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先前赵瑜是同凤玄一块儿回来的,赵瑜一眼看到大妞坐在他的椅子上“顾盼生辉”、感觉甚美似的,就不想“自投罗网”。

他虽有心再亲近下宝嫃,可是因为有她的正牌夫君在场,真把他一片春心化作了冰雪水,因此兴趣缺缺地,更也无心再回去看戏了。

其实这幕戏正是他根据自己那本《乡野绮情录》改编的,因为要雅俗共赏,所以其中省略了不少香艳情节……本来想借机打动一下宝嫃的心的,没想到一切都超出预计,甚至有点适得其反似的。

因此这戏码也成了伤心桥段,赵瑜便借机离开了。

只剩凤玄在场,凤玄见宝嫃看得入神,还同姜娘子坐一块儿,他便只安静站在旁边边看她边等候。

宝嫃飞快跑到他面前:“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凤玄道:“刚回来不久。”看她高高兴兴地,就问,“戏好看吗?”

宝嫃道:“好看,真好看!可惜夫君你没有看,原来后来什么都好了,先前我还伤心来着……”

凤玄便笑道:“傻瓜,那是戏啊。”

宝嫃道:“我就觉得心里头不好过嘛,幸好最后是好了,他们还是成亲在一块儿了。”

凤玄道:“嗯,在一块儿就好,就跟我和娘子一样。”

宝嫃心里甜的开花,见左右没人,就极快地伸手将凤玄的腰抱了抱又松开,小声叹道:“夫君我真高兴啊。”

不远处宝如跟赵忠站着,大妞正跟他们说话:“他怎么还没回来呢?”

赵忠心想:“或许看到你在就吓跑了。”

宝如却也东张西望,一眼看到凤玄,就道:“我姐夫都回来了,县老爷没道理不回来啊。”

大妞道:“会不会是见了我害羞了。”

赵忠张口结舌,心想:“的确是有个“害”字,不过是害怕的害。”

姜娘子见宝嫃同凤玄亲亲热热地,就去找老姜,一会儿的功夫老姜过来,见了凤玄,便道:“方才在街上看那些衙差向世珏兄弟行礼,才知道原来世珏兄弟居然是县衙的捕头,真是……怎么不早说呢?”

凤玄道:“这也不算什么。”

其他人说这话,恐怕都会透着些自得在里头,可是凤玄说出来,却委实给人一种真正“淡淡然”的味道。

老姜也知道他的性子为人,就只笑:“好歹是喜事呢。”

这时侯宝如过来,道:“姐夫,方才你们做什么去了?县太爷呢?”

凤玄道:“街上有些儿事,如今已经是好了,县太爷有事在身,先回县衙了。”

老姜说道:“我听说是发现了东山的贼人踪迹?不知可是真的?”

凤玄说道:“不打紧,只是两个毛贼,想趁乱行事,已经擒下一个。”

老姜赞道:“真是厉害!”忽然想到上回在连家村那几个被“莫名”打倒的贼徒,虽然凤玄不说,老姜却也猜到了必定是他所为的。

当下宝如见时候不早,就跟赵忠同宝嫃告别,要先回县衙,问宝嫃同凤玄要不要也去,凤玄却不想让宝嫃再跟赵瑜碰面,就摇头,宝嫃自然听他的。

宝如没法子,就又约宝嫃中午头碰面,好一起逛街玩。

宝嫃只看凤玄,凤玄当然没什么异议。

大妞说道:“我也想跟你们一起逛,不过我得找我娘去,她不让我乱跑。”大妞的娘是村里极厉害的悍妇,连婆子都畏惧三分,大妞虽然彪悍,却最听她娘的,当下就走了。

姜娘子便同老姜也一块儿去了。凤玄就跟宝嫃转出广场,顺着街迤逦而行。

凤玄望着街边上那些琳琅满目的货品,又看看宝嫃。他先前哪里会关注这些东西,连些最罕见的玉器珠宝都不喜欢,可是这会儿因心上有了人,就看什么都觉得挺好,本能地想给宝嫃买点什么,一想到这里,就鬼使神差地想:“应该把顾风雨那银子收了的。”

凤玄想到这里,不由就笑自己。

宝嫃正在东张西望,指点他看光景,见他笑,就问:“夫君笑什么?”

凤玄道:“娘子,上回买的衣裳你怎么总也不穿?”

那件绛红色的裙子,只在那一晚上宝嫃穿过,此后都还只穿先前的旧裙子而已。

宝嫃道:“那件裙子长,干活不方便,又贵,平常里就给我穿坏了。”还有一件是颜色俏,宝嫃始终不大喜欢穿那么打眼的。

凤玄道:“那么就再买一件儿平常穿的吧?”

宝嫃道:“那不要啦,太破费了,倒是夫君你……”她想到方才廖涟泽的话,便说,“夫君,你在县衙里跟县老爷办事,是不是得穿的好一些?”

凤玄道:“我现在穿的娘子不喜欢吗?”

宝嫃望着他一身粗布衣裳,不管是衫子还是裤子,里衣还是外裳,都是她亲自一根线一根线纺出来,一寸一寸地织出来,又一针一线缝好了的,就说:“我当然喜欢,不过别人……”

“管别人说什么?”凤玄握紧她的手,“我最喜欢穿娘子亲自给我做的衣裳,娘子忘了吗?你也说过,以后我只穿你做的衣裳啊。”

宝嫃心满意足,却又望他:“夫君,你当差的话真的不打紧吗?”

