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烦躁,心想既然治愈没效果那就再来一个疗程吧!

直奔火车站,叶青去了上海。WwW.XsHuoTXt.

还是那个火车站,还是熟悉的景物。

叶青跑到妇女用品合作社,想补充点月事用品,这东西每月都要消耗。

“桑尼牌卫生纸二十卷,暮黛丝的月事带给我两条。”叶青说。

“请提供您的月事券。”售货员道。

“什么?”叶青费解。

“新措施,必须出示本市月事劵才能购买妇女用品!”

售货员拿出票证给她看,粉红色的一张证券,大字印刷着月经票三个字,上面还有语录: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叶青囧,写标语的人……人才!

东西没买成,叶青恢恢离开,来到了上海第一百货。

时隔一年,陈列商品更多了!到处都是恕不出售!有限的几种糕点也要上海本地的点心票。

叶青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只在楼上买了两块丝绸便匆匆离开。

电影院还在播放国产老电影,下午一个人去看喜剧片。

{大李小李和老李}笑的叶青前仰后合,果然是大师作品,和几十年后的搞笑喜剧相比也不差。

笑过散场,叶青一个人孤零零离开电影院,紧了紧肩上的披风,夜风冷清,独身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里。

国际饭店的电梯关关合合,叶青无精打采靠墙站着。

突然!电梯关闭的一瞬间传来爵士乐声。

“等等!刚才那个楼层是什么地方?”叶青叫停。

“海外服务酒水招待会。”服务员回答。

“送我去那层!”

电梯返回十层。

叶青跟着服务员找卡座坐下,拿起酒水单。

“烟台国营葡萄酒,人头马xo,轩尼诗,芝华士,皇家礼炮……”

一口气点了十几杯,可真不便宜!一两元到十来块不等。

酒水陆续端上,叶青浅口低饮,味道不错!纯粹!没掺水!

窗外华灯璀璨,三五杯下肚,叶青已经眼神迷离。

“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干!”

一杯接一杯,眼前景物渐渐晃动模糊。

对面有人坐下,西装革履的一位男士。

呵呵,叶青干笑,美女嘛,什么年代都有人搭讪,我这么美啊这么美……

对面声音模糊,似乎隔了很远。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叶青脱去大衣,摘掉围巾,捧着酒杯泪眼滂沱。

“我……我一个人漂泊南北,受尽白眼世间冷暖,我……天涯啊,海角……觅呀觅知音……”

“别喝了!”

叶青抢下酒杯:“他,他对我很好,给我换布票给我买秋天的菠菜,还给我唱歌……从来没有人那样关心过我,我……小妹妹唱歌郎奏琴,哎呀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你喝醉了!”

叶青喝光最后一杯:“他……他算计我,狠狠扎我一刀,他始乱终弃!我的心在滴血,我不相信爱情了……天涯啊,海角……再来一杯!”

“别喝了!”

“噗通”

叶青一头栽倒在桌上,人事不省。

“服务员!”

一阵急促脚步,几人七手八脚将叶青架到房间床上,轻柔脱去鞋袜,盖上棉被。

等到所有人离开,房门轻轻关上,叶青悄悄睁开眼睛。

嘿嘿,不让我住?我就在你们这里醉倒,看让不让住!

打开大灯,叶青翻身下床游览房间,红木家具,水晶酒柜,偌大的水晶水族箱,洗漱间半圆形珐琅浴缸,黄金水笼头!

每一件家私都令人咋舌。

叶青抄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心想这台不会就是国母和美国谈判时用过的吧?

“喂喂?喂?哈罗!我是宋/龄……哈罗哈罗?喂?我是林志玲……”叶青举着电话假声假势。

笑够闹够,看看时间已经午夜十二点,叶青拨通熟悉的电话号码。

“徐友亮,你给我接电话!今天感恩节特惠,接了电话我就放过你!”

