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正义

方勋掏了颗蜡封成的药丸出来颤危危看了许久欲给顾氏顾氏双手做捧状要接过来。本是逼问审罪的叫顾氏这样一闹果真成了个庶子庶媳欲要逼死主母了。

她混淆事非扰乱事听的本事,天下少有。

顾氏捧着颗蜡丸药,回头再度凄然一双柔目盯着李代瑁:“遂王爷的意,妾身这就担下一切罪过,去死了。”

老太妃气的龙杖直捣:“老二你真要这样不明不白逼死你媳妇那我也不活了。”

李代瑁便身有八张嘴,又如何能跟老娘说顾氏跟方勋这样一个矮胖子私相通奸。

季明德忽而上前一脚踹飞顾氏手中的药低头看着顾氏:“祖母说的也对真让您这样不明不白的死确实不对。”

他再转身,两只外表秀致掌心满茧的手咔嚓咔嚓几声,已是卸了方勋的手脚关节将他弄成了个废人。

“所以方伯伯,咱们还是回到方才的话题,长久以来,这府中与你相牵扯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您不说出来,非得要王爷断小衡的前程才行?”

于一个秦州山野出身,无钱无权的矮胖太医来说,什么能比得上美丽悠容的王妃拿自己做个知已,隔三差五诉衷肠的好?

方勋知道顾氏所有的苦闷,也知道李代瑁冷情冷性,从不曾给她一丝怜爱。

本是在她离开荣亲王府后,在洛阳诊病时的一夜错欢,没想到她就怀孕了,方勋常出入荣亲王府,替府中诸人诊病,知道顾氏的经期,也肯定那孩子是他的。

顾氏认定这个孩子能拯救自己叫白太后压着不能翻身的局面,也能打击无情无义的李代瑁,于是又和李代圣有了关系。

从那之后,为了顾氏的野心,方勋知道李代圣,但李代圣不知道他。一个贱民的血脉,成了秦王膝下的世子,渐渐的,还有了问鼎九五的希望。

又矮又胖的小太医,世人只当他是个铜臭商人,可唯有她,将他当成拯救自己的天神。

方勋的一生,妻子富有金山,儿子学富五车,可家并非他的挚爱。此生独独怜悯,深爱的便是这个表面坚贞,私下放荡,却将他当成救赎的王妃。

原本,今夜先投毒,再失火,他能全身而退,也能去除她身上的梏桎,再为永世子谋求皇位的。可是半路杀出的季明德搅毁了原本的计划,儿子的前程,他一生挚爱的女人,凭借这可笑的,丑陋的身躯,他一样都没能拯救,甚至可能将儿子推入万劫不复之中。

方勋四肢无力,努力梗着脖子道:“府中没有任何内应,所有的事,皆是老夫一人所为,王爷信,如此,不信,亦是如此。”

忽而仰天一声怒吼,接着牙关狠命一咬,待侍卫们奔过去,他齐根咬去舌头,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顾氏本是凄然欲绝,在方勋死后,脸上燃起一股奇异的光辉,蓦然回头,便见李代瑁两目鄙夷望着自己。

她笑了笑:“这府中也是怪事多,扒灰的扒灰,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这样的妇人也能假做天真,倒想逼死我这个嫡母。王爷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李代瑁若再揪着不放,她就要抖出李代瑁那夜在海棠馆呆了半个时辰的事儿来。到那时,俩父子相杀,才好玩呢。

空气送来热浪蒸腾,顾氏接过绾桃递上来的湖绿色广袖袍子,轻轻将发绾起,便冷冷盯着宝如。她笃定宝如没敢跟季明德坦白过这件事儿,这也是她防备方勋万一死,自己还能保持不败的筹码。

宝如早知她的奸夫不止方勋一个,正在找她和李代圣的证据,也还需要时间跟季明德说那夜清风楼的事,嫣然一笑道:“母亲说的极是,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偷出孩子来还腆不知耻的大有人在,可惜我此刻乏了,不然,真想再多看会儿戏。”

这话一出,顾氏立即变了脸。她本是想骂宝如的,心中有鬼,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恰这时,小皇帝遣太监出宫来荣亲王府慰问失火之事,家丑不好扬到外人面前,李代瑁命人先把顾氏看管在清辉堂,容后处置,便急急入宫了。

一家子人也就散了。

清风楼化成一摊灰烬,火渐渐熄灭了,空气中全是刺鼻的硫磺硝石之气。火熄灭之后,随着黎明渐起,八月的秋风吹起灰屑,整座荣亲王府都被笼罩在漫天飞扬的灰尘之中。

眼看要到上朝之时,整个长安城都被惊动了。府宅之外,看热闹的人挤了里三重外三重。

天热,从内往外腐烂,化脓的伤口极度不好受。

尹玉钊痛极,也怕伤口要进一步腐烂,接受了御医的建议,生剜掉背上几块顽强的腐肉。疼到极处成了麻木,一层层纱布将他裹到闷热的透不过气来。

虫哥自人群中挤了出来,见世子爷一脸苍白,额间满满的冷汗,两目焦灼盯着自己,自然先报最重要的:“宝如姑娘无事。”

