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女孩子, 遇到那样的教练,已经让不知道多少人怀疑你也不干净了,现在居然还恬不知耻的事情闹这么大, 你难道不知道顾及家里的名声吗?你弟弟和妹妹出门还能抬得起头吗?”

尹美晶被妈妈打了一巴掌。

很多人都觉得她做的不对, 勒令她停止现在做的事情,韩国滑联也认为她是这次事件里最不光彩、最不识趣的那个部分。

可是她怎么能放弃呢?梦成哥受到了那样大的伤害, 而且他家里的态度和她的父母是一样的, 如果这时候她再离开梦成哥,他该怎么办呢?

是她说服梦成哥反抗的,所以这件事也有她的责任,她不能放弃自己的搭档!

可是他们已经快没钱了,虽然尹美晶身上也有滑冰赚到的奖金, 还有之前因为长得好看而赚到的一些赞助费, 这些钱要用来请律师, 剩余的只够让他们吃饭, 住小旅馆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自从事件爆发后,他们已经被记者缠了好久了。

因为退赛的关系,酒店的房间也退了,她去接刘梦成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里,两个少年少女拉行李箱茫然的站在走廊里, 身心都在发冷。

能练花滑的家庭经济条件都不会太差,直到这件事发之前,尹美晶都觉得自己的人生算得上顺遂, 她长得漂亮,体育天赋出众,成绩也很好, 搭档是个温柔清秀的大哥哥,对她也特别特别好。

现在她只觉得无助。

刘梦成拉她的手走到楼梯间里,两人并肩坐在阶梯上,过了一阵,他低声说道:“美晶,你回家吧,我也回家,然后我们撤诉,我去乡下老家读书,你就回归原来的活吧。”

少女倔强的摇头,眼中闪着泪花。

“不要,那个禽兽那么伤害你,我们必须把他送进监狱,不然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们抱着对方,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对方可以依靠。

过了一阵,他们听到了绳子和地面交击的声音,那是他们都很熟悉的,花滑运动员跳绳的声音。

尹美晶抹抹眼睛,悄悄走了过去,就从门缝里看到中国的男单独苗张珏正在走廊里跳双摇。

刘梦成也知道这个孩子,因为他实在太漂亮了,这年头大家都喜欢好看的人,在花滑项目之中更是如此,那个禽|兽就曾经感叹过,为什么这个外貌与天赋兼备的运动员不是生在韩国。

那时候刘梦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幸好张珏没有在韩国,据说那孩子的教练就是他的亲舅舅,想来会被保护得很好吧,不会遇到和他一样糟糕的事情。

跳绳的声音停止了,那孩子猛地回头,三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他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

这份对视持续了几秒,那个被称为小鳄鱼的孩子招招手。

“come here.”

他转身拿房卡开门,尹美晶和刘梦成犹豫了很久,才走过去,然后被领进了房间,小鳄鱼打开了室内暖气,然后在将房间里的椅子搬到角落里,被子扔地上铺好,往上面放了两个鳄鱼布偶。

这孩子的鳄鱼玩偶很多,行李箱旁边有个大号的蛇皮袋子,里面装满了小鳄鱼,电视开,里面播着韩语动画片,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懂,正殊哥说过这孩子外语很差,床头摆一个大号果盘,上面是苹果、橙子、草莓、樱桃、香蕉和木瓜等时令水果。

在韩国,水果是很贵的,而且小鳄鱼也不可能带一大堆水果过境,这些显然是本地买的,可见他要么是家境不错,要么是全教练组的小宝贝,或者两者皆有。

虽然语言不通,尹美晶还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小鳄鱼像是知道他们无处可去,就借了地方给他们住,虽然因为国籍的不,可能他们能得到帮助的时间也只有小鳄鱼在韩国境内比赛的这几天,他的好意还是让尹美晶差点哭出来。

自从事情闹大后,他们已经遭遇了太多的恶意,小鳄鱼的这份善意便显得尤其珍贵。

张珏见他们无所适从的样子,指指椅子。

“sit.”

小孩又拿了3个苹果去洗,他的肠胃功能很好,如果睡前不往胃里填点东西,第二天早起时就会饿得眼睛发绿,到处翻东西吃。

恰好那两个小孩看起来也没吃什么东西的样子。

张珏也知道自己是心软了,上辈子听说这两孩子有半个月都无处可去,只能找曾经的队友、学借地方住,娱记的包围又让他们只能不断的换地方,直到半个月后,他们的父母才在舆论的压迫下不得不他们接回家。

不过后来那个教练的妻子和儿子又上门找他们的麻烦,为了不给家人添麻烦,他们就去了釜山生活,要不是给他们打官司的律师的资助,两孩子连高中都差点没念完,他们也很倔强,刘梦成念完高中到处打工供尹美晶念完高中学业,而且他们后来都没有回过家。

