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采薇来裕王府给李九宝诊脉的时候, 魏采薇看见内花园里飘着好些风筝,一群丽人嬉笑玩闹,一个个姿容都不亚于李九宝, 看来王府又新纳了一批侍妾,用来开枝散叶,现在裕王已经是事实上的储君了,户部和宗人府都上赶着讨好, 不像严世蕃那时候克扣俸禄银米, 裕王府财大气粗,养得起诸多美人,也不需要裕王妃典当首饰撑门面了。

裕王就像一头勤奋耕耘的老黄牛,不停在各种田地上耕地播种, 他不知道那块田地能够开花结果, 就尽可能的多耕几块地, 现在一双儿女远远不够, 万一再夭折, 他就没有子嗣了,所以,孩子多多益善。

论理, 裕王作为一国事实上的储君,应该要学习料理政务了,历代储君都是皆是如此。但嘉靖帝越老越病就越多疑, 防着唯一的儿子,连见都不见他, 裕王也不敢干政,整天无所事事,白天读书, 晚上吭哧吭哧辛勤耕耘。

李九宝第二胎女儿从发动到出生只有半天,生的顺利,母女平安,但是怀孕的过程十分艰难,经历了孕吐和水痘的折磨,身体虚的厉害。

魏采薇要李九宝好生调养身体,最好两年之内不要再怀孕。结果李九宝却三年抱俩。

虽诊出了喜脉,魏采薇并不高兴,婉言提醒:“侧妃保重身体要紧,你还有一双儿女,将来的路还长。”

意思是说,你的好好活着,你要是死了,你真的就是给别人生孩子了。

李九宝低着头,就像做错的事的孩子,嗫喏道:“我没有忘记魏大夫的叮嘱,尽量不往王爷身边凑,可是王爷非要来我这里……我不能拒绝王爷。”

裕王觉得李九宝这块地最好,长势喜人,就频频来耕,李九宝虽然升为侧妃,生下一对儿女,但在裕王眼里,她和王府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生育的工具——一个好用的工具。

生育工具除了生孩子还有什么用处?

如果李九宝难产,裕王绝对不惜伤害母体也要保孩子。

而且,所有的人都不会觉得裕王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对此,魏采薇也无可奈何,怀都怀上了,只得叮嘱她调理身体,不要碰外头的任何东西——送子观音事件之后,裕王府就没有再容许李伟进王府探望李九宝。

送走了魏采薇,奶娘抱着刚刚睡醒的二姐儿进来,小姑娘长的白胖壮实,看到了母亲,张开双臂就要抱。

二姐儿也是魏采薇剪的发,一双儿女都还没有得到赐名,也无封号,就这么低调的养在王府。

李九宝抱着女儿亲了亲,香软的一团在怀里,令人爱不释手,不过,她还是狠了心还给奶娘,“你们抱她去花园玩,我还有事。”

李九宝听见女儿咿咿呀呀的声音消失在门口,去了书房,翻开案头看了一半的书,还时不时提笔做着笔录,字迹和刚刚进王府时有了云泥之别。

以色侍人,岂能长久?人人羡慕的李九宝却一直有深深的危机感,她并不甘心只当一个床上用的工具,其他侍妾学弹琴唱歌、跳舞按摩,各种温柔小意,李九宝一直没有停止读书练字。

她也不知道学这些有什么用,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当一个被人豢养的宠物、浑浑噩噩的过要强。

贫民窟瓦匠出身,李九宝家里唯一一本读物就是历书,青梅竹马的邻居陈经纪教她把历书上的字认全了,能够记账、看懂契约,不当睁眼瞎子被人蒙骗罢了。

给她一本圣贤书,书上的字大多看不懂,更别提其中的意思了,李九宝在王府六年,孩子一胎胎的生,书一本本的慢慢啃,加上有名师指点,现在起码能够读懂《邸报》上那些政令是何意。

“李侧妃,张先生送来了新字帖。”侍女抱着一摞字帖。

“快拿过来。“李九宝面露笑意,这比裕王和裕王妃赏赐衣服首饰更珍贵。张先生叫做张居正,湖北荆州人,堂堂两榜进士出身,是国子监的司业,有诸多学生,也是裕王府的侍讲学士。

李九宝出身低微,几乎是个半文盲,她努力上进,尊敬有学问的人,自学期间,多得张居正指点,进步飞速。

故,小皇孙只有三岁时,李九宝就将张居正力荐给裕王,给小皇孙开蒙读书。张居正对小皇孙竭尽全力,甚至亲手画画,制作绘本,寓教于乐,给小皇孙启蒙,

小皇孙今年才四岁,就认识好几千字,能够自己读书了。

李九宝打开张居正的字帖,是其亲笔写的模板,要小皇孙跟着描红。

李九宝极其重视长子的教育,她拿着字帖,亲自送到小皇孙的书房,督促儿子好好练字,却发现书房空空,只有伴读的太监在清洗小皇孙用过的毛笔。

“三郎人呢?”李九宝冷了脸。这个时辰,儿子正是午睡醒来,在窗下读书的大好时光。

太监连忙回道:“方才王妃领着去放风筝了。”

