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斯潘对数据和数学模型的痴迷和自信,在朝鲜战争爆发后,达到了巅峰状态。

战争期间,由于美国国防部进行大规模备战工作,将军事工业相关信息,比如战斗机、轰炸机和其他新型飞机制造的数据,都列为军事机密封锁起来。在经济活动链条中,很多环节同飞机制造密切相关,如特种金属、铝、铜、钢铁的制造商,特殊技工和工程师,这些行业群体急切需要了解军工生产的信息。军用飞机制造业对整个社会经济的影响巨大,尤其是在1953年财政年度中,军费开支占到GDP的14%,达到了相当惊人的程度。由于缺少军事工业方面的数据,华尔街以及众多行业的分析人士都是眼前一团黑,搞不清楚战争行为会对未来经济发展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格林斯潘就在这个当口站了出来。他认为当时华尔街和各相关行业都集体信息失明的状况持续下去会对美国经济造成不利影响,于是自告奋勇,要把被军方严密封锁、守口如瓶的军工生产信息自行推算出来。依据常年积累的美国各行各业统计数据,辅以经济计量学提供的数学工具,格林斯潘此举基于他对“格氏模型”的超然自信。

格林斯潘首先从公开的信息渠道着手搜索,马上发现军方保密局不是吃素的,所有跟军用飞机制造相关的信息,从飞机型号、飞机用材、飞机编制到计划生产架数等,全被军方封锁得滴水不漏。

格林斯潘只得在公开信息渠道止步,转而搜寻“二战”期间的数据。因为在1940年,美国军方还没有对这些军工数据进行保密。格林斯潘从40年代的国会记录中寻找相关行业的听证会和官方公布的有限数据,以1940年记录中所收集的数据作为一个基准,通过尽可能的渠道,千方百计把可以公开获得的有关飞机行业各方面的数据和信息积累在一起。一时间,工程师的操作手册、各相关企业的生产报表、管理报表和大量联邦统计报表,以及美国国防部所公布的可以查阅到的外围行业的订单数据在格林斯潘的案头堆积如山。

“格氏模型”开始运行了。

基于“二战”期间的数据基准,靠着有限的公开信息,例如某一种型号飞机的重量,“格氏模型”从分别计算飞机构件材料中铝、铜、钢铁的比例和数量入手,逐步把每架飞机用材计算清楚,然后进行总量整合,既而反过来倒推美国军事工业对整个经济体各部件,如对铜、钢铁、冶金、铁路运输、电力等行业所构成的经济影响。

1952年,格林斯潘的研究成果横空出世。这篇标题为“美国空军的经济学”的文章一经发表,顷刻引起了五角大楼的强烈“地震”。军方作出的第一个直觉反应是,格林斯潘肯定是一个高级间谍,因为他发表的统计结果,跟美国军方所掌握的秘密数据惊人地接近,以至于五角大楼的人立刻断定“这个人肯定是拿到了我们的秘密数据,否则不可能这么精确”。

但格林斯潘确实可以一脸诚恳地保证,“这个真没有”。他表示这些结果完全是“格氏模型”推算出来的。

五角大楼震惊得哑口无言。

在整个美国经济学界,格林斯潘如一颗新星冉冉升起,令众多人士仰望瞩目。

20世纪50年代,新星格林斯潘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已经站到物理学界中牛顿的地位。世界经济运行的基本规律和普遍规则已然牢牢掌握在他手上。只要上帝之手轻轻一推,世界经济的一切走向,他都能够精确地加以计算。

    正当格林斯潘如明星般耀然升起时,夜空中另一颗璀璨的明星迎面扑来。她那夺目的光芒直射进格林斯潘的内心深处,并且再没有黯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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