毫无悬念,没人接听。

叶青泄气,仰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转天大中午,叶青洗漱好容光焕发出房门。

“叶女士早!”服务台问好。

“早啊!昨天帮我开房间的是哪位?我要当面致谢。”叶青道。

服务员道:“是邵先生,他正在十八楼用餐,我送您过去?”

云楼!叶青内心惊呼,忙不迭点头。

服务员带路领着叶青搭乘专属电梯。

云楼啊!居然上来全不费功夫!

“就是这里,叶女士请!”服务员彬彬有礼。

叶青激动地险些要掏小费,看了眼她胸前的国营国际饭店铭牌才生生止住。

小桥流水,竹林假山,墙围都是带树皮的原木,红木桌椅精致,捷克水晶,英国瓷器,欧洲古典长沙发搭配的豪不突兀!

云楼云楼!这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层云楼啊!

叶青四处张望目不暇接,早就忘记此行目的。

“女士,请问几位?”服务员询问。

“一位!拿菜单给我!”叶青兴奋。

“请稍等。”

中英文菜单分中餐和西餐,叶青思虑许久还是点了中餐炒菜和西餐饭后甜点。

海派红烧肉,八珍豆腐,西子浣纱,佛跳墙……

叶青陶醉在美味中,太好吃啦!

巧克力慕斯蛋糕,奶油蛋黄派,鲜榨柚汁……好美味!

算上昨晚的房费和酒水,结账一共花了一百八十九块,不便宜!

直到火车上,叶青仍然齿颊留香!这些大师傅都没收徒弟么?怎么就没传承下来?不过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主食?不对,汤水?不是吃的,什么呢?反正想不起来了。

叶青到小洋楼已是晚上十点多。

“小叶,你可回来啦,徐公安刚走,你没遇上?”田婆婆问。

叶青摇头。

“这是他让转交给你的,千叮万嘱一定要当面给你。”田婆婆拎着一网兜桔子和一个大信封递给叶青。

“知道啦,谢谢田婆婆!”叶青开心接过。

回到房间锁好门,桔子放桌上,叶青拆开信封。

里面还套着一个大红纸包,上面钢笔字写着:叶青,生日快乐。

叶青看看墙上月份牌,阳历十二月五号,真是自己生日哎!险些忘掉!

忙拆开红包……

哇!

叶青惊呼,一沓崭新的十元大钞,数了数,整整二十张!还有全国粮票,三十斤,本省布票二十尺。

哈哈!这算青春损失费么?貌似便宜了些。

算啦,有的拿就收着吧!

叶青拆开厚厚一沓信,少说有十几张,使劲抖拢,确认没夹着领粮票钞票才一把团成团,开门扔火炉里烧掉。

生日快乐!

美美泡个澡,叶青换上粉色真丝吊带,裹上睡袍,擦干头发抹上精油,一头栽倒床上。

芬香环绕,一夜无梦。

早晨被敲门声惊醒,叶青看下表,刚刚早晨五点!外面还大黑着,还不到上班时间啊?田婆婆有事?

迷迷糊糊下床开门,冷不丁一个黑影冲了进来,叶青被紧紧抱住。

“啊——呜呜,啊!”叶青咬住对方嘴唇。

“叶青!”徐友亮松开手怒吼。

打开灯,站在屋里的男女怒目相向。

“你神经病啊!吓死我!”叶青眼圈红了。

徐友亮手背抹了把嘴,皱眉看上面血迹质问:“这几个星期你都去哪儿了?”

叶青撇撇嘴不吭声。

徐友亮恼火,伸手用力钳住她手腕。

叶青吃痛,举起另一只手就要扇过去,猛的被捉住。

徐友亮一手攥紧两只细白手腕怒喊:“打上瘾了是不是?那天你当着那么多人扇我耳光,我还没跟你算账!”

叶青挑眉:“你想怎么样?”