对于未成年来说,这样的遭遇还是太惨了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撑下来的。

是现在去给他们开新房间的,首先酒店大堂肯定还有一些无良记者蹲点,房间的号码八成是没法被保密的,还不如让他们在自己这里就一下。

在张珏的记忆里,如果他不管这对小可怜的,崔正殊就会他们带回自己的房间,后来会因为这件事被韩滑联狠狠警告一顿,要不是韩国男单也没啥人,崔正殊差点就被禁赛了。

这件事好像和那个禽兽教练的人脉也有关系,张珏属于兔村,完全不怕得罪人,由他来帮这个忙也会更合适。

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哭声,张珏默默水龙头开到最大。

他暗暗吐糟自己:“我也是有够爱管闲事的,打那些霸凌学的小混混都算了,到了国外也不省事。”

老舅要是发现这事的,八成又要骂他是个狍子了。

洗了10分钟苹果,张珏才只差没被水冲秃噜皮的苹果送到客人手上,橙子不用洗,樱桃草莓什么的沈流在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言明是洗好的,张珏翻出自己珍藏的芋头条,和两个小可怜分享了晚餐。

之后就是关灯睡觉了,被子被垫地上了也没关系,他们的行李箱里都有羽绒大衣可以盖。

张珏觉得这两孩子也是心大,明明身处陌的环境,却比他睡着的速度更快,他还望天花板想事的时候,地铺上的两人的呼吸已经平稳起来。

其实在尹美晶和刘梦成看来,敢收留他们的张珏也是个没啥防备心的孩子,明明看起来是个小学生,却一点也不怕他们对他做什么。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间房的椅子全是折叠的,张珏伸手就能拿到武器,自然稳得一比。

第二天,张珏在六点半就出了门,崔正殊吃完早饭的时候,就看到张珏、伊利亚、寺冈隼人、亚里克斯、尤文图斯站在他的房门口。

张珏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咱们聊聊?”

……

尹美晶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小鳄鱼正盘腿坐在床上,用笔写写画画着什么,茶几上摆几个三明治,而刘梦成正从洗漱间里走出来。

电视依然开,声音调的不大,播放的是晨间剧,虽然张珏听不懂韩语,看演员互甩耳光还是蛮有意思的。

韩剧演员都很拼,尤其是晨间剧演员,耳光都甩得特别扎实,一看就知道是真打,让人十分佩服。

小鳄鱼和他们说:“先吃早饭,然后我们谈谈吧。”

首先要庆幸一下刘梦成的英语特别好,无论是口语、听力、书写都是专业水准,尹美晶也是如此,所以张珏哪怕听力差点,也可以通过简单的口语、比划和书写和他们完成交流。

张珏先问了他们有多少钱。

尹美晶低下头,忸怩着回道:“我和梦成哥加起来,大概是二十万吧。”

十万韩元相当于一千两百rmb吧,算得再精一点,1188rmb,在韩国这种消费偏高的地方,这两个人的确是没啥钱了,难怪有传闻说他们后来找律师都是崔正殊借的钱。

张珏再次在心里感叹崔正殊是个难得的好人,可惜被韩滑联给坑得巨惨,甚至有过伤病发作却还是被逼着去参加全国比赛,不然就不给比赛名额的事情。

换了在其他花滑大国,这样的安排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在韩国这种花滑荒漠,崔正殊是他们少有的可以拿得出手的男单,却因为韩滑联内部的倾轧而不断地磨损身体,最后在22岁就早早退役,想想也是可悲。

男单的黄金年龄就在19到23岁之间,这个时段的他们技术和艺术都相对成熟,身体也还算年轻健康,正是朝世界顶峰拼搏的好年纪呢。

崔正殊一退役就跑去北美做教练,估计也是受不了这里了。

张珏歪歪头,睁清澈的大眼睛,又提出一个问题。

“所以你们没钱找律师了,对吧?”

尹美晶面露窘迫:“是的。”

刘梦成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尹美晶将手掌按在他的手背上。

张珏咳了一声:“我记得在釜山市有一个律师组织,他们有时候会义务帮助像你们这样困难的人,找他们寻求法律援助的,收费会很便宜,而且他们的业务水平很高,哪怕是我这样的外国人,也听过他们的大名。”

反正在张珏上辈子,就是这个组织的一位律师帮刘梦成打的官司,虽然只判了6年,好歹是赢过了对方请的律师,后来那个律师还资助他们念高中,这可能也是他们后来选择在釜山开炸鸡店的关系吧。

比起其他城市,釜山大概更能给他们安全感。

“钱的,我这里有哦。”

张珏说着,拉过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他的储蓄卡是有银联标志的那种,所以在国外的ATM也可以取钱,只要不超过1万美元就可以随便取。

