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万一, 祝圆肢解了小筐里的所有糕点。

没有任何异常,也没藏字条。

祝圆摸了摸下巴。难不成加料了?

哼,不吃肯定没问题!

如此一想, 祝圆果断将其扫入纸篓——没办法,京城老宅这边地方小,她自然没法跟在芜县似的自己一间书房。祝家女孩们的屋子都会加一道屏风,隔出一部分当书房,这会儿她书桌边自然之友纸篓。担心惹了虫蚁, 她还不忘细心地用包裹布连筐带碎屑全部裹起来再扔进去。

完了拍拍手, 快乐地将银票挨张摸了个遍, 再收进钱箱里——回头得找个时间再缝几个荷包藏银票了。

刚收好,便听到外头有说话声。

小满回来了。

祝圆忙快步过去将门栓拉开,再“咻”地一下奔回桌前抓起笔。

“姑娘……”小满推开门, 忐忑不安地走过来,“没拿着火盆。”

祝圆诧异:“怎么没拿着?厨房没有吗?”

“厨房说,这会儿天不冷了,炭盆都收进库房了。奴婢便又去了库房,库房说没听过哪位姑娘屋里还要放火盆的, 不肯给。”

祝圆顿时不装了,把笔一扔,拍拍手:“走,我跟你去库房看看。”刚抬脚,又想到一事,连忙转回来, 指着纸篓里的包裹,“这东西谁给你的?”

她得看看某些人是如何的神通广大。

小满摇头:“奴婢不知,是府里的一名婆子塞给我的。我问她叫啥,她还嘘我,让我别声张呢。”

祝圆:……

虽然祝家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好歹也是两名官员主家。能在祝家安插人手什么的……狗蛋的身份——

呸!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当务之急是tiao教丫鬟。祝圆瞪着小满:“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接下来?你不怕谁扔个什么东西进来坏我名声?”

小满震惊:“还会坏名声的吗?”

祝圆抹了把脸。她以为自己够随意了,这丫头……行吧,毕竟是在芜县买回来的丫头,夏至估计还没来得及教这些。

祝圆便将这种事情揉碎了跟她说,再把各种可能发生的结果说了一遍。

小满咋舌:“大户人家都这么……的吗?”这么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祝圆郑重点头,恐吓道:“这些都是要命的招儿,以后可不能乱接别人的东西,知道吗?”

小满咽了口口水,连连点头。

祝圆这才作罢:“走,去拿盆。”她就不信,她堂堂三姑娘,还拿不到一个烧炭的玩意!

不说她在库房如何教训下人,总归小炭炉是顺利拿到手了。

刚转回来,恰好又是饭点,她便随口跟她娘提了句。

张静姝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祝圆:……

似乎做错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大伙再次齐聚长福院。

行礼落座后,张静姝端起茶盏抿了口,然后放下,笑着道:“我们二房前些年不在便罢了,如今回来了,这家用的事情也该交易交了。”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便看向王玉欣,“大嫂往年是交多少?我们二房比着你们的一块儿交吧。”

王玉欣登时怔住,然后下意识看向祝老夫人。

后者轻咳一声,说:“家里田产铺子都有,吃用能花几个钱……只是你们都回来了,往后走礼都得从公中出,京城里别的不多,繁文缛节倒是见天的来,花费甚多……这样吧,修齐的俸禄给个七成,余下的你收着,日常要买点什么也不至于掏不出钱。”

张静姝似乎有些诧异:“大嫂往年都给这么多啊!”然后有些为难,“我们才刚回来,路上花了了不少,手头没有那么多钱,加上如今都快四月……娘,要不我们今年给少一些吧?给个五成,您看如何?”

祝老夫人略犹豫了下,点头:“行。”

张静姝立马开心了:“那我待会让人给您送过来——诶,瞧我,都记混了,待会我就让人送到世安堂。”现在掌家的是王玉欣呢。

祝老夫人点点头,王玉欣也笑得颇为矜持。

“交了钱啊,我这心就定下来了。”张静姝状似松了口气,“昨儿圆圆跟我说去库房拿个炭盆都拿不着,我想着,大嫂管家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那起子小人踩高捧低。这么看来,家里怕是难得很……”她长吁短叹,“可惜我们爷俸禄太少,不然我真想多帮帮家里。”

祝老夫人跟王玉欣都有些不自在,尤其后者,脸皮都涨红了。

坐在下首的祝圆忍不住在心里喝了声彩。刚开始她还以为老娘想不开傻傻给人送钱……可转念一想,她老爹那俸禄,拿来吃用,再加月银发放,每年都只是将将够用,以后只需要交七成,什么东西都由公中出,他们还省了三成呢。

最重要的是,以后他们家要吃点啥用点啥,府里可没有理由搪塞了。往后公中要是敢说没钱,她娘就敢名正言顺去查账——他爹娘外任近六年,大房指不定都没交过钱进公中,甚至还可能从公中捞了不少。

管着账的王玉欣,怎么敢不给他们?

硬刚算什么?她娘这招围魏救赵、声东击西、连环计……哎呀随便什么计谋了,反正就是高!

对比之下,她果然还是太嫩了!!!

她在心里拼命给自己娘吹彩虹屁,屋子里的气氛却一时有些怪异。

祝玥瞅着不对,笑着打岔道:“这都快四月了,圆儿怎么还要炭盆?身子这么弱吗?”

