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樟神情原还淡淡, 听到此处,却是忍俊不禁,细细思量几瞬, 摇头道:“不好,他若真是瘫了, 李氏母子未必愿意在侧顾看,指不定就把他扔出去, 叫跟我过活了。”

按照那几人的脸皮来看, 还真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儿。

乔毓心下好笑, 正待回他一句, 却听有个孩子的声音在外响起,气势汹汹道:“儿子照顾爹,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阿爹出了事,你若置之不理,那才是丧尽天良!”

乔毓抬眼去瞧,便见走进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年纪小小的,便一副凶戾之像,恶狠狠的瞪着许樟, 冷笑连连:“等阿爹回来, 我便告诉他——你暗地里诅咒他!”

这倒霉孩子, 真是跟他娘一样的不讨喜!

乔毓几人听得眉头一跳, 见他年幼, 反倒不好计较。

许樟低头看了看这个异母弟弟,云淡风轻道:“老头子要是瘫了,我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只是到底怎么办, 咱们得掰扯清楚。自古以来的道理,分家时占大头的养老,你成了世子,承继宁国公府,自然也该由你侍奉在侧,至于我……”

他讥诮的笑了一下:“十天半个月来看一眼,就算是对得起他了。分家的时候跟我论情分,养老的时候又论长幼,这叫欺人太甚。”

许二郎年幼,哪里搞得清这些弯弯绕,见许樟不肯,气的跳脚:“我是世子,除了阿爹阿娘,府里边就是我最大,你见了我,怎么没有行礼?!”

乔毓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个小王八蛋,见了我不也没行礼?自己都没规矩,也好意思腆着脸说你大哥,这么厚的脸皮,是你娘传给你的吗?!”

“你居然敢打我!”许二郎被娇惯坏了,哪里吃过这种亏,捂着后脑勺,目光阴鸷,叫嚷道:“你们都瞎了吗?还不把这群人给我打出去!”

仆婢侍从知道乔毓等人的身份,如何敢应声,另有人悄悄扯了扯许二郎衣袖,示意他略加收敛,又附耳过去,说了来客身份。

许二郎欺软怕硬,闻言虽觉不忿,却还是悻悻退去。

乔毓见了李氏,再见许二郎这德行,便知道许樟素日里过得是什么日子,这娘俩已经够叫人头秃了,偏生后边儿还有个拎不清的宁国公。

说真的,李氏母子俩都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要说是算无遗漏,叫许樟吃哑巴亏,那还真说不上,可人家也没玩虚的,就是明摆着欺负人,光明正大的跟你过不去。

你敢反抗,就拿继母身份压过去,再有二话,宁国公个傻帽就嘚吧嘚跑过去,拿亲爹的身份试压。

李氏这个宁国公夫人来的不光彩,没人看得上,许樟不理会也就罢了,但宁国公可是亲爹,以孝治天下的背景之下,真闹大了,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丢过去,许樟还能怎样?

乔毓看不下去了,只是这会儿又没法开口,悄悄递了个眼色给秦王。

秦王原就不喜李氏母子粗俗凶蛮,见状便喝止许二郎,肃然道:“你父母不曾教过你仪礼规矩吗?家中有客,不知问候,见了尊长,也不知行礼,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许二郎见他冷脸,倒有些怕,踌躇几瞬,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行了个礼,说了句:“秦王殿下安,秦国夫人安。”说完,便赶忙往外跑。

“世间竟真有这样的愚钝之人!”秦王被他这德行给气笑了,吩咐侍从道:“拦住他!”

“许樟是你的兄长,只是并非同母所出,不好加以管教,而秦国夫人与孔四娘又并非徐家人,也无法贸然插手,可本王不怕,今日便替宁国公教训你,也叫你知道什么叫兄友弟恭,仪礼孝悌!”

秦王眉头紧皱,冷冷道:“取戒尺来,赏他三十下!”

“你凭什么打我?”许二郎被人按住,愤愤不平道:“我不服气!”

“那就忍着!”秦王心中怒意未消:“为许家这些事情,长安议论了多久,难为宁国公不觉得丢脸,一味纵容继妻幼子!”