虽然张珏也不富裕,不过好歹领了一年的省队津贴,平时又基本没花钱的地方,零零总总就攒了两万,加上比赛的奖金也都直接打到他的账户里,现在户头里总共是五万。

#一万枚比特币要等到17年才能绽放属于它们的光芒#

张珏把自己的全副身家提了出来,换算成韩元也就是840万,而韩元的纸币最大面值是50000,也就是168张钞票吧,张珏弄了个牛皮纸袋就全部装进去了。

“这笔钱应该够你们去釜山的活费,还有伊利亚、隼人、亚里克斯、尤文图斯说会捐钱,等到回国,他们就会钱打到崔正殊的账户上,他会这笔钱转交给你们,好好打赢这场官司,让那个禽兽付出应有的代价吧。”

“如果你们觉得这笔钱拿的不安心,我随后会捐钱的人的名单还有账户给你们,你们成年以后再还也可以,就当是我们一起给你们发零利率贷款好了。”

看他们呆呆地表情,张珏微笑起来:“崔正殊的教练和你们的教练是好朋友,所以他只能等到晚上才能偷偷出去给你们买去釜山的车票,在那之前就待在我这里吧,我不会拔房卡,暖气会一直开,也已经拒绝了清洁人员进来,中午会准时给你们带午饭。”

“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别怕,现在有更多的人对你们伸出援手,你们一定会胜诉,然后过上新的活,也不用再那么辛苦。

说完这件事,张珏就穿上外套,提冰鞋去场馆合乐了。

下午就要比赛了,这是他的最后一次合乐,一定要趁这段时间把状态调整好才行。

在进入场馆的时候,张珏看到了某几个青年组小男单的眼神一直往他身上瞟。

张珏提水壶坐到一条横椅上,不知不觉的,这几个小男单走到他身边坐下。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几个小朋友联合起来做一件好事,而且为了从媒体的目光下保护两个小可怜,所以都很努力的保密,心里又没法不在意这件事。

张珏淡定的换好鞋子,抬头看他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挤了挤眼睛。

“下午的比赛,一起加油吧,这次你们可不要再失误了,不然我赢得一点悬念也没有。”

听到这句话,寺冈隼人的表情立刻锋利起来,他捶了张珏一下。

“等我赢你吧,小朋友。”

接着伊利亚也起身,在他头上rua了一:“赢的人会是我,你还是等我升组后再想冠军的事吧,小学生。”

嗯,伊利亚的英语依然让人听不懂,张珏知道他也是在发表“胜利的一定是我”的宣言。

亚里克斯过来,用一种像是看到了可爱的小狗,忍不住喜爱和宠溺的力道拍了拍张珏的头。

尤文图斯则给了张珏一个大拇指,说了一句:“我很喜欢你,小鳄鱼。”

下午,首尔时间16:20,花样滑冰世界青少年锦标赛男单自由滑,在江陵市正式拉开帷幕。

张珏作为短节目第一,会在最后一组出场,就在他啃完香蕉开始热身的时候,应该在表演滑过来客串的成年组选手谢尔盖跑过来,探头在室内看了看,走到伊利亚面前呼了一下他的脑袋。

其余人都被他这一下弄得莫名其妙,张珏下意识地去找折叠椅。

好歹都是一起帮过小可怜的伴了,万一谢尔盖要无理取闹的欺负未成年,张珏肯定是要帮伊利亚的。

张珏在宋城的屁股底下发现了目标。

就在此时,瓦西里也进来,呼了一下伊利亚的后脑勺,被连呼两下的伊利亚又是不解又是悲愤。

“你们打我干嘛?这里是我们青年组的热身室,你们快离开啊!不然我就告诉教练了!”

瓦西里呵呵一笑,小伙子拽了出去,张珏耳朵竖起,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阵,伊利亚灰头土脸的过来,在张珏身边坐下压腿,压低了声音。

“他们找我要了崔正殊的账户号码。”

张珏:“你说啥?”

寺冈隼人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伊利亚的肩膀,用英语说道:“重复一遍,我翻译给tama酱。”

伊利亚露出不爽猫的表情,嘴里嘟哝一串除他自己,谁也听不清的俄语。

张珏听懂了寺冈隼人的英语,不解的问道:“tama酱又是谁啊?”

以中国人的耳朵来说,tama这个发音,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妈的这种不雅词汇,张珏还挺好奇是谁叫了这么个倒霉名字呢。

寺冈隼人面露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张小玉伸出援手,一是出于一个成年人看到两个未成年遭遇社会的黑泥而感到同情,并且恰好自身也有伸手的能力,加上在短节目后,他发现其他青年组的孩子对此也很不忿,他就干脆询问他们是否要一起帮忙,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如果没有第一个人站出来聚敛善意的话,其他人顶多心里同情,但身为外国运动员,他们未必会真的去费心费力的帮忙,免得吃力不讨好。

二来,前世伸出援手的崔正殊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最后他的结局是22岁就退役前往北美做教练,张珏对他抱有惋惜。

前世,张珏被社会的黑泥淋得满头满脸的时候,可能内心也期盼过有人帮帮他吧,只是他到死都只能靠自己面对不公,所以他更没法放任两个孤苦伶仃的小白菜不管吧,起码也要帮他们度过这个最艰难的时段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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