徐友亮大手扬起来,高高举着却没落下。

“你要打我?”叶青盯着他问。

“我不打你,不过你给我记住,再有下次,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徐友亮气哼哼松开钳制,把人甩到沙发上。

叶青揉着手腕从沙发爬起来,痛的呲牙裂嘴。

徐友亮平稳住气息,走过去把手里的饭盒放桌上:“我让田玉茹转交给你的信收到没?”

叶青揉着后腰没好气道:“收到了,钱和粮票都看见啦!”

徐友亮皱着眉没说话,走过去换拖鞋时突然一怔,地上空空如也。进去洗漱间,又看到自己的毛巾牙刷递须刀都不见了,眉头拧的更深,只得掏出手帕擦干。再从洗漱间出来时候,语气不由放缓几分。

“昨天你生日,没吃饺子吧?赶紧过来吃。”

叶青没说话,忍痛站起来去洗手间漱口刷牙,回来坐到饭桌跟前。

徐友亮拿碟子倒醋:“饺子馆排号的人太多了,我周六早晨拿到的号,今天才排上。”昨晚一夜没睡,除了等饺子,还要趁周一来堵人。

叶青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饺子,始终没说话,两人都像以前一样,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吃完刚刚早晨六点来钟,外面天色透出一点亮光,屋里开着灯。

徐友亮收拾好碗筷,坐到沙发上,看了眼茶几上新换的青花茶壶和茶盘。

“叶青,我们谈谈。”

叶青坐一旁不慌不忙的泡茶:“哦,谈吧。”

徐友亮深吸一口气:“这几个周末你都去哪儿了?”

“出差。”叶青低头干巴巴答话。

“去哪里出差?出什么差?”徐友亮审问。

叶青撇嘴:“保密。”

徐友亮嘲笑:“不就是来北泽买粮么?外省的车一趟趟往北泽跑,你们以为能瞒得住谁?”

叶青吃惊:“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什么地方的人去买?”

徐友亮暗暗好笑摇头,女人真是容易骗,一诈就全说了。

“周围省市哪的都有,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辞工?”

叶青低着头倒茶,看不清脸上表情:“还没想好。”

徐友亮皱眉:“还要想?”

叶青点点头:“嗯。”

徐友亮无奈:“叶青,我是你丈夫,是一家之主,以后你不能事事都自作主张,更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打我脸!你记住没?”

叶青奇怪看他:“不是还没结婚么?”

徐友亮噎的一怔,好半天才叹口气道:“好吧,上次我说话语气重了些,你也给我一巴掌了,这事就算扯平,以后谁都不许再提。”

叶青垂着头,看不出情绪。

徐友亮接着道:“年底农村热闹,东西都齐全,我们抓紧时间把婚礼办了吧?”

叶青还是垂着头不说话。

徐友亮不悦:“叶青!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闹也闹了,打也打了,你还想怎么样?”

叶青喝茶不语,不想怎样,就是还没想好怎么收拾你,先拖着……

徐友亮试探:“年底办婚礼的话,你可以穿裙褂。”

叶青抬起头眨眨眼睛:“真的?”

徐友亮暗暗松了一口气,挑唇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叶青歪着头像是在考虑。

“你要是喜欢旧式衣柜,也可以拉过去,到时候就说是农村亲戚送的嫁妆。”徐友亮又说。

叶青试探问道:“那我的工作……”

“不行!”徐友亮打断。

叶青咬着唇低下头。

徐友亮叹气:“叶青,不让你上班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那堆衣服,绣花盘扣斜襟……怎么不合时宜你就怎么穿,将来让人挑错说三道四,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叶青抬头眼睛一片迷茫:“我穿个衣服能犯什么错?我在厂委这么穿也没人说啊?我……”

“叶青!”徐友亮心烦:“我早就跟你说过,新南市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以前这里只有矿山,只有南城田家,后来调过来的市委/委这些人龙蛇混杂派系不明显,你这样下去迟早要惹祸!”除了怕麻烦,他也不想看她整天花枝招展。

叶青低着头不以为然,以前的旧报纸她没少看,各种/的残酷她不是不知道,可是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去,靠谨慎做人万事低调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避开。

何况他现在这么说谁知道是什么目的?听听罢了,谁会真的信?

