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真正见识到书生的颠狂是与夏文赏栖凤山的红叶回来,赵长卿忽发童心,道,“咱们去茶馆儿坐坐再回去。”

“去茶馆做什么,想吃茶,我给你煮。”两人都是爱茶之人,还顺便自栖凤山取了两罐子山泉水回来。

赵长卿笑,“去听听书生怎么骂监察司。”

夏文笑,“难不成还会天天骂?”

“若是不骂咱们就回家自去喝茶。”赵长卿吩咐车夫,“书生爱去哪个茶馆,就去哪个茶馆。”

书生们偏爱清谈的茶馆那叫一个热闹,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进了庙会呢。赵长卿刚迈进茶馆,当头听到的一句便是,“如今国之大患,何也?监察司是也!”接着便是对监察司的种种批判与控诉。

赵长卿险笑出声来,侧头望夏文一眼,夏文拍拍她的手,唇角也泛起一抹笑意。伙计迎上前招呼,夏文见一楼的大厅实在热闹,笑道,“安排个雅间。”

伙计见这两位穿戴不俗,便心里有数,忙将人往楼上请。赵长卿让永福平安在下面自用些茶水点心,出来大半日,也得叫他们歇一歇。赵长卿问,“你们这儿每天都这般热闹?”

伙计苦笑,“咱们打开门做生意的,这些个瘟生,天天来骂,烦得人耳朵疼,也不好撵他们。”殷勤的问茶问水。

赵长卿偏爱龙井,夏文则是喝惯了云雾茶,余者干果蜜饯让伙计看着安排,赏了半钱银子,伙计倍加殷勤的去张罗了。

书生们嗓门实在响亮,在楼上也听得清清楚楚,赵长卿听一时,笑道,“女人骂街无非是些粗话,这读书人骂起人来,当真是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可见的确是有学问。”

夏文笑,“学问用在骂人上就可惜了。”

其实,不论男女,骂人的套路都差不多,女人大都直接,男人念了些书,学会了含蓄,其实骂起来更加恶毒。监察司不见得刨了他们的祖坟,可这些书生骂起人来,当真是把监察司祖宗十八代都骂进去了,而且是越骂越刻毒,越骂越兴奋,癫狂时,还要行诗论赋,想着千古万年的流传下去方好。

原本这茶楼该有说书人或是唱曲娘子的,书生骂到兴奋处,哪个还要听这个,便也没人说书了。赵长卿觉着书生骂人比说书人说那几套说烂了的书好听多了,她正听得津津有味,楼下忽然一阵躁乱,书生们已不是行诗论赋的骂监察司,而是大为失态的嚷嚷起来,“你们做甚!凭什么抓人!”这还算冷静有姿态的,有些惊慌失措的已大声尖叫,“监察司抓人啦——”更有硬气的,“你们敢抓人!好!你抓爷爷试一试!”

赵长卿脸色微变,“永福、平安还在下面。”

夏文立刻起身推开雅间窗户,下面大堂情形一清二楚,通身玄裳的监察司的人已将整个大堂包围,夏文道,“糟了,我下去看看。”

赵长卿拦了丈夫,道,“先等一等。”楼下人不少,监察司不见得全都抓进去吧。永福平安一看也不是什么念书人。

书生们什么模样,监察司一眼就能瞧出来,何况人家来的时候这群人骂得正热闹,让人抓个现行。不过片刻,楼下那些个书生便一个个的堵嘴捆了个结实,当然,若有反抗的少不得挨三拳两脚,永福、平安只是挨了两下推搡,并无他事。

接着监察司的人又上了楼,挨间踢开门挨个检查有没有非法聚会,一并撵到楼下去。永福平安寻到赵长卿夏文后,连忙挤了过去。

就有个小喽罗指着赵长卿一行道,“好啊,这是一伙的!”

夏文不着痕迹的大半个身子掩住赵长卿。

打头的百户有双无比锐利的眼睛,只瞟了赵长卿等一眼便道,“瞎了你的狗眼,两个女扮男装,这也是书生!倒是那男的是个举子,另一个明显是跟班儿小厮。他们是从楼上下来的,兴许小夫妻出门游玩儿,谁会带着自家婆娘出来骂街!蠢才!”打个手势,“收兵!”带着捆了一串的书生威风八面的走了。

监察司这一离开,茶楼里剩余的人方松了口气,小声窃窃的说起话来。赵长卿与夏文交换了个神色,两人直接出了茶楼,赵长卿道,“咱们去朱雀街逛逛。”

夏文也是想去的,问,“不怕?”

