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二月份,平州的天也黑的极快,两个人从偏堂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赵羲姮对着牌位一边哭一边碎碎念,停下来的时候眼睛肿的像个小核桃,卫澧拿手背贴在她眼眶上给她降温。

“你怎么还不把衣服换回来?”赵羲姮抱着他的胳膊,用他微凉的手背贴在自己眼皮上。

卫澧心中涩然,他到底是东施效颦,惹人笑话。

赵羲姮在他怀里蹭了蹭,圈住他的腰,腻腻歪歪的,“还是你以前好看,这样我都不认得你了。”

她撒娇一样的甜言蜜语,陡然让卫澧心中莫名轻松些,他低下头,摸摸她的脸颊,抿着唇,一言不发。

赵羲姮心里默默叹口气,一抬头,就吻上了他的唇瓣,“去嘛,换了衣裳咱们两个一起吃饭,我饿了,你难道不饿吗?”

卫澧这才起身离去,赵羲姮唉声叹气,满面愁容的坐起来,小桃也跟着皱起脸,“殿下,您叹气什么呢?”

“在想如何让一个傻子变聪明。”赵羲姮撅了噘嘴,“你去问厨房要一篮子咸核桃来。”

小桃高高兴兴的去了,“吃核桃好,吃核桃补脑,将来生出来的小殿下一定聪明。”

赵羲姮觉得是应该补一补,万一将来孩子的脑子随了卫澧那个不转弯儿的,那可就太糟了。

也不知道卫澧这个年纪吃核桃还有没有用?能不能把脑子补上。

核桃也不能当作饭吃,它被放在小几上,作饭后的零食。

卫澧换了衣裳,一身枣红的,看着亮堂顺眼了许多。

赵羲姮满意的去牵他的手,“白花花的衣裳有什么好看的?多寡淡,哪有红色好看?”

卫澧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来,但嘴上还是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赵羲姮声音喊得大,屋外都听得见,自外款款而来的谢青郁面无表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衣,转身走了,心有怨气。

他原本是来告别的,总在平州待着,他放心不下雍州,且在这儿待着,实在不顺心如意。

“早饭有虾,午饭有虾,怎么晚饭还有虾?”赵羲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白灼虾,有些奇怪。

虽然每次烹饪的方法都不同,但顿顿都是虾,她也有些疲倦。

“你自己说的,多吃虾对孩子好。”卫澧这次也顾不上嫌剥虾费劲儿了,往她碗里堆了些虾肉,示意她快吃。

听卫澧这么一说,赵羲姮就知道了,肯定是卫澧吩咐厨房做的,怪不得一日三餐都是呢。

“那我明天不想吃了,我想吃……”

“你要求还不少?”卫澧打断,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给你弄龙肉你吃不吃?”

赵羲姮扯扯嘴角,嘲笑了他一声。

晚饭洗漱后,两个人窝在暖洋洋的罗汉床上,小桌被移到另一头了,赵羲姮觉得榻上硌得慌,非要窝在卫澧怀里,头刚刚好倚在他胸口。

人肉垫子,又暖又舒服。

温香软玉在怀,卫澧自然不会拒绝,甚至乐得高兴,还能随便搓搓她软绵绵的手和脸。

两人才说了不一会儿话,外头便递进来了战报。

赵羲姮摸了两个核桃在手里把玩,把目光投向那一张纸。

卫澧生擒刘涣与王之遥的消息传的极快,高句丽王与那个自立门户的高句丽世子自然收到消息了,生怕卫澧中途折回来再敲打一遍高句丽,于是连忙撤兵,平州再次大获全胜,陈若江与杨泽笠不日便可回城。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赵羲姮猫在卫澧怀里玩核桃,问他。

“撩闲撩到我头上了,当然是狠狠敲他一笔。”卫澧道。

她不乐意自己用钳子捏碎核桃壳,费力,于是将核桃递给卫澧。

卫澧的目光还未从战报上移开,顺手接了过来捏开,将肉挑出来放进她掌心,壳扔在痰盂里。

“幽州与青州也一样敲一笔吗?”她继续问。

卫澧开的核桃肉十分完整,没有半点儿损坏。赵羲姮因为这两半完整的核桃肉,心里升起一股满足感。

她将装核桃的小竹篮放进自己怀里,然后一个一个递给卫澧,让他捏开。

“嗯。”卫澧点头,“我打算让幽州青州割地来赎人。幽州肯定会同意我的要求,刘涣的大儿子今年才八岁,撑不住台面,他们必定要将刘涣要回去。青州就不一定了,王之遥他的世子都二十了,说不定舍不得青州的地,直接把他父亲留给我了。”

温香软玉在怀,脑子里有想着事情,他也没注意自己成了个开核桃的工具,赵羲姮给他一个,他捏碎一个,简直不知疲倦。

赵羲姮把干燥的核桃肉咬的嘎嘣响,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然后投桃报李的给他喂了口核桃仁,刚刚好能补脑。

“我觉得王之遥肯定会被他儿子赎回去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才不会那么狠心。而且如果不将人换回去,这个做儿子的恐怕要被人戳脊梁骨。”

“我觉得不一定,王之遥一死,那青州可就是世子为王了,他不一定舍得让他父亲回去。”卫澧不喜欢核桃的那一股怪味,但还是皱着眉头吃下去了,然后勾了勾她的小手指,“要不咱俩打个赌?”