见叶青不说话,徐友亮哄劝道:“好了,你要是实在想上班就等过几年,到时候看看惠安有什么合适的工作你再去。”过几年有了孩子脱不开身,估计让她去都不去。

叶青敷衍点点头,看看表七点多了,便起身去洗漱间换衣裳。

关好门,叶青脱下睡衣套好裤子,裸着上身手伸到后背正在系内衣挂钩时候,门猛的被撞开。

“叶青,叶青……你想我没?啊?想死我了,每天夜里我都想……咱们那天在一起,每一次每一下我都想的要命……叶青叶青……”

叶青被压在洗漱台上,身后的人气喘吁吁在她脖颈上又啃又咬,两只手上下游动,揉搓的她生疼。

“叶青……你想不想?……这样,还有这样……”

徐友亮温存好半天才发现怀里的人冷冰冰的没半点反应,顿时软了下来,恹恹松开,系上刚解开的皮带。

“叶青,你还生气?”

叶青整了整头发继续穿衣服:“没有,我着急上班,矿上的粮食不够吃,今早还要开会。”

“以后你少掺和那些事!赶紧和蒋益民说你辞工,跟我回惠安县饿不着你!”徐友亮发脾气。

“哦。”叶青淡淡应了声,打理好从洗漱间出来。

“叶青,年底结婚你这边到底有没有问题?你什么时候辞工?”徐友亮追问。

叶青摇摇头:“过阵子吧,这段时间有点忙。”

“你有什么好忙的?我跟你说,买粮的事你不许插手!”徐友亮语气不容反对。

叶青撇嘴:“领导吩咐我又不能不听。”

“跟他们说你辞工!”

“等等看吧。”

徐友亮无奈,语气又一次软下来:“我那边也要腾出时间安排,马上就过年了……叶青,想想你的龙凤褂和衣柜?到时候在李队长他们村找间房子布置喜堂,我摆宴席风风光光迎娶你进门,都按照旧习俗办。你可想好,要是错过时间可就容不得你那样折腾了。”

叶青似乎认真想了下,好半天才点头说:“那我好好想想,想好了给你去电话?哦,不,我给你写信!错了错了……给你拍电报!”

徐友亮终于舒展眉头:“好!下周我过来咱们再商量。”

“下周我还要出差,你不要过来!”叶青忙阻拦。

徐友亮继续无奈:“行!那我就在惠安等着,你什么时候给我来电话来信?还是电报?”

叶青歪着头笑道:“不一定!也许我想好了就直接收拾包袱去找你呢?给你个惊喜好不好?”

徐友亮嗤笑:“傻子!都说出来了还叫惊喜?”

叶青咧嘴笑的甜蜜。

两人一起出门,在路口分开,徐友亮倒车回去,叶青去上班。

长途汽车上,徐友亮细细回想刚才每一个情景和叶青的每一个表情,不觉就又恨又爱又气又急,猛地又热血冲头,皱着眉抓起大衣挡住腰下的肿胀。

再忍忍,忍忍,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

矿区厂委,叶青正跟蒋书记他们开会讨论的热火朝天。

“不能再等了,北泽就那么大,邻省都在动作,存粮越来越少,刚从饥/过来,农民都懂居安思危,到时候恐怕轻易不肯卖给我们。”叶青说。

孟矿长皱眉:“道理是这样,可是工会还有车间代表那边都还不服气,咱们弄来粮食怎么分?谁说了算?”

叶青摇头:“这些都是自家破事,先把粮食从外面抢回来,自家的孩子要先给他们吃饱,调皮不听话就打!打到听话为止!”

蒋书记周矿长同时拍桌子:“我同意!”

“打!打到听话为止!”纷纷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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