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泽车站打给警视厅搜查一科电话的时间是下午1时12分。

话是一位叫新井的助理打来的,“搭乘‘白鹅’号特别快车的十津川警部委托我向您转告。您如准备好,我就说了。”

一科科长本多把圆珠笔拿到手里说道:

“请讲吧。”

“在到金泽车站之前,十津川警部逮捕了袭击龟井刑警的后藤,他们把凶手带到了金泽。龟井先生平安无事。另外原胜一没有在车内露面。已被逮捕的后藤持有K银行的一张100万日元的保付支票,有可能是悬赏人作为那1000万日元悬赏的定金交给后藤的。支票的背面是:新宿区大久保的井户公平。希望尽快调查这个人。就是这些。”

“非常感谢。”

本多挂上电话后用对讲机把田中和小林两名刑警叫来,并把电话记录交给了他们。

“这个人的情况要彻底调查清楚,这个人像是悬赏的主办人,或者是和主办人有关系。他是100万日元保付支票的背签人,是K银行的支票。”

“明白了。”

两名刑警飞快地奔出了警视厅。今天星期六,银行已经关门了。两人乘警车又向新宿区大久保急驰而去。

车停在了一幢白色的漂亮宅邸。大门口的门柱上挂有“井户口”的姓名牌。

田中上前按了按铃。

“哪位?”

从对讲机里传来的问话,是一位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们是警视厅的,有紧急事情想见见井户口公平先生。”

“先生已经睡下了。”

“那劳驾请他起来吧。”

“可是……”

“这可是和杀人案件有关系的事情,不能耽误。”

小林从旁边大声插着话。

大概是由于这句话吧,门打开了,同时对讲机里传出了“请进”的声音。

这个女人把两名刑警请到了宽敞的接待室。仆人送上茶之后便走了出去。大约过了二三分钟,一名身穿和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我是井户口,因为感冒睡下了,很对不起。”来人和蔼地说道。

日下(应为田中)拿出警察证件递给井户口。“警察厅搜查一科有一位龟井刑警,最近有人企图狙击他,并且有人为此出了悬赏金1000万日元。”

“我似乎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个消息。”

“我们正在调查是谁在搞这一阴谋。”

“是需要调查的。”井户口附和着。

“是你吗?”小林脱口而出。

井户口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你说什么?”

“今天龟井刑警险些被一个叫后藤的男人杀死。”

“那……那……”

“那个人带着有你背签的100万日元保付支票,是K银行的支票。”

“是我签发的?”

“对,你还给后藤寄去了信件。信里说如果能杀死龟井刑警就给1000万日元,作为定金送上一张支票。那张支票是你背签过的,它就装在那封信里。”

“那样做也太混帐了。”

“你在K银行有户头吗?”

“有的。是我提存款项的银行。”

“你曾开出过100万日元的支票吗?”

“如果这样说,那是有的。因为往来交易都是用支票的,不论是100万日元还是500万日元都开过。”

“1000万日元的也开过?”

“那只是在进行巨大的金额交易时开过。”

“对不起,请问您从事什么业务?”

“我经营的店名叫‘井户口宝石’的珠宝店。店铺在新宿和银座。”

“经营状况不错吧?”

“承蒙关照,一直是赢利的。将来还想在涩谷再开一处。”

“您认识搜查一科的龟井刑警吗?”

“不,根本不认识。我今年50岁了,可从来没有给警察添过麻烦。当然这也许没有什么好夸耀的。”

“你认识后藤正也这个人吗?”

“记不清这个名字了。他是什么人?”

“这个人在新宿三丁目开设了一家‘圣徒’俱乐部,因为伤害了本店的女招待,直到一个月前还在监狱里服刑。”

“我不认识这个人。”

“在新宿有一个S组,它的顾问是幸田圭吾,你知道这个姓名吗?”

“我也不知道啊。”井户口用非常冷淡的口吻回答道。

“你的家人都在府上了?”小林问道。

“是的。我有妻子和孩子,女儿已经结婚到美国去了,儿子还未成家,现在担任着新宿店的负责人。”

“请你把儿子的名字告诉我们。”

“他叫井户口一也。他干了什么事了吗?”

“他今年多大?”

“大概……26岁了。”

“您的儿子也开过支票吗?”

“不,目前还没有让他做这方面的事情,签发支票都是由我来做的。”

“新宿的商店在什么地方?”