赵羲姮兴致缺缺,核桃吃够了,略有些睡意,“不赌。”反正卫澧全部身家都在她手里了,赢了也没什么好玩的。

她两鬓的发丝垂在脸颊上,自己也懒得拨开了,任由它们垂着,眼睛要闭不闭的。

卫澧顺手将她面颊上的发丝拨开,理到耳后。他手指粗糙,刮的赵羲姮面上微微刺痛,她动了动,但没说什么。

“赌吧,你赢了我将你的那匣子信给你。”卫澧低下头哄她。

赵羲姮这才算有了点儿精神,对啊,她耶娘的信件还在卫澧那儿呢,她抓住卫澧的手,直勾勾看着他,“那些信,你看没看过?”

卫澧脸一红,他并不擅长撒谎,撒谎也会很快被揭穿,于是点点头。

赵羲姮来了兴致,小声问他,“都看完了吗?”

“没,就看了几封。”他也将声音放低。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耶娘感情特别好?写的信都酸溜溜的?”

卫澧缓缓点头,是挺酸的,但看着赵羲姮放光的眼睛,他心里一阵忐忑,“你也想要个和你阿耶一样的夫君?”

“也没太想要。”赵羲姮小声道,她耶娘当年的故事令人称羡,她不过就是也想让别人羡慕自己罢了。

卫澧略有沉思,想起他当时在东营时候,赵羲姮给他写的信了,他当时是不是应该给她回一封,圆满一下她的愿望?

但是也太酸了吧?

赵羲姮还真就喜欢这种酸不拉几的夫妻相处,他要不试试?

“你光说我赢了怎么办,那你赢了呢?”赵羲姮怼了他一下,卫澧回神。

卫澧脸一红,赵羲姮隐隐觉得不好,他缓缓低下头,在赵羲姮耳边说出几个字。

赵羲姮脸瞬间爆红,感觉自己要熟透了,人也不困了彻底精神了,反身咬上他的脖子。

“你个禽兽!”

“什么禽兽?”她咬得有分寸,虽然疼但不会破皮流血。卫澧搂住她,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腹部,在她耳边吹气,“不是正常的吗?”

“你这样叫孩子听见了不好。”

“没事儿,现在还听不见。”卫澧死不要脸的抱着她。

“禽兽,畜生,老狗比!”赵羲姮一边咬他一边骂他。

次日卫澧带着一脖子一脸的咬痕去了地牢,将刘涣和王之遥提审出来。

两个人自然是破口大骂,骂他阴险狡诈,骂他禽兽不如。

卫澧捏着两个人的下巴,冷飕飕威胁,“既然好好的一只舌头不想要,那我也不必替你们两个怜惜。原本以为你们还有点儿野心骨气,结果还不是被一鼓动就上钩了?”

“你们愚蠢,难道还要怪我?”

“我已经传信与幽州与青州了,看你们的属下舍不舍得将你们换回去了。”

卫澧这次狮子大开口,向青州和幽州要了三分之一的城池土地。

不出所料的是,幽州后继无人,世子还未长成,他们舍不下刘涣,再三商议后,最终还是用与平州接壤的六座城池将刘涣接了回去。

至于王之遥的青州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卫澧将刘涣送走后,只剩下王之遥一人孤零零待在地牢中了,卫澧时不时刺激他。

“你养个儿子也不过如此,连换你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王之遥眼睛猩红,他自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漠视自己的性命。

但左等右等,一直过了大半个月,青州那边儿还是没有消息。

卫澧并不耐烦,传信去催促,若是一日不同意,便断王之遥一肢。

不多几日,青州举办了继位大典,推举王之遥的儿子王封疆为青州王,这意思就是要舍弃王之遥,生死随便卫澧了。

卫澧自然不能让青州好过,于是将王之遥斩断了四肢,拔掉了舌头,把人打包成礼物,送去青州,权当做给新青州王的继位礼物。

青州之后怎么混乱,也就不关卫澧的事情了,王封疆估计得被青州百姓戳脊梁骨。

高句丽拿出了以往的不要脸,只派人来道歉,割地的事儿半点儿不提,反正他们又没有人质放在卫澧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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