他脸上显露出几分哂意:“可他怎么不想想,父皇与他有情谊,不忍责备,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也将过往情谊消磨的干干净净!来日皇兄登基,难道真要看你这么个蠢东西忝居国公之位吗?愚不可及!”

许二郎听他说自己的国公之位或许要像煮熟的鸭子一样飞掉,登时变了脸色,神情不忿,没等再说话,便被内侍按住,拉出手来,结结实实的挨了戒尺。

他哪里受过这种苦,挨了两下,便哭天抢地起来。

李氏只有这一个儿子,素日里爱的跟眼珠子似的,不小心磕了下,都非要把随侍的仆从打个半死才能消气,这会儿随从们见这小主子被打了,唯恐李氏疯狂发飙,悄悄退出去,向她禀报此事。

“这个孽障,脑子里是进了水吗!”李氏知道自己是刚不过秦王的,却也不忍心看儿子吃苦,匆忙间赶去求情,却被人拦在厅外。

“宁国公府的规矩也太差了,未经传禀,怎可见秦王殿下!”内侍轻蔑的笑:“夫人,您还是暂且等一等吧。”

李氏听得儿子哭声,已是心乱如麻,又被人拦在外边,又是愤慨,又是心疼,冷不丁听不远处有马嘶声传来,一双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国公,你快救救二郎吧!”她不再往前厅里边儿挤,反倒扭头往马嘶声处奔去,远远瞥见宁国公坐在马上,跪地哭道:“秦王殿下要活生生打死他,你再不去,就要晚了!”

“不至于。”宁国公进门之初,便听人说长子带着秦王与秦国夫人等人来了,暗自吃惊,现下又听李氏哭诉,倒也急着下结论,只思忖道:“秦王殿下温文尔雅,怎么忽然就要打杀二郎?你别胡言乱语。”

李氏只是垂泪,一双美目哭的红肿,带着三分央求,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宁国公心软了,挽着她的手,柔声安抚几句,又往前厅去,着人通传。

这夫妻俩磨蹭的时候,许二郎已经挨完了打,掌心却仍旧热辣辣的疼,跌坐在地,哭声震天。

宁国公与李氏入内,便见他满脸都是眼泪鼻涕,怜惜之余,倒是松一口气。

李氏向来不顾脸面,搂住儿子放声大哭,许二郎就跟受了感染一样,声音一点儿都不比他亲娘小,宁国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疼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向秦王请罪道:“小儿无礼,冒犯殿下,望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宁国公府这点破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宁国公抛弃发妻开始,一直到册立许二郎为世子,前前后后折腾了十多年。

乔妍不喜欢宁国公和李氏,她在的时候,每年的命妇朝拜与各类宫宴,都不许李氏列席,皇太子和秦王受母亲影响,自然也不喜欢。

寻常人被大佬厌恶了,当然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偏生李氏不是个安分的,隔三差五就闹事,宁国公就跟中了邪一样,四处帮着擦屁股,这些劝和致歉的软话,早就说了一箩筐。

秦王听得厌了,既觉得这对中年狗男女令人作呕,又觉得许樟深陷泥潭可怜,这会儿既撞到头上,索性来个痛快:“宁国公,本王看你们家成日里鸡犬不宁,也是辛苦,今日便由本王与秦国夫人做主,主持分家,如何?”

宁国公神情中闪过一抹诧异,踌躇几瞬,方才婉拒道:“父母皆在,哪有儿女分家的道理,实在是不合规矩……”

“哦,原来宁国公这样注重规矩,”秦王心下嗤笑,漠然道:“那本王便上疏父皇,废黜许二郎世子之位,改立许樟。”

“这,”李氏的哭声停滞了几瞬,宁国公也面露讪讪,窘迫道:“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秦王冷笑道:“许樟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子,律令明确规定的世子人选,怎么到最后,世子之位反倒落到了许二郎头上?这可不合规矩!”