“在新宿东口、车站附近。在七层大厦的三楼上,一看就会知道。”

两名刑警来到了“井户口珠宝石”的新宿店。乘车到那里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

在新宿车站大楼的对面有一幢七层楼的综合大厦,第三层就是“井户口珠宝商店”新宿店。

“也许他把我们要到这里来的情况已用电话通知了。”

小林边登楼梯边对田中说道。

新宿店到了。正门的玻璃门上用金色油漆写着“井户口珠宝商店”。

这是一家大商店。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宝石的玻璃橱,具有模特优雅风度的女店员正含情微笑着。

田中把警察证件给其中一店员看了,告诉她想要会见店里的负责人井户口一也先生。

女店员停止了微笑。她领着两人到里面的办公室。

井户口一也是位身材高大、潇洒时髦的青年人。他虽然是个很漂亮的美男子,然而对他粗略地多看上几眼,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不大可靠的人。是不是因此他的父亲才不让他签发支票的呢。

一开始,一也就是一副准备迎战的架势。很明显电话已经先到了。

“我认为,我对警察没有什么好谈的。”一也用挑战的口吻说道。

“你认识S组的幸田先生吗?”田中问道。

“这是什么话,我和暴力团没有任何关系!”

否认得如此强烈,让人觉得好像是有些太过分了。

“没有弄错吗?”

“那当然。”

“对不起,我想到厕所方便一下。”

小林说着走出办公室向一名女店员说:“从幸田先生那里听说,这里的商品会少算二三成的价钱是吗?”

小林向女店员打着招呼。

“是说幸田先生吗?究竟是哪位呢?”

“是幸田圭吾先生。说是常常到这里来的。”

小林这样一说,那位女店员笑嘻嘻地答道:“就是那位幸田先生呀。”

“是的。他买东西不是很大方的吗?”

“并不是那样,因为他和经理是朋友所以对他才减价出售的。您需要些什么呢?”

“我想买一副便宜的耳环。幸田先生最近来过吗?”

“是的。二三天前还来过的。您需要哪种款式的呢?”

“普通样式的怎么样?贵店负责人和幸田先生是什么样的朋友呢?”

“我不很了解。请看这些怎么样?它们的价格大致在一二万之间。”

女店员把装在首饰盒里的耳环放在小林的面前。

“看得眼花缭乱的,下次再买吧。”

说着小林返回了办公室。他在沙发上坐下之后说: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认识幸田圭吾吗?”

“真罗嗦呀!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嘛!”

“如果老是搪塞那可不行。”

小林瞪大眼睛注视着一也,一也正胆怯地把目光移向一旁。

小林好像要把罪名硬给他加上似地说道:“这件事说不定是和杀人案有牵连。如果你不老老实实回答,我们也一定要追究下去的。”

“你威胁我吗?”

“我只是请你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店员说了,幸田圭吾经常到这里来,是你的朋友。”

“……”

“这可是关系到一个人的生命啊!”

突然,小林怒气冲冲地大声吼起来。一也的脸色顿时变得很苍白。

“如再不老实,我们就把这个店给封了。”小林又一次高声喊叫。

小林这样一喊,大少爷出身的一也不由得打起了哆嗦。

“怎么样?”田中温和地问道。

“对不起,我认识幸田圭吾先生的。只是家父要是知道我和那样的人亲近,他会斥责我的。”一也脸色苍白地说道。

“你和幸田圭吾是什么关系?”

“他是新宿的S组顾问。我在新宿做买卖,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总得和他碰头见面的。”

“只是这样的关系吗?”

“是的。他诱我去赌博,我就开始赌了起来,结果都输了。”

“所以就给他支票了吗?”

“是的。因为我不能签发支票,所以就把家父的支票交给了幸田。”

“给他的是100万日元的支票吧?”

“是的。”

“除此之外,还另外给过他支票吗?”

“只是那一张。”

“事到如今你可不要说谎了。这可是事关重大,是两张就说是两张,请你老老实实地讲吧。”

“我是老实说的,只是欺骗了家父,把支票转给了幸田。我对家父说了谎,说是在进行着100万日元的交易。我不会再撒慌的,只是那一张。”

“那么说,交给幸田的只是一张100万日元的支票了?”田中叮问。

“是的,只是一张。我并不是傻瓜,从那以后我立即罢手不再赌了。幸田说他要把那张支票兑成现金。”

“你只赌输了100万日元吗?”

“全部是500万日元。”

“那么你打算怎样归还剩余的400万日元呢?那一伙人催讨赌债可是很严厉的。”

“从我每月工资里一点一点地归还吧。因为每月我可从家父那儿领到60万日元。其次,做为补偿,我还把店里的货物贱卖给他。他说,那100万日元无论如何要支票交给他。于是我把家父的支票给了他。”

“幸田是说过要把那100万日元,立即用现款交给他的吗?”

“不是的,他说要交给他保付支票。我对于他那种立刻兑换现款的习气觉得可笑。”

“不是说谎吧?”

“这些事对我来说已经丢丑了,哪能说谎呢。我的赌债到现在还没有全部还清嘛。”

“幸田要把支票马上兑换成现款的事是真的吗?”

“他自己就是那样说的。并且还说他的情妇要用那笔钱去买戒指。”

“那个戒指是到这里来买的吗?”