张静姝冷下脸:“圆圆身体好得很。”

祝玥一怔,忙看向王玉欣,后者忙道:“我家玥儿不过随口一说——”

“都要议亲了,玥儿这般口无遮拦可不行,大嫂得空得教教。”张静姝神色淡淡。

王玉欣母女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还有,谁说炭炉必定是用来取暖的?我家圆圆已经说了是要用来烧稿纸。大嫂读书不多便罢了,玥儿你也读书好几年,想必听过,\'文字既成,天为雨粟,鬼为夜哭,龙为潜藏\'。敬惜字纸,不可污践,因此自古以来便有惜字塔、焚字炉,如今我家圆圆为了防止字纸被污,日常习字后的纸张皆尽快焚烧,才要用到那小炭炉……”张静姝叹了口气,谆谆善诱道,“平日也不要总是看四书五经、三从四德,多看看别的书,眼界要开阔些。”

这番话,无异于当面扇了一耳光。

王玉欣母女脸都黑了。

读书更少的祝老夫人更扯不出什么大道理反驳,只能听出二房把大房的闺女给训了一顿。她有些不悦:“好好儿的,你训她做什么。日后%庭舟几个说不定还得靠她说好话——”

“娘这话可别再说了。”张静姝打断她,“玥儿还小不懂事,您也看不分明吗?皇家择媳是不看家世门第,却最最看重规矩。你们镇日叨叨说要跟皇家怎么怎么着,传出去怕是要笑掉旁人大牙。”

王玉欣着急:“我家玥儿怎么没规矩了?”

张静姝看着她:“那便再也不要提此事。”她语调温柔,出来的话却铿锵有力,“若是秦家或宫里真有半分意思,玥儿都是十六了,他们早该递话过来让留着,怎么至今没个消息,难不成不怕人跑了吗?”

一番话说得祝老夫人陷入沉思。

王玉欣气急败坏,却竟不知道从何驳起。

这状态,接下来也无甚好聊的,祝老夫人索性便让大伙散了。

离开长福院回到自家院子,张静姝先说了几句,让大伙在家里安心过日子,缺了啥尽管去要,要不到就找她……完了便让大伙散了。

祝圆还怕祝庭舟犯傻,拽了祝庭舟到角落,将刚才长福院的对话掰开了给他讲解,完了他便有些郁闷了。

祝圆可不管他。十六岁的男孩,搁这年代都快要成亲生娃了,可不能再天真,家里还有娘以后有媳妇还好说,将来都要考科举了,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怎么当官?

见他依然想不开,祝圆索性将祝盈、祝庭方的教导扔给他——反正他的书院还未定下,闲着也是闲着。

完了她便腻歪到张静姝身边:“娘,您好厉害!!”

张静姝莞尔:“学着点,别天天跟火炉子似的一点就着。”

祝圆拼命点头:“学,我以后就跟你学了。”完了她忍不住感慨,“看来在芜县真是委屈您了,都没有您发挥的地方了。”

张静姝:……

然后给她一个暴栗。

祝圆捂额低呼,完了又嘿嘿笑起来,问道:“娘,你怎么知道那位三皇子不中意二姐?”

张静姝冷哼一声,看看左右,压低声音:“你忘了吗?咱在芦州的时候,秦家看上的可是你。”

祝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不就是辛婶婶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吗?”她抗议道。

“那我不管。谁让她刚才说你体弱,要不是她抢了你的丫鬟,还给你弄了个黑心丫头,你也不会落水病倒!”张静姝咬牙,“我早该看透他们的小家子气。”

那会儿原主才九岁,祝修齐夫妇已然外任一年多。原主身边的大丫鬟是张静姝亲自培养起来,聪慧机敏,为人细心周全,留下来照顾她们几个正合适。

也不知道那祝玥怎么想的,仗着年纪小撒泼打滚要了那丫鬟,祝老夫人及王玉欣拗不过,顺势便将其调走,随意换了个厨房烧火丫头给祝圆。

打那以后,留守在京里的二房便常常吃不饱、吃不好……

大房许是不知道,抑或是不在乎,总归,二房这边仇是结大了。

祝圆想到那段日子,和前前后后近一年的苦药渣子,瞬间打了个冷颤。

张静姝察觉,连忙握住她的手好声安抚。

这话题便略过不提了。

祝圆顶着满脑袋苦药渣子的记忆回到自己屋。

刚进院子便被夏至紧张兮兮地拉到屋里,关门落闩。

“怎么啦?”祝圆莫名其妙。

夏至从角落里掏摸出一个精致的竹篾小筐,神情凝重道:“后院洒扫的田婶给奴婢塞了这个,奴婢觉着不妥,便擅自拆了查看……”

祝圆:……怎么又来了!?

夏至将小筐递给祝圆:“里头只是凉果糕点。”她不甚赞同,“姑娘你是不是在外头招了谁?怎的还往府里塞这玩意的?也太抠门了吧?好歹送些珠钗玉饰什么的,送凉果,是哄小孩呢吧?”

祝圆:……

确实抠门!

等等!什么叫她招了谁?

她清清白白的很,谁知道那臭狗蛋想干嘛……再说,臭狗蛋号称年过五十,搞黄昏恋都嫌他太老。

哼,上回糕点,这回凉果加糕点……果真是把她当小孩哄了?没门!

作者有话要说:  谢峥:小姑娘消气了吗?

祝圆:……不搞黄昏恋啊亲!

谢峥:???

文字既成,天为雨粟,鬼为夜哭,龙为潜藏。——《平阳府志》,大意是指文字的诞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字为至宝,远胜金珠——民国高僧,印光大师。

什么?我每天都在双更日六啊?

你们竟然都没有发现吗?

我受伤了,需要营养液补补(狗头.jpg)

ps.我都躺床上了,突然刷到评论说“日后%庭舟”被口口了……不愧是黄jj,看到个字眼就口口,害我在爪机翻了半天!!!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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