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池使的是一把背厚刃薄的斩、马刀, 招式大开大合,攫戾执猛, 挖心贼的兵器也从两年前的锡杖换成宽刃重剑,劈砍挑刺时剑气奔涌, 发出龙吟虎啸之音。

双方身法都迅愈猿猱,乍看像两团聚散不定的黑云,刀光剑影犹如闪电穿梭其间,周遭气流恰似飓风铺陈,数丈内的杂草都被剑气内力形成的风柱连根拔起,树叶草屑狂舞乱旋,商荣稍微靠近, 左边脸颊微微刺痛, 已被叶片割伤,急忙挥剑格挡,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中,来袭的草木都被切成碎末, 强大的风阵也被他洞穿一个窟窿。

发觉他想插手, 穆天池低啸:“退后!”

声如山寺洪钟,漫荡林海苍穹,回音连绵经久不绝。

商荣充耳不闻,执意加入战团,目标是挖心贼斗篷下隆起的异物,那是两年前和他激战的秃怪紧那奴,这次他定要杀之而后快。

赵霁也已赶到近处, 见一条恍若白龙的身影闯入乌云,而后黑白交缠,旋影迷离,俨然一副变幻的八卦,兵器铿锵撕咬,金红的火花如星雨迸发。

他又惊又喜,方知小师父已领悟了本门剑术绝学“流电飞星”,三个月前陈抟传授这套深奥繁复的剑术时曾说自己当初苦练五年才大致掌握要领,商荣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已能游刃恢恢,看来再过不久便可跻身一流高手行列。

莫名的自豪令赵霁热血鼓荡,围着战场呐喊助威,一团黑影冷不防冲出杀阵迎面扑来,他仓促举剑防御,来人避其锋芒,借他的头顶中转,鹰扬鹘飙地扑向崖边。

原来挖心贼腹背受敌,自知难以抵挡,奋力在刀光剑网间劈出一条缝隙,仓惶逃命。

“站住!”

商荣和穆天池同时喝喊,他仗着“八卦游龙踅”的优势,行动更比后者快捷,几乎踩着挖心贼的影子追上来,赵霁的脑袋又做了一回垫脚石,而此刻他已转身面朝挖心贼的逃向,跟随商荣一道追赶,

贼人慌不择路,直接跳下百丈绝壁,商荣距离他不足一丈,誓要当场斩杀,也毫不迟疑地跃出悬崖。

赵霁以为他头脑发热不顾死活,只见商荣在空中扭身燕旋,向他抛出一条绳索,却是他腰间的绦带。

他为保管银元宝,特意弄了条七尺长的腰带,以便捆牢钱包,此时正好用来当救命绳。

赵霁明白他的意图,抓牢腰带一端的同时,脚尖勾住崖边一条粗藤,上身前扑倒挂于悬顶,商荣一手握绳一手持剑,抓住白驹过隙的一霎,猛刺挖心贼背心。

两年前他曾用同样招式刺杀此贼,被秃怪紧那奴以铁钩挡架,如今他功力大增,这一刺使上十成内力,足以穿透铁板,量那恶贼再难活命。

剑尖夹带刮耳的嘶鸣刺入黑斗篷,暗哑的撞击中,一件坚硬的物品被洞穿了,贼人急速下坠,商荣受绳索牵引顿在空中,剑尖脱离目标,拔起一股白色的烟尘,如薄纱曼舞,轻飘飘覆面而过,转瞬融化在乱流疾风中。

好不容易现身的挖心贼就这样逃脱了。

“你们两个,自己上得来吗?”

