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打算吗?”郁棠问裴宴。

要不然为什么在其他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把林氏送去了苦庵寺?

裴宴没准备瞒着郁棠,他道:“我想让李竣接手他母亲的事。”

郁棠不解。

裴宴道:“如果林氏由李家宗房照顾,勉强说得上是李家应该做的。可现在,林氏在苦庵寺,李竣做为儿子,若是任由林氏住在苦庵寺,别人会怎么评价他?他必须把林氏接到身边服侍。就算他没有办法把林氏接到身边服侍,他也得回来一趟,给李端立碑,安顿好林氏以后的生活。这对李竣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我看他未必能亲自照顾林氏。最好的办法,是托了李家宗房照顾林氏。可李家宗房和他们李家已经分了家,李端去世之后,很多人就说这是李意的报应,李家宗房的人未必愿意分担李竣的负担,李竣就算是把林氏托付给李家宗房,李家宗房也没可能全心全意地照顾林氏。”

这样,也算是给卫小山报了个仇,郁棠应该会很高兴吧?

郁棠眉宇间却是一片怅然。

冤冤相报何时了?

但愿他们的恩怨能到此为止!

郁棠颇有些感慨地道:“人还是别做坏事,做了坏事,就算一时不报在自身,也会报在其他人身上的。”

裴宴信道,所以只信今生。不过,前辈的言行举止的确会影响后辈的行为准则,李意也的确是给家中人带来了祸事。最最要紧的是,郁棠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高兴起来。

他想了又想,沉声道:“卫家那边,要不要去说一声?李端虽说是无妄之灾,但到底也算是给卫家的二公子报了仇……”

郁棠没有瞒他,把自己心情复杂地去祭拜了卫小山的事告诉了裴宴,并道:“卫家人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委,有些事,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裴宴立刻被郁棠的坦诚和那句“我们”治愈了。

他笑道:“那好,我们今天晚上去姆妈那里用晚膳吧?我听人说钱家给母亲送了些海珍过来,我们去蹭个饭去。”

裴家不缺这些,裴宴这样,也不过是想制造更多的机会让郁棠和裴老安人接触罢了。

郁棠领他的心意,去了裴老安人那里不仅恭维了钱家一番,还顺着裴老安人的话题说了说史婆子的手艺。

裴老安人见郁棠也挺喜欢史婆子的,决定等明年开春了,把史婆子请进府来,给她们这些不怎么动弹的老妪们做做按摩什么的。

郁棠也能跟着沾光。

裴宴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两个人陪着裴老安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晚辈们就开始过来给裴老安人问安。见裴宴和郁棠在这里,小辈们就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元宵节的花灯来。其中五小姐最积极,道:“三叔父,我姆妈说,我们过了十五就启程。等我们去了山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也许就是我这几年在裴家过的最后一个元宵节了,您就准了吧?我们今年元宵节的时候办个灯会好了。”

这话裴宴爱听。

今年是郁棠嫁进来的第一年,是要好好庆贺庆贺。

他笑道:“那我先让管事去问问乌大人有什么打算?”

既然要办,那就办大一点。

裴家干脆资助府衙里办一场元宵灯会好了。

乌大人今年也是刚刚到任。

他肯定也会喜欢的。

裴宴暗暗打定了主意。

裴五小姐兴奋的直跳,抱了郁棠的胳膊有些没大没小地道:“还是三叔母好,三叔母嫁进来了之后,三叔父都好说话了。以后还要请三叔母多多帮我们说说话才好。”

郁棠脸红不已,笑道:“与我何干?分明是你求的你三叔父!”

五小姐就道:“我求也没用,你没有嫁过来的时候,三叔父不知道回绝过我多少次,只有这次答应的痛快。”

大家就都想到了裴宴“不好说话”的名声,哄堂笑了起来。

裴老安人老了,就喜欢看着家里热热闹闹的,怕裴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还让陈大娘去催裴宴,问裴宴派了谁来管这件事。

不曾想陈大娘回来告诉裴老安人:“老张大人的幕僚来了,三老爷在接待那位老先生,我没敢打扰,就先回来了。但我跟阿茗说过了,三老爷那边一得了闲他就会告诉三老爷的。三老爷肯定不会忘记这件事的。”

裴老安人却皱了皱眉,轻轻地叩着手边的茶几,半晌都没有说话。

陈大娘在旁边垂手恭立,不敢吭声,裴老安人却突然道:“三太太在做什么?”

