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磨磨唧唧的一步三回头,像中了什么咒似的,愣是走不去洗澡。

“我走了,我真的去了。”卫澧还是恋恋不舍,其实,赵羲姮要是跟他一起去洗,也不是不行。

虽然她应该已经洗过了,但泡泡澡还很舒服的。

赵羲姮叹了口气,看他磨磨唧唧,一把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拖进去,然后扯开他的衣襟。

胸口的结痂的伤口裸露出来,她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看起来伤得很深,血痂狰狞。

卫澧下意识躲闪,将衣襟拢上,“你出去吧,我自己能行。”

赵羲姮强硬地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上身的衣裳全揭开了,与纹身交错着的伤疤全尽数露出来了,深得浅的都有。

他却面不改色,跟适不着疼似的。赵羲姮怕疼,手上剌道口子都觉得难受,如今一见他身上大小错落的伤口,忍不住腿麻。

“别看了,怪丑的。”他说道,然后要把她往外推。他手指忍不住蜷缩,太丑了,麻麻赖赖的,赵羲姮看着不得嫌弃?

这样多的伤口,换谁身上都不好看。

“不丑。”赵羲姮眼眶微微湿润,拿手指轻轻碰了碰,“疼不疼?”

也就是多余问的废话,怎么可能不疼?

卫澧想了想,见她小心翼翼的神态,连忙皱眉咬唇,“疼,可疼了。”

他才不疼来着,伤口好得快,这都多少天了,早就长好了,就是瞅着吓人罢了。

不过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多喊两声疼,赵羲姮也能多心疼心疼他,最好是把他前些日子写的“大不敬”的话全都掀过去。

“我看着也可疼了。”赵羲姮不敢再碰了,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她眼睛又圆又大,蓄满了泪水,摇摇欲坠,看起来极为可怜,让人心都跟着一揪。

卫澧心都疼化了,也不敢骗她了,连忙弯腰,用手背把她的眼泪擦掉,“别哭了,骗你的,早就不疼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时被罗浩然带狗咬成那样,没两天就活蹦乱跳了,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的。”

“真的呀?”赵羲姮吸了吸鼻子,不确定地问。

“当然。”为了表示他所言非虚,卫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确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那你刚才说疼是骗我的?”赵羲姮抹了抹眼角又问。

卫澧讪讪不言,他摸了摸鼻梁,这话不好回答,他选择不回答。

“滚下去吧!死骗子!”赵羲姮一腔眼泪白流了,卫澧这个老狗比,刚才她哭的时候,指不定他心里还偷着乐呢!

“诶!”卫澧身后就是温泉,被她这么一推,一时不察,踉跄着掉了下去,他临了顺手一抓,连带着赵羲姮一并扑了下去。

俩人在温泉里扑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浑身湿哒哒的跟两只落水鸭子似的。

卫澧下意识往温泉边儿上缩,生怕被赵羲姮逮着了,“咱俩平了啊!你不能再打我了!”

赵羲姮后槽牙磨了磨,“过来,我不打你,我给你搓澡!”

“这多不好意思啊。”他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移过去了。

“嗷!你不让我泡会儿再搓?就这么生搓啊!”卫澧要跑,被赵羲姮拽着胳膊一把又拖回来了。

“闭嘴吧你。”赵羲姮手下又是一用力。

卫澧嚎出来,“疼疼疼!皮儿要被搓破了。”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身上红彤彤。

“小点儿声,一会儿把栀栀吵醒了。”赵羲姮威胁他,心里充满了威胁人的得意。

卫澧看着红彤彤跟要渗出血似的胳膊,心想果然最毒妇人心。

两个人从温泉里出来,天都快亮了。

久别重逢的旖旎感动,在一场搓澡中消散的无影无踪。

卫澧凑过去,把自己快破皮儿的锁骨露给赵羲姮看,小声说,“你能不能下手轻点儿,都给我搓破了。”

他大咧咧衣襟一扯,露出大片紧致的皮肤,微凸的喉结和嶙峋的锁骨。

赵羲姮眼前白光一闪,妈的,太刺激了。

他皮肤上还带着被搓出来的斑斑红痕,有种禁忌的诱惑。

她没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沾着水汽湿濡和栀子花澡豆的香的□□,像了不得的珍馐美味。

男色也挺毁人的。

她下口不太轻,卫澧倒吸一口凉气,“我回来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那你要怎么欢迎?”赵羲姮舔了舔嘴唇,疑惑。

她不给他搓澡了吗?这还不是欢迎?

卫澧揉了揉被她啃疼的锁骨,捏着她的下巴压下来,与她唇齿相贴,交换气息。

良久后,两个人皆是气喘吁吁,他哑着嗓子,贴在她鬓角与她耳鬓厮磨,“这样,懂吗?”