穆天池在崖上低声询问,似有施救之意。

商荣不假思索回说:“能。”

还剑入鞘,顺着腰带攀援,抓住赵霁的手借力一荡便跳回崖顶,赵霁也跟着爬上来,抬头正对上穆天池残毁的脸,背心又掠过一阵凉意,担心这人会为难他们。

穆天池不像乌比古粗暴蛮横,掌管刑法的人通常冷静讲理,否则搞出一堆冤假错案,如何服众?先问他们为何来此。

商荣已猜出他是特来抓捕叛徒的,拱手道:“在下方才复仇心切,误了穆掌堂的公干,还请海涵。”

穆天池堆满伤疤的嘴角抽动一下,似乎代表微笑。

“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诸天教的刑堂如无要事,绝不轻离苗疆总坛,不远千里来到襄阳,自然是奉了蓝教主的旨令。那修炼血煞经的挖心贼兄弟是贵教通缉多年的叛徒,我想阁下定是来捉拿他的。”

昨日双方在深巷冲突,穆天池便很欣赏商荣的英勇机敏,此时再会,可谓有缘,他将斩、马刀插入背后的革囊,叫上两个少年边走边谈。

“上月我们得到情报,确定这对叛徒在襄阳落脚,我带着乌比古赶来追捕。日间与你们碰面后,我二人又发现新敌情,乌比古前往荆州追踪,我独自搜捕挖心贼,寻踪觅迹找到这座山崖,正遇到他们被你们逼出山谷。这兄弟俩身手不凡,哥哥紧那奴又特别狡猾,我初来此地不熟悉地形,你就是不插手他们多半也会逃掉。”

商荣见穆天池通情达理,越发过意不去,向他保证:“穆掌堂,这对兄弟作恶多端,两年前我就想杀了他们,这次既遇上了,就没有再放过的理,不抓住恶贼,我们绝不离开襄阳。”

“你们除暴安良,志气可嘉,但看那谷中的尸体数量,这对兄弟的血煞功少说已练到了第六重,只怕难对付呀。”

“方才与他交手,没见他武功有多大长进啊。”

“那是因为他尚未催动功力,这血煞经威力无比,哪怕只出一根手指,按在人身上,周围的大小血脉都会焦枯断裂,伤在四肢能活半日,伤在躯干头颅则当场毙命,功力再强的人也抵挡不住。所以,你们还是小心为妙。”

穆天池声音嘶哑,语气却愈见和蔼,商荣仔细观察,发现他的双目格外清澈有神,仿佛镶嵌在粗糙砂岩上的青色琉璃,看不出一点杂质。

这人毁容前或许是个美男子,而今也不因外貌自卑,从容方正的气度明显有别于蛮夷,倒像深受律法熏陶的名门子弟。

三人在崖底作别,其时离天亮不远,淡月生晕,林烟层层,崖畔的江水如玉带蜿蜒,江面水气上蒸,迷茫的薄雾里渐渐涌现孤帆樯影。

夜间行船风险大,走夜路的多是黑道船只,或贩私盐,或运赃物,这些船多与官府暗通款曲,来往自如,民间也不以为异。

少年们沿河行走,商荣埋头琢磨如何抓坏人,赵霁两次搭话碰壁,识趣地观山望水解闷。越近黎明,江上雾气越浓,接天连水的烟氲遮蔽了远近一切事物,忽然,离岸五六十丈的水面出现一艘大船的轮廓,七座尖尖的巨帆仿佛七把锋利的尖刀割破雾霭,又像一座城池气势磅礴地顺流飘移。

赵霁从没见过这样巨大的船只,比嘉州所见的大船还要壮观,顿时被牢牢吸引住,睁大眼睛,在迷雾中细分船的构造。

毫无防备的,船上倏地闪出两道球形绿光,两球并列,中间隔着三四丈距离,每个都大如斗门,很像某个庞然怪兽的眼珠,狠戾饥猛,在雾色中晕染出无尽杀气。

赵霁被那绿光照得遍体生寒,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那边有妖怪!”