前几天郁棠回了趟娘家,按理这个时候应该呆在家。

陈大娘却道:“三太太去了苦庵寺。”

裴老安人微愣。

陈大娘道:“是苦庵寺那边带了信过来,说是今年的香烛生意非常的好,这不到了年底吗?他们算了个账,就请了三太太过去看看账目。三太太觉得这是件好事,跟二太太商量了,把三位小姐也一并带了过去,还向三老爷借了个账房先生跟着。应该是去那边查账去了。”

这才是应有的态度。

裴老安人点头,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对陈大娘道:“走,我们去三老爷那里看看去。“

陈大娘已经习惯了裴老安人的突然而至,不惊不慌地吩咐下去,抬了肩轿过来,陪着裴老安人去了耕园。

裴宴对母亲的到来非常的惊讶。

他母亲并不是喜欢插手外院的事的人。

他送走了张英的幕僚,忙去迎了母亲过来。

裴老安人没和裴宴绕圈子,直言道:“张家来找你做什么?你有什么打算?“

裴宴也不想瞒着母亲,道:“恩师他老人家想我进京帮周大哥站住脚跟,顺便帮帮张家二兄,过完了年,恩师准备想办法提拔二兄做工部侍郎。”

四品和从三品仿佛一道天堑,跨过去可不简单,特别是像张家二老爷这样依靠祖荫的世家子弟。

裴老安人眉头皱得死死的,道:“那你准备去京城?”

“没准备去。”裴宴道,“您放心好了,我答应过阿爹的。”

他的承诺不仅没有让裴老安人松了眉头,眼底反而平添些许的悲伤。她沉默良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扶着陈大娘走了。

裴宴望着母亲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张英的幕僚是在临安过的年——这个时候,他就算是想赶回去也没办法,船停了,客栈也歇业了。

裴宴照常初二的时候陪着郁棠回了娘家,初三去了郁博那里。

王氏满脸喜色地迎了郁棠进门,接着她和陈氏就去了相氏那里,小丫鬟刚刚给她们上了茶,她就迫不及待地告诉郁棠母女:“我们家又要添丁了!”

也就是说,相氏怀孕了。

郁棠和母亲有些意外,但还是满心欢喜地恭祝王氏。

王氏感慨道:“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可这是好事。”然后问起郁棠来,“你呢?可有什么消息?”

郁棠红着脸摇了摇头。

陈氏神色黯然。

王氏忙道:“这事急不得。反正阿棠年纪还小,过几年做母亲正好。你看你大嫂,出阁的时候都快二十了,生孩子、怀孩子都顺顺当当的,可见姑娘家还是别嫁那么早。”

“是啊!”这话安抚了陈氏,她的神色立即由阴转了晴,连连点头。

郁棠不好意思说话。

裴宴好像一点都不急,还说什么“没有孩子正好,我们过几年好日子”,要开了春带她去泰山玩。说那泰山是皇帝封禅的地方,人生不去一回不值当之类的话。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郁棠在心里嘀咕着,裴宴则被郁博、郁文和被郁博请过来陪新姑爷的吴老爷灌了个大醉,回去的路上不仅和郁棠挤在了一顶轿子里,回去之后还不安生,拉着郁棠的手不让她去给他弄醒酒汤,非要郁棠陪着他,走开一会儿都不成,像个小孩子似的。

郁棠心疼的不得了,顾不得青沅等人促狭的目光,一直陪着他,折腾了大半宿,连裴老安人都被惊动了。

她笑个不停。

陈大娘有些担忧,道:“您要不要去看看?”

裴老安人“呸”了一声,道:“我才不管他们的事呢!他要在岳父和大舅兄面前逞能,就别怕丢人。还算他机灵,知道不能在郁家丢人,回来了才乱吭吭。”

陈大娘只有陪笑。

裴老安人到底心疼儿子,让人送了些人参过去,说是给裴宴补补元气。

裴宴脸黑得如锅底,趁机在郁棠面前耍赖:“我生平两次喝醉都是在岳父那里,你得补偿我!”

郁棠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又喝醉过一次?”

裴宴振振有词地道:“就是那次岳父喊我过去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娶你。你居然不记得了。”

他一副非常震惊非常失望的样子,道:“阿棠,原来我的事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你得将功补过。我头疼,今天一整天都准备躺在床上,你要陪着我,给我读书听。”

说来说去,就是要她在他跟前。

郁棠没见过比裴宴更黏人的人了。

就是小孩子也少有他这样的。

但她又莫名的喜欢裴宴这样的黏着她。

好像她是很重要的,没有她就不行一样。

结果一直到初十之前,郁棠都像裴宴的挂件似的,被他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郁棠怀疑他根本就没醉,是想利用这次喝多了,好把她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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