蓝奉蝶笑了笑,取出玉笛吹奏,水脉脉,云悠悠,一曲横吹十里波,不过片刻,那沧浪绿涛里跃出许许多多大鱼,踊跃地游向石岛,而后挨挨挤挤贴水浮游,搭起一座一尺宽的鱼桥,蜿蜒伸向南岸。

这无疑是《朝元宝典》的神力,赵霁抓耳挠腮地惊叹,心里说不出的羡慕。见蓝奉蝶一边吹笛一边徐徐步上鱼桥轻捷前行,连忙跟上去,运起轻功踩上鱼背,竟真的能稳当行走。

这些鱼儿品种不一,小的四五尺,大的七八尺,当他们走过,身后的鱼群便散开,游到前方接续搭桥,这样旋走旋接,只一顿饭功夫就顺利登陆。

赵霁见识了《朝元宝典》的妙处,又想:“这神功是我商太师叔冒着生命危险盗来的,蓝奉蝶得了这样的宝贝也不晓得念她一点好,真真气人。”

故意问:“蓝教主,你在笛音里施了什么法术?居然能调动鱼群?前天在清音阁你曾说宇文渊教过你音律,难道学的就是《朝元宝典》?”

见他点头,又问:“那宝典是宇文渊的独门神功,多少人求之不得,他怎舍得教给你?”

当年商怡敏上天游峰盗宝,适逢五大明王混战,险被金刚夜叉明王裴胜所害,虽侥幸脱险,打斗中身上衣服被他的炎气点着,到手的《朝元宝典》烧残了五分之一。蓝奉蝶拿到这部残卷,自学时有很多地方琢磨不透,过了一年多,宇文渊找上门来,主动表示愿意指点他修练宝典,将前五卷的奥义尽数剖析,蓝奉蝶也不知他此举有何居心,急于利用宝典解除当地活人祭祀的陋习,放下猜忌跟随他潜心修习。

宇文渊教到第五卷便不肯再教,说后面三卷内容太过玄奥,若窥探天机恐损寿元,劝他勿再深入。蓝奉蝶觉得自己掌握的功法已足够使用,也不强求,之后宇文渊未再出现,直到两个月前才发来密信,请他去清音阁赴会,不想这一去竟直接为他送了终。想他年岁刚过半百就匆匆上了黄泉路,说不定正是泄露天机以致寿夭。

他以为赵霁对宝典动了念头,警告:“这功夫不吉利,你莫要觊觎,回头见到苗素,也劝她别乱练,否则恐会步清音阁那帮人的后尘。”

赵霁的目的是套问他帮他盗宝典的人,被他这么一说,话路阻塞,郁闷地闭了嘴。

二人向西走了十里地,左近村庄一串鸡啼,东方吐出大片明霞,旭日冉起,彩云腾挪,千万道炫目的光线越过黢黑的群山飞射而来,谱出一首生机盎然的晨曲。

赵霁走得口渴,见前方不远处有座孤零零的农家小院,门口拴着一头老耕牛,旁边支着钉耙犁耙等农具,看样子是当地农户,就想进去讨碗水喝。走近看到一个穿花布衫的少女正在打扫院落,便站在篱笆外喊:“这位姐姐,我们是路过的,给两碗水喝可好?”

那少女望了二人两眼,丢下扫帚转身跑回屋,片刻后出来,右手提茶壶,左手端着两只粗陶碗,脚步利索地走到赵霁跟前。

蓝奉蝶站在后面两丈远的地方冷眼一瞅,见那少女年约二八,姿色尚可,乌鸦似的云鬓上插着两朵小白花。

汉人忌讳多,白色为孝,若非丧事,女子都不会戴白花,可这少女身上穿得花花绿绿,哪像居丧的人?

他察觉异常,正要叫赵霁回来,那少女趁赵霁接过陶碗,骤然摘下一朵小白花手如箭射地将花茎插入他的右手背。

赵霁感觉被冰锥扎中,惨叫着跳开数丈,那白花已在手背生了根,花瓣迅速转红,花茎也飞快变粗变大,竟以他的血肉为土壤茁壮成长起来。

那少女得手后摘下另一朵白花射向蓝奉蝶,蓝奉蝶以“水中探月”手法捏住花茎,运起毒功,白花顿时枯败灰飞。少女转身欲逃,被他一爪抓破背心,惨叫数声七窍流血死去。

蓝奉蝶击毙歹人,回头见赵霁正捏着右腕哀嚎,只一霎功夫那毒花已长到两尺高,茎上抽出数个分支,开了十几朵殷红妖艳的花朵。

此花名为“敲骨吸髓花”,见肉生根,疯狂吸取寄主精血,至多一刻钟就能取人性命。

赵霁已被毒花吸了不少血,头晕眼花,胸闷气短,情急下抓住花茎想要连根拔除,被蓝奉蝶阻止。

“这花的根须已深入你的心脉,强行拔出会当场毙命。”

“那怎么办?我只能活活等死吗?”