他锋棱俱硬的脸总算软了软。

“但荣亲王亦未死,唯独方太医,因投毒纵火,畏罪自杀了。”虫哥又道。

尹玉钊仰了仰脖子,扯着背上的伤口疼的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顾真真就这点手段?”行到避静处,尹玉钊勒蹄回头,白衣衬着更苍白的脸,胸前大朵大朵艳丽的牡丹,愈发让他显得冷峻。满脸掩不住的失望:“方勋更是个蠢货,看来凭借荣亲王府的内乱,是杀不得李代瑁了。”

策马回头,他疾驰而去。

上东阁前竹林之中。宝如望着季明德的背影,季明德在看远远离去的李代瑁。

宝如在后轻咳了咳,季明德顿时回头,两眼无奈:“你总是不信我,白白担心。三更半夜的,须知孩子要在梦里,才能长了。”

据说孩子在腹中自有天眼,看不得血污,看不得残暴手段。

方勋给李少源下毒,害他瘫痪,是间接推宝如入深渊的凶手。

他与赵放交好,从同罗绮手中讨毒,继而栽赃她的女儿,若非如此,顾氏怎能有理由千里路上敲锣打鼓送休书?

当相府一朝颠覆,一门俱散,明踩暗踏,人人都可踩一脚。可恰是方勋给的那一脚,让宝如失去最后的希望,一根白绫投梁,险险就走上了绝路。

永远笑嘻嘻的笑面虎,清风楼故意栽赃,离间,想借李代瑁的手来杀他,以季明德的土匪行径,方才就该当着众人的面,踹断他的肋骨,踏折他的椎骨,将他踢成一堆糠絮,也要逼他吐口的。

可是想想小季棠那双睫毛长长的眼睛,也许上辈子就是看多了他的凶烈残暴而不愿睁开,宁愿永远闭着,也不肯看他一眼。

季明德一颗心生生便软了。

所以方勋才能逃过他的毒掌,否则,季明德岂会给他自我了结的机会?

季明德走了过来,解了身上正红色的袍子给宝如披了,掰上她的肩膀,望着远远离去的顾氏,柔声道:“顾氏不过一个软脚妇人尔,我会看着办的,你此时该睡觉的,怎么还不回去。”

在有小季棠在的时候,他连扒皮抽筋这种词,都得小心,不能从嘴里崩出来。

宝如抿唇一笑,清晨火热的朝阳洒在脸上,眸中盈盈秋水,媚意氲氲,比之方才当众怒斥方勋,为自己的清白而辩时的大气端庄,还是此刻乖乖巧巧的样子更叫季明德心生欢喜。

迈步下台阶,她道:“时至今日,便洗涮冤屈,曾经投梁时的绝望无法补偿。妇人之间的事情,我自可自己解决,何须你来插手?”

默了片刻,见季明德不语,她又道:“方勋之所以愿意为顾真真死,不为爱,贪欲尔。他俩什么关系,虽未说明,可在场的除了老太妃,只怕人人都看的明明白白。但方勋不过一条狗,顾氏真爱另有其人,就这样给她订罪,她未免不服气,你何不等我把那个人找出来。”

季明德这一回才是真的大骇:“果真?”

宝如笑的依旧从容:“我直觉是,如今只差证据。你不要管我,此事我必得亲自查出来才行。”

正义或者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既做了恶,便奸夫死了又如何,宝如自信自己可以找到突破口。

一个名动长安的贤妇,撕开她的贤妇面具,宝如才敢去妒,才敢理直气壮的去拥有一个男人的爱,否则,嫡母段氏将是她的枷锁,她仍旧不敢冲破那层屏障,去理直气壮的要求季明德,一生一世只求自己一人。

既杨氏来了,规矩也就一并儿跟着来了。

一夜不曾合眼,季明德又要去上朝了。才洗过澡给放进来的小西拉扬着猫尾巴,在看他穿上那件宝蓝色的蟒袍。

杨氏亲自替他摆弄腰带,怕自己的手脏,又在儿子面前自惭形秽,忽而推一把,道:“娘是个乡里人,这等事做不来,还是叫宝如来吧,她可是相爷府的孙女,自幼见惯这些东西的。”

宝如也是困的昏昏沉沉,欠身起来替季明德打着佩玉的结子,他前胸那只猛狮,到此时还叫她心有惴惴。

她懒怠起身,身上还是寝衣,随着手腕前后仰动,波峰随体而动,季明德连日手痒,两只手成了李少瑜的禄山之爪,趁她环身打结的功夫,便欲找个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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