赵长卿笑,“我会武功,你怕不怕?”

“我又不会议论监察司,难道朱雀大街还不叫人走了?”

两人亲自去瞧了瞧监察司的气派,然后给大家带回了最新的消息:都安心的复习功课吧,好些个举子都给监察司抓进去了,竞争对手少了,金榜题名的机会大大增加。

当然,大家对于监察司这样大举逮捕举子的事还是有些不满的,也有人觉着,监察司一下子抓了这么些人,法不责众,迟早还得放出来。

对此,夏文与赵长卿还私下讨论过,赵长卿对镜敷桃花白玉膏,看向映入镜中的丈夫道,“要是我的话,即使放人,也得给这些举子们一些颜色看看。”

夏文握一柄小玉梳给妻子梳栊着一头乌黑长发,道,“得看什么样的颜色了。”

赵长卿道,“最轻也要取消这些人今科春闱的资格。”

夏文叹道,“先时我也这样想,只是刘兄说的也对,一科就是三载光阴,有多少人耽搁的起。若监察司因此撤消这些举子考取春闱的资格,那就是大仇。这些人,并非无才,若再有运气,将来一样站在朝堂上。”

赵长卿对于这些成日说人是非不干正经事的长舌举人没什么好感,她道,“这些事,咱们想得到,监察司肯定也想得到。我倒觉着这些举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文忍不住笑,“这话何其狂妄。”

赵长卿笑,“我看人,素来不看名头。有句粗话,我想想怎么文雅的翻译一下。”

夏文好笑,“你就直接就就成了。”

于是,赵长卿便直接说了,“老话说的好,咬人的狗不叫。越是叫嚷的厉害的,一般都不是厉害的。这些成日吵吵嚷嚷、夸夸其谈的举人,大都是外强中干的,我都不大看得起,何况监察司那种地方。若是怎样抓怎样放,以后监察司还有什么脸在朝中立足。再说,监察司敢抓人,自然有所准备。”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秧。”夏文轻声一叹,“以往觉着这些举子大骂监察司,哗众取宠,未免钻营太过。如今见他们被抓,倒是兔死狐悲了。”

赵长卿劝他道,“那些人又不是小孩子,纵使是小孩子,做错了事一样要受过的。”

夏文有着敏锐的政治触觉与天生的柔软心肠,赵长卿觉着这是因夏文自幼习医的缘故,但,这种特质对夏文无疑有着极为深切的影响。

譬如,当蜀中的举人来找夏文联名上书的时候,夏文便有些意动。不过,夏文毕竟是冷静的,先看过联名书后,他并没有急着联名,先是问来人道,“说来各地举子多了去,难不成别处也如咱们蜀中这般联名上书?再者,咱们现在无官无爵,就算联名,谁又能替咱们上书呢?”

来人姓吕,单名一个秋字,吕秋年过而立,仍是满腔热血,满腹不平,激动的难已自抑,道,“前天一日,监察司便抓了二百五十一名举子!那些举子有什么错,无非就是心直口快,但有不平,直抒胸臆而已!若说说话便抓人去监察司,而今以后,还有谁人敢言!墨山啊,咱们也不只是为了这些被抓入狱的举子,更是为了咱们自己,为了咱们东穆国的千秋万代啊!”种种忧国忧民之悲怆,难以言喻。

夏文想着,若是能为搭救举子出一份力,他也不会吝惜,可他问了两件事,吕秋一件都没说,反是感叹了这么一番大空话,夏文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夏文冯殷没说话,倒是一道来的刘崇颇为吕秋的情绪感染,刘崇激动道,“吕兄所言极是!监察司抓人一事,委实令人气愤,若今日不言,怕将来再抓的就是你我了!联名书在哪儿,我签!”刘崇取了笔墨便要在联名书上添了自己的名字。

夏文劝道,“刘兄还是且再思量一二方好,朝廷之事,纵使监察司有冤案,也该按规矩向刑部申冤,这般联名,不大妥当。”