“敲骨吸髓花”是黑风谷的稀有毒物,蓝奉蝶幼时曾见过逆党用此花杀人,有的村寨一夜间酴?开遍,无一人生还,那尸山为壤的妖娆花海真叫人不寒而栗,过目不忘。

按说被这勾魂使一样的毒花缠上,唯有死路,即便神医来了也会束手无策。蓝奉蝶扶住赵霁,看他的右臂已承受不住那疯长的花株,重重垂落,再过不久要丧命,忽地急中生智取出一只小瓶,命他张嘴,将里面的药丸倒豆子似的倾进去。

赵霁起初以为是解药,拼命嚼吃,味道腥涩酸苦,还有一股刺鼻的辛辣,喘着气问:“这是什么药啊?”

“本教最毒的阎罗丹,常人一吃即死。”

“啊!你这恶人好狠的心,就算我没救了,你也不能这么干脆地毒死我啊!”

赵霁哭丧着想呕出毒、药,被蓝奉蝶拦住。

“蠢货,叫你吃□□就是在救你的命,你是避毒体质吃了没事,这毒花本无解救之法,只盼它吸了你的毒血能自己死掉。”

赵霁觉得有理,勉力吞下整瓶药丸,蓝奉蝶又运功助他催发药性。也是他吉星高照,居然真把个死马医活了,服药不久,那“敲骨吸髓花”花瓣由红转黑,花茎迅速枯败,转瞬断根腐朽,掉落地上化成一滩黑血。

赵霁虽保住性命,也叫这毒花祸害得半死不活,失血过多的他头重脚轻栽倒,一个手指头都不能动了。

蓝奉蝶撕破长袍替他包扎伤口,又拿出一粒药喂给他。

赵霁哀声弱气道:“怎么,还要吃毒、药么?”

“这是补气血的伤药。”

蓝奉蝶毛躁地将药丸塞进他口中,赵霁想喝水,他说:“失血多的人不能喝水,否则死得更快,这附近肯定还有黑风谷的人,必须马上走。”

赵霁苦道:“我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走路了,你别管我,自己先走吧。”

他原想甩开蓝奉蝶,等体力稍稍恢复再逃脱,那死掉的少女肚子忽然炸裂,钻出个血淋淋的耗子样的红毛怪物。落地后见风长到山猫大小,呲呲尖叫着扑向二人。

这是黑苗巫术中极凶恶的小鬼降,修炼者必须是处女,先将年轻壮丁练成蛊人,取其精、液植入自身体内受孕,鬼胎会终生寄生在女子体内。“鬼母”一旦身亡,立即破体而出,见生必杀,残烈无比。

蓝奉蝶提起赵霁躲避,小鬼扑了个空,在地上一滚又长大数倍,四肢伸展外表非人非猴,血盆大口探出两根獠牙,纵身长嘶,猛地咬住一旁的耕牛,在牛腹上撕出一个大洞,钻进去大嚼特嚼。老牛惨嚎倒地,眨眼脏腑肚肠被啃个精光,小鬼爬出干瘪的牛尸,嘴里叼着一截肥白的肠子,两只血光荧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赵霁本就头晕,睹此恶景直接吓晕过去。

蓝奉蝶明白此物凶险,不就地铲除必将沦为当地大害,脱下黑袍主动出击。那小鬼见状也暴起进攻,双爪怒张,尖嘴大开,望着蓝奉蝶颈项撕咬。

蓝奉蝶脚画半弧,旋身踅转,用黑袍罩住小鬼,收住衣摆形成一个大口袋,小鬼在里面抓踢乱打,利爪已透出布料。蓝奉蝶毫不停顿地往地上狠狠一贯,按住小鬼轮拳狂砸,拳如铁锤,连环促发,驱雷掣电的攻势快猛狠烈,空气中接连炸响刺耳的噼啪声。

几百拳下去,小鬼被生生打成肉酱,蓝奉蝶防它复生,将尸体丢到鬼母身旁,去农舍里寻找点火之物,进门发现床榻上堆着四五具死尸,想是这里的原主人,其中一个孩子年且五六岁,也被杀死,头顶破了个洞,脑子都被蛀空了。

练小鬼降的人最喜吃小儿脑浆,那鬼母年纪少小就如此凶残,可想而知,黑风谷是怎样惨绝人寰的魔窟。

蓝奉蝶不忍让这家人暴尸在外,点火焚烧尸体,回到室外将院子里所有木篱笆拆下来当做柴火堆在鬼母小鬼尸体上,亲眼看着烧成灰烬才放心。

赵霁也已醒来,他失血后身体缺水,不然早吓得泪尿齐飙了,知道此地凶险,改口求蓝奉蝶别丢下自己,求完又慌忙补充:“你可别再用绳子绑着我放风筝了,我现在只剩半条命,经不起折腾。

人是蓝奉蝶自己抓来的,中途撂挑子不符合他的习惯,无奈之下忍住脏污背起这臭小子,向西南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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