裕王府后花园,隔着老远,就听见儿子的笑声,开心极了。

小皇孙太小,还放不动风筝,天上飘着大蝴蝶、蜈蚣、美人、大鱼等等风筝都是侍女和太监所放,呼啦啦飘在空中,把湛蓝的天空装扮的五彩斑斓,很是热闹。

花园有一处草坪,绿草如一块碧玉,上面有各种彩旗小旗和孔洞,裕王妃把一根底部弯曲的棍子递给小皇孙,教他打捶丸。

捶丸的规则和后世高尔夫球很相似,将鸡蛋大小的圆球击打进草坪的洞里,反复击打,所以叫做“锤”。

裕王妃将一个捶丸放在小皇孙脚下,指着距离最近、插着红色彩旗的洞口,“你用这个棍子把捶丸拨到洞里就赢了。”

裕王妃一面指点,一面虚虚挥着手里的棍子。

四岁的小孩子就没有不爱玩的,小皇孙学着裕王妃的样子挥杆,一杆进洞。

“进了!王妃,我打进了!”小皇孙举着棍子欢呼。

裕王妃命人将另一个球放下来,指着稍远的一个插着红旗的洞口,“你再试试这个。”

小皇孙兴奋得再次挥杆,这次用力过猛,方向也不对,小球和红旗擦肩而过,嗖嗖从滚上坡,然后滚下坡,一直滚到一个茄花色水波纹双膝织金马面裙前停下。

一看到母妃李九宝,小皇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手中木棍落地。

李九宝走过来,给裕王妃行礼。

裕王妃亲手扶起李九宝,“你又有了身孕,要好好保重身体,咱们裕王府的希望,全都在你的肚皮上。今儿风大,不在屋里休息,怎么还出来了。”

李九宝说道:“下午去书房看三郎写字进展如何,谁知三郎不在,我就出来找他。”

李九宝一面说,一面看着逃课的儿子。

小皇孙自知理亏,受不住母妃的凝视,本能的躲在了裕王妃身后。

裕王妃伸手摸了摸小皇孙的头,以示安慰,笑道:“是我要他出来的,想着他喜欢风筝,今天是放风筝的好天气。他见我打捶丸,很是好奇,我就教了他几下,不是他的错,是我耽误他学习了。”

李九宝怎么敢指责裕王妃,连忙说道:“王妃寓教于乐,何错之有?”

裕王妃见李九宝身后的侍女捧着一摞字帖,说道:“你不要把孩子逼的太很,他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睡多跑跑晒晒太阳,身体才健康。没有什么比建康更重要的了。”

“何况,三郎才四岁就认识几千字,还能读书给我听,书香门第的孩子都不如他,他已经学的很好了,咱们这种人家,将来又不指望他去考状元。学累了就放他出来玩耍,劳逸结合。”

裕王妃发话,李九宝作为侧室只有听的份,不敢反驳,“是。”

李九宝是底层打拼上来的,她希望儿子受到最好的教育,读圣贤书,亲贤臣远小人。

而作为已经放弃了生育的裕王妃,小皇孙健健康康的活着最重要,作为嫡母,裕王府的子嗣繁茂,都是她的功劳。她并不介意小皇孙学识浅薄平庸——平庸的人才好控制。

况且,小孩子天性都爱玩,一个整天逼着学习的庶母,和一个将他从繁重的课业中“解救”出来玩耍的嫡母,孩子更喜欢谁?

李九宝有天然的生恩,她永远都比不过,唯有养恩可以与之抗衡。

裕王妃指着旁边的凉亭,“你去那边歇着,我教三郎玩几个球,你再带他走不迟。”

“是。”李九宝温顺的退到凉亭,坐在防风的帷帐里看着儿子和王妃打捶丸。

李九宝缓缓的抚摸着自己还没有显怀的小腹,裕王妃明显想要插手儿子的教育,把儿子养的和她亲近,和生母离心。作为王妃,也完全有权力这么做,名正言顺。

可李九宝真的不甘心只当一个生育工具、忍受数次生育之痛,给王妃生儿子啊!十月怀胎,一朝生产,坐一个月的月子都不能恢复,她至少要用一年的时间完成一个孩子的生育。

她付出了那么多,却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代孕母亲,就像捶丸一样,被打进洞了,还有好多捶丸期盼着被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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