刘崇正色道,“墨山兄,我们联名就是向朝廷申诉冤情了。”夏文,字墨山。

夏文道,“申诉冤情该写的是状子,这算是什么,通篇说监察司的不是,说监察司冤了朝中官员,冤了城中举子。先不说举子的事,先时监察司办的官员的案子与咱们有甚相干,你我又怎能知其中内情,那些说不定都是御裁的,你们说是冤枉,难道说陛下是错的不成!就算说监察司的好坏,也该就事论事,怎能带有偏狭之心,难道监察司所做诸事都是错?还是说监察司本身就是错的?我们不过是来春闱的举人,对国家大事知之甚少,万不该出此轻浮言词,失了你我的本分!”夏文是打过官司的人,他哪怕不了解官场,也知官场不似同乡想的这般简单。他们不过是来春闱的人,何苦掺和到这些政治争斗,白白坏了心志,做了牺牲。

夏文当真是一片好心,那吕秋却是愤怒至极,高声道,“凤武皇帝都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我习得圣贤文章,安能不以天下为己任!墨山堂堂七尺丈夫,焉何这般畏缩自私,只顾自身安危前程,置那些无辜的被关在监察司的举子们于何地?墨山可知,那两百五十一名被关举子中,别的不论,咱们蜀中举子便有十人。就看在同乡的面子上,也不该这般冷心冷意才是。“

夏文也有些不悦,道,“救人的法子何止千万,何必要用这等以众胁君的法子。”

吕秋激昂道,“我等皆是忠君爱君方有此忠贞之言以荐君上!”

冯殷受不了这等神经病,冷冷道,“天底下若都似你这样的去忠君爱君,当真是君上大不幸。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种混账联名书,你去找别人签去吧!墨山一片好意,你充耳不闻,我看你是脑袋给驴踢了!”

夏文还委婉一些,冯殷却是当面直言,不给吕秋半点面子,吕秋的脸胀的一阵青红,指着冯殷道,“冯贞言,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人!”

冯殷一拂衣袖,“原话奉还!”

吕秋气个仰倒,卷起自己的联名书,一拽刘崇,“君乃芳草,焉何住这浊臭之地!”他将刘崇给拽走了。冯殷道,“刘兄,还望你考虑清楚,是与那些人一并胡闹,还是在这儿安安生生的复习课业文章?”

刘崇脚步一顿,还是跟着吕秋走了。

冯殷望向门外,过一时道,“也好,跟弟妹说一声,正好省下一个。”

夏文给冯殷逗笑,“贞言莫恼。”

冯殷苦笑,“咱们三人一起自家乡来帝都,刘兄虽不似你我同窗情谊,也同住这些日子,不想他竟跟着吕秋去了。可叹可叹。”

夏文素来想得开,道,“屈大夫都说,天下皆醉我独醒。刘兄大约同样愤慨监察司之事吧。”

夏文并未将刘崇的事放在心上,他同刘崇本就无甚交情,只是大家都是同乡举子一道来帝都做个伴。夏文高兴的是冯殷与自己看法相近:监察司的事不是他们小小举子能干涉的。

冯殷道,“咱们不往那混账联名书上签名,怕那些不明就理的要当咱们是胆小懦弱之辈了。”

夏文道,“咱们先跟阿白他们商量商量,吕秋能来找咱们,说不得也有陕甘的举人来找阿白他们联名。”

梨子没跟着举人们参与联名上书的讨论,他又不是举人,才不去凑那些热闹。他同苏先生、赵长卿在一处闲来喝茶。

梨子实在闹不懂这些举子的想法,道,“先生、卿妹妹,你们说这些举人们不好好的念好书,折腾啥国家大事啊,自己连个芝麻官儿都没争上呢。”

赵长卿也烦这些人,道,“不在其位,却谋其政,越殂代庖,没的讨厌。”

梨子问,“卿妹妹,你觉着他们能商量出什么个结果来?”

赵长卿道,“这我怎么猜得到?”

梨子道,“要是搁你头上,你怎么干?”