他扭头去看李氏,神情轻蔑:“国公愿意休妻,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以妾为妻,却是触犯国法的,更不必说李氏帮国公养了好几个义子,着实叫许家添丁进口……”

别人须得顾及宁国公情面,不好说的太过直接,秦王却不在乎,直接把他脸皮掀了。

宁国公面色涨红,讷讷半晌,终于低下头,道:“既然如此,便叫大郎分出去过吧……”

“既然是分家,那就分个清楚明白,免得日后再生波折。”

秦王顺水推舟道:“许樟说了,你这国公之位是你戎马半生换来的,你想给谁就给谁——他不要,这是他豁达,不代表他就应该将这爵位让给许二郎。宁国公,你也是人,你不妨扪心自问,这些年来,可对得起发妻长子?作为补偿,宁国公府分出五成家财给他,这不过分吧?”

宁国公听得有些迟疑,下意识扭头去看长子,却见他眼底遍是释然,只有解脱,却对许家和自己这个父亲毫无留恋之情,不知怎么,竟觉有些歉疚。

他咳了声,低声道:“这原也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个屁!

你一句话说出去,丢掉的可都是真金白银,都是从我儿子锅里边儿倒出去的!

李氏听得心急,剜了宁国公一眼,喝道:“这怎么行?!世子占大头才对,许樟凭什么拿一半儿?!”

宁国公闻言,便是一阵瑟缩,面色重新迟疑起来,秦王面笼寒霜,斥道:“本王与宁国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掌嘴!”

李氏在许家呼风唤雨多年,何曾受过罚,闻言腿便软了,双眸含泪,委屈的看向宁国公。

后者腿也跟着软了,下意识就要求情,秦王不待他开口,便漠然道:“你若不开口,本王只叫人赏她三十记耳光,可你若是求情,本王便奏请削了这淫/妇的诰命,赏她五十板子再赶出京去!真闹大了,你看父皇站在哪边儿!”

李氏轻浮淫荡,行事不端,素为长安勋贵不齿,行宴聚会少有人请,若换了别的命妇,秦王绝不会如此羞辱,但对于李氏,还是这种大耳刮子更能沟通。

宁国公心下痛惜,却也没有法子,强忍着见人将李氏带出去,噼里啪啦就是一阵耳光。

李氏作威作福多年,哪里吃过这种苦头,挨了一下,便觉面颊胀痛,头脑中嗡嗡作响,等三十下挨完,脸颊已经肿胀起来,将两眼挤得没地儿安放。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有意分家,那就今天吧,”乔毓怕自己这边人一走,宁国公与李氏再摆出尊长架势来压制许樟,刻意偷藏财物,便拍板道:“劳烦管家取账簿来,算个清楚明白。”

李氏哪里舍得,嘴唇一动,牵动了脸上伤处,立马就想起自己为什么挨打了,随之缄默起来,只是一双挤成细缝儿的眼睛,却满是央求的看着宁国公。

后者见爱妻被打成这样,既怨且怒,却不敢责备秦王,反倒埋怨起长子来:都是一家人,在秦王面前闹成这样,他便觉得脸上有光吗?

宁国公恨恨的一摆手,叫人带了账簿来算。

公府的家财,自然难以用钱财估量,没有记录在册的东西,其实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宁国公毕竟是家主,管家等人再怜爱许樟,也没法儿偏帮,眼见宁国公隐瞒下大宗财物,利落的给分了家,着实有些心疼那位大公子。

宁国公府的账目勾画了半天,连田地带庄园,林林总总算出了六十八万两银子,许樟占一半儿,那就是三十四万两银子。

乔毓是在五姓七望家铲过花的人,知道这些门户里边的钱物都是什么情况,只听六十八万两这个数字,就知道宁国公藏私了,眉头一皱,正待开口,却见许樟含笑投过来一个眼色,轻轻摇头。

她会意到他心里有底,便没有开口,只低头饮茶,静静等待事情发展。

李氏虽知道这只是小半家财,却也颇觉痛心,满脸不豫的看着宁国公取了三十四万两银票递过去,又听他对许樟说:“我还在,许家就分了,叫外人知道,也实在不像话,这些钱你拿着,自己去置办家业,至于咱们家的田亩与不动产,就别动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另有一桩麻烦,”许樟接过那几张银票,对着光看了会儿,忽然又推回去,正色道:“儿子现下正在万年,为太子殿下做事,公务繁忙,哪里有闲心置办产业?还是要屋舍田亩来的直接……”

他站起身,环视一周,笑道:“阿爹身上没有差事,二弟也是如此,既然这样,不妨换个思路,这三十四万两银子给爹,剩下的都给我,岂不是皆大欢喜?”