“是的,我被迫把一只价值近200万日元戒指降价卖了。”

“你知道幸田的情妇的名字吗?”

“知道。因为我见过好几次了。她的姓名是真田杏子,是位二十五六岁的非常漂亮的美人。幸田也经常到她那里去。”

“她的地址?”

“住在四谷三号街的高级公寓。”

一也把那公寓的名字及其附近的地图,都写在纸上交给了小林。

“刑警先生!”

“什么事?”

“我是怕幸田的。如果他知道我对你们说了上述情况,我可不知道他会怎样处置我的。”

“你说的情况,我们当做还不知情的样子,你放心吧。”

田中这样说道。

真田杏子居住的那幢公寓距四谷三号街地铁车站步行约有七八分钟的路程。

它确实像一也说的那样,是一幢高级公寓,有宽敞的地下停车场,有空旷的内院和大饭店那样的一楼休息厅。

在住户之中也有名演员。

真田杏子住在五楼。

他们乘电梯上去,走到门前按了电铃。门内传出了年轻女人的声音:“是谁呀?”

“是警察,开开门。”

小林故意用压抑的腔调说话。

门打开了一条窄缝,在看了警察证件之后,这个女人才勉强让他们进入室内。

这是一间二十草席大小的起居室。从窗帘沙发到地毯全部都是米色的。

真田杏子穿着纯白色西

装。她果然是位非常漂亮的美人,不过更像是靠姿色大把花钱的女人。

“喝酒吗?”杏子照旧站着问道。

“不。”田中态度有点严厉。

田中也好、小林也好,都认为对于这样的高级公寓和杏子这样的女人不好对付。但是不管怎样总得拉开架势进行调查。

“那么我喝了。”

杏子说着,往玻璃杯里斟白兰地。她手持一杯酒,轻盈地在沙发上坐下了。

“有什么事情吗?”

她以充分意识到自己美貌的眼光看了看小林,再看了看田中。

“我希望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最近你要幸田圭吾买戒指了吗?是在新宿的井户口珠宝店。”

“你是税务局的人吗?”

“怎么?”

“一个小小戒指也不到起征的金额呀。”

杏子郑重其事地回答。话里透着肯定。

小林一边苦笑一边问道:

“并不是那回事。我们听说幸田把支票换成现金给你买了戒指,有这件事情吗?”

“有的,是这样的。”

“在哪里换成现金的呢?我们认为不是在银行兑换的。如果要在银行兑换现款,那张支票是不会到别人手中的,把支票交给谁了?”

“我不知道。”

“在换成现金的时候,你不在幸田身旁吗?”

“在的。但是对方的姓名我可不知道。”

“这么说你是看到过对方的了,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谈一谈吧。”

“他是不是触犯了法律?”

“不,把支票换成现金是不违反法律的。”

田中这样一说,杏子才流露出放下心来的脸色,她平静地说:

“那是在T饭店的休息大厅里进行的。我和幸田一起去了之后,一个女人在等待着……”

“女人?”

“是的,是一位40岁上下的女人。她在那里等待着,是她先开口说话的。他们在距我不远的地方谈着,我听不到谈话内容。就在那个时候,那个女人取出信封交换了支票。此后,幸田说去给买戒指,就带着我到新宿去了。”

“那一天是星期天吧。”

“不,是星期二。”

“没有搞错?”

“不会错的。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40岁上下的女人有什么特征吗?”

“她是位美人,穿和服非常得体。从外表看,是在餐馆干女招待那一行的。”

“新宿‘白雪’俱乐部的老板娘不就是女招待吗?”

“如果说是‘白雪’俱乐部的我是认识的。那一位可不是,我曾想过她是银座的俱乐部老板娘。”

“为什么?”

“T饭店和银座近得很,如果是和‘白雪’的老板娘会面,会在新宿的饭店休息大厅吗?”

“说得有理,她没有什么特征吗?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特征?”

“要说特征嘛……”

杏子拿着玻璃酒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慢腾腾地走着,走到窗旁站住了,回过头来说:

“她戴了一只非常漂亮的手表。”

“所以你注意到了?”

“它可不仅是个手表呀!请稍等一下。”

杏子把二人留在房间里到后面去了。很快,她拿着商品目录返回来了。她把目录翻到妇女用手表那一页上,指着说;“就是这种手表。”

它是一种椭圆形的手表,文字表盘的周边上镶嵌着大钻石。目录上注明:含金量是181钻石重3克拉。

它的价格是用阿拉伯数字表示的。小林数了一下位数,说:“价值1400万日元呀!”

“我很希望能有那样的手表,我已仔细看过商品目录了。见到那个女人就戴着这种表,我吓了一跳。不会看错的,就是那种手表。”

要是能够找到戴手表的女人,也许会了解到一些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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