商荣闻声看去,绿光已经熄灭了,那艘大船也像不可追寻的噩梦转眼隐入雾障。

他以为赵霁看花眼,吊诡的景象随之出现,江面上哗哗乱响,成千上万鱼类翻江倒波地跃出水面,在这茫茫雾气中,汉水俨然一口沸腾的巨釜,生炊活煮江中的水族。

“这些鱼怎么了?”

商荣跳至江边,许多鱼已腾跃上岸,落在滩石上拼命甩尾挣扎,几百丈长的江岸顿时成了天然的晒渔场,然而寻死的鱼儿仍在前赴后继,被那成千上万只圆睁的没有焦点的鱼眼注视,商荣些许了然。

“它们好像在逃避什么。”

鱼群宁愿自投死路也不敢呆在水里,说明水中存在令它们惧怕的事物。

“一定是刚才那头怪物!”

赵霁确切无疑地赶来:“我看得清清楚楚,船上那怪物的眼睛比咱们家的门窗还大,说不定是头巨龙!”

他像脚下的鱼一样,双眼睁到极限,连比带画,语无伦次,随时会魂魄出窍。

商荣驻足眺望片刻,突然沿江狂奔而去,赵霁本能地追随他,二人轻功有成,快如离弦鸣镝,曲折的水岸线似飞练掠过足下,惊醒无数鸥鹭的酣梦。

赵霁拨开漫天掩地的鸟羽,见商荣顶着一只小木筏冲向江边,那是他在临江一户渔舍旁找到的,取走时不忘朝那家人的窗户里掷入一小块碎银。他将竹筏用力抛向江面,再轻捷地跳上去。

“你要做什么!”

“追上那艘船,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商荣低头解下绑在木筏上的撑竿,随后起身回望,原想问赵霁愿不愿同去,见木筏离岸已有一二十丈,懒得再调头接应,回头挥动撑竿,全力追逐雾中的大船。

“等等我!等等我”

身后喊声大作,竟贴着水面一声声靠近。

银涛碧浪间,一个人影如同捕猎的鸬鹚接连掠过波面,商荣不相信赵霁能突然练出凌波飞渡的功夫,仔细一看,他手里抱着一捆柴禾,随着跳跃的节奏不停抛出,在水上搭起一座稀疏错落的浮桥,踩着漂浮的柴禾追赶木筏。

这举动已将他现有的功力发挥到极致,每一步都险象环生,商荣也不由得替他捏把汗。

离会合越来越近,木筏飘入迷雾深处,雾气宛如大团肥厚的棉絮,将木筏包裹得严严实实。赵霁在最后一跃时找不准方位,脚下又收不住势,只好一面祷告一面尽力跳出。

雾絮在他眼前碎裂,他看见了商荣,而木筏距离降落点尚有三丈远,等待他的是滚滚浪涛。

运气不帮他,人却靠得住,商荣适时伸长撑竿,拦腰接住他,仰身一拉,撑竿像旗杆笔直竖起,赵霁顺杆滑下,脚底总算落在了实处。

“你干嘛这么急,也不等等我。”

“你反应这么慢,等你连船影子都撵不上了。”

“你以为凭这小木筏就能追上人家?”

“不试试怎么知道?”

商荣嘴硬,心明白,蝌蚪游不过鲤鱼,麻雀飞不过大雁,单靠这树叶似的木筏,即便顺风顺水也不可能赶得上。

可是强烈的疑问像鱼钩拉扯他,他的脑筋正紧锣密鼓思索,那艘船是朝荆州方向去的,而刚才穆天池说他们在荆州发现了新敌情,在巧合和联系之间他选择后者,运载巨怪夜间行船,怎么看都不是善茬,非得追上去一探究竟。

这时左右水域波纹出现异常,相继露出十几只硕大的白色鱼鳍,状似三角形的刀刃裁水飙行,速度快得惊人。

二人尚在观察,一道巨型白影自后方跃起,一条长愈一丈的大鱼云朵般越过他们的头顶,通体雪白,光滑如玉,商荣惊问:“那是鲨鱼吗?!”

