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闻言, 却是吓了一跳,见许樟目眦尽裂,不像是在开玩笑, 又惊又俱:“你,你疯了不成?我是你老子!”

“那是从前了, ”许樟只是冷笑,抬腿又是一脚, 全力踹了过去:“现在, 我是你老子!”

宁国公早年也是戎马疆场过的, 只是近年来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自然比不上正当盛年的长子。

他脑袋磕在门槛上,已经是见了血, 却无暇去擦,急匆匆往外跑:“疯了,你疯了!”

“我不就是被你逼疯的吗?”许樟嗤笑,快步追了上去,一刀斩在宁国公肩上,那鲜艳的血色顺着肩头显露出来,很快濡湿了半条衣袖。

宁国公享乐多年, 早不是当年的铁血将军, 惨呼一声, 左手捂住右臂, 身体一阵摇晃。

许樟见他这般狼狈, 心里不觉得怜悯,反倒颇生快意,提刀近前,便待取他性命。

宁国公气势汹汹往卧房去时, 底下人便知道要糟,担心郎君出事,赶忙去请了老管家来。

宁国公的父亲也曾在军中做过小官,那时候老管家便是他身边亲兵,因为亲眷死于战乱,便一直留在宁国公父亲的身边,后来又到了宁国公府,说是管家,实际上却是半个尊长。

他是经历过当年那些事的人,也知道许樟的母亲是如何孝敬舅姑的,向来为许樟母子不平,这会儿听说宁国公满身寒气的来了,赶忙往卧房走,哪知刚一进门,便见宁国公狼狈的往外逃,后边儿许樟举着刀要砍死他。

老管家吃了一惊,匆忙跑过来,拼死拦住许樟:“郎君,不成啊!国公死了,你这辈子也完了,他多大了,你才多大?可不值当!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赞同的……”

许樟年幼时,颇受老管家顾看,再进长安,也是老人家诸多帮扶,才在府中立足,为此还害他遭了李氏好些冷眼,对他自然不能像对待宁国公那般粗暴,动作为之一顿。

这边儿一拦一迟疑的空档,宁国公已经逃出门去,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许樟拔刀之时,便将一切置之度外,将老管家送到一边去,淡淡笑道:“事已至此,我哪里还有别的路可走?我从没有谋取宁国公府之心,更不曾主动害过人,可他们呢?连个安宁的角落都不肯给我!我一条命换他们两条,值了!”说完,大步追了出去。

“冤孽啊!”老管家长叹一声,又不能真的看着许樟出事,父子相残,一边儿吩咐人追出去劝,另一头却往隔壁陈国公府去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宁国公府昨日那一档子事儿,根本就没能瞒过人去,陈国公府便在宁国公府旁边,对此更是心知肚明。

正是清晨时分,陈国公还没有出门,听人说宁国公府的管家求见,心下虽觉奇怪,却还是打发人请了进来。

老管家长话短说,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讲了,又央求道:“郎君还年轻,正在皇太子殿下那儿做事,前途无量,为了这么一桩事搭上后半辈子,实在是……”

说到伤心处,他不禁老泪纵横:“老爷在的时候,最喜爱这个孙儿,哪知最后会变成这样,可恨我只是一个奴仆,心有余而力不足!”

许家那点儿破事,整个长安就没有不知道的,嘴上不说,心里边儿都鄙夷那对奇葩男女。

许樟进京之初,也曾往陈国公府拜会,陈国公夫人见他仪表堂堂,谈吐不凡,也曾有意招婿,只是想到宁国公和李氏那对糟污夫妻,实在不敢将女儿嫁过去,只得作罢。

姻缘没成,碍不住她喜欢这年轻人,因为宁国公的缘故,更怜惜他人生坎坷,少年不顺,现下听老管家说了,便急忙催促道:“去看看吧,宁国公那臭德行,死了也就死了,可是许小郎君那么好的人,因此随之陪葬,就太可惜了。”

陈国公也颇欣赏许樟,闻言也不磨蹭,叫人备马,披衣追了出去。

许樟出去的晚了一步,宁国公被唬的肝胆俱裂,不知藏到哪儿去了,竟连马都没骑走。

许樟见他的坐骑还在府门前,禁不住冷笑,寻了一匹上去,径直往宁国公与李氏的住所去了。

陈国公与老管家回来,便听人说了这事儿,一面着人去找宁国公,另一头又赶紧去追许樟。

那一头,李氏将宁国公打发走,心下仍是怏怏,想起不知身处何地的儿子,禁不住冒出泪来。

门帘一掀,走进来个三十上下的男人,面孔倒是端正,只是眉宇间带着轻浮气,不甚正经的样子,正是李氏的情夫陆离。

内室仆婢们见他来了,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陆离走进去,自李氏怀里扯了绢子给她拭泪,口中劝慰道:“小郎君吉人天相,你怕什么?哭花了脸,怕他回来便认不出你了。”

李氏昨日被人掌嘴,回府之后冰敷了大半夜,这会儿仍旧肿着,闻言不自觉的去摸面颊,没好气道:“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会心疼!”

陆离笑嘻嘻的看着她,见她虽恼,却没真的同自己生气,便伸手过去,大着胆子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揉了一下:“你要是帮我生一个,我不就心疼了?”