乔毓喜笑颜开,附和道:“我也觉得这么分挺好的。”

秦王亦是点头:“的确公平合理。”

他身份不同,说话顶用,这会儿便道:“宁国公,账目都是你分的,三十四万两银子也是你自己算出来,想也不会有差错。许樟在万年为皇兄办事,忙碌的紧,实在无暇置办家宅,添置家用器物,左右你每日招猫逗狗,空闲时候多,便将两份家产调换过来吧。”

宁国公哪想到自己酿出来的苦果转头就被塞进了自己嘴里,如遭雷击,这座公府里边儿剩下的钱物何止百万,就这么轻飘飘的从自己指间溜到了长子那儿去?!

这是在剜他的肉啊!

宁国公呆滞半晌,才勉强扯出个理由来,讷讷道:“宁国公府乃是御赐宅院,按制应当与世子,大郎怎么能要呢。”

“无妨,”秦王善解人意的笑道:“本王奏请父皇,再赐下一栋宅院便是了。”

宁国公还待再说,却见乔毓摸着她的佩刀,凑上前来,两眼亮晶晶的:“听说宁国公找人算命,说能活到九十二?”

“……”宁国公悚然道:“我今天就搬走!”

区区三十四万两银子,怎么能跟剩下的偌大家财相比?

李氏几欲吐血,怄的心头作痛,只是见宁国公不敢做声,默认此事,方才咬着牙认下此事。

“既然决定要搬,那就赶快吧,”许樟淡淡道:“亲兄弟明算账,亲父子也一样,老爷跟夫人收拾了行囊,就可以走了,崇仁坊那儿还有一栋宅院,你们搬过去住吧。”

宁国公死死的瞪着他,方才那一丝歉疚已经荡然无存,不像是父子俩,倒像是生死大仇。

乔毓笑眯眯的凑过去,道:“怎么着,还要我送你走吗?”

宁国公看见这副面孔便觉打怵,讪讪低下头去,道:“我们这就去收拾东西……”

许樟回京只有半年,在宁国公府住的时间连三个月都没有,对这儿自然没什么太深重的感情,但许二郎生于此、长于此,听说要走,却是依依不舍,捂着作痛的手掌,神情不满,哭个不停。

“走吧,”宁国公心疼不已,摸了摸许二郎的头,怜惜的哄道:“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匹西域马吗?邢国公府新得了好些名马,阿爹为你讨一匹来,好不好?”

都是亲儿子,待遇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许樟的母亲是他的结发妻子,跟他共患难的女人,李氏是婢女出身,屡次给他戴绿帽的蛮妇,但凡有脑袋,就知道该怎么选吧?

乔毓实在是搞不懂宁国公的精神世界。

前厅外边儿便是架起的游廊,底下是一方池塘,游鱼斑斓,正在水中惬意游走,乔毓懒得再看那几人嘴脸,走出厅去看鱼。

约莫过了半半刻钟,宁国公才带着哭哭啼啼的李氏和许二郎出门,秦王和许樟说着话跟过去,大抵是要盯着他们搬走。

孔蕴当日往万年去,便是跟博亭侯断绝父女之情了,嘴上说是无碍,但骨肉至亲,哪里是能轻易隔断的?

免不得要伤心一阵。

只是今日见了宁国公,她才恍然发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比起宁国公来,博亭侯这个父亲实在是太亲切和蔼了!

孔蕴不禁叹了口气:“听闻宁国公早年也是英武刚直,怎么现在就……”

乔毓同样有些感怀,摇头道:“人都说会变的吧。”

两人面带怅惘,如此说着话,倒没注意许二郎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近前,目光怨恨的瞪着乔毓,忽然间扑过去,重重撞在了她身上。

“都怨你!”他怒叫道:“要不是你,我才不是无家可归!”

乔毓给他撞得身体一歪,亏得前边有栏杆在,才没掉进水里,只是她运道不好,栏杆年久,漆面不再平滑,一根木刺顺势刺进手心,立时涌起一阵剧痛。

这倒霉孩子!