赵长卿显然是思考过这个问题的,道,“不说话是不成的。他们拒绝联名,再不出来说话,就得给人说胆小懦弱了。要是你我,这算啥,管别人怎么说呢,自己安心备考就是,明年安安稳稳的考个进士出来,这才是最实惠的。不过,要做官的人,名声就是半条命,他们在乎这个。我寻思了一下,你说那些被抓进去的举子们,成天在茶馆骂骂咧咧,除了哗众取宠,再有就是邀名了。我是不大知道这春闱的门道的,不过,想来有个好名声,定也是助力。尤其这个时候,别人都去联名请愿了,就咱们这儿,人家来找也没理会,什么都不做显然不大合适,应该做些什么的。只是,恐怕也有危险。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赵长卿并不是在乎名声的人,只是恐怕男人们不会这样想。

赵长卿与梨子都是底层出身,虽然赵勇现在是个六品百户,但也不能掩饰他是自小旗一点点爬上来的草根,至于赵长卿偶尔时不时借丫环之口吹嘘的自家祖上曾有五品威烈将军的武勋官职,那真的往上追溯好几代的爷爷的事儿了。到父亲赵勇这一代,完全已是草根。何况,赵勇幼年丧父,如今的官场知识都是这些年自己摸索出来的。摸索了大半辈子,摸索了个六品官,这还是在有个重生闺女的前提下。就此可知,赵家的官场教育还处在初级入门阶段,完全没有系统的训练点拨,太高大上的事,赵长卿只能靠想像。

梨子家更不必说,还不如赵长卿家呢。

好在两人经商见了些世面,也经了些世事,且都是聪明人,对于官场政治虽然陌生,但试探着商量商量,好像也能摸着些头绪。

就算有诸多不甚了了之处,这不是,还是苏先生么。

梨子就从心里觉着,与其听梨果他们这些举人们讨论,还不如直接来请教苏先生。

苏先生是做惯了先生的人,道,“其实官场与商场也没什么不同,要解决这件事,先得弄明白起因。”

“起因?”梨子道,“举子们骂监察司。”

苏先生显然不大满意,只是含笑的望着梨子,梨子这死滑头方搔一搔下巴,道,“先生,其实我也觉着是朝廷的官员大约看监察司不顺眼。”那些骂街的举子们算啥,充其量不过是出头鸟儿罢了。

“但有一样叫人不明白,监察司里无非就是密探,难道以前没监察司的时候就没密探了?”不要说朝廷,就是梨子这做生意的,他也不大下心手下人,少不得叫甲盯着乙,乙瞧着丙、丙留意丁……这都是寻常手段了。梨子道,“何至于朝中大官儿们这般大惊小怪、失了仪态呢。”在梨子看来完全没必要,不过是把台面儿下的东西拿到台上来而已。再者,这归根到底是朝中大人物的事,这些举人们无非是给人当了枪使,没什么意思。

苏先生道,“归根到底还是权力的问题,以往也有密探,但密探的权限只在私下。像以前,他们便不能这般大肆逮捕举人。梨子,你知道监察司的权限吗?”

梨子素来是个灵光人,道,“咱是头一遭来帝都,也不是来做官的,但如今监察司这般威风,哪儿能没打听过。我都听说了,监察司也是查案审案的地界儿。我觉着,这跟刑部啊大理寺好像有些重了。”

苏先生笑,“这就是了。朝中的权利就仿佛一张饼,六部九卿论资排辈论大论小的各分一块,如今又来了一个要分饼的,可饼只有这么大,他要分,别人就薄了,所以,朝中官员自然看监察司不顺眼。”

梨子想着,虽说官场咱没经过见过,可听先生这么一说,跟做买卖的还真差不了多少。他手下提拔个新人,那些早有资历的还得试一试新人的深浅呢。梨子问,“那依先生说,这事最终会如何?那些举人们能放出来吗?”

