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惊得不轻。

王玉欣不敢擅作主张, 捏着礼单便去后头找祝老夫人。

祝老夫人将已故老爷的关系网扒拉了个遍,确定自家与这位三皇子压根毫无交集。

“这礼是给庭舟的,那看来, 应当是庭舟与他相识。”回来的祝修远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礼单,如是道,“他们年岁相仿,若是有来往也不奇怪。”

“可庭舟是何时结识三殿下呢?”祝老夫人不明白了,“庭舟一直跟着老二外派在外头, 在京城的时间就那么几天, 那三殿下也不是时时能出宫, 这俩人哪来的机会凑一起?”

俩人都有些抓瞎。

王玉欣想了想,问:“庭舟的童生试在芦州考的。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在芦州碰上了?”

祝修远眼睛一亮:“对, 秦家老二在芦州!前些日子三殿下不是去了潞州吗?潞州芦州挨着呢,要过去一趟也方便,看来,应当就是在那儿碰着了。”

“那……”王玉欣看了眼他手里的礼单,“这礼儿, 咱们怎么回?”

祝修远看向祝老夫人。

后者想了想,拍板道:“既然三殿下的礼是送给庭舟的,那就按照平辈礼,再略略加厚两分回过去。”

王玉欣有些不乐意:“人这是贺仪,怎么还要回这么厚?”

祝修远还没说话呢,祝老夫人就瞪了回去:“你是不是傻了?那是皇子, 讨好都来不及呢,你倒好,还斤斤计较那点子礼儿。”

王玉欣委屈:“咱家就那么点家底……”怎么还得给远在芜县的二房走礼了?老二夫妇便罢了,来去的都是官儿,对他们一房也有助益,怎么如今还得给小辈走礼了?

“也不差那一点!”相处多年,祝老夫人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不说别的,你不想想你家玥儿?”

祝修远眼睛一亮。

王玉欣依旧茫然:“怎么跟玥儿扯上关系了?”

祝老夫人没好气:“玥儿都十三了,你还不赶紧打算起来吗?”

这是说的亲事。王玉欣依然没反应过来:“我这不已经在找着了嘛。”

祝修远提醒她:“三殿下十四岁。”

王玉欣懵了,下一瞬狂喜涌上心头:“你是说、你们是说——”

“我们什么都没说!”祝老夫人打断她,“这礼儿现在还回不回啊?”

“回回回!”这下王玉欣高兴了,“我这就去准备!”顿了顿,她又有点迟疑,“咱家是不是有点……”配不上啊?

祝修远却不那么想:“咱家怎么了?你夫君我好歹也是五品的员外郎。要知道,当年淑妃娘娘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小翰林。”

祝老夫人也是点头:“咱大衍朝皇家择媳,大都不看门第。”完了又道,“即便看重,咱家这样的,最少也得是个侧室。”

侧室?王玉欣迟疑了:“我可不想玥儿去当妾……”

“那是普通侍妾吗?”祝老夫人瞪过去,“那是皇子,将来指不定要登——”

“娘!”祝修远吓了一跳,急忙打断她,“话不可乱说。”

祝老夫人这才作罢。

好在王玉欣已然转过弯来:“也对,是儿媳想岔了。”

“那就赶紧去备礼,赶明儿送——”祝老夫人卡壳,转去问祝修远,“三殿下还未开府,这礼该送到哪去?”

对啊,送哪?几人面面相觑。

商量了半天,最后三人决定,送去三殿下的外祖家——也即是太常寺卿秦铭烨的府上。

谢峥正打算去找小舅商量事情,就收到外祖家让人递进宫里的消息。

恰好今天是休沐日,谢峥也没有多想,带着安福便去了。

秦家上下欣喜万分、扫榻相迎。

一番寒暄过后,宾主落座,谢峥坐在下首。

别人还没说话,秦老夫人打量他一遍,有些心疼道:“你前些日子去了趟潞州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你仿佛都瘦了。”

谢峥神情温和:“别担心,我只是又长高了。”然后转移话题,“我前些日子带回来的东西,吃着还顺口吗?”

“诶,诶,顺口,大都爱吃的很,就你小舅挑嘴,嫌太过素淡。”

年仅二十四的秦和登时抗议:“娘,那些东西一看就是孝敬你俩的,我这不是谦虚一下,让给你们嘛。”

谢峥慢条斯理接了句:“知道了,下回我再送,会多送些,省得小舅觉得不够吃,都不敢多吃了。”

秦和登时哑口。

众人愣了愣,都乐了。

秦铭烨捋了捋长须,欣慰地看着他:“殿下去了趟潞州后开朗了许多。”都会开玩笑了。

秦老夫人也连连点头。

谢峥神情温和:“长大了,自然懂事些,累你们担心了。”年纪小的时候,因着母妃的区别对待,他有些钻了牛角尖,觉得是外祖等人在后头煽风点火,态度便有些……

经历过种种,才知道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实意。

秦铭烨感慨:“看来是真的长大了。”不等旁人说话,他便接着问起正事,“昨儿祝家送了份礼,说是给您的回礼,咱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好递消息给你,让你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顺势让人把祝家的礼单帖子递给他。

谢峥接过来,拆开,一目十行看完,抬头:“无事,不过是正常走礼。前些日子顺带去了趟芦州探望二舅,在二舅家遇到了这位祝庭舟,感觉还不错,便起了结交之心,恰好他当时在备考童生试,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让人送份贺礼过去了。”

秦和听出不妥:“万一他没中呢?”