赵羲姮抓着他衣襟的手收紧,将他衣襟弄得皱巴巴一片,红着脸回身,见栀栀没醒,长长松一口气。

还好没让栀栀看到,不然他们两个人给孩子做了坏榜样。

亲亲这已经是极限了,赵羲姮不常熬夜,撑到这时候有些头重脚轻。卫澧日夜兼程,现在也只想睡觉。

两个人混在一起,像两只交颈的小天鹅紧紧贴着,盖着被子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栀栀孤零零一小只睡在另一边,好像被爹娘隔绝在世界之外。

一大早,卫澧是因为胸闷气短而醒来的,一睁眼,就是栀栀凑近了的一张脸。他太累了,昨晚睡得实在太死,不知道栀栀什么时候爬上他身的。

栀栀在他胸口上爬来爬去,正凑近了看他,见他醒了,眨巴眨巴眼睛,干脆趴在他胸口上,把脸埋在他脖颈。

卫澧心都软了,搂着她软乎乎的小身体,翻了个身,把她放在赵羲姮和自己中间,悄悄问,“什么时候起的?学了小猫的坏毛病,往人身上爬。再睡一会儿?”

栀栀拱进赵羲姮怀里,把屁股对着他。

赵羲姮睡觉一向死,下意识把拱来拱去的小肉球搂在怀里,迷迷糊糊继续睡。

卫澧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栀栀的发顶,又亲亲赵羲姮的脸颊,把娘俩一起搂着,又闭眼眯了一会儿。

不多一会儿,栀栀大抵是饿了尿了,开始吭吭唧唧,卫澧把她抱出去给嬷嬷们喂奶换尿布。

赵羲姮昨晚熬夜,醒来后头重脚轻的,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揉眼睛醒神,看到卫澧先是一惊,后又回过神,才想起来他昨晚回来的。

“大军什么时候回城?”她摸了摸头顶,没有炸毛,还挺好的。

卫澧一看就是先撇下他们回来的。

“大概半个月后。”卫澧倒了两杯温水,一人一杯。

“那你这次还是不跟军队一起进城?”

上次从高句丽取胜回来,卫澧便没有再折回去,当日大军进城百姓夹道欢迎的盛况他也没切身体验。

他不乐意让人围观,就随他吧。

卫澧沉吟半刻,摇摇头,“不,这次我随着大军一起进城。”

“到时候你带着栀栀,站在城墙上看我。我想让栀栀看见她爹爹很厉害的样子。”

当爹的大概都是这样,想做孩子心里的英雄,想在孩子面前威风凛凛的出现,卫澧也不例外。

就算栀栀现在还不记事,他也要以最好的方式出现。

到时候就算栀栀长大了,也能跟小伙伴炫耀,说她爹爹凯旋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围观欢呼,特别英武。

甲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将士,辘辘战车,旌旗飘扬。

赵羲姮把水喝掉,然后特别认真地点头肯定道,“你肯定是天底下所有父亲里面,最俊俏,最神气,最好的那一个。”

卫澧原本还一本正经的绷着脸,听她这么肯定,神情忍不住松动,露出些许骄傲,微微抬起下巴,“那当然!”

军队在不咸城外修整时,卫澧换上甲胄,去与他们汇合。

他要趁着夜色出城,不然让百姓看着不好看。

栀栀坐在床上,对他的整理打扮很是好奇,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卫澧摸摸她的小揪揪,“阿耶明天就回来了。”

她又好像对这种场景非常抵触,扭过头,不应和他。

“你路上看着点儿,白天下雨了,地上积了水坑。”赵羲姮叮嘱他,提了一盏灯,将门推开,要送他出去。

不过只是别离一夜,不至于涌起什么不舍的情绪。

卫澧前脚才迈出去一步,忽听后面栀栀大喊,“阿耶!”

他与赵羲姮齐齐回头,只见栀栀眼眶蓄上泪水,扁着嘴,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她好像是记得上次卫澧就是这样走的,久久没回来,因此这次见他又要出门,以为他还是要离开很长时间,情急之下喊了出来。

她不喜欢卫澧离开,总也等不到他回来。

赵羲姮惊喜地睁圆了眼睛,一把抓住卫澧的手,“栀栀会说话了!”

“栀栀快再说一遍。”赵羲姮将她抱起来。

栀栀不说,倔强地看着她爹。

卫澧激动万分,左脚绊右脚,险些带着沉重的甲胄一并跌倒在地上,“栀栀栀栀,快再说一次。”

栀栀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总觉得爹娘围着她像看耍猴的,把脸埋进母亲颈窝,说什么也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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