苏先生微微一笑,“放与不放,都跟咱们无关。当前的事,是举人中需要另一种不一样的声音。朝中权利纠割,是朝中大员自己的事,牵扯到这些于政事不甚了了的举人们,就太无耻了。还有国子监那些学生,朝中有什么事,都不该拉学生下水。授意一二人物,煽动学生当出头的椽子,这样的用心,简直恶毒。”

究竟是英雄造时势,还是时势造英雄,两者的辩证从未有一个确切的结论。在帝都这样的权利场,如夏文、苏白、凌腾、赵长宁、朱庆、朱唐、陈三郎、梨果、冯殷、走了的刘崇,甚至赵长卿与梨子,初至帝都便感受到了权利场的莫测与激荡。

当然,这个时候,大家还都是小鱼小虾,出于自保的本心,商量出一条解决眼前困境的法子罢了。

夏文至夜方回房,赵长卿看他神色凝重,笑,“我还以为你不回来睡呢。”吩咐丫环端进温水服侍丈夫洗漱。

夏文笑,“已经有了些头绪,先得歇好了,才能把事办好。”洗漱后夏文方与妻子说大家商量的章程,“男子汉大丈夫,何况咱们也是读书多年,万不能人云亦云的。朝中的事不该与举人相干,若任由他们联名上书,岂不叫天下人皆误会了举人?我们想着,咱们也起草一份联名书,我就不信,难道帝都所有的举人都要不懂装懂的干涉朝政。就是那些被抓进去的举人,兔死狐悲,我们应该要求监察司公正审理,却不能怀疑监察司存在的对错。就算凤武皇帝时,一样还有慎行司呢。监察司的存在,单看陛下怎么用,用得好,于国于民不是没有好处。”夏文对监察司并不反感,其实也有林老板的原因,林老板的可疑,妻子已与他说过了,夏文并不是偏激的人,他公允的想一想,哪怕林老板是密探出身,也并不惹人厌。这世间,有光便有影,有明便有暗,夏文素来心胸开阔,兼之先时经了些坎坷,行事便多了一份圆融。

夏文还把大家起的草稿给赵长卿看了看,赵长卿瞧着笑,“文采飞扬,引经论典,果然不愧是举人出身。这是谁起草的。”

夏文道,“大家伙一起拟的,我开了个头,后头大家各抒己见,都添了一二句。就是咱们无甚门路,哪怕联了名,不知能不能托郑大人递呈御览?”

赵长卿问,“今天来找你的那位吕举人,他们的联名书要由谁递呈朝廷?”

夏文叹道,“别提了,我问他,他只管说些有的没的,一句有用的没说,还怪我不一道联名。我也不能浑浑噩噩的就去联名哪,这可不是小事。”再者,在夏文看来,那份联名书写的也不大妥当。

赵长卿笑,“待明天出去打听打听,要我说,多半是国子监牵头的这事。你这联名书弄好,咱们再去拜访郑大人就是,想来郑大人也愿意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

夏文道,“我就是担心明年被人整,历朝历代都是一样,我虽没经过,观前史也知道朝中这些大人少不得结党的。既有人慷慨激昂的要利用举人学子,咱们这联名书必然会招那些人的厌恶,若是给人记了仇,我怕会影响明年的春闱。”

“可是,吕秋拿来的联名书我看了,已有不少人的联名,我拒了他,在他们的眼里,便是异类,志不同道不合,也难走到一处。”夏文正色道,“这个头,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了。我想着,阿宁阿白他们还小,冯兄因要护着我,与吕兄刘兄他们也闹翻了。余者,凌表兄他们也各有各的不易。咱们这群人,不是那等无缘无故要去惹事生非,也不是违逆心境去阿附别人的性子。说白了,咱们就是想来安安生生考春闱的举子。长卿,原本我就是想着考个进士,日后回乡好过日子。其实,就是现在,凭咱俩的医术,也能在家乡立足的。”

“思来想去,我就开了这个头,这联名书,也以我的名义来写,将来真有人报复,也是拿打头的开刀,无非就是落第罢了,那咱们就回乡安心的开个医馆,安安稳稳的过咱们的小日子。”夏文有几分歉意,道,“长卿,我也没跟你商量,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赵长卿掩住他的口,轻声道,“说什么呢。当初我嫁你时,从未想过有今日,那会儿若嫌你,就不会嫁了。”

“我这一生的愿望就是嫁个明事理的人,不拘贫富,只要两人一条心,塌塌实实的过日子就好。来帝都,是因为你有这份才学。”赵长卿温声道,“若你是死念书不开窍的人,我是不会劝你来的。这世上,没哪个女人会嫌自己的男人有所担当的。”

“你觉着对,就只管放手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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