谢峥扬了扬手里帖子,道:“这不就过了吗?”

秦家众人:……

还真的是猜的?这么随便的吗?

未等他们再问,谢峥已然转头问秦和:“小舅最近在忙什么?”

秦和看看左右,挠了挠头:“也没忙什么,也就铺子里那些杂事儿。”

“我这儿有门生意,想推荐给你试试。”

“啊?”

三皇子最近风头颇盛。

先是悄无声息研发出了种叫水泥的玩意,然后跟着工部去了趟潞州,听说还在潞州防洪中立了大功。

后来听说他因此得了承嘉帝的一千两奖励。

大伙便有些蠢蠢欲动。

淑妃也准备找他。

结果一转头,这位三皇子竟然去盖房子,听说要开……书铺?

这位三皇子,如此风雅吗?

不对,不是说他好武,每天都要练骑射、拳脚吗?怎么突然要开书铺?

这铺子还没弄好呢,接着又买了个小庄子做……研究?

所有人都懵了。这位三皇子在搞什么鬼?

别人便罢了,身居后宫的淑妃第一个坐不住。倒不是她有多想知道,只是今天荣妃串门旁敲侧击问两句,明儿娴妃请喝茶再拐弯抹角问几句……

淑妃烦不胜烦,索性把人叫到跟前问了。

谢峥随意搪塞了几句,那半句不想多说的态度,惹得淑妃又是一顿气闷,再次罚了他抄书。

谢峥不痛不痒,出了昭纯宫还拐道皇子院落,接上谢峍出宫溜达。

连淑妃都问不出来所以然,别人更不必说。

年初刚开府成亲的谢峮还跑到那正在搭盖的铺子附近玩了把偶遇,跟着谢峥绕了一圈乱糟糟的工地,除了扑了一脸灰,啥消息也没得,只能皱着眉头离开。

……

所有人都观望着,等谢峥那书铺的开张,等他下一步的动作。

结果,书铺还没盖好,谢峥又搞事了——他给礼部员外郎祝修远祝家送礼了。

再一打听,这礼却是送给祝家二房的一名小子,还只是贺这小子考取了秀才……

众人登时大失所望。还以为这位皇子要开始大展拳脚呢,合着是小孩子交朋友。

再一转头,三皇子的外祖、那低调的秦家老头竟然上折子,要跟承嘉帝买下那水泥方子的独家运营权。

水泥方子,岂不就是三皇子折腾出来的玩意吗?还有,那独家经营权,是啥玩意?

不光他们傻眼,连承嘉帝也蒙圈。

下了朝,他便把谢峥提溜到上书房问话。

他们说了什么自然无人得知。

只是,隔天,承嘉帝便把那水泥方子的独家经营权给了秦家,不光收了秦家三千两白银的费用,还要秦家每年上缴两成的营收。

京城哗然。是这水泥方子太值钱,还是这秦家太有钱了给承嘉帝送钱呢?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在秦家。

秦家上下却不慌不忙,该上朝的上朝,该当值的当值,那依然是白身的老三秦和依然满街乱晃,过了几天,还拉车架马、拖家带口,说是去庄子里住几天散散心?

众人:……???

水泥方子的事儿呢?没下文了?

京里暗潮汹涌,谢峥却巍然不动。

不,他动了。

从外祖家出来后,他立马拐道祝家。

也不多废话,只需要说欣赏祝庭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才华,再提一提想看看祝庭舟童试文章。

这种诗书之家,尤其是家里还有弟弟,当哥哥的若是考过童试,那试题跟文章必定都会记录下来,在家里留一份的。

故而,他提出此话后,祝家便爽快地拿出祝修齐托人送回来的笔墨——祝庭舟亲笔书写的稿子送予他。

谢峥满意而归。

在外头自不必说,回到自个院子,谢峥迫不及待打开祝庭舟的稿子——

劲骨丰肌,舒展有力,甚至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风骨。

横看竖看,都与佩奇那手破字没有丝毫相像之处。

很好。谢峥冷笑出声。他怎么会相信一个未曾谋面、疯疯癫癫的家伙呢?

远在芜县的祝圆打了个喷嚏。她捏了捏鼻子,嘟囔了句:“肯定是狗蛋在骂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谢峥:竟敢骗我?!

祝圆:光明正大的忽悠能叫骗吗?

谢峥:……

晚上加更,不要等,可能会比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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