其实捕头自有捕头的服饰,可是穿上了关注的人势必要更多,何况凤玄又真正厌恶“当差”这回事,就能避一分是一分了。

凤玄就笑道:“当差的话,是人当差,可不是衣裳当差啊。如果有那些只敬罗衣不敬人的,正好儿我就教训教训他们。”

宝嫃见他笑说的轻描淡写,她才也放了心,不再计较此事。

两人顺着长街逛了逛,凤玄看着好看又实用的衣裳,果真就撺掇着宝嫃买了一套。宝嫃虽然不想花钱,但也是最听他话的,就也没反对。

又买了点零星的吃用之物,凤玄尽数提在手中,他一手握着宝嫃的手,晃在人来人往大街上,看那阳光炽烈,听着人声鼎沸,感觉滋味格外不同。

这种真切地活着的感觉,让他打心里生出一种感激上苍的冲动。

两人逛累了,就又去那路边摊吃面,凤玄吃了面,说道:“下回一定带娘子去吃好吃的。”

宝嫃正美滋滋地咽下一口面条,又慢慢地去吃一块肉片,闻言就道:“可是我觉得面已经很好吃了啊!还有什么好吃的?”

凤玄见她脸儿红扑扑地,带着点汗星,嘴上也油油地,红红地甚是诱人,就说:“是了……只要是跟娘子在一块儿,什么都是好吃的。”

宝嫃笑得更甜,近来她吃的好许多,大概也因为心情好的缘故,人比之先前丰润了些,却更见水灵好看了。

凤玄瞧着她,就又有点心猿意马,目光渐渐地像是要吃人了,赶紧不去打量,扭头看向别处。

两人吃了饭,就溜达去了衙门,正好宝如站在门口张望,见他们来了,赶紧迎过来,就挽住了宝嫃的手:“姐,你可来了,我做好饭就出来了。”

宝嫃急忙问:“那你吃了没有?”

宝如道:“当然吃啦,姐你跟姐夫呢?”

宝嫃也说吃过了,宝如就说:“那我们去溜达溜达……哼,我是一会儿也不想留在这,那个喝露水长大的女人还在县衙呢。”。

宝嫃道:“你说的是廖小姐啊?”

宝如道:“可不就是她,好像还要长住……这个女人可真奇怪,说是什么家的小姐,怎么不住自己家里,听说先前还住在杜家,现在又跑来县衙,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宝嫃就说:“你留神些,不要跟她争执,她是大户人家的,跟我们不同,你要记得你答应爹娘的话,万万别惹事,知道吗?”

“她不来招我,难道我会跑过去跟她吵?”宝如道,“放心吧姐,我有数。”

姐妹两你一嘴我一言,说的热闹,凤玄拿着东西悠闲地跟在后头,耳畔听着两人说话,脸上那淡淡笑意始终都没消失过。

两人逛了大半天,宝如自己有几个零用钱,就买了几件小玩意儿。

宝嫃拿钱给她买了点爱吃糖果留着吃,又给李老爹跟李大娘买了点东西托她捎回去,看时候不早了,三人便才回衙门。

衙差牵了马出来,凤玄见宝嫃走累了,便把她抱到马上,抱着她慢慢地走。

宝嫃回头,见宝如站在街口上不停挥手,她就也挥手:“快回去吧!”

宝如一直见两人渐渐地远去了,才依依不舍地也进门去,谁知一进门,就撞见廖涟泽的一个丫头,正要出门似的,见了宝如,就横眉横眼地看。

宝如记得宝嫃的叮嘱,就不理她,翻了个白眼迈步进门了。

到了晚间,宝如正要做饭,路过院子,却听得厢房里头有人低低地说,似乎是一个丫头的声音,嚷道:“难道就白吃了这口气不成?若是什么京城里的小姐贵人也就罢了,不过是几个粗野乡人,一身臭气,真叫人受不了。”

另一个说道:“就是,瞧她们那猖狂样儿,就好像那戏是他们包了似的,尤其是那个胖的,长的一脸凶相,还说什么是县太爷的夫人,啧啧……”

“别说那个胖的,看那个年纪小的,是那个什么连捕头的小姨子,没一点教养!”

“她那个姐姐倒是还知道点礼数,不像是她妹妹那么张狂。”

两人说到这里,就听得廖涟泽慢慢说道:“这可不一定,要知道,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两个丫鬟齐齐地笑:“小姐说的是,那村妇看似平淡无奇,但能让那捕头带她出来看戏,青天白日地两个人还那样地亲热,估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瞧着肯定不是个正经的,或许会什么下作的招儿,才把男人迷得那个样儿……”

宝如听到这里,气得面红耳赤,本能地就要冲上去叫骂,好歹还知道点分寸,就深吸一口气,眼睛在地上一瞄,望见花坛边的一块石头,有小半个巴掌大小。

宝如眼珠一转,当下捡起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瞄准那开着的窗户用力扔了进去。

只听得里头哗啦一声,似有什么被打碎了,然后响起一阵惊叫。

宝如早就撒腿跑了,跑到拐角处,就听到房门被打开,然后廖涟泽的一个丫鬟便叫道:“什么人!”

宝如捂着嘴,低低地笑:“活该!没打到你算好的!”

正在这时侯,却听身后有人郁郁问道:“什么活该啊,发生何事?”

宝如一惊,站直了身子便回头,却正好跟赵瑜一张放大的俊脸打了个照面,宝如见他神色抑郁,便讪讪问道:“老爷你怎么在这儿?”

赵瑜无精打采道:“我还要问你怎么在这呢,不是该做饭了吗?”

两人说这几句,那边丫鬟就听到了,便喝道:“谁躲在那里?”听脚步声是过来了,宝如一惊,赶紧拉了赵瑜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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