若换了别的时候,这会儿俩人就倒到一起去了,只是许二郎刚丢,李氏要能有这个心思就怪了,一把将陆离推开,不耐道:“我烦着呢,你别来搅扰。”

陆离也不介意,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又笑着看她,那眼眸里就跟带了钩子似的,勾的李氏的骨头都软了三分。

陆离见她神情不似先前那般不耐,便伸手将她外衫扯下,搂着进了床帐里边儿去,衣裳都脱得差不多了,却听外边儿忽然嘈杂起来,侍婢的惊呼声隐约传入耳中:“郎君,不可入内!”

李氏听这声音,脸上的迷情之态霎时散去大半,只是素日里有宁国公撑腰,这会儿也不怕他,只是颇觉奇怪:

老爷不是去寻他了吗,怎么叫他找到这儿来?

难道这二人正好错开了?

李氏心头疑惑,却还是坐起身来,往身上围了围被子,没好气道:“老爷不在,叫他赶快滚,我哪有这些闲工夫见他!”

她都不怕,陆离就更不怕了,嘻嘻哈哈的搂着她,一口亲了下去。

之前外边儿的仆婢能拦住许樟,是因为他根本就没进去的意思,宁国公心甘情愿戴绿帽子,他能怎么着呢。

可今天他就是狠下心来杀人的,几个文弱女婢,如何能拦得住。

李氏正跟情夫卿卿我我,嬉笑不已,便听房门“咚”的一声闷响,似是被人踹开了,登时柳眉倒竖:“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

许樟提刀进门,人还没拐进内室,声音便已经到了:“取你狗命的人!”

李氏听得一个战栗,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安,胡乱拾起衣衫围上,七手八脚的往床下爬。

陆离更是软脚蟹,动作比她还要快些。

没等这二人收拾完,许樟已然进门,见他们衣衫凌乱,满面春色,便知是做了些什么勾当,神情中讥诮之意更甚。

他那个爹也是堂堂国公,能活成这样,也是世所罕见了。

李氏慌乱之际,陆离已经穿好衣衫,战战兢兢的看着许樟,便想绕过他,逃出室外去。

许樟看也不看,一刀斩在他腿上,但闻陆离惨呼连连,“扑腾”一声栽到地上,额头冷汗已然滚了下来。

许樟冷笑一声,抬腿踩在他胸膛,刀锋横劈,一颗大好头颅咕噜噜滚到床前,死不瞑目的盯着李氏看。

李氏吓得傻了,下身甚至涌出一股尿意来,打湿了她刚刚套上去的散乱襦裙,呆滞半晌,才猝然发出一声尖叫。

许樟缓步近前去,拿刀锋拍了拍她的脸:“你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李氏只觉刀锋上凉凉的沾着什么,黏糊糊的贴上了自己的脸,心里实在畏惧,哆哆嗦嗦的哭了起来。

“我还记得你当初见我母亲时候的样子。”许樟抬腿将李氏踹倒,踩着她的胸口,缓缓用力:“你用那种惯用的恶心语调跟老头子说:她好老啊,还这么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爷的舅妈……后来老头子写了休书,你递给我母亲,触碰到她的手,夸张的大叫起来,说那不像是人的手,粗糙的像沙子。这些话,我一直都记得。”

李氏胸口被他踩着,渐渐喘不上气,眼眶里涌满了泪,每一滴都写着惊恐。

许樟用刀锋拍了拍她的脸,忽然反手两刀,划在了她脸上。

李氏只觉脸上一阵剧痛,胡乱用手去摸,却只触碰到外翻的皮肉与一手湿热,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禁不住放声痛哭。

“你还是这副模样看起来更顺眼一点,”许樟盯着她这副狼狈相打量一会儿,忽然笑了:“老头子回来看见,应该会很高兴吧。”

李氏嘴唇哆嗦几下,正待开口求饶,许樟却已经举刀下劈。

床帐上溅了一道血色,鲜红的刺眼,李氏的头颅滚了几滚,终于到了陆离身边,又一次与那情夫作伴。

陈国公等人抵达之时,便见后院已经乱成一乱,仆婢们惊慌失措,叫嚷声不断,还有人趁机偷窃财物,准备潜逃。

老管家当机立断,赶忙叫人封锁院落,召集府中仆从,吩咐封口,这才与陈国公一道往内室去。

清晨的空气清新,内室里却便是血腥气,陈国公刚一进内,便见许樟正站在一边,脸上看不出他任何心思,再远一点儿的地方倒着一男一女两具衣衫不整的尸身,皆已经身首分离,头颅齐聚在床下脚蹬边。

陈国公虽是文臣,早年却也曾经做过参军幕僚,见过残酷疆场,倒没被这场面吓住,定了定心,道:“那男人是谁?”

许樟没有做声,老管家脸上发热,低声道:“也是老爷的义子……”

陈国公虽知宁国公府向来荒唐,但听老管家说出那个“也”字来,神情中也不禁生出几分讥诮:

难为宁国公了,将绿帽子戴的这么正,唯恐歪了半分。

说曹操,曹操到。

宁国公在儿子的屠刀下逃过一死,心里不觉欣喜,反倒越想越担心。

他是跑了,他是李月兰小宝贝怎么办?

那逆子会不会去找她?

这念头一浮起来,宁国公腰也不疼了,腿也有劲儿了,偷偷回宁国公府门前去,却得知许樟已经走了,忙带伤上马,赶回住所去。

只是他回去的晚了,他的李月兰小宝贝儿,已经被砍成马赛克了。

“月兰啊,月兰!”宁国公痛哭出声:“你怎么抛下我先走了?”

许樟有些麻木的舔了舔嘴唇,提刀走了过去,目光森冷:“她才走不久,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二更,五一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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