他在书上看过鲨鱼画像,书中记载此物体型庞大,擅潜擅游,凶猛、嗜血,时常攻击海上渔民。

看到连片游过的鱼鳍,他感觉情况不妙。

却听赵霁欢喜叫喊:“江里哪儿来的鲨鱼,那是江马!”

他在益州时曾见过有人贩卖这种鱼,听说只生活在长江流域,又名白鳍豚,喜欢成群出没,以鱼虾和水藻为食。

“这鱼性情温顺,不会伤人的。”

鱼群不断从木筏旁穿过,少说有百来头,大约遇上发情期,正赶着去下游交、配。

看着这些体型健壮,游速迅猛的鱼,商荣计上心头。

此物名叫江马,何不就地取材弄一头来驱使。

他将捆撑竿的绳索牢牢系在木筏前端,再把撑竿交给赵霁,命他紧紧握牢。

“你抓好木筏,我去逮一条鱼给咱们拉船。”

赵霁嗔他异想天开:“这鱼机灵得很,你又不会游泳,如何抓得住它?”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商荣并非盲目自信,昨日他跳江时积累了凫水经验,一回生二回熟,内力又足够支持长时间闭气潜水,总有七八分把握。

他将绳索空着的那一端咬在嘴里,盯住水面紧密观察,瞅准一头肥长的江马,纵身飞扑上去,一把抱个满怀。

江马受惊,紧急下潜,连人带木筏拖入水下。

赵霁像风干田鼠四肢大张的爬在木筏上,身体压住撑竿,双手双脚箍牢木筏边缘,屏息闭眼抵御水流冲撞,暗中大骂商荣胡闹。

跟着这乱来的家伙,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也难长寿。

商荣处境比他还艰难,江马在水底翻滚挣扎,鱼身又滑不留手,差一点就被甩开。他软功硬功都练得扎实,双腿夹紧鱼背固定住身体,弯腰后仰,上身曲成一个流畅的弧形,伸手将绳索准确快速地系在鱼尾,打了个牢固的死结。

铲形的鱼摆恰好能约束绳结,这头江马就像套了索的野马,再也跑不掉了。

这种鱼无法长时间在水下生活,和人一样隔不了多久必须出水换气。

挣扎未果,江马惊惶地冲向水面,高高地腾空跃起,木筏也被拉了起来。商荣在空中脱离鱼身,稳稳落在木筏上,起初没见着赵霁,还以为他落水了,仔细看才发现几个死死抠住木筏边缘的手指。

原来木筏反面出水,赵霁还帖在另一面,商荣忍不住大笑,将他和撑竿一道拽上来。

被缚的江马疯狂游窜,好比千里良驹拖着竹竿分波,由于受惊,速度比其他同伴更快,二人矮身抓紧木筏,腾云驾雾般飞快滑翔,水花劈头盖脸拍打着,内心却无比兴奋。

似这般乘风破浪,快意江湖,少活几年又如何?

只消一炷香、功夫,那幽灵般的大船再次出现在雾海中,凑近观看,它的庞大简直叫人呼吸困难,十丈高的船身不压城墙,五层船楼烟笼雾约,看不清究竟几重,那些若隐若现的钢硬棱角显得狰狞阴沉,江风撞击巨帆,发出凄厉的哀嚎,仿佛一座羁押无数亡灵的牢城。

船行处好似带着一把大剪刀将整条江剖成两半,骇浪分卷,有如山移,随时会吞没他们的小木筏。

商荣用撑竿驱赶拉船的江马,绕过船尾靠近大船,而后割断绳索,放其逃生。

此刻他们距离大船不过数丈,只见亲水的船身布满水藻和各种螺贝,晃眼看如同礁石,商荣用撑竿刮出一片干净的位置,打算由此处登船。

船身太高又找不到能借力的地方,比悬崖峭壁还难攀爬,他接连尝试两次都中途摔下,亏得赵霁用撑竿接应才没落水。

“该死,怎么才能上去呢?”