乔毓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天上去,见他实在是小,这才收了脚,改成一巴掌,朝他脸上拍过去了:“什么叫无家可归?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你跟你爹你娘有这个下场,叫自作孽不可活,叫报应不爽,懂吗?!”

许二郎被她扇倒在地,面颊作痛,抬手捂着脸,“哇”的痛哭出声。

宁国公见状急了,快步过去把他扶起来,心疼道:“他还是个孩子,秦国夫人,你与他计较什么?!”

乔毓终于将之前忍着的那一脚踹了过去,宁国公措手不及,滚出去六七步远,方才头晕眼花的爬起来。

“他是个孩子,你不是,”乔毓心里边儿那口气出了,爽歪歪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宁国公面色涨红,却没说话,神情狐疑的盯着乔毓看了良久,忽然:“你,你究竟是……”

李氏哭着扑过去:“老爷!”

这一声将宁国公的思绪打断,也将他的怒气击散,他有些怔楞的坐起身来,拉着李氏和许二郎,往后边去收拾东西了。

乔毓看他神情,隐约猜到他大抵是觉得自己与明德皇后太过相像,却也不甚在意。

孔蕴将她的手拉过去,便见那根黑长木刺仍且在掌心肉中,目光心疼道:“这可如何是好……”

“拔了就是。”乔毓不以为意,说着便伸手将那木刺抽了出来。

浅乌色的血顺着掌心流出,她转到池塘那边儿去,将污血挤干净,直到流出的血转为红色,方才自香囊中取出点药粉,轻轻撒了上去。

孔蕴递了帕子过去,乔毓笑着摇头:“这么点小伤,哪里用得着包扎……咦,这是怎么了?”

她目光微垂,瞧了底下池塘一眼,却见游鱼不知何时都聚拢过来,围在自己与孔蕴站立处的下方。

孔蕴看了眼,倒不觉得奇怪:“这类鱼就是这样,见有人来,便涌上来,想是以为要喂食了……”

不,不是这样的。

乔毓心中一片雪亮:最开始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鱼围上来,现下这般异态,却是在她将血滴进池塘之后。

难道说……

这念头浮上心头,她的眼眸霎时间亮了起来。

……

李氏满腹怨气的盯着仆从们收拾东西,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宁国公却有些失神,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不知再想些什么。

许二郎今天接二连三的挨打,心里的委屈若是化成水,能灌溉整个撒哈拉沙漠,神情阴郁的坐了会儿,忽然站起身,往外边儿跑了。

李氏有些不耐烦叫住他,迁怒道:“家里边儿还不够乱吗,你又要闹些什么?老实一点!”

“这都不是我家了,我还留下干什么?”许二郎头也没回:“我要出去玩!”

李氏心里烦闷,挥挥手,示意仆从跟着,自己则往内室去,悄悄将积攒下来的财物藏起来,想着待会儿一并带出去。

他们收拾了两个多时辰,方才暂且宣告结束,许樟到底也没赶尽杀绝,见他们藏匿东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仆从牵了马来,宁国公翻身上去,李氏也登上马车,浩浩荡荡往崇仁坊去,看起来,真是跟此处彻底划分开了。

乔毓怕这俩人作妖,跟儿子出门去瞧,便见宁国公马前站了个瘦削的卷发胡人,不知是说了些什么,宁国公竟举起马鞭,将他给打走了。

许樟见那人走时回头看,瞥见自己一行人在,似乎有些惊诧,掉头就跑,着实鬼祟,便喝道:“站住!”

哪知那胡人不仅没停,反倒逃命似的,飞速拱进一条小巷,转眼便消失无踪了。

乔毓与秦王对视一眼,也觉得那胡人古怪,到宁国公那儿去,道:“那胡人是什么来路?”

宁国公仍且有些恍惚,目光复杂的看乔毓一眼,含糊道:“一个想上门讹诈的傻子罢了,无需理他……”

上门讹诈?

乔毓左右看看,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正蹙眉细思,就听许樟道:“他说了什么?怎么讹诈的?”

“让我老实点,为他们办事,还说李蛾子在他们手上,”宁国公一见长子,便有些不耐烦:“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认识李蛾子……”

许樟:“……”

秦王与孔蕴:“……”

场面一下子安静起来。

乔毓踌躇几瞬,终于道:“我觉得,他说的好像是是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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