他用撑竿抵住船身,以防被大船甩开,不肯放弃这次来之不易的探查。

赵霁搓揉水淋淋的胳膊,哆嗦着问:“商荣,你有没有感觉这里特别冷”

时值夏季,他又有内功护体,此前在江里泡了半晌也不觉寒冷,靠近这艘船以后却浑身起栗,头皮发麻,与其说冷,更像被一股慑人的阴气压迫。

商荣也察觉到了,他料定是船上的东西捣鬼,一心弄个明白,决定用剑凿一个洞,从底部钻进去。

“把剑给我。”

他向后伸手,赵霁却迟迟未有回应,转过头,那小子面朝木筏尾端悚然僵立,目光所指处,赫然立着一团红影。

商荣不及细看,立刻抽出他手里的长剑,剑身在空中洒下一串星芒,超尘逐电地斩向那人,顺利将其拦腰截断。

当剑身劈进对方的身体,他的瞳孔由于惊奇陡然缩小,手掌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恍若砍入虚空,果然,下一刻那分裂的身影化作磷磷红粉,倏忽融化在浓雾间。

他击中的只是一抹残像。

耳边响起清脆的破裂声,连接木筏和大船的撑竿折断了,巨舰乘风前行,瞬间将他们抛到后头,木筏在巨浪中猛烈颠簸,眼看就要倾翻。

一股强劲的气压忽从天降,木筏周围的波浪受这球形劲气压迫,怆慌退散数丈,围绕气浪飞速旋转,水花激荡,狂飞乱舞,犹如一群暴躁的蝴蝶,却没有一只能靠近木筏。

商荣和赵霁也受到气劲威慑,扎下马步奋力抵御,湿透的衣衫转眼吹得半干。

那红衣人缓缓飘降,足尖落定,又一道气浪平行扫荡,声势浩大的水蝶刹那间灰飞烟灭,江面一平如镜,波澜不兴,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也被掏出一块完整的正圆,从上空俯瞰,宛若一只幽蓝的鬼眼。

身处鬼眼正中的少年们怀着见鬼的心情打量那深不可测的红衣人,假如他真是鬼,模样也漂亮得过了头,面如玉,眼若星,神凝秋水,貌莹寒冰,衣衫也分外华丽。一领红纱道袍织满团花暗纹,衣袂张扬,俨然腾云之态。腰系锦绒鸾绦,足蹬皂色绢履,乌发如云,自在飞散,好似冷月下怒发的妖桃。

二人见过不少姿容出众的人物,唯此人可与诸天教教主蓝奉蝶比肩,但蓝奉蝶雅正端丽,形貌气质无妖异之像,眼前这个却是邪诡鸷曼,含笑时眼神藏毒,凝眸处煞气凌人,最奇怪的是无法通过外表判断他的年纪,青年人很难练就那种唯我独尊的霸气,年长者又难以保持这样的豆蔻风华,矛盾重重,疑点层层,多看一眼就教人多增一分惧意。

“来者何人!?”

商荣仗剑断喝,不管问不问得出眉目,先得稳住气势。

红衣人眼波平静,这少年在他看来形同白纸,一览无遗。

“你是玄真派的?”

厚薄均停,清浊适中的嗓音透着漫不经心的威严与优雅。

商荣知道方才那一剑暴露了自己,再次高声质问以挽回劣势。

“你是从那艘船上下来的么?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的?船上装的又是什么东西?”

“呵呵,冒险跟踪可不是小孩子该干的事。”

红衣人尖锐的嘴角挑出美妙的弧度,商荣看出这是个危险信号,然而来不及调度身体便喉头一窒,双脚离地,被红衣人单手捏住脖子高高举起。

“你家长辈可能没告诫过你,人心有三样东西容易致命,第一就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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